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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星軌&翡翠&精靈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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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與矮人一族的約定,前幾年斐亞然也來過武器庫最裏面的陳列室,順了兩把矮人千年前遺留下來的魔武,用來給矮人做研究。

精靈所使用的武器雖然也全都是魔武,但精靈的工藝需要魔法加持才能完成,對沒有魔力的矮人來說根本不現實,斐亞然也根本從沒想過讓矮人偷習到精靈工藝,所以當初只是給矮人送去了兩把他們祖先制作出的魔武做參考,至於他們到底能不能依葫蘆畫瓢做出來,根本不在斐亞然的考慮範圍內——

矮人本來就具有十分出眾的鑄造天賦,如果拿著樣板都覆制不出來,那斐亞然可就真的要重新考慮一下是否要把矮人族拉到己方陣營了。

好在,矮人到底不是真的笨蛋,這兩年裏對於魔武的制作已經有了些心得,不再像過去一樣一無所知。

斐亞然臨時起意來這間陳列室,也是因為忽然想起來上次矮人族長曾說過,如果可以,希望斐亞然再帶過來些高端點的矮人武器,簡單的他們都已經研究得差不多了,該是升級換代的時候了。

所以他今天跟著星軌來這裏,倒也是趕巧了。

在一堆破破爛爛的武器中折騰了半晌,斐亞然總算找到一個看起來相對“高端”的矮人武器。

這把笨重的石劍,從外形上看,其實與其他重劍差別並不大,但劍柄側面,卻鑲嵌著三顆屬性不同的元素水晶,雖然其中兩顆都已經徹底破裂,但仍能看出它們的屬性並不相同。

即使在精靈族做鑄造的武器中,鑲嵌有雙系或者多系元素水晶的武器也並怎麽不常見。

元素水晶的作用就是通過激發水晶內的元素之力,為使用者進行魔力加成,所以武器上的元素水晶,務必要與使用者的魔法屬性相同,方能事半功倍。

但眾所周知,生靈體內所蘊藏的魔力屬性越單一純粹,對元素的掌控也就越順利,所以即使大多數生靈都擁有雙系或者以上的魔力波動,卻只會選擇魔力最強的單一屬性加以鞏固,制作魔武時,也大多會鑲嵌與自己最契合的那種元素水晶。

再有,因為五行元素相生相克,即使把不同屬性的元素水晶鑲嵌在同一把武器上,也極少有人能夠真正激活它們,甚至還可能因為不知道選擇哪種魔力輸入而在戰鬥中分神遇險。

如此一來,制作多元素魔武的人自然就更少了。

只是,少歸少,卻並不意味真就沒人去制作這樣的武器。

起碼斐亞然自己現在手頭在制的武器,就不是單元素武器。

所以,矮人的祖先能夠制作出多元素武器並使用,倒也不是什麽特別值得驚奇的事情。

當然,這指的是對此早已經見怪不怪的斐亞然。

對於剛剛重新拾起祖先工藝文明的矮人來說,這把三系元素武器,應該夠他們研究一陣子了。

這麽一想,斐亞然便又是一頓翻箱倒櫃,打算再找點獸人和其他幾族的武器帶回去研究,畢竟和另外幾族打交道,也是早晚的事情。

而且獸人不擅鑄造,又和矮人交好,回頭他可以把獸人祖先的武器拿過去給蒼嵐和獸人王看看,要是他們自己能做出來最好,做不出來就全都甩給矮人去研究,然後讓他們低價賣給獸人就是了。

這邊斐亞然正對著一地武器挑挑揀揀,一墻之隔的另一端,星軌卻已經一動不動良久。

從十年前翡翠於五族大會失蹤歸來開始,星軌就知道在自己身上,有什麽東西變了。

無論是那些幾乎每夜都會入夢的模糊片段,還是偶爾會從腦海深處忽然蹦出來的可以稱得上是離經叛道的想法,還有聞所未聞,卻忽然在某一天就福至心靈般能夠被他施展出來的陌生魔法。

他其實騙了翡翠。

在今天之前,他根本從未來過這座位於王宮深處的武器庫,卻在看到那扇厚重的石門時,再一次進入了那種玄妙的境地中,念出了那串本該陌生的咒語。

但他根本沒法向翡翠解釋,自己為什麽會無師自通。

所以只能選擇欺瞞。

這讓一向磊落的星軌,心底難免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從來都不想對翡翠有所隱瞞,即使他早就知道,翡翠身上有著諸多秘密。

