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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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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統十九年, 八月末。

東宮的兩位良娣生產,這等消息自然報了各宮。

乾清宮。

玉榮在批了奏章,小黃門一報上來。

她便是知了。

“差人請太醫去東宮。”

玉榮對沈德子說道:“一有確切的消息, 一定差人來稟報本宮。本宮還等著東宮的太子添丁喜訊。至於聖上那兒,等著添丁之喜一起報於聖上吧。”

玉榮這般吩咐了。

沈德子自然應了諾。

正統帝現在很忙碌。

皇帝忙碌修仙。

對於凡塵裏的事情,自然問的少了。

在玉榮看來, 那是皇帝握了實際的權柄。對於朝政,皇帝有點放心。

又或者說, 有些傳言的壓力。

皇帝還是有的。

這些年裏,後宮一直沒添了子嗣。

不管皇子皇女,一直沒有一丁點的消息。

皇帝又不是獨寵皇後。

哪怕坤寧宮皇帝歇的時間多些。

可到底皇帝是愛美人,亦愛江山的。

這不, 後宮的嬪妃們, 只要美貌在及格線以上的,當然, 這裏的及格線, 那是皇帝的標準。

在玉榮瞧來,那些依然容貌美麗的。

皇帝還是樂於寵愛。

玉榮不吃醋。

一些只會得了皇帝寵愛, 與她分些薄名。

哪怕有聖寵,又不會再添了皇嗣。

玉榮很淡定的。

真有人得寵,她跟皇帝一樣的心情,都是寵愛了。

那些賞賜,皇帝給了的,她這一位皇後也不會少了。

總之,賢後的美名,玉榮一定是握了手裏的。

哪怕是大家都知道的,就是一個假賢惠呢。

那至少, 面上還是那麽一回事。

於是,皇後在後宮裏的權威,還是非常重的。

畢竟,皇後都能替皇帝做朝廷上的主兒。

這等權柄,能不惹人眼嗎?

後宮中,沒哪一個嬪妃,是哪在皇後跟前動一點兒的毛病。

玉榮瞧見的,就是一片和諧。

當然,玉榮瞧不見的地方。

肯定還有階級,還有相互的鄙視鏈條。

可那又如何?

這些潛規則,哪朝哪代都有。

玉榮就不多管閑事兒。

只要她的治理下,後宮保持了表面的風平浪靜,她就滿意了。

人嘛,人多多,豈能沒江湖?

說白了,就是利益這麽大一個饃,有人吃多了,有人必然要少吃。

分蛋糕的刀子,玉榮已經拿了手裏。

她當然也得給下面的人,那一些小小的權柄。

哪怕是虛榮,也能安慰人不是嗎?

“奴才遵旨。”

沈德子應了話,就去辦事兒。

倒是玉榮這兒,她更想看的,還是一個結果。

東宮那邊嘛,現在有一點兒不安份。

玉榮知道的。

皇帝在首輔一事上,還在拿捏了。

東宮已經有了動作。

偏偏玉榮瞧著,皇帝是默許的。

皇帝默許了,玉榮當然就不會跟皇帝做對。

她只是在想了,也許她之前做的還不夠。

也許東宮這一位太子,早點打壓下去的好。

太礙眼了。

對於自己的兒子。

玉榮最近關註的少了些。

到底她在忙碌了朝堂上的事情。

朝堂上的一切,她更關註了。這些權柄,皇帝給了。

給了,就不是說,一定是她的。

這些權柄,皇帝分下來。

她能拿捏住了,才是她的。

若不然那些輔臣們,一個一個不是吃素的。

那些人,才是人老成精。

個個都老狐貍,不講什麽聊齋的。

這些人啊,只講利益。

只講得失,講家族的前途。可以說,朝廷的大局,在他們的家族前途後面。

人心得失。

那自然是私心在前。

沈德子離開了。

玉榮擱了筆。

她揉一揉眉心。

這時候,有點兒累。

那一種乏。

她感覺的到。

可她不能讓自己覺得累。

因為,一切都是她自個兒爭取來的。

好不容易得來的。

豈能舍了半分?

