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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宮闈陷阱寧家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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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以前總是不明白娘親說的許多話,拿去問別人也都是一頭霧水。比如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百思不得其解,這會從宮裏出來,她可算是明白了。如籠鳥放歸山林,皇宮雖好,吃的精致住的寬敞,但比不過她的小窩。

陸常安見她喜的簡直要哼個曲子,笑道:“阿月是喜歡裏頭,還是喜歡外頭?”

阿月想也沒想:“外頭。”

陸常安問道:“那阿月知不知道為何還有那麽多人想在裏頭?”

阿月笑道:“因為他們沒有進過裏面。”

“那為何有些人進去過,還是想一輩子待在那?”

“大概是裏頭有他們喜歡的。”阿月末了又說道,“阿月也有喜歡的,九公主和錦姑姑都很好,只不過比起他們來,我更喜歡爹爹和娘,還有兄長好友。”

陸常安笑笑,如今的阿月對人還沒有防範心,卻並不是件好事:“阿月,在宮裏可不能這麽說。”

阿月默了默,微微點頭:“阿月明白……三天前聽姐姐們說,有個宮女被杖斃了,說她口不擇言,得罪了貴妃。在家裏老祖宗也會指責誰誰不長心眼亂說話,可是頂多罵幾句,怎麽到了宮裏就要人性命了。”

陸常安確實想她知道這些,可見她一瞬沒了笑意,低聲說著這些,很是落寞,眉頭微皺:“皇宮跟外面不一樣,阿月日後會明白的。”

阿月默然點頭,抓緊了包袱,她要很乖很乖的過完這七年,平平安安的出宮。

回到家裏,陸常安將她接下馬車,笑道:“得空就過來玩吧,你程姨很是掛念你。”

阿月應了聲,實在是太想家了,也沒再說客套話,便上臺階搖銅環。

門很快打開,管家一見阿月也是歡喜,邊迎她進來邊喊聲“三姑娘回來了”。

正是傍晚,準備晚食的時辰。方巧巧一整日都在等阿月,等她不來,就去了後廚看看。就這空檔,阿月就回來了。

阿月最先見著的,是雲羅。這會別說是親人,就算是見了管家阿月也覺親切,甜甜喊了聲“二嬸”,雲羅也高興,拉過她仔細看:“三姑娘見瘦了。”

吃好喝好又不用做活,每日陪讀也輕松,阿月也不知自己怎麽就瘦了,笑道:“二嬸是關心阿月的,一瞧就瞧出來了。”

雲羅笑笑:“你母親剛去後廚了,你先坐坐,很快便回來。”

阿月可坐不住:“我也去後廚,阿月餓了。”

雲羅見阿月歡快的跑開了,笑笑往外看去,都這時辰了,丈夫也快回來了吧。她沒有孩子可等,等的人就只有她的夫君。末了才想起,忙喚她“阿月,先去同老太太問安呀”。

可人已經跑遠了,根本沒聽見。

方巧巧偶爾會到廚房裏監工,免得出什麽差池。慕家今年交付她打理的事情越來越多,孩子越有出息,長輩肯下放的權利就越大,完全是母憑子貴。隱約好像聽見有人喚“三姑娘”,她還以為自己生了錯覺。等那噠噠噠的腳步聲到了後頭,心頭咯噔,轉身一看,就被撞了個結實,差點沒將她撞開,忙伸手撈住她,可不就是阿月。

阿月本想嚇唬母親,結果被突然轉身的她刮了臉。方巧巧又氣又笑:“讓你皮,吃苦頭了吧。”

“嘻。”阿月抱住她,仰頭笑道,“能見到娘親,吃點苦頭也沒什麽。”

方巧巧俯身親了女兒一口,費了些勁將她抱起,拿筷子夾了片肉給她:“等你祖父爹爹回來才能開飯,先吃塊墊墊肚子。”

“阿月不餓。”阿月趴她肩頭上,聲音低低,不知怎的覺得有些委屈,“就是想娘親了。”

方巧巧放了筷子,將她抱的更緊:“娘也想阿月了。”

母女倆一路說著話,到了前堂,老太太也出來了,一見她抱著的人是阿月,不由皺眉:“都說皇宮規矩森嚴,可你進了裏頭卻忘了家裏的規矩,我倒以為你沒回來。”

阿月倒真忘了回家要先和老祖宗匯報,一心只想著娘親。

雲羅說道:“許是餓壞了,就直接去了廚房,誰想倒在那碰見了大嫂,倒真是母女連心。”

這一說老太太才細細瞧她,果真是瘦了,倒心疼她:“快過來同老祖宗說說這半月的事,闖禍沒?公主可歡喜你陪著?”