他只是不想而已,只是希望,在翡翠眼中,看到的永遠都是那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從來沒變過的星軌。

石門驟開。

空曠深遠的武器庫,仿佛塵封了太久,不知掩藏了多少秘密。

空氣中雖然沒有黴味,卻也幾乎察覺不到絲毫充斥在整個艾澤拉斯的充沛的木水元素,幹燥到有些窒悶。

他卻已經根本無暇顧及這些。

耳邊,那個近幾年來時常會聽到的嗡聲,在武器庫大門洞開的瞬間,第一次清晰地闖入他耳中。

他想要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麽。

然後,等猛然被翡翠的聲音喚回思緒時,星軌才驚訝地發現,自己現在竟然正站在一柄黯淡無光的長槍之前,指尖眼看著就要觸碰到槍身。

這個認知讓他心裏一驚,立刻不著痕跡地把手收了回來。

武器庫中的武器雖然許多都未曾使用,但也有不少武器曾有過主人。而它們之所以現在塵封於此,原因不外乎是因為它們的主人肉身已死,靈魂重歸輪回。

這樣的武器上,多少沾染了些前任主人的氣息,如果是普通武器倒還好,若是遇到主人殘留執念過重的,一旦冒然觸碰,難保會在毫無防備的時候,被原主的執念所擾。

就如同剛才的他一樣,明明還沒有真正觸碰到槍身,卻還是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抑感,痛苦、酸澀、懷念、麻木等諸多情緒洶湧而來,偏偏卻又不清楚,這些情緒究竟是因何而起。

等翡翠來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的背後已經是一片黏濕的冷汗。

從出生到現在十幾年,星軌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而且,從剛才回神起他就已經發現,雙腳就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樣,根本動不了分毫。

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讓星軌心底又是一驚。

他根本從沒想過,在精靈王宮的武器庫內,竟然也會存在這樣未知的危險。

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這一切瞞過翡翠才行。

因為就連他也不清楚,這困住自己身體的力量,究竟是什麽。

不過總歸,應該是與面前這桿長槍脫不了幹系就是了。

這麽一想,星軌才漸漸鎮定下來,與還尚未察覺到這一切的翡翠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這把武器,直到後來翡翠成功被他瞞過,去往更裏面那間陳列室。

而在翡翠離開後,星軌才終於有機會,能夠仔細打量一下這桿曾屬於精靈將軍拉斐爾的長槍。

緋紅之眼。

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星軌纖長的手指,終於忍不住輕輕觸碰到了那黯淡無光的槍身。

從小,他就聽不少相熟不相熟的精靈,提到過這桿長槍以及它的主人。

拉斐爾將軍不僅是精靈族最驍勇善戰的將軍,也是位列皇階執掌精靈族內務的幾大長老之一。

星軌的老師溫斯特長老,大祭祀白,還有其他星軌從小就經常能見到的其他長老,每每提起這位拉斐爾將軍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流露出讚嘆和惋惜的懷念意味來。

身為精靈王的學生,翡翠或許很少會從精靈王那裏,聽到拉斐爾的故事。

星軌卻是從很小的時候起,就總能聽到關於這位將軍的事情。

所以他也知道,那位被王親自宣判,流放迷霧森林,終身不得入艾澤拉斯一步的原長老藍斯,就是拉斐爾的學生。

而他被流放的原因,雖然所有人都諱莫如深,星軌卻還是從老師那裏打聽到了——竟然是因為他當年差點害死尚還年幼的翡翠,如果不是精靈王及時救治,翡翠或許根本活不到成年。

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時,從小與翡翠一起長大的星軌,對於藍斯簡直厭惡到了極點。

溫斯特老師卻在深深嘆息了一聲後,仿佛自語般地念了句,“不過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對於藍斯和拉斐爾這對師生的事情,星軌從長老們那裏聽說了很多。