“也盼著老三、老四兩兄弟,早些能為本宮分憂吧。”

玉榮想著兒子們,又是笑了。

對於能上朝聽政的兩個兒子。

玉榮在意的。

小五司馬逸的性子,就是一個愛玩的。

這孩子不好學習。

所以,玉榮也不逼了孩子。反正,對他沒啥大的期盼。

至於兩個大的孩子。

現在成家立業。也不能說是孩子,而是少年郎,是男子漢了。

對於老三、老四。

玉榮是有期盼的。

若是兄弟同心。

老三能上位,老四便是一個最好的幫手。

老四是聰慧的。

可惜了……

當然,莫名的,玉榮還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氣。

因為,兄弟二人沒得爭。

這一個時代,講的是一個嫡長制。

嫡長制,那是千年以來,歷朝歷代提倡的。

不為別的。

這般也能夠減少些承繼家業上的紛爭。

兄弟鬩墻,可不是什麽好聽的話。

現在老三、老四兩兄弟,在玉榮的眼中,就不會在最根本的問題上,那是鬧了大矛盾。

若有其它的矛盾,再是如何?

至少,都能解決的。

在皇家,唯那一把龍椅。

一旦與它有關了。

那麽,哪怕是父子,也可能是反目成仇。

“太子……”

玉榮呢喃了兩個字。

她的心中,還是盼著自己的兒子是太子。

東宮。

太子守了產房外。

對於太子的兩位良娣。

這生產了,還是湊了一起。

太子妃有點忙碌的。

畢竟,兩人的腹中,可都是皇太子的子嗣。

這般一直熬著。

產房裏,一直沒一個明確的動靜。

這生產了,還是頭胎。

皇太子妃也是過來人,知道沒那麽快。

等著晌午時。

皇太子亦是歸來。

這孩子還沒出生。

“殿下。”

太子妃一瞧著太子,忙是行一禮。

“情況如何?”

太子問了話。

“產房裏的嬤嬤講了,還需得一些時辰。”

太子妃給了答案。

“嗯,辛苦太子妃了。”

太子回了一句。

“份內之事,不辛苦。殿下在朝堂上,還有要事。兩位妹妹這兒,我盯著便是。殿下,您這會子可是用過午膳了?”

太子妃問了話。

“陪父皇用過。”

太子回了話,道:“剛從父皇那邊過來。你不必擔憂孤。倒是太子妃你可用午膳了?”

太子妃此時,才是感覺到了一點子餓。

“尚未。”

太子妃回了話。

太子眉頭一動。

“你不必如此,身體重要。既然你未用膳,孤陪你再一起用一些吧。”

太子提議了。

太子妃自然不拒絕。

於是,兩位良娣生產。

便由得太子妃安排了陪嫁的嬤嬤盯緊了。

她則與皇太子一起去用了午膳。

簡單的用了些。

太子、太子妃不是享受了口腹之欲的。

二人用罷膳後。

太子說道:“今日累你辛苦,瞧著你午膳,用得也不是太香。”

“胃口淺了些。”

太子妃回了話,說道:“可能還不太餓。”

“糊說。”

太子搖搖頭。

“你這哪是不餓?你是餓過頭了。瞧著這時辰,比你往常用午膳的時辰,可是晚了不少。”太子又不是不知道太子妃作息時間。

此時一提。

太子妃也是楞了一下。顯然,皇太子對她的關心,她是受用的。

用罷膳後。

皇太子、太子妃一起去坐鎮。

關於兩位良娣那兒。

還是沒一個確切的消息。

再是待,等著皇太子要離開,準備去衙門裏時。

“哇哇……”

嬰兒的啼哭聲,從產房裏傳來。

先與太子、太子妃報喜的,是陳良娣。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娘娘,陳良娣生下了一位小郡主。”

包裹好的小嬰兒,讓產婆是小心的抱了出來。

一道了賀喜的話,產婆就是恭敬的跪了,雙手捧著小小的嬰孩兒。

太子瞧了。

太子妃當場就是說道:“賞,諸人皆賞。”

太子瞧小嬰兒。

這不是他頭一回當爹,自然也是發了話,與太子妃一樣的意思。

當然,在心中,太子還有點小失望的。

畢竟,這是一位小郡主,而不是一位小皇孫。

對於太子而言,他還是缺了兒子的。

畢竟,他就是一個嫡長子。

太子妃此時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哪怕她也懂,為了太子的前程,一定要拉攏了兩位良娣的娘家。

可太子妃的心中,還是盼著她能多生兒子。

兩位良娣嘛,最好全生了女兒。

又或者,她也知道的,她們總歸還是會添了子嗣。

最後,是兒是女?

