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初夏的天兒剛剛好, 不冷也不熱，不幹也不潮。

聞歌在祠堂“深刻反省”一晚，第二天照常起來跑圈練功吃早飯。今日練功的時候還專門跑去了大奶奶院子裏。

“大奶奶, 你昨日好威風，教我棍法吧！”

大夫人穿著一身練功服正在院子裏打拳, 見小豆丁一路跑進來張口要跟她學棍法，朗聲一笑, “行啊，來讓大奶奶先試試你這小身板結實不？”

大夫人拍了拍聞歌身上的肌肉和關節, 捏到大腿和小臂上鼓起的肌肉時一臉意外的喜色, “哦喲？小家夥身板長得不錯嘛, 越來越結實了。”

聞歌握拳繃了繃肱二頭肌：“那是，我每天都有練功。”

“哈哈哈，好，你想學棍法？我先同你說, 學習武藝是很辛苦的，內練一口氣, 外練筋骨皮，學棍之前你得先學身法，學身法之前還得先練筋骨，嚴寒酷暑都不能停, 如此幾年才將得皮毛，若是想要學得一身本領, 那更是一輩子的事情, 你吃得了這些苦嗎？”

“我不怕。”聞歌目光堅毅, 幼小的身軀站得比山峰還要筆直：“我會好好習武, 練得一身本領, 像祖父爹爹他們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守護疆土，保衛百姓，保護親人。”

“好！不愧是我聞家的孩子，有志氣！”

這樣的一番話從一個孩子口中說出來，才更顯出其赤誠與真摯，大夫人心潮澎湃，滿懷欣慰與感動的看著聞歌，“將來你一定會是一個大英雄。”

聞歌用力一點頭，笑彎眼睛露出一口細糯的小牙：“好。”

“來，今日大奶奶先教你一套基本功。武行中，常言棍是百藝魁首，十八般武藝刀槍劍戟都是從一根棍開始練起，而練棍身法最重要，你看我的動作跟著學......”

聞歌十分認真的把大夫人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全部看在眼裏，雖然她自己本身從古武到後時代機械格鬥全部在女強學員都拿了最優，但世界之大，學海無涯，總有她沒學習過的，聞歌對於一切未知的學習都充滿了興趣。

大夫人言傳身教，先完整的在聞歌面前打了一套基本功，然後再分解動作一個一個的教給聞歌，練好了再繼續下一個動作。

聞歌其實在大夫人打完一套示範後就全記住了，不過為了表現的正常點不嚇到別人，她就當沒記住，讓大夫人指點了幾下後才磕磕絆絆地記下來。

就這還是讓大夫人驚為天人，要知道她可是準備好了至少要半個月才能把整套動作順下來的，這還是基於她們家聞歌是個天才的基礎上打算的，結果她家寶貝兒一個早上就全記住了！

“不得了不得了，咱家小侯爺是個練武的奇才！”

這份驚奇驚訝驚喜的勁兒一直到吃早飯時都沒消下去，來一個便同說一嘴，“咱家歌兒是個練武奇才！”

“嗯？大嫂這怎麽講的？”

“我跟你說......”

侯府的早飯是所有人在一起吃的。

如今還在侯府裏的人，輩分從上往下，最大的是聞老太君，也就是聞歌的太.祖母，然後是大夫人、二夫人（聞老太君的兒媳，聞歌的奶奶輩），再後面是大少夫人、二少夫人、五少夫人（聞老太君的孫媳婦，聞歌的嬸嬸），最後是兩個姐姐以及小侯爺聞歌。

祖孫四代人，這一大家子從幾年前聞歌出生沒多久之後便就一直在同一個屋檐下吃飯了。

這是聞老太君規定的，用她的話說，如今家中沒有男人了，在這一個偌大的宅子裏只剩下她們，從此以後就不分幾房幾房的了，大家一起過日子，一起養孩子，同甘共苦，榮辱與共，每日一起吃吃飯，說說話，保持精氣神。

聞歌覺得這個決定做得好，人嘛，是群聚生物，具有社會性，要溝通合作才能形成穩定長久的良性循環。若是每天都把自己圈在一個小空間裏獨自生活，遲早會把自己困死的。

像現在這樣大家每日都會有一個固定時間聚在一起，吃吃飯說說話，就算吵吵架也沒關系，這樣才能更長久且健康的生存下去。

對於太.祖母的智慧和決斷，聞歌是佩服的，正因為有她在，聞家才沒有倒。

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臺戲，甭管什麽年代什麽身份的女人，湊在一起絕對不會安靜的。侯府這一家子也是如此。

“方才在說什麽呢？”

“哦對，我跟你說，咱們家的小侯爺，是個練武奇才！”

“歌兒嗎？早上跟著大伯母去學棍法了？”

“哎呀，歌兒可以練兵器了嗎？”

“來仔細說說......”

大家聊著天的時候早膳陸續都端上來了。

“太.祖母，吃香菇，很鮮。”

聞歌給太.祖母夾了一筷香菇，“誒，我嘗嘗。”老太太眉開眼笑地吃重孫子給夾的菜，一家人坐在一起不能厚此薄彼啊，給太.祖母夾完聞歌又給每個人都夾一筷子菜，“大奶奶、吃豆腐，二奶奶，吃蘿蔔......”