方巧巧見局勢扭轉,倒默默欠了雲羅一個人情。她是寧可雲羅是個惡毒人,這樣她就能坐視不理。可偏雲羅是個善心的,越是如此,就越是為她憂心。可要是告訴她慕立成為人,她不會信,也將他們一房暴露在慕立成眼皮子底下,這個險她不想冒。

今日慕韶華也早早回來了。馬車還沒駛到家門,車夫便說道:“三姑娘坐在門口那。”

慕韶華撩了簾子往外看,果真見著女兒坐在石階上,正彈珠子玩。他急忙下車:“阿月。”

阿月猛地擡頭看去,連珠子也不要了,往父親那跑去:“爹爹。”

慕韶華真覺好似離別三年,心中又喜又酸,蹲身笑的真切:“阿月可算是回家了。”這臉瘦了許多,看著教人心疼。

牽著她進去,一眾人已在等,紛紛笑道:“老祖宗都留不住她,你要是再不回來,她都要去翰林院等著了。”

慕韶華笑笑,看了看問道:“父親還未回來?”

因還要等慕宣,阿月還是沒吃上飯,不過跟爹娘說話,也頗為開心。夫妻倆領著她先進了屋裏,洗臉吃些果點。慕韶華聽女兒一直說有趣的事,問道:“那可有不高興的?”

阿月點頭,笑道:“當時不高興,如今沒事了。”

方巧巧甚是安慰女兒這樣懂事,說道:“今日阿玉來了兩回,問你何時回來,總等不到你,就先回去了。”

阿月說道:“阿玉明早入宮,待會女兒想去找阿玉,跟她說說這幾日的事。”這是上回陸澤跟她說的,等陸瀟瀟出宮同她說那十日發生了何事,可有要避諱的。如今她也可以跟阿玉先說下,免得她碰了黴頭。

待會用過飯夜就深了,方巧巧並不放心:“等會娘陪你一塊去,你去找阿玉,娘去找你柳姨。”

阿月著實不想再離開母親半步,歡喜非常的點了頭。

過了小片刻慕長青和慕長善也各自從學堂回來,一聽妹妹回了家,同老太太問了安後就立刻回院子。可到了爹娘房裏卻沒見著她,正要問,背後的門一動,阿月伴著聲響跳了出來,可把兩人嚇了一跳。

慕長善忍不住說道:“要不是猜著是你,我肯定先去擰對方的手,妹妹真皮。”

慕長青笑道:“阿月剛回來你就嚇唬她。”

阿月吐吐舌頭:“還是大哥好。”

一家人說說笑笑,下人來報開飯了,這才一塊出去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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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用過晚飯後就和母親一同來了寧府,柳氏見了兩人歡喜展顏:“方才阿玉還說阿月這個時辰一定回來了要過去,不想這心有靈犀,阿月倒先來了。”

方巧巧笑道:“拗不過這孩子,這樣不懂規矩,大半夜的還要過來,添了大麻煩了。”

柳氏說道:“阿玉正在亭子裏納涼,阿月過去尋她吧。”說罷讓下人領路,自己和方巧巧閑聊。

阿月往院子那走去,都想好了,今晚找阿玉,明天找瀟瀟,還有陸澤。等後日家裏請的女先生也要開始授課了,古琴也不能落下。她當真是個大忙人!

到了涼亭不見寧如玉,倒是見著了寧謙齊。

寧謙齊聽見那邊有聲響,擡頭看去,那燈籠旁邊映照的身影分外清楚,瞧著那俊俏面龐,朝她擺了擺手:“阿月。”

“寧哥哥。”阿月跑到前頭,卻不見好友,“阿玉呢?”

寧謙齊搖頭嘆道:“不問眼前人,卻問眼前人。”

前一“問”是不問候他這就在眼前的人,後一“問”是偏是跟他這眼前人打聽旁人。真是教他好不心酸。

阿月想了想,便問道:“寧哥哥近來過的可開心?”

寧謙齊再忍不住,笑道:“還以為阿月進宮會有些變化,誰想是我多想了。”宮廷那個大染缸,爾虞我詐的事看多了,難免的。他們寧家也有女眷在宮裏做妃子,偶爾同母親進宮相見,總是有說不完的辛酸事。年年見,年年都覺不同,心機越發深,“阿玉說要去尋你,回屋換衣服去了。”

阿月起指輕抵唇邊:“寧哥哥不要告訴她阿月來了,等我去嚇唬嚇唬她。”

這還沒起身,耳後就有個聲音做大“壞姑娘,你要嚇唬誰”!

