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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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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左看過司瑯,確認她無事後便沒有多作停留,在傍晚前離開連塘王府返回了梵無宮。司瑯在他走後上了芳沅林,陪大花靜坐玩鬧了會兒,約莫酉時下了山。

彼時和宋珩出府,一下午不見人影的武竹現了身,司瑯遠遠走來,他和文竹瞧見,一塊兒停了給花澆水的動作,挺著小臉恭恭敬敬地喊道:“郡主。”

司瑯瞅了眼他仍舊瘦弱的小身板,想起早上他玩著短刀時興奮難耐的模樣,沒有多問什麽,輕應了一聲後轉向文竹:“今日的藥熬好了嗎?”

“熬好了。”文竹道,“宋將軍已經去拿了。”

“他去拿了?”司瑯擡腳要去藥房,“我去看看。”

“那個……”文竹喚道,“郡主,宋將軍去了有一會兒了,現在應該不在藥房了。”

不在藥房?

那就是已經到她殿裏了?

司瑯點點頭,回身往主殿的方向走。

晨起時匆匆忙忙,帶翻了床頭的匣子沒有認真整理,她沒有讓文竹收拾,只自己隨意拾掇了下一股腦堆在一起,這會兒踏進殿內,就看見宋珩背對著她,望著那堆東西不知道被什麽吸引了註意。

她沒有出聲,但腳步也不算輕,宋珩應該是聽見了,但等她走得近了後才見他側身,讓出面前那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司瑯有點頭疼:“還要喝幾天?”

宋珩的面容被湯藥的熱氣蘊得柔和:“只有今天了。”

司瑯勉強接受:“好吧。”

話落她上前兩步,沒怎麽細看,先將堆著的一群小玩意扔進匣子裏,合上蓋後重新疊放起來,之後才端起碗,退了幾步坐到床沿,一如先前幾次般仰頭一口氣喝光了藥。

苦澀在嘴裏蔓延,司瑯咧咧唇,將碗放下後舔著牙齒,仰頭看向宋珩:“昨天的蜜餞還在身上嗎?”

宋珩看著她:“你要吃?”

她點點頭:“這藥這麽苦,為什麽不吃?”

宋珩卻笑了:“今日沒帶。”

“……”

司瑯聞言半瞇起眼,第一次冒出不太相信他的念頭。

就算沒帶……為什麽要露出這樣的笑容?

宋珩模樣雲淡風輕,跟昨日給她蜜餞替她解苦的幾乎宛若兩人。司瑯的不滿和不信任寫在臉上,一雙清澈的眸子緊緊盯著他不放。

宋珩垂著眉眼,揚起的嘴角慢慢收起。大概是司瑯緊追不放的目光起了作用,他微微上前兩步,卻沒說話,而是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

司瑯眼皮一跳,下一秒就順著他的力道站起了身,兩人離得近了,呼吸間的氣息都能清楚相聞。

“若要解苦,除了蜜餞,其實還有別的方法。”

宋珩語聲低淺,垂首在她耳邊輕喃,一字一句都如柔軟羽毛,不著痕跡地拂過她的耳際。

司瑯雙眸輕動,靜靜盯著他看。

他也回視著她。

而後很快,他靠近了些。

司瑯的唇邊便印下一抹溫熱。

他給了她時間躲開,但她沒有。他的手從她腕間落到腰際,她伸手給了他回應。

呼吸交纏間,他清潤的氣息緩緩流轉,司瑯再聞不到一絲苦味。

閉著眼睛,黑暗裏是無左潑墨的眸色。

——“或許,曾經你對於他,本就並非只是普通的萍水相逢。”

對於無左的話,司瑯本還存著幾分疑惑和不確定,但是現在,她想她已經不需要再多問什麽了。

一個吻淺嘗輒止,唇畔停留游移,稍離些許,宋珩垂眸看著司瑯,手間力道未松,笑問她道:“現在解苦了嗎?”

司瑯眼中清波熠熠,對上他的目光,輕抿了抿唇。

仿佛真如聽了他的問話,在認真品嘗。

而她也很快給出了答案。

“沒有。”

她看著他,勾勾嘴角:“還是有點苦。”

宋珩聞言,捕捉到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幾縷狡黠,低笑一聲:“是嗎?”

卻好像並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的唇本停在溫熱的頰邊,話落之後便落回了司瑯的唇上,這次的親吻不再如剛才一般淺嘗輒止,司瑯微仰著頭,羽睫隨著他輕輕顫動。

直至司瑯忽覺腦袋有些昏沈,眼皮也重得擡不起來時,眼前的人才將她稍稍松開,讓她側著臉靠在他懷中。

她變得有些許熱的呼吸落在他的衣裳上,一下一下,很快就聽見他摻著笑意的聲音響在耳邊。

那是打斷她解苦的“罪魁禍首”。

“喝完藥,你該休息了。”

司瑯:“……”

一夜無夢,翌日司瑯照舊睡滿了六個時辰。

看著初升高掛的旭日,她幾乎是一睜開眼便坐不住,出了主殿直接尋去涼亭,雖然沒見到那人,但今日武竹卻是在的。

他的小臉被日光曬得紅彤彤的,見著司瑯就笑嘻嘻地喊:“郡主。”

文竹也回過身來:“郡主。”

司瑯狀似無意的四處瞅了幾眼:“宋珩呢?”

