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之中的青陽縣城，還有積雪沒有消融。每個人都裹著厚厚的棉衣，但臉上卻是紅撲撲、暖洋洋的。

過年這兩個字，實在有太多的含義。從臘八開始，辭舊迎新一下子就提上了日程。

沈優從宋風初那裏要了二錢銀子，她原想多坑他一些，可一想到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家，劉姨怕是會以為她偷東西去了，還是乖乖的買她的紅豆、桂圓吧。

過年的年貨大約從二十號左右開始準備，所以現在不用買太多的東西。從二十號開始，青陽縣又會有集會，規模要比中秋大的多，而且持續時間長。沈優這次不打算賣東西了，所以沒上心，也沒做準備。

但是從年後開春開始，她就要忙了。不僅要教孫靈，她的鋪子也要提上日程來。兩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絕不能像現在這麽悠閑了。只是關於將來還有些迷惘，此刻想起來，甚至有些頭疼。可在家中宅著吧，錢又不會從天而降，如此想著，還是忙點、累點好。

要過節了，大街上全是賣臘八樣的，紅豆和桂圓很快買好，沈優又買了些核桃，回去給彩雲補補腦子。江河也買了一只野兔子，回去燒兔肉吃。眼看時間還早，她還不想這麽快就去找孫靈。

“江河，劉姨還說要買些蓮子，你幫我找找。”

“蓮子？這個季節哪有蓮子啊？”

“幹蓮子總會有的，隨便買點，也不用挑太好的，就是討個吉利。”沈優沿街問著。

江河倒是看出來了：“你是不是不想去找孫靈啊？”

沈優忽然頓住，她不想承認，但內心又確實是在避著孫靈和季承。其實在家裏她和孫靈相處地挺融洽的，就是來了城裏之後吧，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裏有一種莫名的壓力，而孫靈和季承正是處在這個壓力中心的人，像她這樣的邊緣人物，不想靠近那個漩渦中心。

強迫自己平覆了思緒，沈優故意和江河開起玩笑，想岔開話題：“是啊，我不想去找她，怎麽？你想找她？”

“你別瞎說。”江河又皺起了眉頭。

沈優輕笑：“不說就不說。”隨後做了個緊閉嘴唇，一句話不說的表情，江河一聽她說這話，就有些生氣，可看她這樣子，又只好作罷。

回到通福客棧的時候，還是原來那個小廝專門引上樓。進了屋內，季承和孫靈已經坐在一起喝茶了，江河給季承行了禮。

沈優看了不太舒服，她覺得實在沒必要見人就行禮、磕頭、跪拜的。對著季長峰那樣的人，可以委屈自己裝一裝，但對著季承，她不想，因為在她看來，他們是合作夥伴，即使是上下級的關系，也不需要把自己放到塵埃一樣的位置。

在村子裏，沈優見到長輩可以磕頭、可以下跪，但那是因為尊敬和愛護，而不是因為階級和地位。

可江河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而季承也心安理得地承受。她不由得苦笑，即使自己已經在這裏生活了近半年之久，還是不能完全成為這裏的人。

應該是孫靈和季承說了她們沒有吃飯，剛落座，季承就叫了一桌飯菜。

江河是個木訥、本分的人，在季家做學徒，有手藝學，有工錢拿，他就開心了。把季承真的當作他的少爺，一頓飯，和少爺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他自然是小心翼翼。

可沈優不喜歡江河這個樣子，也不喜歡季承這個“高一等”的身份。雖然她的確是在他這個身份的庇護下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被劉姨困在家中不能出門，但她並不想直接和這個身份接觸。因為階級是無法改變的，她改變不了，又害怕自己有一天和這個時代的女人一樣，會依賴甚至是依附於這個“高一等”的身份。

季承和孫靈又是何等玲瓏的人物，怎麽會看不出氣氛的尷尬，一頓飯，四個人，食不知味。

沈優在飯桌上故意用著現代禮節，惹得其他三個人紛紛側目，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這麽作，也許就是本能地想用現代“平等”、“自由”的觀念和這個時代的那些“規矩”抗爭一下。

草草吃完飯，沈優放下筷子，江河那邊雖然還沒吃飽，但是看她放了筷子，自己也趕緊放下，其實他比沈優還想早些離開這個地方。

“靈兒，你快吃完了嗎？”沈優等了一會，看江河都放下了筷子，而孫靈還在慢慢吃，忍不住催促，“你跟季少爺應該還有許多話要說，要不我跟江河先回去，劉姨那邊你也是知道的，耽誤太久，她該生氣了。”

未等孫靈說話，沈優又趕緊對季承說道：“季少爺，要不我們就先走了。明天就是臘八了，我們得先回去幫著家裏人準備過節的東西。，先祝您節日快樂，我……”

“沈姑娘，急什麽？”季承放下筷子，打斷她的話，“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談談。”

沈優楞了一下，隨即又明白，他們之間確實有些工作需要交接一下，現在走的確不太合適。沈優深吸一口氣，平下心來，只要是談工作，她就不會有這些心裏負擔，畢竟她是靠能力得到季承認可的。

孫靈及時拉著江河去了隔壁，房間裏只剩下了沈優和季承兩個人。

“季少爺，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嗎？”沈優拘謹坐著。

季承擡頭望著她，仔細瞧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又低頭喝了口茶，而後笑道：“吩咐二字，不敢當。”

沈優坐在一旁，聽到這話猛然擡頭，他竟一語點中了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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