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下了兩天雨，晚上入夜前飄起了小雪花，沈優半夜被凍醒一次，從窗縫看了眼窗外，地上已經白了一片，早上醒來的時候，雪已經很厚了。

劉姨早早就起來做飯了，彩雲還裹在被子裏不願動。每次起床的時候，沈優都格外佩服劉姨和孫靈，這倆人怎麽能對溫暖的被窩一點感情都沒有呢？這麽冷的天，要不是得幫劉姨準備早飯，她一定睡到大中午！

好在廚房裏還暖和些，劉姨在燒火，鍋裏熬著粥，饅頭也在蒸著。孫靈用小竈把昨天剩的飯菜熱好，沈優把劉姨之前曬的鹹菜切碎了，撒上蔥花、大蒜，再倒上些油鹽醬醋，一頓早飯也就差不多了。

“咱們是現在吃嗎？”沈優把鹹菜端到桌子上，鹹菜切之前用熱水燙過，還冒著熱氣。

“放著吧，先把彩雲叫起來。真是不懂你們，廚房裏多暖和，非賴在床上，越睡越冷！”劉姨往鍋裏添著柴火，嘴裏嘟囔著，但跟以前比已經變了太多。往常劉姨醒的時候，一定會把彩雲叫醒，她常說女孩子不能懶，早早起來幹活以後才不會被夫家嫌棄。

沈優聽了這些“糟粕之言”，只想翻白眼，雖然沒必要因為這個而去理論一番，但每次劉姨想喊彩雲起床的時候，都會被她攔下。彩雲畢竟才五歲，睡眠一定要充足，家裏雖然沒男丁，但還不至於讓她一個小孩子起來幹活，更何況就算她現在能幹點活，也不過是掃掃地什麽的，動作慢，還耽誤時間。

劉姨只說彩雲以後嫁不出去別來怪她，也就不再多此一舉。

從臥室到廚房還得經過院子，沈優叫了好幾次，彩雲說什麽都不願意起來，別說，這賴床的脾性還真有點她的影子。不過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些日子彩雲確實越發懶惰了，這樣下去，也不是什麽好事。沈優皺著眉頭想了想，確實不能這麽慣著她，睡眠充足不錯，但也不能不起床。看著彩雲縮在被子裏蜷成一個小團團，沈優索性將被子一卷，連人帶被子直接端去了廚房。

“姐姐，你放我下來！我起，我這就起床。”彩雲的聲音隔著被子傳出來，沈優不理她，直接走到院子中間，雪已經積到了腳腕子。

“來不及了，你現在只能到廚房再出來了，我看待會兒劉姨和你靈姐姐看見你這個樣子，丟不丟人。”這會兒把她放下，被子可就濕透了。

聽到這話，彩雲掙紮地更厲害了：“姐姐我錯了，我再也不賴床了，你就放我下來吧。劉姨看見了會生氣的。”

她停步腳步，故意瞪她：“怎麽單怕劉姨生氣，就不怕我生氣？”

彩雲從被子裏伸出腦袋，一張小臉在被子裏唔得通紅：“姐姐，你最好了，放了我吧，劉姨和靈姐姐看見了一定會笑話我的。”

說話間，她的小腳已經從被子裏伸出來，幾乎快沾著地。沈優本來也就不高，抱著她有些吃力，這會兒沒了被子的束縛，她一掙，沈優哪裏還抱得住她。光著一雙小腳丫，三兩步就跳進了廚房裏。

“哎，沒穿鞋呢！”話音未落，她就沒了人影，沈優看著手裏包的被子，無奈笑笑。她本來也就是開開玩笑，把小孩子的自尊心當作大人取樂的笑話，這種事，她才不會幹呢。

轉身回屋，放下被子，拿著她的小鞋子回廚房，彩雲正坐在爐邊的小凳子上，小腳翹得老高。

“怎麽沒穿鞋子就過來了？”劉姨從沈優手裏接過鞋子，給她穿上。

沈優瞪了眼朝她作哀求狀的彩雲，對劉姨笑道：“她呀，聽說能吃飯了，鞋都沒穿，就跑來廚房了。”