這要看了天意。

陳良娣這邊報了喜。

太子、太子妃要賜賞。

就是這般時候。

又有嬰兒的啼哭聲,在東宮響起。

不肖片刻。

那安良娣的產房中,產婆也是抱著包裹好的小嬰兒。

那是來給太子、太子妃報喜。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娘娘,安良娣生下了一位小郡主。”

產婆的話,說的喜慶。

其時,太子聽了,也是高興的說了,重賞。

太子妃當然一樣的話兒。

可心中,兩人的滋味各不同。

太子有點小失望。

兩個良娣都生了,結果全是生的皇孫女。

這能不讓太子失望嘛。

倒是太子妃的心中,松了一口氣。

哪怕這兩位良娣在未來,那是生了皇孫。總歸,跟她的兒子的年歲,拉的越長越好。

如果一樣的年歲。

再是一般長大。

就怕這樣的皇孫,會對兄長的位置,起了覬覦之心啊。

這一點子道理,太子妃知道的。

乾清宮。

玉榮得了報喜的喜訊。

“好,東宮添了兩位皇孫女。倒是雙喜臨門。沈德子,差人去給聖上報喜。”

玉榮這般說了話。

她又是跟身邊的秋蘭說道:“秋蘭,備兩份禮物,賞去東宮。是本宮給兩位小孫女的禮。”

“諾。”

沈德子,秋蘭自然皆是應了話。

玉榮這邊知道太子添了兩個女兒,兩朵金花嘛。

她是高興的。

說到底兒,皇帝還是在意了太子。

所以,如果太子多子多福的。

那到底讓她的心中不太舒坦。現在的結果很不錯。

玉榮可怕著,皇長孫是東宮家的。

那麽,皇次子,三皇孫什麽的,還是由她的兒媳添丁進口的好。

想一想,她都兩個兒媳了。

玉榮很盼著,早些吃了孫孫的喜慶酒。

後宮的嬪妃們。

在此時,自然也知道了喜訊。

大家很鎮定的。

除了一宮主位娘娘,那會差人去道喜。

其它的小嬪妃們,可沒那一等的資格。

景仁宮。

惠貴妃就是淡然處之。

畢竟,只是皇太子添了兩個女兒,算不得多大的喜。

如果是添兩位皇孫,那又不同。

“本宮要送了禮,高妹妹,四公主這兒,可也得添兩份。畢竟四公主可是兩位皇孫女的親姑姑。”

惠貴妃的目光,那是瞧了高才人。

“全聽娘娘的。”

高才人是隨惠貴妃拿捏的樣子。

當然,惠貴妃是知道的。

高才人有點兒本事。

若不然,哪能生下四公主?

她這般說話,還真就是提醒。

倒是四公主笑道:“多謝貴妃母的提醒。兒已經給兩位小侄女備了禮物。算不得什麽貴重的,全是兒的一片心意。”

四公主能備什麽禮物。

不外乎,就是自己做的女紅。

給兩個小娃娃,那是給兩位小皇孫女,二人都備了小帽子和小鞋子。

四公主還讓宮人呈上來,給惠貴妃親自掌掌眼。

惠貴妃瞧了,說道:“好,好女紅。”

“高妹妹,看來你是用心了。四公主的女紅,確實是越來越進步。看著手巧。”

惠貴妃誇了話。

“四公主這般靈巧,也是她自個兒多翻的努力。妾不敢添功。”

高才人趕緊的回了話。

四公主就是滿臉的溫柔笑容。

惠貴妃瞧了,也是笑笑。

這要送了東宮的禮。

惠貴妃自然差了心腹去送。這一起送的,就是四公主的心意了。

東宮添喜。

宮中是要熱鬧的。當然,這熱鬧的時候,自然是洗三那一天。

哪怕皇孫女。

洗三也是要熱鬧一翻的。

不過,這兩位皇孫女撞了一起。

總歸,這洗三的氣氛,也是要分一分。

東宮。

陳良娣、安良娣算不得主角。

在洗三時,這兩位小皇孫女才是女主兒。

這兩位良娣,自然在產房裏坐月子。

二人的親人進宮了。

陳良娣這兒,進宮的是她的祖母、母親。

她的祖母是陳次輔的嫡妻陳老太太,母親亦是誥命在身的官太太。

陳良娣這兒,陳太太自然是少言少語。

真正與陳良娣說話兒的,還是陳老太太。

陳老太太一輩子的老封君。

夫君是人上人。

她呢,也是享受了一輩子的福氣。

倒是孫女這兒,瞧著在宮裏的日子,也是讓府上擔憂的。

“你這一胎生的皇孫女,也莫掛念什麽。先開化,後結果。”陳老太太是過來人,還是寬慰了孫女。

“嗯,孫女明白,老太太是一片慈愛。”

