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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祝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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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翁愛的手被庾茗死死抓住,王翁愛發瘋一樣,膝蓋在她肚子上連摔幾腳。結果溺水的人對於求救的執念太大了。昏暗的水域裏冒出一串氣泡,王翁愛的意識也陷入黑暗中。

陶七娘今日沒有跟著庾茗去乘船,笑話,她都打算讓庾茗出事了,還去什麽去,何況那次在鳳臺山上的事情,她還記得呢!

今日又揚起了小雨,細雨霏霏,打在外頭的芭蕉樹上沙沙作響。陶七娘面前的小爐子上放著一只水壺,壺裏水翻騰之後,在一只瓷碗裏放了上好的茶餅,手持竹杓將滾燙的水從壺中舀出來,慢慢的倒在青瓷碗裏。

二門那裏,乳娘和一名家仆耳語一番以後,臉色便立即變了。她顧不得這雨絲,趕緊的就往後院裏跑。

待到進了陶七娘的院子,有侍女見著她跑的氣喘籲籲的,趕緊上來攙扶她。乳娘在陶七娘這裏也是很有幾分顏面,擔得起這份服侍,不過眼下乳娘很顯然沒有這份心情。她推開侍女前來攙扶的手,走到臺階下,將腳上的屢脫掉,急匆匆而去。

“女郎!”乳娘快步走到陶七娘所在的小亭子裏,神色焦急。

陶七娘瞥了她一眼,看向旁邊侍立的侍女,“爾等都退下。”

“唯唯。”侍女們依言面朝陶七娘趨步退下。

乳娘看見四周都沒有閑雜人等了,噗通一聲跪下來,拉住陶七娘的手,語帶哭音,“女郎,出事了!”

“怎麽了?”陶七娘第一想到的便是父親陶侃那裏會不會有什麽事情,但是很快被她自己打消了這個想法,父親位高權重,若真是有什麽事情,建康城裏絕對不會半點動靜都沒有。

“是庾女郎那邊……”

乳娘話還沒說完,陶七娘就冷笑一聲,“她,她怎麽了。”

“庾家女郎女郎落水了……”乳娘說道。

“……”陶七娘對此事早就有所謀劃,這事情她從頭算到尾,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還特地叫人選了一個家中親人被庾家家奴打死的吳人前去,她不怕庾茗不出事,就怕庾茗什麽是都沒有。

“女郎!”乳娘都快急的哭出來了,“落水的不僅是庾女郎一個,聽說王尚書家的女郎也落水了?”

此言一出,陶七娘的臉色就凝住了,難看的很。

“怎麽回事?我之前不是說了嗎?不許弄翻船。”

“沒有翻船,”乳娘擡起袖子擦拭一下眼角說道,“聽說庾女郎落水的時候,抓住了王家女郎的衣袂,將王女郎給拖下去了……”

陶七娘聽後眉頭緊鎖,過了好一會開口說道,“那就是庾茗自己作孽!與我等有何等關系?”

“女郎……女郎還是趕快回荊州吧……”乳娘心裏頭撲騰的讓她直慌,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回到荊州才好。

“這時候會荊州,倒是顯出破綻了。”陶七娘慵懶的將身體的重量從雙膝上移開加到手下的憑幾上。

“等到惡月之前,我才回荊州。”她說道。

*****

王庾兩家女郎落水的消息很快就傳回兩家,畢竟兩個女郎在家中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一樣的庶出,是正經的嫡出女郎,如今兩人落水下落不明,哪裏有不告知父母的道理?

夏金虎聽聞長女落水瞬間差點就暈過去,她強行撐住一口氣,令兒媳叫人去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另外差人去問王彬,此時要怎麽辦。

王彬在病中聽到了這個消息,讓在家中的兒子帶著家仆去尋找。

養大一個嫡女很不容易,但凡父母有良心一點的,都不會將女兒的性命不當做一回事。就在王家郎君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趕去尋找女弟的時候,事情的原委也被送上王彬和夏氏的案頭。

這件事情說起來似乎也很簡單,就是好幾家女郎在船上看風景,突然有人提議釣魚,然後庾家女兒就去釣,誰知道釣上的魚委實太大,力氣太猛,不但沒被提上來,反而把庾家女兒給拖了下去,好巧不巧的是,偏偏王家女兒就在她身邊,這麽隨手一拉,就把人給拖下水了。