“乖的呀~”

“懂事呢~”

“我先嘗嘗~”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了個早飯，吃完早飯，陸續有事忙的去忙事情了，按照聞歌目前的作息表，消化一小時左右後她應該去睡一覺。生物鐘一到聞歌就開始揉眼睛。

“侯爺，去睡會兒吧？”雨竹在一旁問道。

“嗯，走，睡覺去。”

聞歌現在還沒有自己單獨住院子，一直住在太.祖母那裏，太.祖母的屋裏有一張特別舒服的貴妃榻，聞歌白日休息的時候很喜歡去那睡。

今日又是去的貴妃榻上小睡，雨竹在榻尾守著，太.祖母在前屋曬太陽。

沒多久之後，出門回來的大奶奶和二奶奶過來跟太.祖母說話。

“前段時間印子錢的事兒查到紅井胡同了，那邊自顧不暇，不會再來鬧事了。”

“哼，還是便宜了他們，等躲過這陣風頭沒事兒了又會固態萌發。”

“那邊就是田地裏的癩□□，不咬人膈應人，但也不至於給我們侯府添多大的難題，等再過兩年歌兒長大了，他們就老實了。”

“對了，我們今日聽說京城裏現下都在討論忠毅侯，昨天歌兒露那一面不少人都看見了，街頭巷裏的如今都在說忠毅侯是金童下凡，性情霸道，是個惹不得的跋扈將軍。”

“母親，您說這樣傳會不會不太好？”

聞老太君聽罷淡淡地笑了笑，“好與不好，跋扈的這個名聲也是傳出去，收不回來了。”

大夫人二夫人面露擔心，“歌兒才四歲，就有了跋扈的名聲，但她本身並不是不講道理的孩子啊，這都是誤解謠傳，母親，要不要管管啊？”

“怎麽管？人人一張嘴，你能把全京城的人嘴巴都封上嗎？”

“可是這......”

聞老太君淡定地擺了下手，“跋扈霸道，有時候放在男子身上，並不一定就是不好的名聲，況且我們是武將世家，歌兒又是忠毅侯，往好了說，那叫有氣勢。”

聞老太君抿了口茶潤潤唇，微微嘆了一口氣，又道：“昨晚我想了想，我們之前有點走偏了。我們總是怕她出事，不敢讓人接近她，但往往事情最容易物極必反，我們越是不讓她出去，怕她出事，可能就越容易出事。”

“她現在也不小了，四歲了呢，歌兒這孩子聰穎早慧，她已經開始對這個宅子外面的世界感興趣了。這個侯府的外面她早晚都要去看的，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困著她。”

“以後啊，她總要同人打交道的，別人知道她從小就跋扈霸道，見了面也不敢輕易招惹她。所以，就讓外面傳去吧。”

大夫人二夫人聽罷後仔細想一想，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性情跋扈往壞了說那叫蠻橫，往好了說那叫霸氣啊！古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出去見到了確實不敢惹嘛。如此一來反而不用擔心她在外面會被人隨意欺負了。

“不錯，是這個道理，母親果然睿智，您這麽一點，我著實想通了。”

“是的呢，哎喲我和嫂嫂這心終於能放下了，回頭我跟幾個小的去說明白。”

大夫人二夫人放下心，瞬間一臉輕松，準備著回去不打擾老太君休息了順便也自己歇息會兒，老太君的面容卻在這時嚴肅了起來。

“不過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大夫人二夫人疑惑：“母親什麽意思？”

“忠毅侯年幼跋扈，可不能讓人說是我侯府上行下效，所以，我們要給歌兒......”

老太君端著茶碗，微微看向遠方。

“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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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歌一覺起來，得知自己要開始正規的學習了。

還不是把老師請到家中來的那種，而是要去外面上學堂。

這可新鮮了。

聞歌興致勃勃地問：“太.祖母，我要去哪兒上學堂啊？”

老太君沒有先回答，而是先問了她一個問題：“前幾天，隔壁陳相爺搬家那日，你見著他家的孩子了？”

就是爬假山那天唄，聞歌點點頭，“見到了，孫兒聽隔壁吵鬧，爬上假山瞧了瞧，正好他家有個小哥哥在墻對面，隨便說了兩句話。怎麽了太.祖母？”

老太君點點頭，又問她：“那日陪你一起玩的小桃，玩得可開心？”

“還行呀。”

“那你喜歡跟更多的，就如同陳家小哥哥，還有小桃這樣的孩子們一起玩耍學習嗎？”

聽到這，聞歌頓時明白老太君問了這一圈是什麽意思了，她就是想問自己，願不願意跟一群孩子一起上學嘛。

聞歌笑著點頭：“我可以啊。”

見到孫兒喜滋滋的表情，老太君終於確認她家的孩子當真是喜歡出門，喜歡交朋友的，喜歡到外面世界去看一看的。

如此一來給她找的那個讀書的地方倒是沒錯了，不過在正式送她出門學習之前，有件事，必須要讓這孩子明白。

老太君正色道：“餘老太師是我朝著名的文學大家，享負盛名，前段時間老太師在家中開了個蒙學堂給孫兒開蒙，宮裏送了兩個小的過去，還有幾個別的勳爵之家的孩子，太.祖母也去給你求了個名額。”

聞歌一聽，這學前班的配置好高啊。

“不過在你出門學習之前，有件事，太.祖母要告訴你，你一定要謹記，絕不可讓我們以外的任何人知曉，這事關乎我們侯府全家的命途！萬萬不可出一絲紕漏！”

見太.祖母如此鄭重小心，聞歌也跟著緊張鄭重了起來。

“我跟您保證絕對不會讓你我以外的第三個人知道。”

“好孩子，其實......”

老太君握著聞歌的手，慈愛的雙眸裏是交織著無法形容的覆雜和心疼。

“你是個女孩子。”

聞歌驚訝瞪大眼。

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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