陳良娣打小在祖母跟前長大的。

這說起來,跟祖母親近。跟母親的感情,到底隔了一層。母女二人相處少了,總歸,這相互之間的親近就是差了那麽一些。

“好,你想得通,那便是好。你還年輕,來日方長,只要能生,總歸能生了皇孫。”

陳老太太瞧著孫女的情緒不錯。

她這心中就是擱了一塊大石頭。

對於陳良娣,陳府是在意的。

畢竟,這是太子宮中的側室。

一旦太子登基。

不說肖想皇貴妃,一個貴妃位置,還是可以想想的。

對於未來的貴妃娘娘,還可能誕下了流著陳家血脈的皇孫。

陳府上,能不在意嘛。

這一回,生的是一位皇孫女。

陳府上下,要說不失望,那是假的。

當然失望了。

可到底不敢在陳良娣跟前,是傷了良娣的心。

這邊陳府在跟陳良娣打打氣,說些好話。

安良娣那兒,與她說話的是她的母親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倒是爽利的性子。

當然,女兒在宮中的形勢,她也有些清楚。

“你這一胎平安生下來。也是福份。”

永安侯夫人摸一摸女兒手,那是笑著說道。

“女兒累母親擔心了。”

安良娣那是與母親說了心底話。

她是知道的,她在宮中,想是母親一定擔憂了她。

“能不擔憂嗎?”

永安侯夫人說道::“當初,我就不同意你參加了選秀。”

“府上的男兒無能,豈能讓女子進宮搏了前程。這般無用的男兒,就是你的兄弟,母親也要罵一罵的。”

永安侯夫人知道的,這做了側室。

哪怕是皇家的妾,那也不容易的。

特別是東宮呢,裏面還有一位出身高貴的太子妃。

這太子妃的膝下有一位嫡長子。

女兒這日子能不憋屈嗎?

“母親,女兒一切安好。倒是府上一切,一直多累母親操勞。”

安良娣笑著說道:“父親那兒,待兄弟們也是多加的管束。到底他們是男兒,與女兒不同。母親不必多罵了兄弟們。”

“有兄弟們多心疼我這宮裏的姐妹,我在宮中就是背後有了靠山。”

安良娣自然知道的。

她的家族,就是她的靠山。

瞧瞧懷孕後。

她與陳良娣二人這兒,太子妃也是花了心思的。

安良娣可是瞧了出來。

太子想拉攏了她與陳良娣的娘家。所以,太子妃也在幫襯了,她們護胎的。

“你啊。”

永安侯夫人伸手,那是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

她道:“你啊,從來就是報喜不報憂。”

“……”

永安侯夫人瞧了四周。

這屋中,就是母女二人說了體己話。

永安侯夫人是湊了女兒的耳畔,小聲的說道:“母親真擔憂的。特別是皇後娘娘能在朝堂上做什麽二聖稱尊。”

“唉……”

永安侯夫人不知道繼續說什麽。

有些話,不說出來,是一個人都明白擔憂什麽。

“母親擔憂東宮的處境嗎?”

安良娣小聲的說道。

“嗯。”

永安侯夫人點點頭。

“咱們是勳貴,在軍國有些舊關系。你父親與為娘的講過。聖上清理了好些人,那都是承天府與京都中,有些實權的。那些人與東宮有幹系。”

永安侯夫人倒底還是把消息透給了女兒。

這等大事。

永安侯通過舊關系知道後,是害怕的。

皇太子想拉攏了妻族。

永安侯府卻是遲疑了。

皇帝的態度不太明朗。

勳貴跟文臣不同。

勳貴,特別是開國的勳貴。那爵位大多數都不是不降等的世襲罔替。

這等與國同休的情況下。

他們盼的,自然是皇權永固。

畢竟,他們的富貴,跟皇家綁一塊兒。

同樣的,他們與不想摻合太多的從龍之功。

這順風車搭一搭無妨。

可若是摻合深了。

還是可能影響了家族的利益。

這,就要考慮考慮了。

現在東宮的局勢,就是那般的不明朗。

以及有點暗中的隱憂深深。

“母親,消息確定嗎?”