文竹答:“宋將軍一早便上芳沅林了。”

“芳沅林?”司瑯挑眉。

他在這王府裏,倒是隨意得很。

雖是這麽想,但嘴角慢慢揚起,司瑯暗笑了笑,轉身準備朝芳沅林而去。

“郡主。”武竹忽然出聲,哼唧了兩句,“你怎麽一來就只問宋將軍啊?”

司瑯停住腳步,回頭瞥他:“難道還要問你?”

“也……也可以啊。”武竹鼓著腮幫子,“昨日我一天都不在府裏,郡主你也一句都沒問我。”

“嗯?”司瑯道,“難道我若問你昨日去了哪兒,或者昨日去做了什麽,你會老老實實告訴我?”

武竹的小臉更紅了些:“說不定會呢!”

司瑯哼笑:“‘說不定’?”

武竹:“我……”

“這麽喜歡扯瞎話。”司瑯負著手轉過身,慢悠悠地踱步離開,“那就再罰你幫大花沐浴三個月。”

武竹:“……”

晨時的芳沅林還算安靜,大花雖醒得早,但慵懶地很,一般醒了之後不著急起來,還會閉著眼假寐上許久,宋珩沒有打擾它的休息,只一個人靜坐在石椅上閱覽書籍。

司瑯沒有刻意放輕腳步,但也沒有弄出多大的聲響。慢慢靠近,她本以為宋珩沈浸書內沒有察覺到她的出現,但走近了才看見,他的嘴角早已掛上了淺淺的弧度。

自然不可能是看書笑成這樣的。

“發現了還裝沒看見?”司瑯輕哼一聲,在他對面落座。

“原來你不是想給我驚喜?”宋珩笑,“那看來是我多想了。”

司瑯瞇了瞇眼。

以前交談時怎麽沒有發現,這人溫和面容下藏著的鋒利爪子?

她的視線從他臉上移到藍白封皮的書上,瞅著書名應該裏頭寫的內容是關於藥理,司瑯不用怎麽想,也大概猜到他是在研究什麽了。

“你有頭緒了?”司瑯問,“關於大花的嗓子?”

“一點點,還得看過它畫的畫才能確定。”

所以一大早就上芳沅林來等它了。

司瑯望了眼石階上方,雲泉下的水流安安靜靜,深處的山林也沒有什麽動靜,大花估計還在裏頭沒有出來。

“走吧,上去等它。”司瑯示意了下雲泉旁不遠的那間小屋。

那是曾經她母親還在時,偶爾會居住的地方。

宋珩聞言看她一眼:“好。”

兩人順著石階走上,眼底俯瞰的風光更加遼闊,宋珩邊走邊側眸眺望,司瑯那方已經推開了小屋的門。

“進來吧。”

屋內陳設簡單,雖長久無人居住,但並不顯得臟亂,顯然是有人定期打掃。至於應了誰的命令……

司瑯無需多想,也大致能夠猜到。

“這兒若再多放上幾本書,倒是和你以前住的地方挺像的。”

宋珩知道她指的是先前她在軍營裏住過的那間木屋。

“是挺像的。”宋珩笑笑,“覆雜的東西各不相同,但簡單的東西大概都異曲同工。”

“那你在這應該能找到點親切感。”

“所以,你是為了這一點親切感才帶我上來的?”宋珩問。

“不是。”司瑯勾起幾分笑容,但在宋珩看來不那麽友善,“是我要上來,你只是順便。”

宋珩但笑不語。

“我去把大花叫醒,你就坐在這裏看書吧。”

司瑯說過後便要往外走,臨出門時,又頓了頓,回頭,“不會很久。”

宋珩揚唇笑笑:“放心,雖然這裏日光還算不錯,但我應該不會睡著。”

司瑯一噎:“……”

而後就響起了略微暴躁的摔門聲。

透過窗牖看著司瑯的背影消失,宋珩眼中的笑意只增不減。

桌子迎著明亮的光束,宋珩拉開椅子後安靜坐下,沈入書中後他其實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等待的時間是長是短,只在於自己究竟何時被打斷。

木質的窗戶咯吱一聲忽然被從外拉動,宋珩擡眼,剛剛將書放下,就見一卷白紙被一根毛茸茸的長尾裹挾著,從外頭騰地一下給送了進來,差點用力過猛戳到他的胸前。

宋珩挑了挑眉,沒有接過那卷白紙,倒是先往窗戶外打量,順著那長長的尾巴一路尋去,視線拐了個角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但他又怎會猜不到那頭是什麽情況。

笑了笑,宋珩拿過那卷白紙,慢慢打開置於桌上,幾朵上了色彩的花映入眼簾,他一一看過後,再擡眼去看窗外,那本只露了長尾的神獸如今乖乖地趴在雲泉下沐浴,去而覆返的司瑯正負手背對著他,靜靜望著那巨大的白色身影。

似乎是感覺到了宋珩的視線,司瑯回過身來,隔著一扇窗戶,垂眸對上他的目光。

宋珩沒有率先說話,司瑯便以為他遇上了什麽問題:“那些畫沒用嗎?”

她的臉逆著光,白皙但看不真切。宋珩望著她模糊的輪廓,腦中一時有許多畫面流轉。

最後他笑了笑,答:“有用。”

“那你繼續看吧。”司瑯瞥了眼那頭一個人也玩鬧正歡的大花,輕笑了笑,“等它沐浴完,我再進去陪你。”

不是找,而是陪。

或許再多的熟悉,再多的親切,也莫過於此了。

宋珩將看了一半的書重新拿回手中,眼中盛著字,也盛著窗外的她,輕聲應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大郎(瑯)該喝藥啦!

哈哈哈,郡主最近好像天天在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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