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昨天太忙了，沈優醒的時候，大家都在院子裏了。孫靈拿著掃帚掃地，劉姨跟她客氣讓她歇著。

“姐姐你醒啦？”彩雲先看到了她，一個猛子撲到她懷裏。

“是啊！彩雲起的好早啊，讓我看看你洗臉沒？”她揉著彩雲的肉臉蛋，那麽軟，那麽有質感，頓時心情就好起來。

彩雲氣呼呼地甩開她的手，喊著江河：“江河哥哥！姐姐又欺負我！”

院子裏的人都笑開。

“醒啦？趕緊洗洗吃飯吧。”劉姨見她醒了，開始收拾桌子，不經意間還瞄了一眼孫靈給沈優看。

她知道劉姨這是在提醒她，讓她把孫靈送走。沈優嘆了口氣，剛剛心情才好一點，心累的一天又要開始了。苦著臉跟江河做了個鬼臉：“彩雲，跟我去端菜。”

早飯喝的是皮蛋粥，沈優把自己會做的那些竹筒飯、糍粑什麽的，悉數交給了劉姨，她是做飯的行家，沒多久，手藝就超過她了。

沈優剛睡醒，胃口還沒開，喝了半碗就飽了，把碗放下，看著劉姨心情還算可以，猶豫著該怎麽跟她開口，江河卻先說話了：“娘，我想跟您商量個事兒。”

劉姨放下碗：“什麽事兒？”

江河有些猶豫，但還是開了口：“我想去城裏找份工作。”他已經不小了，早就到了獨當一面的時候，就像宋風初所說，他是個男人，守著這兩畝地夠做什麽？靠沈優賺錢養家嗎？沈優都知道賭一把大的，為以後考慮，他卻還是畏畏縮縮，猶豫不決。

他心中早已下定決心，唯一放不下心的，只是他娘罷了。這些年來，他從沒有離家太久，也不知他娘能不能接受。

沈優楞住了，沒想到他會在此時提出這個。仔細一想，又覺得他做的對，和孫靈住進來相比，顯然讓劉姨同意江河去季家，是更重要、也更困難的事情。

劉姨也覺得這是件及其重要的事情，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好的，怎麽要出去呢？”

“娘，入冬了，家裏啥事兒也沒有了，就連上山打獵也幹不成了，你說我呆在家裏幹嘛？孫姑娘也在這裏，說出來怕是讓她笑話，難道咱們這個冬天就等著優兒賺錢養我們嗎？”

劉姨一下子楞住，雖然她心裏確實是這麽想的，她收留沈優姐妹吃住，沈優又能賺錢，家裏自然讓她來養。但此時被江河赤裸裸地挑明，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快入冬了，多冷啊，要不等開春了在出去？”她試著問道，但也知道是白問，她兒子性子倔，自尊心又強，只要一想到他現在讓女人來養著自己，肯定一個冬天都過不好。

“那你想去城裏做什麽？冬天的活可不好找啊？你周四哥常年在外跑，他認識的人多也靠譜，要不我幫你去問問？”她雖然心疼江河，但也不是溺愛兒子的母親，若他想上進，她沒有攔著的理。更何況讓女人養家，確實會丟了她兒子的面子。

“我想去季家做學徒。”

“怎麽又是季家？”劉姨臉上抽搐了一下，她不是笨人，一聽到季家，就知道這事兒跟沈優脫不了關系，“優兒，這是怎麽回事兒？”

沒想到劉姨忽然問起她來，沈優支支吾吾還沒想好說辭。

劉姨從沈優看到江河，忽然就註意到孫靈臉上的閃爍，想著她出現的時間那麽巧，多半是這三個人一起商量好的，心裏更是來氣兒：“孫姑娘，這事兒你也知道吧？”

孫靈一個激靈，沈優也怕劉姨較真起來，找個認識的下河村的老人一問，再湊巧問出孫靈的身份，可就麻煩了。

沈優一著急隨口編了一套說辭：“劉姨不是的，孫姑娘這是被你嚇著了。人家今天就走了，也別當著人的面啥都往外說，丟不丟人。”

“那你倒是跟我說說怎麽回事兒，怎麽就跟這個季家過不去了？是不是你還不死心，攛掇著江河給你探路去了？”