據說,藍斯當初還在孕育期時,提早落了地,所以即使甫一出生,魔法天賦就位列高階,身體素質卻相對孱弱;據說,身為火系皇階精靈,脾氣暴躁的拉斐爾,就只有在面對他這個水系學生的時候,才會擁有無盡的耐心;據說,拉斐爾曾經為了藍斯,親赴冰海雪原獵殺冰龍抽筋拔骨為藍斯制作武器,完全不顧可能會因此觸怒龍族;據說,拉斐爾在艾澤拉斯的時候,經年與藍斯形影不離,感情好到令許多精靈詫異;據說,拉斐爾在黑暗戰爭開始之前,就已經客死異鄉,最後連屍體都沒有找到,只找到了他從不離手的長槍“緋紅之眼”;據說,在拉斐爾身死的消息傳回精靈族後,藍斯盛怒之下,曾用拉斐爾送他的長鞭“霜凍荊棘”鞭殺數萬魔族大軍;據說……

這兩個精靈的故事太長,即使都是些斷斷續續聽聞的消息,現在一回想起來,竟然也已經有那麽多了。

藍斯當年之所以對翡翠下手,正是因為當年還是一顆蛋的凱恩。

星軌從小就不喜歡凱恩,雖然他原本就性格冷淡,但每次面對偶爾出入王宮的凱恩時,星軌還是難免會冷下臉色。

最開始,他把這一切都歸結為遷怒,誰讓凱恩是藍斯的學生。他那麽討厭藍斯,又怎麽可能會對凱恩有任何好感。

藍斯和凱恩卻似乎對這些從不在意。

這對師生,因為藍斯被流放的緣故,一直都住在艾澤拉斯與迷霧森林的邊緣,十幾年如一日。

星軌也一直以為,他對他們,這一生也不會有任何改觀。

變化出現在十年前,翡翠失蹤終於歸來之後。

星軌一直都以為,自己與其他精靈沒什麽不同,都沒有太過激烈的情感,這一生,也終將平淡如水的度過。

但翡翠失蹤後,那種心都仿佛被揪緊到快要爆裂,想要狠狠撕碎龍族那條愚蠢銀龍的戾氣,卻一直充斥在他的心間。

那是星軌第一次認識到,原來自己也會有如此激烈的情緒,也會擔心,害怕失去什麽。

最開始,他一直以為那是因為翡翠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但後來,在看到某些畫面後,他卻又忽然對自己的認知,不確定起來。

十年間,不光是翡翠發生了許多變化,星軌也在獨自一人的時候,越來越喜歡往艾澤拉斯和迷霧森林的交界處跑。

他並不知道這個習慣是如何養成的,但耳邊似乎總能聽到,有某種低低的絮語,呼喚他向哪裏走去,就像他被這把“緋紅之眼”喚到這裏一樣。

而每當他來到森林邊緣的時候,十次裏有七八次,都會遠遠看到藍斯的身影。

如果單從外表來看,藍斯雖然說不上溫和,卻也絕對稱不上狠戾。

他和大多數精靈一樣,容貌美麗而又冷淡自持,透過層層枝葉,星軌鮮少能看到有情緒出現在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上。

除了在面對凱恩的時候。

星軌第一次看到藍斯笑的時候,整個腦子都銹住了。

他躲在高而濃密的樹幹間,看著捧著凱恩帶回來的蜂蜜罐,唇角微微勾起的藍斯,一直怔到深夜。

那樣的藍斯,其實很美。

但星軌卻很討厭,討厭他在凱恩面前露出那樣的笑容。

所以,在那之後,他曾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去森林的交界處。

直到一次偶然去迷霧森林中幫溫斯特老師尋找材料,恰巧路過那棟藍斯和凱恩所居住的大房子,看到凱恩緊緊握住藍斯的雙手,身體緊貼在一起,唇齒像野獸一樣相互撕咬的時候,星軌腦子裏的那根弦,才終於“嗡”地一聲,徹底斷了。

那晚,在空無一人的迷霧森林中,星軌幹嘔了許久。

精靈雖然沒有情愛,卻並非對任何事都一無所知。十年前五族大會時,龍族使團中那些淫亂龍族絲毫不避諱的醜態,至今讓他記憶猶新。

星軌出生十幾年所受到的教育告訴他,在精靈之間,太過親密的交流,肉體的互換,野獸一樣的交媾,對他們來說,簡直罪大惡極。

所以,在發覺凱恩和藍斯這對師生竟然做出這種墮落至極的行為時,原本已經對藍斯生出一絲不明情緒的星軌,再見到他的時候,只覺得惡心!