夏氏聽到這個原委之後,在心裏恨的滴血,算起來她長女完全就是被殃及了。要是別人家的事,夏氏還能想這事完全是意料之外,也不能怪到誰身上。當這事情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她簡直是氣的渾身都無力了。

換到普通人家裏,這事情恐怕兩家早就操起棍棒打起來了。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趕快將人給找到。

“阿家,岷岷一定能找到的。”劉氏守在夏氏身邊輕聲細語的勸道。

世家女自幼習得的儀態在那裏撐著,不過夏氏到底還是向兒媳露出了一絲後悔,“岷岷昨日和我說她不想去,我真是……為什麽非要讓她去……”

夏氏眼裏都帶著淚水,“這她真要出了什麽事,我可要怎麽辦……”

劉氏和宋氏相互對望一眼,眼裏滿滿的也都是無奈。王翁愛這個小姑子並不難相處,而且長得冰雪可愛,很惹人喜歡。婆母讓女兒去,自然是想要女兒和將來的妯娌姑嫂打好關系。誰知道會出這種事情!

原先那些女郎們游覽的山已經被王庾兩家的家仆占了大半,河水上,好幾艘竹排飄在那裏,竹排上的都是當地有經驗的艄公。

天色漸漸黑下來,家仆們半點都不敢去吃飯休息。在案邊王庾兩家的郎君都在焦急的等待,再不找到,恐怕就真……

王家的人對庾家有好感的有,但是絕對不多,又出了這麽一回事。見了面強行壓著心中的不快,互相作揖就算完。至於寒暄……沒發作打起來已經是很好了。

正等著,突然河邊上傳來一陣喧嘩。

“找到了!”

岸上的人一聽頓時激動起來。

河水裏的是鳧水的好手,整個人都泡在水裏,腰上拴著一根粗麻繩,他說找到了,頓時排上的人用力將他拉上來。

“嘩啦”一聲響,那人托著一個人浮出水面,雖然披頭散發形狀狼狽,倒還是能看出是個女孩。

趕緊的,竹排上的人同心協力,將人拉上來。

“快,快去岸邊!”

艄公手中竹竿立刻插*入水中,竹排駛的飛快,幾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岸邊。

那裏也有在兩位女郎身邊近身服侍的仆婦等著,將人擡上來,撥開蓋在臉上的亂發,庾家的仆婦喊了一聲女郎,這會有個醫女被拉了過來。

這種醫治溺水的人,近身是不可避免的,男女授受不親,那只有讓醫女來了,要是醫女不行,還有一個當地的名醫備著。

醫女狠狠的將手壓在庾茗的肚子上,過了幾下連忙叫人將溺水的人扛在肩上,好將肚腹口鼻裏的水給弄出來。

這邊庾家的女兒已經找到了,王家的女郎還沒有著落,天漸漸的黑下來,原本渺茫的希望就變得更加渺茫了。

岸邊河面上的人持起了火把

王翁愛的四兄王興之的臉在火光下越發僵硬,好好一個女郎,白日裏出門還是活生生的,到了現在卻是生死未蔔,換了誰都心情好不起來。

那邊庾茗的兄長走了過來,王興之望見,心情更加惡劣。

庾茗兄長方才得知妹妹還有一口氣在,懸著的心才放下一些,這會還想起還有一個因為他女弟而遭殃的王家女郎兄長,於是走過來賠禮。

“小兒無知,殃及女郎……”庾家兄長開口,卻見到王興之站在那裏嘴角含著一抹冷笑望著他。

甚至還躲開一邊不受他的禮。

“女郎德行甚好,甚好,”王興之說道,但是這話庾茗的兄長可真不會當做誇獎來聽,頓時臉色露出慍怒來。

“女德之盛,不負傅母之教!”