“娘，不是……”江河正準備解釋卻被沈優打斷，她剛剛急中生智，瞎編了一番說辭，再不說可就忘了。

“劉姨，您聽我說，我昨天不是去了季家嘛，回來的時候看見季家在貼告示、招學徒，待遇還不錯，我想著江河能幹就好了，當時人家管家還不樂意，笑話我呢。偏偏巧了，我原先在季家散的那些簪子呀，就戴在季家婢女的頭上，我指著一個婢女頭上的簪子說，這是我哥哥做的，你看怎麽樣？他把簪子拿過來一看，還真就看上眼了，拉著我不讓我走，說什麽也得讓江河去季家，我當時就一口拒絕了！”說到激動時，沈優拍案而起！

“你拒絕做什麽呀！”劉姨也聽入了神。

沈優這劈裏啪啦一通說，直把江河和孫靈說楞了眼，沒想到這瞎話還說得這麽順口。

她也沒想到自己這麽能編，說了一大串還沒說完，劉姨這會兒跟聽書似的往下問，她只好接著往下編：“我不是想到了劉姨您嘛！江河一直呆在家裏，從沒離開過您，您哪能舍得？再說了，這個冬天我畫繡樣就行了，用不著江河出去，所以當時就義正言辭地給拒絕了！可我回來一想，這事兒還得跟江河說一聲，畢竟季家待遇真的不錯！”

這頓瞎話編的有因有果的，在加上她之前確實在季家散了不少簪子，聽起來還真有八分的可信度。

劉姨斜眼瞟了沈優一眼，哼哼道：“我是那種守著兒子不放手的人嗎？再說了，我們家江河是個男人，能靠你養著？人家管家看中了我們江河的手藝，這是好事兒，怎麽能駁了人家面子？”

劉姨忽然拿腔拿調起來，因為自己的兒子被人欣賞而歡喜。天知道之前朱氏在她面前說她兒子如何如何、耀武揚威的時候，她心裏是什麽滋味。朱氏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就因為在城裏認識的人多，就能被拿來炫耀，她的乖兒子江河卻只有孝順這一點能氣到朱氏。

如今季家的管家欣賞她的兒子，就算最後進不了季家，那也是值得開心的事，畢竟季家在青陽縣人的心裏是個神話般的存在。原先是高攀不上，可現在能攀上了，還是人家主動提起來的！

沈優跟著笑，雖說她編的是瞎話，但江河的確是有天賦的，季承也正是看中了他天賦。

“江河，今天你就去季家問問，要不讓優兒帶你去，就找原來的那個管家，跟人家道個歉，哪能一口拒絕呀，真是不會來事兒。對了，人家是大管家，咱們要不要準備些禮送過去呀？”

沈優笑道：“準備，當然得準備。我待會兒跟江河一起去城裏買些好東西。”

“對！得買些好的。”

“劉姨，你快別笑了，皺紋都出來了。等江河真進了季家，您在使勁兒樂吧！”沈優走到劉姨身邊給她掐肩揉腿，“哦，對了，這事兒可別跟上次似的到處往外說了。”

“為什麽？”

“江河是去學做首飾的，季家的首飾可是要送到宮裏給那些娘娘的！萬一被村裏人知道了纏著他問東問西的，就江河這軟性子，真說出點什麽，可就慘了。”沈優連蒙帶嚇唬，也就趁著劉姨現在開心到腦子發昏才能唬住她。江河去季家的事瞞是瞞不住的，只求知道的人少點，以後季承那邊真出了事，也好往外摘。

“好！我不說，大戶人家的秘密多，我知道的。”她瞅了眼沈優，仿佛責怪沈優把她當傻子瞧。

沈優笑道：“那以後，江河走了，我得忙著畫繡樣，彩雲又小，家裏大事小事，您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要不找個人幫幫您吧？順便也能幫幫我。”沈優伸出小手，指了指孫靈，趁著她高興，萬一能成呢！

劉姨知道沈優的把戲，但覺得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既然繡樣畫的比沈優還好，想必賺的錢也更多了。她擡頭仔細打量著孫靈：“家裏真的沒人了？”

孫靈連忙點頭。

“真的沒地方去了？”

再點頭！

“那就住這兒吧！以後可得勤快點，看你細皮嫩肉的，怕是沒吃過苦，以後可沒人寵著你了。”

“嗯嗯，我會勤快的，謝謝劉姨！”孫靈故作誇張，掩面哭泣，差點給劉姨跪下，沈優在一旁笑，這個演技還可以！

不過……這事兒就這麽解決了？看來她的瞎話編的還挺有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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