從未有過的強烈厭惡,充斥在他的心間。

卻也在同時,於他的心底最深處,打開了一道充滿未知和不安的大門。

心底越是厭惡,就越控制不住地日日回想起那時的畫面。

想到藍斯和凱恩那時臉上既痛苦又歡愉的神情,鋪天蓋地的惡心過後,那些疑問,卻也漸漸在星軌心底越來越清晰。

異族因愛而相互結合,孕育子嗣。

精靈沒有愛,所以也不會有與之相關的欲望和煩惱。

但他明明親眼看到過,藍斯和凱恩那時的所作所為,根本與那些異族沒有絲毫不同。

所以說,他們之間也是有愛存在的嗎?

精靈,是可以產生愛情這種感情的嗎?

在那之後,星軌翻閱了大量的由外族所書寫的,關於愛情的書籍。

然後他發現,在所有需要通過母體分娩來孕育子嗣的種族中,愛情這個詞,都如同魔咒一樣,充斥在各種各樣的故事中。

曾有很長一段時間,星軌很困惑,愛情究竟是什麽。

關於這個問題,那些外族所給出的答案簡直千奇百怪——它是蜜糖,是砒霜,是快樂的源泉,也是痛苦的墓志銘。是吟游詩人口中不斷傳頌的傳奇,也是斷送無數豪傑的溫柔冢……

總之,愛有魔力,會讓人變得不再像自己。

但這一切,對於星軌來說,簡直狗屁不通!

他需要更加確切的能夠讓他判斷他是否也擁有那種熾烈感情的標準,而不是一堆看上去很美,實際上卻連一點問題都解決不了的廢話。

後來,發覺無法得到確定答案的星軌,漸漸放下了這個問題。

但在這個短暫卻又漫長的過程中,卻有什麽他一直以來堅信不疑的東西,被徹底打破了——那是他對這個世界規則最原始的認知。

簡稱,三觀重塑。

也是在那之後,在徹底沈澱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才漸漸發覺到,當年翡翠失蹤後,那讓他幾乎失控的感情最真實的模樣,究竟是什麽。

他不確定自己對翡翠所抱有的,是不是愛情。

但他很確定,他喜歡翡翠。

至於藍斯,這個一度攪亂他心緒的精靈,至今仍舊讓星軌無法確定,自己對他的感覺,究竟是什麽。

但絕對與對翡翠的不同。

而是更加覆雜的,幾乎莫名其妙的,不至於生自何處的亂麻一樣糾結的感覺。

但這一切,在看到藍斯和凱恩糾纏在一起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再會有任何結果了。

在那之後,星軌再沒有見過藍斯。

而在今天,他卻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麽會對藍斯,產生那樣激烈卻莫名的情緒。

“緋紅之眼……”指尖終於從不知何時撫上的貓眼石上拿開,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星軌原本墨綠色的眼眸,竟像是沈澱了千百年的滄桑,卻又覆雜到難以明辨。

而聽到他那一聲低嘆的“緋紅之眼”,槍身猛地顫抖了一下,灰白的貓眼石上瞬間閃過一抹墨綠的流光。

一直聽聞器有靈的傳說,沒想到,今天還真讓他碰上了。

星軌從來沒想過,在他轉世歸來的時候,第一個認出他的,竟然會是這柄曾經一直陪伴他數萬年的長槍。

察覺到星軌周身的氣息漸漸柔和下來,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戒備,“緋紅之眼”終於放開對他身體的桎梏,如同一個委屈的孩子般,輕輕顫動起槍身。

“我回來了。”他低聲對“緋紅之眼”說道,聲音幾不可聞,眼底有著淡淡的暖意。

“緋紅之眼”再度顫動了幾下,緊接著,卻漸漸再無一絲聲息。

星軌靜靜地看著他,柔白的指尖從槍身上一一撫過,像是對待最心愛的孩子般溫柔。

指尖最後停留在灰白的貓眼寶石上,他的手腕一翻,一顆綠豆大小的種子,便如同落入水中般,迅速隱沒到了貓眼寶石中,“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會等你回來。”