好友的聲音忽然在耳邊作響,阿月嚇了一跳,轉身看去,便被她抱了腰身撓癢癢。亭子傳遍笑聲,鬧騰的很。

寧謙齊自知不好再留,這小姑娘的閨房話,他不方便聽,就尋了個借口走了。

寧如玉拉了阿月坐下,將桌上的東西都推到她面前,好好看了看她:“一定是每晚都睡不好,氣色差了許多。”

阿月伸手揉面頰:“我跟你說說這幾天的事,免得你做錯事被錦姑姑說教。”她將在宮裏的經驗總結了一番,說完好隨意拷問她,答不出的再補,直至她滿意,末了說道,“你要是睡不著,就去花園捉幾只夜照來放蚊帳裏,特別亮。”

寧如玉沒告訴她慕長善送了自己香囊,這幾晚都是一覺到天明,根本不需要夜照。

翌日早早起身,到了皇宮也並沒覺得不適。之前也會進宮,但是從不過夜,但如今她也不懼怕過夜了,因此更沒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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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在宮裏起早了,這會朱嬤嬤還沒來敲門,她已經醒了,坐在床上緩神,小臉還有些剛起時特有的浮腫。朱嬤嬤這幾日又回了丁氏身邊伺候,阿月回來便又過來了。拿了衣裳過去,見她坐著,打個哈欠都覺俏皮。

阿月頂著亂蓬蓬的腦袋便伸手要穿衣:“嬤嬤。”

這一喊可將她的心都化開了,朱嬤嬤三十有六,成親後丈夫早去,只生了個女兒。女兒前年生了孩子,只是遠嫁了,家境又並不太好不能來京城,因此她這做外祖母的還一直不曾見過。這一門心思都在伺候自家主子身上,也無瑕過去,對阿月伺候著也有了感情。可自己到底是個仆人,還是教習嬤嬤,哪能對她心軟,只顧著疼。

別人說她冷心腸,不愛笑,幸好阿月雖怕自己,但並不躲著,比起別的下人來,她著實是更得她親近的,只是這一點便足矣。

穿好衣裳,洗漱好去同老祖宗請安。用過早食,慕長青聽妹妹說要去隔壁,說道:“今日要去學堂,陸澤也不得空,妹妹明日去找吧。”

阿月說道:“阿月是去找瀟瀟姐。”見長輩恍然,滿腹疑惑到了隔壁,敲開門見到的人果真是範大,“範叔叔。”

“原來是三姑娘回來了。”範大微微嘆氣,“可不巧,七少爺今日要去學堂。”

阿月擰眉:“阿月是來找瀟瀟姐的。你們怎麽都以為我來找陸哥哥。”

範大失聲笑笑:“八小姐倒是沒出門。”

阿月進了裏頭,還想會不會碰見陸澤,可偏是沒看見,倒有些失望。和陸瀟瀟說了大概,她聽的是認真,但並不言語,倒讓阿月覺得她什麽都知道,不需要她這只小菜鳥來告知,陸家的孩子個個都是神童,這麽做好像在顯擺,令她非常羞赧。

只說了半個時辰,阿月就逃回來了。方巧巧以為她要玩鬧,誰想卻要去書房,說要埋頭苦讀,詫異道:“怎麽突然就想看書了?”

阿月認真道:“我也要跟陸家的哥哥姐姐一樣,做神童。”

宋氏恰好在一旁,這一聽撲哧一笑,不能攏嘴。方巧巧也笑笑:“那去吧,未來的小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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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如玉隨錦繡進宮,去尋九公主時,皇後已將她叫了過去。得了話直接領到那邊,就帶著她過去了。

寧如玉見過皇後幾回,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姑娘,進了寢宮大大方方請了安,一旁還有好幾個人,一一隨錦繡問安。

皇後問了她些話,就讓她和九公主一塊出去了。等她走後,笑道:“寧家姑娘比慕家姑娘出落的大方。”

一旁妃嬪說道:“慕家姑娘的父親不是說流落民間二十餘載,這兩年才回到慕家的麽?這在尋常百姓家生養了幾年的姑娘,氣質是比不過正統官家小姐的。”

另一人抿嘴笑笑:“妹妹這話分明是在擡舉寧家,那慕家姑娘眉眼間的靈氣可比其他兩位姑娘好,一看便是福氣相。”

皇後說道:“這話說的好似在選秀似的。”

兩人當即不再說話,心裏倒清楚,這可不就是給八皇子選未來太子妃,否則何必每回她們來,都喚了八皇子過來,還看的那樣仔細。況且三位姑娘的身份那樣高,還通通張羅給九公主做侍讀,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屏退了妃嬪,皇後喚了幼子,問道:“你瞧著那兩個妹妹,哪個歡喜些?”

