杜少凡回頭看了眼滾到門外的金瘡藥，並沒有責怪沈優，而是冷冷看了眼季承。似是在提醒他：我幫了你，你就如此對我？

季承長身而立，看沈優如此硬脾氣，輕輕笑了一聲，如畫的眉目，滿是欣賞。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沈優，再不搭理杜少凡。

小夥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半跑過來撿起藥瓶。剛撩起簾子準備問怎麽了，就看見屋內三個人一言不發，氣氛冰寒。他心內一慌，默默地將金瘡藥放在地上，扔下簾子溜了。

杜少凡這才笑了，他慢慢撿起藥瓶，重新放到沈優面前：“這次是我魯莽，特地送來金瘡藥，就是賠罪來了。沈姑娘莫要生氣，否則惹得季兄牽腸掛肚也就罷了，還嚇壞了小夥計。”

沈優擡眼看著這瓶金瘡藥：“賠罪？那好，我不原諒，杜公子可以帶著你的藥走了。”她挨了一巴掌、一鞭子、還有一口水，全是拜他所賜，一句輕飄飄的賠罪就罷了？金瘡藥她自己又不是買不起！

沈優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杜少凡不經意地皺了下眉，知道她正在氣頭上，便不再同意氣用事的她多言，轉身將藥交給了季承。

“不許收！不然他還以為我們跟他是一路人呢！”沈優直言不諱，收了他的藥，豈不等同於原諒他了？

聽了這話，杜少凡終於忍不住挑了挑眉，面帶嘲諷：“難道我們不是嗎？季兄不也利用了沈姑娘嗎？我不過是來一個痛快，用一鞭子的疼痛去換無休無止的牢獄之災和一遍一遍的過堂之煩，難道不好嗎？”

杜少凡說得理直氣壯，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對不起沈優的地方。

“呵呵！”沈優真想呵呵他一臉，果然是杜家的人，虧她上次還因為他責罵杜蔭荷一味地依賴季家，而誇他眼清目明，極有頭腦！

如今看來他的頭腦也不過就是利用別人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杜公子，麻煩你不要臉大好嗎？我跟季承是什麽關系，我跟你又是什麽關系？我跟季承約好了去做什麽，輪得到你去指手畫腳，嫌這嫌那的？你要是心癢癢非要做些什麽，那麽麻煩你自己去跟季長峰硬剛，不要利用我可以嗎？我收你錢了嗎？”沈優怒火再也忍不住，嘴裏叨叨停不下來。動作稍大，還扯動了胳膊上的傷口。

越疼越氣！沈優冷冷瞥了眼杜少凡，看著人模人樣的，臉倒挺大。最可惡的是他現在居然擺出一副“我幫了你們，不用謝我”的神氣模樣，來他們面前耀武揚威？

讓沈優挨了這一鞭子，沈優還得謝謝他不成？

看沈優氣成這樣，季承嘴角忍不住笑。杜少凡此舉他自然會跟他算清楚。不過她的那句“我跟季承什麽關系，跟你又是什麽關系？”讓他很滿意。

他慢慢坐到沈優身邊，喚了聲張大夫：“藥熬好了嗎？”

小學徒一直在門口守著，聽見這話，忙回答道：“快好了，小人這就去看看。”

杜少凡看著倆人摟在一起，一派琴瑟和鳴，並不生氣，額邊碎發散落在棱角分明的下巴旁，薄薄的嘴巴微微揚起：“既然兩位不歡迎我，那我走便是了。不過季少爺，不管沈姑娘原不原諒，你總該明白，我這是幫了你。”

杜少凡撂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沈優捂著胳膊，“唉唉”地叫喚了兩聲，故意叫給季承聽：“他這是想拉攏你和你合作！不許，聽見沒有？”

季承輕咳了一聲，眉眼含笑，點了點她的鼻子：“知道了，你當我傻嗎？”

季承擡眼看著仍在晃動的簾子，心中明了，這些年季長峰之所以時刻打壓他，無外乎是因為他的兒子並沒有真才實學，與自己一較高下罷了。

而城中的少年子弟中，唯一能與他相提並論的，便是杜少凡了。雖然別人常道自己處處壓他一頭，但他明白這一頭是季家高出杜家的一頭，單論能力，他倆是不相上下的。

季承微微嘆了口氣。這人會是他的勁敵，他自小便知道。

沈優看他眉間有了愁色，也知道他在想什麽。她雖與杜少凡不熟，但賽詩會上便可知曉他的才華與能力。

“可是，他為什麽要和你一起去對付季長峰？他不是杜家的靠山嗎？”沈優有些奇怪，忍不住深思起來。

正說著，夥計拿了藥進來，除了熬好的中藥，還有現熬的藥膏，外敷所用。

沈優就著蜜餞，喝了苦藥，季承也拿起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在她的胳膊上。沈優順勢趴在了他的懷裏。

夥計沒了活幹，又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便悄悄退了出去。

沈優安心地靠在他的懷裏，只伸出了個胳膊給他。腦子裏卻還不忘問清楚：“到底為什麽啊？再怎麽想杜少凡也不能害季長峰呀，這不等於害了杜家嗎？”

季承無奈發笑，剛才還說要回家睡大覺，以後再也不管任何事了呢，如今便忍不住打聽杜少凡的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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