安良娣的眉頭皺了起來。

“真是幾輩子的老交情。咱們這些開國的勳貴府上,哪能沒有些舊關系?”

永安侯夫人說道:“一般人肯定打探不到。便是打探到了,只以為是升官。又或是辦差出了錯,讓聖上給擼了官帽子。”

“可你父親是仔細的走了舊關系,確定了。真與東宮相關。唉。”

永安侯夫人說的肯定。

說話小聲,可心中的嘆息,那是掩不住。

安良娣當然聽懂了,她娘話中深意。

府上是怕了。

或者說,繼續摻合下去。

於永安侯府有多少的好處嗎?

一旦局勢變了。

還可能危及家族。

這等情況下。

安良娣知道的,家族為先。

“母親,不必憂心女兒。女兒現在想一想這生下一位皇孫女,也許是一些福分呢。”

若說之前,關於這一胎生的女兒,而不是一位小皇孫。

安良娣是失落的。

那麽,現在看來,就是未必不是福氣了。

“至於府上,母親,你給父親帶一句話。一切以家族為重。”

安良娣說話,那是說的肯定。

語氣中,也是憂心家族。

“至於女兒,以及您的外孫女。我母女二人今後生死榮辱,與皇家相幹。家族不必插手我母女二人的命運。一切交給老天爺。”

安良娣不想家族因為她,真是摻合深了。

還不如家族想法子護了自身。

畢竟,家族在,她就是有根底的。

怎麽樣也不會讓人小瞧了。

可一旦家族出事?

出嫁女,也會被禍及的。

“你是一個好孩子。”

永安侯夫人心疼了女兒。

她的眼中,女兒是一塊寶。可惜,在皇家的權威下,哪怕是親情,也得為利益讓步的。

正統十九年,秋過,冬來。

乾清宮。

玉榮難得的,見著了皇帝。

瞧著皇帝道袍的裝束。

真是修仙必備。

“聖上。”

玉榮迎了上去。

她是笑道:“恭請聖安。”

“梓橦,不必多禮。”

正統帝伸手,攙扶了玉榮。

二人一起落坐。

然後,皇帝說道:“朕來,是有一事情有了決斷。”

玉榮做了洗耳恭聽的態度。

皇帝有什麽決斷?

想前面,宮中有流言,說皇宮一直沒誕了子嗣。

怕不是什麽沖撞?

當然,更有小道消息,那是置疑了皇帝的……

咳咳。

總之,打那後,皇帝就愛修仙。

一副不理凡塵,多問長生之事。

有人勸話?

當然有的。

朝臣裏,很多人都勸過。

連玉榮這兒,都有人走門路,讓她勸一勸皇帝。

畢竟,皇後的做法,很讓人覺得她以往的賢惠,全是虛偽。

倒是牝雞司晨,這等壞了皇後賢名的話,在京都多有流傳。

至於全天下有沒有傳言?

玉榮相信有的。

只是,她在意嗎?

她不在意。

或者說,皇帝不在意。

那麽,她也得裝了不在意。

“首輔之職,空閑這般久,朕琢磨了,還是應該讓賢臣上位。”

皇帝這話說的,好像不是賢臣,就不能上位了。

玉榮笑了。

就是聆聽,她不多話。

“朕思慮良久,覺得朕的舅舅挺不錯。乃是先皇留給朕的輔臣,一直忠心耿耿。”

總之,在皇帝嘴裏,慕容國舅是萬般好。

可皇帝心中真這般想?

未必了。

皇帝可試探過慕容國舅的。

結果嗎?

不讓皇帝滿意的。

那現在讓慕容國舅上位又是為何?

只能說,慕容國舅讓皇帝有些不滿意。

偏偏這是親舅舅。

皇帝若是動了一位,所惹了非議,傷了清名。

皇帝愛名聲的。

可這些年裏,皇帝誤懂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皇帝是天下至尊。

有時候,有些事情,他不必做的。

他給了機會,然後,有人會替他做了。

壞名聲?

皇帝不需要背負的。

皇帝只要做一個好人,不,應該是明君即可。

“……”

玉榮對於皇帝與慕容國舅之間的恩怨情仇。

那可是清楚的。

皇帝真信任了慕容國舅?