畢竟,至今還能認出我的,就只有你了。

眼底的最後一絲暖意,終於還是隨著“緋紅之眼”的徹底沈睡而漸漸消散。

星軌知道,為了保存他身為拉斐爾時的記憶,也為了引導他尋到這裏,這些年中,“緋紅之眼”殘存的最後一絲力量,也在剛才喚醒他記憶的魔法中,消耗殆盡了。

這本不是他當年刻意所為,完全是“緋紅之眼”的自作主張。

精靈大多性情淡漠,轉生即為一個全新的生命,幾乎從沒有精靈,會可以保有上一世的記憶,當然,絕大多數精靈也沒有這個能力就是了。

但拉斐爾啊,他天生就是個擁有反骨的,不像精靈的精靈。

也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把藍斯的性子,也養成現在那副離經叛道的模樣吧。

憶起前世的記憶後,對於藍斯,星軌反而沒有之前那麽糾結的感情了,因為他已經明白了,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

拉斐爾雖然一直不怎麽著調,也以打破精靈族約定俗成的常規為樂趣,卻怎麽也不會想到,一直被他捧在手心裏呵護有加的學生,竟然會對他生出這樣的感情。

也萬萬沒想到,藍斯竟然會因為他的離去,做出那種近乎癲狂的行為來。

卻終究,竟然連他是誰,都沒有認出來。

雖然他也知道,凱恩那與他前世太過相似的外貌,以及旺盛的火系魔力,才是誤導藍斯的主因,卻還是難免會為那孩子的眼拙,而生出一絲失望蕭索的意味來。

而更令他失望的是,藍斯竟然會真的和凱恩攪到一起去。

如果這是在十幾年前,他剛出生的那段時間,他都完全有可能去拎著藍斯胖揍一頓,讓那個被他寵壞了的孩子好好清醒清醒,究竟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

但現在。

垂眸看著散落在胸前的墨綠色長發,以及看不到絲毫舊日模樣的手掌。

星軌忽然發現,很多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再也回不到從前。

對於一墻之隔後究竟發生了什麽,斐亞然一無所知。

在匆匆打包好了幾支各族武器後,這才像什麽都沒做過一樣,來到“緋紅之眼”的房間,與星軌匯合。

在見到星軌的一瞬間,斐亞然的腳步猛地頓了下,完全就是下意識的行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星軌卻已經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揚眸問道:“看得怎麽樣了?”

“還好,裏面亂七八糟的,都是些外族的武器。”斐亞然想了想,答道。

心底卻為終於抓住的思緒感到奇怪——為什麽,他剛剛竟然會覺得星軌有些陌生?

好在那樣的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星軌一開口,就立刻被斐亞然拋在了腦後。

因為兩人都各有思量,也都有不能告訴對方的秘密,所以在星軌搖頭說沒發現什麽合意的武器後,兩人就立刻離開了武器庫。

此時,日光已經沖破雲層,艾澤拉斯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斐亞然雖然一夜沒有合眼,但其實精靈本來就不需要每天都睡覺,只要魔力充沛,身體自然不會感到疲憊。

看了看天色,在早餐之前,應該還夠他去洗個澡,幹脆就直接拖著星軌回房間,洗洗準備吃早餐了。

手腕上傳來熟悉而又溫暖的觸感,星軌怔了下,似乎有些不適應,但緊接著,在翡翠疑惑地向他看來的時候,終究還是微微勾起了唇角,任由翡翠握著他的手,把他從武器庫一路拖回到對方的房間。

給星軌倒了杯果汁,斐亞然這才說道:“我先去洗個澡,洗完就做飯。”

說完,就一溜煙地竄進了浴室中,只留給星軌一個急匆匆的背影。

星軌見狀,倒也沒什麽意外。

雖然與翡翠相識不過十幾年,但這幾千個日夜,也足夠讓他們對彼此的習慣了如指掌了。

優雅地舉杯抿了一口杯中的果汁,星軌原本淡漠的臉上,漸漸顯現出一絲本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的慵懶。

目光在翡翠的房間隨意打量著,雖然早就對這個房間有印象,也早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但當他用擁有拉斐爾記憶的雙眼再看這裏時,卻並不難發現,翡翠房間的配置,根本就完全是按照精靈王寢宮的標準來的。

