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

天色微亮，燃了一夜的燭火終於熄滅。

香雅放好燈罩，撤下燭臺，為季承準備了一杯清神的綠茶：“少爺，天亮了。”

“我知道了。”季承放下手中的信封，喝了口茶，“馬車可備好了？”

“已經備好了。少爺，譚先生和辛先生為什麽這麽快就要回去？”香雅站在一旁伺候著，看著季承眼角的憔悴，不禁心疼起來。昨日譚辛二老忽然決定回城，少爺匆忙從奇靈閣回來之後，便一直忙個不停，已經一夜沒睡了。

季承揉了揉臉，閉目養神一小會兒，香雅連忙上前為他揉著額頭。

“好了。”季承深吸了口氣，打起精神，把桌面上的信封交給香雅：“讓阿六護送兩位先生回京城，順便去一趟戶部，把這信交給澤遠。”

香雅福身行禮：“是，少爺。少爺您去休息一會兒吧。這會兒兩位先生還沒醒，就是走也得一個時辰之後呢。”

季承扯了扯嘴角，搖了搖頭：“已經天亮了，也不在乎這一個時辰，讓廚房準備膳食吧，兩位先生起得早，估摸也到時候了。”

“是。”香雅收好了信封，行禮告退。出院前，吩咐丫頭準備給少爺洗漱。

季承揉了揉眉間，強打起精神。丫鬟正端著洗臉水進來，季承取了面巾，看著清水中倒映的面龐，忽然問了一聲：“青苑，我這樣子是不是很憔悴？”

“啊？”青苑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忙道，“少爺又一晚上沒睡是不是？要是讓老夫人知道又該心疼了。就是香雅姐知道，也該教訓我們了。”青苑年紀小，季承又從不苛責下人，所以難免放肆了些。

“好了，就你話多。”季承笑了笑，把面巾遞給青苑，“換條熱的來。”

“熱的？少爺冷嗎？”她傻乎乎地問道。

“不是，聽說熱的面巾敷臉可以讓人看起來沒那麽憔悴，你可聽過？”

青苑搖了搖頭：“奴婢只聽說過熱水比冷水好，可從沒聽過夏天用熱水洗臉的，本就夠熱了。”

季承想起沈優曾經摸著他的眼角，囑咐他多用熱水敷一敷的樣子，無奈搖了搖頭。她總能想出這些奇怪的法子來：“讓你去，你就去吧。”他把面巾遞給青苑，看著水中的人影，自顧自笑起來：“要是不好看了，某人可就不喜歡了。”

青苑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只是看著鏡子中笑得溫柔的大少爺，兀自紅了臉。悄悄接過面巾，退了下去。

季家門口。

不止季承起得早，譚辛二位先生這一走，幾乎所有的人都來相送了。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季家費勁心思想結交的那些高官貴胄，大多出自他們的門下。

“兩位先生，一路保重，日後若有空閑，還要多來青陽游覽一番。”季長峰代替著季家眾人極盡地主之誼。

“一定一定，有勞眾位相送，請回吧。”辛先生笑著向眾人道謝，只有譚先生仍是面帶嚴肅，若有所思。

季長峰不了解這譚先生的為人，只當是天生黑臉，故而也不敢多加盤問，只和辛先生客套著。

“那我們就先走了，諸位請回吧！”辛先生和眾位道謝，轉身上了馬車，“譚老頭，你還不上嗎？”辛先生看了他一眼。

“來了。”譚先生點了點頭，踩上馬凳，剛上去又轉身回來，“季少爺，可否借一步說話？”他直直地看向季承。

季承連忙上前：“譚先生有何吩咐？”

譚先生面上有些猶豫，想了一會兒，還是架不住心中疑問，將季承拉到了一邊：“你確定那位沈姑娘從未去過京城？”

本來他還沒那麽好奇，可是回來和辛老頭這麽一琢磨，再聯想到十六年前京城的那些傳聞，總覺得有哪些不對勁的地方：“你確定嗎？”他悄聲問著。

季承微微而笑：“正是，晚輩和沈姑娘還算熟悉，她確實從未去過京城，也不是從京城而來。”他笑得淡然，找不到一絲破綻。

譚先生還想問什麽，被已經上了馬車的辛先生打斷：“好了，時辰不早了，咱們快走吧。”

譚先生看了眼季承，又看了眼辛先生，無奈嘆了口氣：“罷了罷了，當我什麽都沒問吧。”他轉身上了馬車，季承離得近，隱約還能聽到馬車上傳來譚老埋怨的聲音：“敬儀雖然是我的學生，但我確實和簡將軍沒什麽交情。本來這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偏偏你知道了我卻不知道，這就不好了……”

馬車揚塵而起，餘下的聲音淹沒在馬蹄之中。

而季長峰等人站的遠，聽不見譚老說的話，也看不見辛老的神情，只知道譚老和季承看起來很是親密，看向他的眼神也愈加忌憚了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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