雲翼這年紀已然懂這些,母後隱約也有提過,那三人中,父皇屬意內定為太子妃,待年齡到了,便成婚。只是年紀都還那樣小,就算生的好看,也沒半點歡喜的意思。見母後問起,細細一想說道:“寧家姑娘落落大方,慕家姑娘小家碧玉,分不出上下,不是還有一位麽,十日後再比較比較。”

皇後聽著這話圓滑,分明是哪個都不喜歡的:“這三人都是你父皇屬意的,在你父皇面前,不可如此含糊。”

雲翼微微點頭:“兒臣明白。”

今日說的話沒說不可同外人說,只是心照不宣不外傳。只是其中一個嬪妃同另一個妃子交情頗深,便和她說了揣測。而那妃子,正是姓寧,同寧宏是堂兄妹。聽見侄女有幸入了聖眼,心中大喜。她在宮中地位尷尬,不受恩寵也不受冷落,但若侄女能做太子妃,就是未來皇後。她這堂姑姑受益不淺。當即差了心腹出宮,和寧宏說了此事。

她本意是要寧宏助她一臂之力,她也會暗中幫扶寧如玉。可寧宏知曉此事,大驚之餘,並無歡喜。

他疼愛女兒,哪裏肯將女兒往那宮闈裏送。同妻子柳氏一說,也是心驚膽戰。可女兒已經做了侍讀,根本不可能讓她回來,那宮廷豈是可以隨意進出的。

兩人愁眉不展,柳氏忽然想起來,說道:“這事聖上並不知外人已知,那我們也可裝作不知,給阿玉尋了個人家定親呀。”

寧宏恍然:“若是定了親,那皇族便自然打消這念頭了。”

柳氏一心記掛女兒,說完這話,因想到慕長善,又順帶想到阿月,嘆道:“如此一來,阿月便是一腳在宮闈中了。”

寧宏說道:“夫人不可心軟將這事告訴慕少夫人,越多人知曉,只怕我們陸家會招來殺身之禍。”

柳氏心覺可惜,到底還是點了點頭,她再喜歡阿月,比起女兒來,比起整個陸家來,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只是阿玉一門心思都在那慕家公子身上,可慕家又不願早早結親,那唯有尋其他人家了。”

寧宏蹙眉半晌,實在不想出此下策,可又不得不如此:“趁著阿玉進宮不在外頭,給她找個門當戶對的好兒郎,早早將親事定下。生米煮成熟飯,也由不得她胡鬧。況且只是個小姑娘,不多久就忘了。”

柳氏只是想想就嘆氣,女兒那擰脾氣,就怕她會鬧。

夫妻合計完,當即細想到底有哪家公子合適,為女兒的婚姻大事勞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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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等到傍晚才見兄長回來,慕長青在門口見著妹妹,還以為她是來接自己,正心生感動還是自家妹妹好。可打了個招呼就跑去隔壁了,這才明白,不由苦笑。這哪裏是在等自己,分明是在等和他一塊放堂回來的鄰人。身為兄長,這心可真是拔涼拔涼的。

陸澤是和慕長青一起回來的,還沒進家門,就聽見有人喊自己,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了。範大聽見,笑道:“阿月這回定是來找你的。”

陸澤只當做沒聽見,這管家沒別的喜好,就喜歡打趣他們兩人,真不怕嚇走阿月。

“別跑那麽急。”陸澤往她後面看看,笑道,“否則朱嬤嬤又要說你了。”

阿月也警惕的往後頭看,生怕朱嬤嬤追來,跨步進裏頭:“我明日得在家裏跟先生、繡工、琴師學各種東西,又要忙起來了。”

看她語氣滿是“我也是個大忙人”的滿足感,不知為何就是覺得有趣,總覺她會忙裏偷閑。陸澤問道:“在宮裏可有什麽不習慣的?”

阿月搖頭:“九公主人很好,宮裏的東西也好吃,大小事都有錦姑姑擔著。我嘛,陪陪公主,吃吃睡睡,日子過的還是很逍遙的。”

陸澤瞧她說的輕松,可怎麽看都好像瘦了些,氣色也並不太好:“妹妹說你夜裏總是做噩夢。”後面那句話是“總是將她吵醒,是個鬧騰的小姑娘”,這話他藏起來了沒說。

阿月笑道:“我尋了個好法子,將夜照捉進屋裏,瞧著喜歡的就不怕了。”

陸澤都已要將他尋大夫配的安神丸拿給她,聽她這麽說,又將話收了回去,靜靜看她:“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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