這麽看來,王倒是真心十分寵愛翡翠這個學生。

不過話說回來,翡翠也確實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就是了。

想到翡翠小時候棉花團子一樣軟軟糯糯的樣子,星軌唇邊不禁露出一絲淺笑。

落地窗外,啁啾的鳥語歡快地回響在樹海深處。

星軌的目光落在那片靜美的春光之上,忽然覺得,與千年前那血雨腥風的狀況相比,現在這樣寧靜的日子,還真是讓人有些舍不得。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時光,究竟還能持續多久。

畢竟,路西維爾和諾拉斯,可都不是什麽會老實在自己地盤上貓著的角色啊……

這麽一想,還真是神煩。

墨綠的眼底閃過一絲緋紅的血光,星軌微微嘆了口氣,繼續等待自己的早餐。

說實話,原本沒恢覆身為拉斐爾的記憶的時候,他還覺得自己對翡翠的感覺,就是喜歡。

但屬於拉斐爾的記憶實在太過濃墨重彩,足以淡化這十幾年來與翡翠朝夕相處的平淡時光,以及那些懵懂萌芽的陌生感情。

但,對於翡翠這個朋友,星軌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手。

精靈本就是極難產生深刻感情的生靈,在翡翠身上,星軌難得發掘出了許多不同於以往的純粹感情。

不同於他當初對藍斯的呵護與責任,而是令人感到更加溫暖的,沒有任何負擔的,甚至讓他微微有些依賴眷戀,完全不想要有任何破壞的覆雜感覺。

曾經的幾千年中,拉斐爾始終處於保護者的角色,無論是作為藍斯的老師,還是精靈族的戰神。

但身為晚幾年出生的,比翡翠小幾歲的星軌,即使身體發育一直比翡翠要快一些,他卻也知道,這麽多年以來,在兩人當中,處於被照顧角色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這種一層一層緩慢剖析、明了的感情,以及那感情中所蘊藏的溫暖,讓星軌慵懶的眼角,都忍不住漫開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這樣的日子,其實也很好。

這麽想著,他看著剛從浴室中出來,渾身帶著水汽就再度匆匆鉆進廚房的翡翠,無聲綻開了笑容。

在與星軌一起吃完早餐後,斐亞然他們這兩只精靈學生,就又找各自的老師上工去了。

在演武場被安斯老師再度毫無懸念地完虐了一通後,斐亞然一改平日裏的作息,直接就去了加西亞家裏,準備開始趕工。

之前的二十年中,他費勁心力都沒找到適合給安斯老師做王冠的材料,所以即使早早就設計出了王冠的樣子,制作進度卻始終為零。

倒是那兩枚屬於他和安斯老師的戒指,因為王冠沒有完成,無法成套送出,所以一直都被他放在包裏壓箱底來著。

不過話說回來,誰又能想到,那些讓他絞盡腦汁也尋覓不到的合適材料,竟然會天上掉餡餅一樣,忽然前仆後繼地都自動送上門來?!

所以說,安斯老師王冠的制作材料,現在已經全數準備齊全,立刻就可以開始動工。

但昨天他才剛剛大略打磨了一下要送給星軌的長弓,進度也還不到百分之三十。

偏偏無論是安斯老師的王冠還是星軌的長弓,都是需要花費大量心思與精力的武器,稍有分心,就有可能會出現瑕疵,這是斐亞然無論如何也絕不會允許的。

所以,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斐亞然每天都幾乎是兩點一線地來往於王宮與加西亞的鑄造室,除了每天早上一起吃早餐的時間外,連星軌都逮不到他的影子。

這讓星軌不禁有些郁悶。

“您說,他最近究竟在忙什麽?!”大半個身子都靠在藤蔓座椅中,星軌一臉抱怨地看著銀發翠眸的精靈王者。

精靈王聞言,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和你不一樣。”

星軌聞言,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別以為他沒聽出來,王這根本就是指責他太閑了。

“那小家夥,身上的秘密好多啊……”徹底攤在椅子中,看著頭頂那些神秘莫測的金色圖騰,星軌終於還是忍不住,有些疑惑地道:“明明是和我一起長大的,但很多時候,我還真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嗯。”精靈王淡淡應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星軌卻還在兀自地絮絮叨叨,“他從小就和其他精靈不一樣,我和凱恩出生那會兒,他明明已經長了好幾年,結果還是比我和凱恩要矮上一個頭。”

