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內的練習生們並不知道外界的紛擾。

主題曲錄制過後就是二公的準備，在急促的錄制下，節目組只給了練習生們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練習。

這次的節目為了既加快剪輯節奏又能得出有效剪輯將以往的三次公演改成了四次公演，第一次公演作為各家初舞臺後的訓練亮相，從二公開始淘汰選手，進行100進65人的排名。

第二次公演按一公後的票數排名選歌選人，陸嘉禾作為榜首終於擁有了選擇權力。

她在首風格各異的歌曲中選擇了一首前後反差極大的歌曲，這首歌叫反殺，描述了一個女人從甜蜜的戀愛到被背叛的絕望再到黑化後狠辣無情的狀態，帶著極大的反差色彩。

“不出所料，嘉禾果然選了這首歌”，周光誠笑著說:“那嘉禾接下來想選擇哪些隊友呢？”

陸嘉禾環視一周，很快點出了幾個自己想要的隊友。

顧意瀾、莫璇、張兆凡，還有幾個風格特別合適這首歌的練習生。

莫璇和高雲來自同一家公司，高雲出的什麽事她具體還是知道的，要說影響不能說沒有，但是並不多。

雖然兩人同出一家公司，但情誼並不深厚，莫璇是個沈穩冷肅的性子，全身心只有練習唱跳，而高雲在與她相處的過程中或許是由於精神問題，總是呈現出一種緊迫又虛無的感覺，盡管表面上和莫璇和和氣氣，實際上兩人卻始終保持著距離。

莫璇神色如常的走到陸嘉禾身後，小聲說:“沒想到你還會選我。”

“我為什麽不選你呢？”陸嘉禾挑眉。

莫璇看她一眼，很直接的說:“我以為我和高雲一個公司你們應該會想遠離我。”

“那件事和你無關，不是嗎？”陸嘉禾笑起來。

莫璇定定的看了她一會，突然也笑了，她點了點頭，“謝謝你。”

這首歌也是莫璇一直很想參與的歌，她起初還很擔心自己會因為高雲和公司的緣故被陸嘉禾和顧意瀾連帶，現在看來卻是她小人心了。

唱跳的練習一如既往，陸嘉禾和莫璇還是組成了魔王二人組，一個扣唱一個扣跳，幫小組成員完成這個有些難度的唱跳。

團裏大多數人經受過兩人的毒打，現在反而頗為適應，也比較興奮。

畢竟陸嘉禾和莫璇是百人中公認的強者，在這個組贏的概率很大。

可這其中不包括從沒接受過毒打並一直沐浴在陸嘉禾春風般的和藹態度中的顧意瀾。

“你們這種組平時的氛圍就這樣嗎？”顧意瀾忍不住在高壓下發出靈魂拷問。

張兆凡拍拍她的肩，滿臉深沈:“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顧意瀾:……

這樣的高強度練習一直持續到二公前兩天，節目組安排訓練生和家人通話。

這是每個選秀節目的固定流程，其中可以截取的笑點淚點一般都非常多。

導播見陸嘉禾到位了，把她的手機遞給她。

“這一次節目組放寬時間，你們可以和兩位家人通話哦。”

陸嘉禾垂眸看著手機，興致並不太高。

她並沒有很想和那個唯一的家人通話。

看了看時間，下午兩點，這種時候蔡文大概率在睡覺。

她默默按下了通話鍵。

隨著一陣電話的滴嘟聲，那邊傳來蔡文帶著睡意的聲音。

“餵？陸嘉禾？”

“是我”，陸嘉禾笑起來，“這麽久不見我有什麽話快點說啊，機會僅此一次。”

“說？”蔡文是個經常追選秀節目的人，一看到陸嘉禾突然給自己打電話就清楚了這估計是在錄節目，連忙配合起來:“你不來煩我我可開心了，巴不得你再多關一會。”

“你要不要臉，明明聽聲音就是很想我。”

“我剛睡醒好嗎”，蔡文在那頭懶洋洋的說:“陸嘉禾你可得加油啊，不要給我丟人啊，我和周圍朋友都說閃光少女裏的陸嘉禾特厲害呢。”

陸嘉禾低聲笑起來，心裏升起一股暖意。

“好，你繼續睡吧。”

導播見陸嘉禾幹脆利落的一分鐘打完一個電話忍不住問:“嘉禾你就結束了嗎？”

陸嘉禾點點頭，順手把手機放了回去。

導播是陸嘉禾的小粉絲，見她這樣怕素材剪輯不夠沒有鏡頭，又怕她不給家人打電話反而給朋友打到時候因為這個事上熱搜，連忙提醒:“還可以再打一個電話呢，你不想和家人打個電話嗎？”