說完,王興之也不欲與他糾纏,揮袖離開。這時山上又來了一撥人,王興之奇怪,令人去打聽,家仆傳來的消息是,“聽說是謝家主母派來幫著找女郎的。”

王謝兩家要說走動也是有走動,但是並不多,聽見家仆的回話,心裏奇怪起來。

**

天色已暗,內堂上謝家主母王氏還沒等到派出去的家仆的回話。派人去找人,倒並不是她想起來的,同樣鄰著淮水而居,也算是鄰居,王家出動那麽多的人,不可能不讓人半點疑問都不出,起先她也沒太註意。結果倒是三子阿大到她這裏,請求派人出去協助王尚書家一同找人。

王氏望著漆黑的天嘆了一口氣,那會她瞧著兒子的眼神,腦子都止不住的疼。她不記得兒子和王尚書家的女郎有過多少來往啊,知子莫如母,那眼神瞧著,她就不安心。

若是別家的女郎就算了,偏偏是王尚書家的。王氏簡直覺得自己要為兒子給愁白了頭,這王丞相一族中的女郎可不是那麽好娶的,更何況這位女郎可不是什麽出身旁支!

謝安房中還點著幾盞等,謝安面前的書架上躺著一卷書卷,不過他此時沒有多少心思放在書上。

王尚書家女郎落水的消息,也是他打聽來的。知道的時候,整個人幾乎都不明白家仆在說什麽。

不過他還是很快的請母親去派人,他若是叫人去太不妥,未免對人的名聲有損。

謝安作息規律,也不熬夜通宵達旦。旁邊有家仆看不太過去,膝行上來勸說,“郎君還是去歇息,若是有消息,小人來傳達。”

謝安看著面前的書卷搖了搖頭,“罷了,我就是睡了恐怕也難以安眠,不如等著。”

家仆聽後,想要再勸。誰知謝安轉頭看書,也不好言語了。

庾茗被救上來之後,在岸邊被倒提著又是按壓腹部又是如何的,折騰了半天,之後趕緊給送回家裏去。因為是自家女弟將人家好女兒給扯到水裏的,庾茗兄長就算心裏再不樂意,也要守在那裏,直到人找到為止。

因此,他令人好生將女弟送回去。

庾茗母親,庾家的當家主母聽聞消息老早在內堂上等著,等到聽到仆婦來說女兒回家來,立刻奔上去,一路護送到房內。

侍女們早就準備了潔身沐發的熱湯,沒有半點懈怠的替自家女郎沐浴更衣。侍女們脫去庾茗腳上的足衣,望見庾茗的腳腕上赫然一道青印子。

侍女們比不得女郎們嬌貴,見著這印子就知道是被人大力給按出來的。相互望一眼,眼中都是不可思議和擔心:女郎這該不是遇上傳說中的水鬼了吧?

水鬼,傳說是溺死鬼所化,常年潛伏於水中找替身的呢。侍女們都怕的顫抖了,女郎該不會真的遇上這個臟東西了吧??

待到傍晚,人還沒有找到。王興之白眼瞅著那邊的庾郎君,袖中的手顫了好一會,才壓制下心中怒火,

家中夏氏望見天這麽黑了都沒有找到女兒的消息傳來,那邊又有仆婦將庾家女郎被找到的消息告訴她。失落之下,情緒便有些失控。

“是那庾茗害了我家岷岷!”夏氏情緒再難自控,她淚流滿面,失聲痛哭。家中三位兒媳也是這時候都沒去休息,陪著婆母等消息的。聽見婆母的哭聲,兒媳們都圍上來勸。

做母親的一旦護犢起來,哪裏是人能勸得住的?

夏氏這會恨不得立刻奔到庾茗家中,是這個庾茗將她女兒給扯落下水的,如今她倒是安好無恙,她女兒卻還生死未蔔。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種不公道的事情嗎?!

“我要去庾家!”說著,夏氏從坐枰上起身,腳上雲頭履也不穿徑自就向外頭走。宋氏和劉氏哪裏真的能讓婆母去打上庾家的門?趕緊又勸又拉。

半夜裏,庾茗起了高燒,額頭燙的嚇人。疾醫用遍了各種手段,還是沒讓體溫完全降下來。庾家主母守在女兒病榻前,看著女兒燒的唇上都起了好幾個大泡,眼淚掉個不停。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庾茗開始說起胡話來。

“有鬼!鬼啊!放開我!”庾茗胡話連連,庾茗母親聯想起侍女報上來的那些話,女兒腳踝上有人抓過的痕跡,身上也有被踹傷的傷痕……

難道真的是水鬼作祟??

這下她可坐立難安了。

那邊守著的疾醫聽到這種猜測心裏樂開了花,要是鬼神,那就不是他能力所能及了,要請祝由科的人來。他過不了多久終於可以回家啦!

作者有話要說:所謂祝由科,就是用跳大神的辦法來治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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