精靈王靜靜翻過一頁書。

“比我矮那麽多,但卻總會擺出一副兄長的模樣,”想到當年,星軌的臉色漸漸柔和下來,“會做很多聞所未聞的食物,很多事情都一點就通,無論是魔法還是武技,鑄造還是晚我好多年才接觸,卻很快就游刃有餘的政務……”

“一出生就被精靈王選為學生,擁有史冊中都完全沒有出現過的全系魔法天賦,自創別人無法覆制的強大武技,實力離皇階精靈也只差臨門一腳。”

“而擁有這些無論哪個,單拿出來都足以令人動容的有點於一身的他,如今才堪堪只有二十歲。”

“二十歲,這在精靈族,根本就還處於幼生期。”

星軌的語調很慢,就像是在海邊拾取貝殼一樣,一點一點把那些掩藏在平淡時光中的驚才絕艷一一拉扯出來,拿開逐一在他和精靈王面前。

然後,在這樣攤開來後,他自己倒是先被這個能幹的小家夥所折服了,忍不住感慨出聲,“這樣的他,就連當初的精靈將軍拉斐爾,也根本完全無法企及。”

精靈王聞言,這才終於施舍了一個眼神給他,卻並不對星軌所說的這些話,發表任何評論。

這讓想從與翡翠相處時間最久的精靈王身上挖出點什麽來的星軌,心像被貓撓了一樣癢得不行,無論如何也想從王的口中得到關於翡翠的只言片語。

拉斐爾當年行事一向膽大妄為,除了必須裝門面的時間外,與精靈王相處時都十分隨意,所以在對精靈王匯報完自己已經恢覆了身為拉斐爾的記憶後,星軌就開始在翡翠不在這裏的時候,時不時地往精靈王這裏跑,三句話離不開翡翠。

因為這,倒是沒少接收到精靈王若有所思的目光。

“王,我聽白說,當初您是在看到翡翠的第一眼,就決定要收他為學生了吧?”翡翠出生時的事情,這些天星軌沒少跟白旁敲側擊。

他曾是拉斐爾的事情,整個精靈族至今也就只有王知曉,其他人星軌壓根就沒打算告訴,不然公務一定會比現在身為學生時多出好多。

他是個不喜歡受約束的精靈,自然不會主動往自己身上攬麻煩。

而且一旦那群長老知道了,估計沒多久,藍斯應該也會知道了。

雖然對這個曾經的學生有些失望,但藍斯變成如今的模樣,說到底也還是因為他,而一旦藍斯知道已經與他有肌膚相親的凱恩,並非是他心心念念的拉斐爾,星軌擔心那孩子會徹底崩潰。

所以,他曾是拉斐爾的事情,他不會再告訴任何人。

現在的日子他很滿意。

就是經常逮不到翡翠影子這點,讓他最近覺得有些不愉快。

所以,他就跑來折騰他們偉大的王了。

嘴皮子都快說破了,精靈王還是對他的話無動於衷。

心底輕哼了一聲,星軌終於把那個直覺中一直不讓自己問出來,卻真的十分十分好奇的問題,問了出來——

“王,您當初會選擇翡翠做學生,是不是因為,他可以免疫您身上的詛咒?”

精靈王聞言,終於不再無動於衷。

把手中的書合好放在桌上,精靈王今天第一次,給了星軌一個正眼。

只是那原本如樹海深邃的眼底,此時卻已經染上了一層冰冷入骨的冷意。

渾身一哆嗦,星軌立刻收攏好自己原本沒骨頭一樣的坐姿,雙腿收攏,端端正正地坐好,雙手放於膝蓋之上,低眉順眼地等待王的指示。

半晌後,眼角才瞄到王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書,一邊慢慢翻著,一邊淡淡對他道:“你的話太多了。”

星軌乖順地點了點頭。

“明天開始,不許再過來。”

精靈王的嗓音剛落,星軌就發現,自己眼前的場景就完全換了個模樣。

厚重的雕花大門把他和精靈王完全阻隔在兩個世界,但偏偏剛才王的神情實在讓他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這麽說來,到底有多少年,沒有看到王露出那樣的神情了?

果然,即使過了這麽多年,那件事對王來說,也仍舊是如同禁忌的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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