拜托。

換一個人肯定信了。

可玉榮信嗎?

玉榮不信的。

特別是她的人,車績進了繡衣衛之後。

玉榮也是在繡衣衛裏面,看了太多慕容國舅府上的黑材料。

玉榮懷疑,皇帝一直在抓了輔臣們的黑材料。

哪一天這些輔臣們不聽話。

皇帝聽罰了,不缺了炮火的。

“聖上說好,一定是合適的。”

玉榮不反駁了皇帝的話。

對於慕容國舅玉榮什麽看法?

玉榮沒有看法。

哪一個人上位做首輔。

在玉榮瞧來,都可以的。

當然,如果是一個點頭翁,那就更好了。

畢竟,軟蛋,更利於皇後拿權。

可顯然,皇帝沒這意思。

那麽,玉榮想到的,就是另外一事。

如果慕容國舅跟東宮有關系。

本來多疑的皇帝,會不會更多疑?

要知道,皇帝啊,一直挺多疑的。

玉榮想的,還是早點摁死太子。

她想兒子上位。

她不想留了後患啊。

畢竟,太子占了大義。

在東宮這儲君的大位上越久,就怕得了越多的人心。

皇帝都修仙了。

玉榮琢磨了,還是早點摁死太子。

然後,她的兒子註定是下一任皇帝的繼續人。

想一想,美滋滋。

人嘛,得有夢想。

如果沒有夢想,跟鹹魚沒兩樣。

便是鹹魚,可能也想翻個身的。

“……”

皇帝有打算,玉榮也有。

她也盤算了,她可以進行一些計劃了。

正統十九年,冬。

慕容國舅上位,成為了新一任的首輔。

這等消息一出來。

京都人心震動。

韋府上。

上一任的老首輔,還是真正的退休了,那是在府上養孫逗貓的,真正過了老年生活。

是不是甘心的?

重要嗎?

皇帝讓退,那便是退位讓賢了。

慕容國舅上位。

誰最歡喜。

自然是慕容府上。

畢竟,慕容國舅的身份貴重。既然國舅爺,是皇帝的親舅舅。

現在又是禮絕百僚,位於宰輔的天下百官之首。

這權勢,那真是逼人的緊。

玉榮發現,她的日子有點兒難受。

慕容國舅是一個愛權的人。

真讓玉榮講,那跟皇帝一個得性。

這真是外甥像舅吧?

這般的慕容國舅,動了誰的權柄?

當然是皇後耿氏的。

二聖稱尊。

皇帝上了大朝會,那是一如往常。

可小朝會,皇帝大多數時候,是缺席了。

於是,龍椅上,就是坐了皇後一人。

玉榮瞧得出來,慕容國舅看她的眼神越來越犀利了。

為什麽?

彼此在利益上,有沖突了吧。

玉榮是皇後。

她的權利是借來的。借的皇帝的。

所以,玉榮算是皇權的延伸。

而慕容國舅呢,他是百官之首,他的權利是臣權。

而他呢,顯然不滿意了,目前的權利份額。這一位,一步步緊逼。

這讓玉榮很不滿意。

可玉榮沒表示。

因為,玉榮一直在琢磨了,這會不會是皇帝的試探?

用一枚棋子,來試探了她這一位皇後的深淺?

猶不得玉榮懷疑啊。

畢竟,皇帝有前科的。

乾清宮。

又是一場小朝會的結束。

玉榮在小朝會後,見了周渭。

這一位最近的日子不好過。

鹽道衙門,是管了鹽田、鹽棧的。

可這鹽業的稅收,還是戶部在管。

所以,戶部上頭的上司是誰?

是慕容國舅。

這不,鹽道衙門,玉榮一直在插手。

這是伸向朝堂的一個支點。

可顯然的,慕容國舅不滿意皇後的伸手。

哪怕這鹽業最初是皇後起的頭。

也是皇帝同意了,讓皇後插手的。

那又如何?

慕容國舅是百官之道,他想為難一下周渭,想把這一位收服了,自己用一用。

這等想法有錯嗎?

做為首輔,自然是要掌了宰執天下的權柄。

可偏偏這些,皇後不滿意。

玉榮為了鹽業,那是花了九年的功夫。

整整九年。

到現在她容易嗎?