孫靈在一旁看著她倆的表情，忍不住捂嘴偷笑。

早飯熱熱鬧鬧地吃過，彩雲也有了精神，在院子裏撒起歡來。劉姨簡單收拾完之後，去了周四媳婦兒家串門，門一打開，外面又是一片銀裝素裹。

沈優和孫靈也難得來了興致。劉姨笑她們小孩子心性，嘮叨了兩句也沒阻止，隨她們去了，只是囑咐她們就在家門口不要跑遠。

沈優拉著彩雲堆雪人，冰冰涼、柔軟的雪窩在手中，捏出一個又一個的形狀。看著滿地的雪白，沈優腦子一熱，隨手就給孫靈布置了一些作業……

一記白眼甩過來，沈優也發覺自己當老師當上了癮，趕緊穩住她：“記住，你是淑女，要溫柔！不能生氣！”

孫靈聞言趕緊柔和了臉色，擺出個最規範的笑容來，忸怩半天兒，兩個人沒忍住一起笑起來。

彩雲蹲在雪地裏堆雪人，孫靈從屋裏辦了個凳子坐在雪地裏，完成沈優布置的作業，手邊已經捏了不少小玩意兒，各式各樣，形態各異。沈優在兩者之間來回竄，一邊看，一邊指導，頗有些老夫子的派頭。

“玩得挺開心呀！”

“是呀！”一道聲音響起，沈優下意識地回應，說完才發現不對。一回頭，朱二虎正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他的腿傷本來就不重，不過兩個月，已經能扔了拐杖自己走了。

“你來幹什麽？”沈優掐著腰攔住他的去路。

孫靈這邊忽然聽見了陌生男人的聲音，一驚，連忙把臉遮住，轉過身去。沈優畢竟沒有孫靈這麽多的顧忌，對著朱二虎翻了個大白眼，拉著彩雲和孫靈進屋，準備關門。

朱二虎快步走到門口，堵住門不讓她關。

“幹嘛呀，我剛來你就要走。這麽不給面子？”朱二虎把一條腿伸到門中間，耍起潑皮來。

“面子？我有面就回家包餃子吃，給你幹什麽？”沈優回嗆回去。

“沒想到優兒還會說笑話。”朱二虎嬉皮笑臉，指著他的那條殘腿道，“你都把我的腿害成這個樣子了，現在還想再補一刀？”

沈優看他沒個正形的樣子，心裏又是一陣火，真是糟蹋了那一副好皮囊，這張臉要是換給一個品格正直的人該多好。

“對！我就是想再補一刀！紮大腿！紮胳膊！紮心臟！我紮死你！”沈優憤然。

朱二虎癟癟嘴：“呀！怎麽惡毒呢？都不好看了！”說著，還伸上了手。

沈優一巴掌拍開：“你有事兒嗎？沒事兒我就關門了啊！這裏不歡迎你！”

“哎哎！別呀！有事！”他又伸手抵住門，把腦袋往裏探個不停，“你們家是不是新來了個姑娘呀？”他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一直聽著他爹娘說起劉家住進了一個陌生的姑娘，長得比沈優還要水靈。可她露面的次數比沈優還要少，每次在劉家門口匆匆一瞥，只能看見個背影，好不容易她這次出了門，可得看個清楚。

沈優一巴掌把他伸進門裏的大臉糊了回去，然後嫌棄地甩了甩手。

“你想看是吧？彩雲！把我的‘金箍棒’拿來！”劉家現在只有四個女人在家，沈優給每個人準備了棍子防身，並稱之為“金箍棒”，只是沒想到準備了一個多月，都快成為“朱家母子專用棍”了！

彩雲聽言，迅速跑進屋裏把她的棍子取來。沈優接過棍子，回頭給孫靈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進屋別出來。

沈優把門關上後，拿著棍子走出大門，站在在屋外跟朱二虎對峙。原先在山上沒個人影，她會怕他。可現在是在劉家門口，村子裏來來往往這麽多人，他朱二虎敢有一點點歪心思，別怪她打得他認不得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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