陸嘉禾聞言有些沈默起來。

“不用了”，她一邊低聲說一邊往外走。

手剛剛扶上門把手，她又收了回來，有些猶豫的坐回了位置。

“我能接著打電話嗎？”

導播楞了楞，隨即連忙點點頭。

陸嘉禾抿著唇在手機上敲了一串熟悉的數字，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忙音，緊接著就是電話尚未撥通的女聲提醒，導播有些遺憾，陸嘉禾的通話素材估計拿不到了。

可下一秒陸嘉禾就再次撥通了電話，不等電話被接通，她就著忙音開了口。

“哥哥，我現在很好，特別好”，陸嘉禾輕聲對那頭說:“我交到了很多朋友，我在做著我喜歡的事，也在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陸嘉禾像是突然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的對著電話那頭說起自己在節目組的生活和趣事，臉上的表情卻帶著些難言的低落。

導播眼看著時間快到了，連忙提醒:“嘉禾，時間快到了。”

陸嘉禾頓了頓，低聲說:“哥哥，我好想你啊。也不知道你在那頭過得開不開心。”

“但我想應該是開心的吧。”

說著，她就要掛斷電話，低頭看去卻驚疑的發現不知何時，這個很久很久都沒人用過也不可能有人用的電話被接通了。

過了好一會，那頭帶著些電流，傳來一個聲音。

“嘉禾，是我。”

暗啞的，帶著些威嚴的聲音。

是陸寧。

陸嘉禾瞳孔皺縮，她勉強保持住自己不失態，飛快的掛斷了電話。

陸寧每周為了修養生息都會休息一天，秘書告訴他，今天是閃光少女節目組安排練習生和家人通話的日子。

他覺得就算自己和陸嘉禾關系不太好，可自己怎麽說也是她唯一的親人，或許能接到她的電話。

於是他特意起了個大早，將手機音量調到最大，就等著電話打來。

可半天過去了，他沒有接到電話。

陸寧有些急躁的在別墅裏走來走去，卻意外的在塵封已久的陸嘉禾房門前聽到了手機鈴聲。

他有些發楞，隨即迅速找來了管家打開房門。

自從陸嘉文死後就不太進人的房間裏有一股淡淡的灰塵氣，太陽透過淡藍的窗簾照映進來，讓人看不清手機屏幕，陸寧卻本能的覺得那是陸嘉禾的來電。

此刻他很慶幸管家的細心，為了不讓陸嘉文的手機報廢關機一直把手機和充電線連接。

直到鈴聲停止他才回過神來，著急的走過去捧著手機。

陸董第一次這麽心急的等著一通可能不會再有的電話。

沒一會，電話真的再次響了起來，他看著來電顯示上“妹妹”兩個字的備註，眼眶突然紅了起來。

可真要按下接聽鍵時他又猶豫起來，眼見著電話又要被掛斷，他才鼓起勇氣接了起來。

“……哥哥，我在這邊很好……”

那頭的陸嘉禾似乎並沒有發現電話被接通了，依舊絮絮叨叨著。

陸寧也不出聲，安靜的聽著她說起自己在芒廠的生活，他卻難得的升起些開心。

只因為自己能親耳聽聽女兒心平氣和的跟自己說話，即使這通電話並不是打給自己的。

他隱隱聽到那頭有人說時間到了，接著就聽到陸嘉禾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

“哥哥，我好想你。也不知道你在那頭過得開不開心。”

“我想應該是開心的吧。”

然後就是一陣沈默。

陸寧沒有等到對面再說話，也沒有等到電話掛斷，他想自己應該是被發現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最沈悶的話。

“嘉禾，是我。”

回應他的是電話裏驟然出現的忙音。

他有些發楞的看著電話。

他剛剛其實想溫柔的對這個女兒說，嘉禾，是爸爸。

可他說不出口。

還是那麽的冷肅又嚇人。

陸寧放下手機，目光卻吸在書桌上的一張照片上再也挪不開。

是一張陸嘉禾和陸嘉文的合照，兩個孩子笑的分外明媚，背後是一片蔚藍的大海，還有幾只海鷗在天上飛，一派的歲月靜好。

他腦子裏突然湧上陸嘉文死去那天的景象。

地上的一攤血跡，白色的帆布，周圍吵鬧的人群，還有後來陸嘉禾仇恨的目光。

一切都很混亂，那天的晚霞鮮紅，像極了末日。

陸寧閉了閉眼拋開這些回憶，目光卻在房間的角落掃到另一張照片。

是個穿著旗袍的冷艷女人，眉眼和陸嘉禾有七分像。

是孩子們的母親，王雅芝。

陸寧看著照片上帶笑的女人，忍不住走過去大力的一把將照片拍倒。

這個女人讓他想到了無數不好的東西，最先湧上腦子的卻是他為陸嘉文整理遺體時所發現的，陸嘉文手上無數細碎的傷痕。

是電擊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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