最初因為權柄小,她都不敢透露的。

就怕招了大麻煩。

現在好了。

她把鍋支起來,肉起煮得熟了。

這不,有人不滿意玉榮吃肉,戶部喝點稅收的湯湯。

慕容國舅想把鍋都端了。

這讓玉榮如何忍?

她的權威,本來就不盛。

這一開頭,就被壓下去?

還有人敢向她這一系的勢力靠攏嗎?

要知道,皇後有一個二聖稱尊的名頭。

有皇帝給的權柄分享。

那又如何呢?

這一個時代是男權的時代。

女子本身在這一個時代裏,就是處在弱勢的地位。

如果玉榮這一位皇後的態度不強硬,從一開始,就不打出她的威風。

那麽,結果很明顯。

她的勢力,只會落得一個下場。

就是被人支解,然後,分割,吞噬。

她剩下來的就是一個空頭皇後的名聲。

有什麽好處?

沒有。

就當一個生死,全由皇帝掌握的皇後。

像甄皇後一樣的,死了,也是白給?

玉榮可不想。

走到現在這一步。

她容易嗎?

她不容易的。

她那些年,茍著,就是茍著。

因為,那沒能有其它的活路。

可現在不同。

皇帝給了機會。

只要她抓住了,她人生,大不同。

那麽,慕容國舅現在嘛,在玉榮的眼中,就是仇人。

斷人前途,如殺人父母。

慕容國舅想斷的,就是玉榮一輩子的前途。

想讓她繼續去當了一個傀儡木偶。

可玉榮有新活法。

她又為何,要把自己的生死操於別人之手?

乾清宮。

玉榮接見了鹽道衙門的侍郎周渭。

至於周渭的副手,玉榮推薦去的自家人手?

那二人的官位不夠。

玉榮也沒有越級,去指揮了下面人的意思。那樣,會打擊了周渭的威望。

那明晃晃去開罪周渭的舉動,玉榮才不會幹的。

“臣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

“賜座。”

玉榮給周渭賜座。

在這一位謝恩,又是落坐後。

玉榮笑道:“周愛卿,你近日辛苦了。鹽道衙門的成績,本宮看在眼中。也是報與聖上知曉,聖上也對你多加讚許。稱你乃是皇家的有功之臣。”

“本宮知曉,周愛卿的母親,似乎還缺了一份誥命。”

玉榮當然知道周渭的情況。

其妻倒是得了誥命在身。可其母嘛,卻是沒有的。

畢竟,妻子得誥命,那是丈夫有能耐。

可因為蔭其母。

那就得這一位官員,有功勞了。

一般的情況下。

這等蔭母的情況,還不會批的。

人人都批了,這誥命未免不值錢。

這一回,玉榮做的,就是收了人心。

當然,也是小事嘛,一步一步做起。

“……”

玉榮示意了一個眼神。

然後,旁邊的沈德子親自呈了一道聖旨,其身後的小太監還捧了朝服等等給誥命夫人所需要的一切。

總之,做戲嘛,安撫人心,那需要到位的。

沈德子替玉榮講了,後面需要講的話。

“……”

沈德子一展開聖旨,念的便是冊封誥命的聖旨。

這一道聖旨,恩蔭的便是周渭的母親。

周渭一聽,自然跪著接了聖旨。

心中感恩嗎?

當然感恩。

他乃寒家出身,走到如今不容易。其母親撫養他,能不受苦嗎?

少年貧寒,其母也是愛子心一片。

那自是寧可自己受盡苦楚,也要供了兒子前程。

如今,母親能得誥命。

周渭也是滿腹的情緒,一時間,更多還是為母親高興。

“臣領旨,謝恩。”

“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周渭還知道的。

他得謝皇帝,同樣的,也得謝皇後。

這事情裏面,肯定有皇後摻合一手。

特別是最近,周渭很是得了許多的青睞啊。

慕容國舅的拉攏,周渭沒動心,他是皇帝的心腹。真是走了國舅大人的路子?

怕不是被皇帝秋後算帳?

而皇後這裏就不同。

這是皇帝指的路,他走這一條道,那是皇帝劃下來的。

怎麽樣,都不會算錯。

在官場上,官員也有立場的。

周渭是寒家出身。

他的立場,最初就是孤臣。忠於君上。

一旦明了立場。

很多事情,已經明明白白。

折騰太多。

貳臣,從來墻頭草,最先遭秧的。

“娘娘在聖上跟前,多替臣美言,臣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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