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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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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馨邊走邊想,走到大樓接待處時,突然接到了申譯時的電話。

他是不是在大樓裏看到她了?

她本來是想保密自己得到雅邁服裝設計比賽的獎金,以及即將為雅邁設計時裝的事,想等服裝開始銷售且成績斐然之後,再給他一個驚喜的……

“你在哪裏?”申譯時在手機那頭問道:“晚上能不能向酒吧請假?我最好的朋友生了女兒,要請滿月酒,我想帶你一起去。”

原來不是看到她才打來的,裴馨松了口氣。“幾點?”

“六點去接你。”

裴馨看了眼手表。“好。”現在才四點,她還有時間回家換衣服,若來得及,她想做套嬰兒衣服當賀禮。

她走出雅邁集團大樓,正想要搭計程車回家比較節省時間,一名戴塞鏡的黑衣男子朝她走近。

“是裴馨小姐嗎?”

裴馨警覺的看著他。“有什麽事嗎?”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公司的大門口,且又人來人往的,這個人應該不會對她怎麽樣吧?

那人推了推墨鏡,語氣強硬地說:“申總裁要見你,請你跟我走一趟。”

裴馨坐在雅邁飯店一樓總栽室外的會客室裏,茶都已經喝完一杯了,還不知道她要見的人在哪裏。

既然沒時間見她,為什麽要把她找來,要她在這裏枯坐幹等,內心態忑不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就要五點了,申譯時六點會到她家裏接她,她必須趕回去才行。

正當她決定走人時,秘書進來客氣道:“總裁回來了,請裴小姐過去。”

裴馨把手機關了,深吸了口氣,站了起來,擡頭挺胸地跟著秘書走向總栽室,眼神是澄澈的、堅毅的。

她不許自己像只膽怯的雛鳥,只有外表是二十歲的她前來,很明白這樣單獨見她代表了對方不會接受她。

她沈靜的跟著秘書進入總裁室,映入眼裏的辦公室比她家還大,又大又豪牮,一組咖啡色的大沙發靠墻擺放,兩面落地玻璃窗,窗外有松□等樹木造景,還可以看到飯店的入口,有一組可容納十五人的馬蹄型會議室,說明了申太佑喜歡在自己辦公室把下屬叫來開會。

一個約莫六十歲、衣著考究、種態嚴峻的男人坐在沙發裏,他手裏拿著煙鬥,打從裴馨走進來,他就一直盯著她,那目光就好像要把她看個透澈,讓人渾身不自在。

“總裁,這位就是你要見的裴小姐。”秘書恭敬地說。

申太佑看著裴馨,撇了撇唇。“你坐下。”

裴馨沒有馬上坐下,而是走到申太佑面前,恭敬的鞠躬之後,她擡起頭,朗朗清眸看著他,不卑不亢地說:“初次見面,您好,我叫裴馨,謝謝您邀請我來。”

申太佑頗為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丫頭年紀小小,還挺有膽識的。

她坐下後,秘書很快送來一杯茶水,又很快退下了。

“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申太佑深沈的開口了。“離開我兒子,我已經替他安排了門當戶對的對象。”

裴馨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沒打算因為幾句話就退縮。“伯父,您還不認識我,不知道我是怎麽樣的人,等您了解我之後,或許您會對我有不同的看法。”

申太佑吸了口煙,倨傲地說道:“你是怎麽樣的人,你的人品人格如何,那一點都不重要,我只問你一句,你認為堂堂雅邁集團跟市場攤販結為親家,這有可能嗎?”

裴馨垂下了眼眸,恭敬地說:“我知道那並不適當,您會被外界議論。”

他哼了哼。“算你還有自知之明。”

她忽然擡頭直視著他,緩緩說道:“伯父,我無法改變我的出身,無法成為來自名門的千金名媛,但是,我可以改變我自己,我可以用我的雙手創造一切,成為一個配得上您兒子的女人。”

申太佑的聲音從鼻子哼出道:“還說你有自知之明,搞了半天,原來你聽不懂人話啊!”

裴馨見他說話如此不客氣,她語重心長地說:“伯父,一個門當戶對的對象,或許能讓您炫耀您的親家,強化你的事業版圖,但對您的兒子來說,他要的只是一個愛他、而他也愛的女人而己,一個能令他幸福的女人而己,那些是家世背景無法做到的。”

“什麽愛?不懂嗎?你會成為他的絆腳石。”申太佑諷刺的瞇起眼,沒好氣地說:“他弟弟的未婚妻是水泥大亨的女兒,岳家財力雄厚,又有豐沛的人脈,未來能給他許多幫助,你呢?你那種家庭能給他什麽幫助?不過是讓他淪為上流社會茶餘飯後的笑柄。”

裴馨突然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如果我自己就能給您的兒子幫助呢?”

申太佑嘴角冷鷙地一抿。“區區一個市場菜販的女兒,你能夠給我兒子什麽幫助?別笑掉人家大牙了,說大話之前也要秤枰自己斤兩再說。”

“伯父——”裴馨誠懇地說:“只要您給我幾年的時間,我就會把自己變成能夠給您兒子幫助的女人,也會讓自己成為讓您不丟臉的媳婦,我會憑自己的雙手打造您要看到的一切,不論是財富、勢力或身份地位,我會靠自己創造出來,能夠讓您引以為傲。”

“是嗎?”申太佑吸了口煙,不置可否的打量著她,眼底不著痕跡的閃過一抹興味。

一個小小的女大學生,毫無家世背景的平凡出身,她憑什麽在他這“商界黃金鐵人申太佑”的面前胸有成竹的說這些話?態度還不卑不亢的,是本來膽子就這麽大嗎?他倒好奇了。

“請您相信我。”裴馨的語氣萬分真誠。“我以我的父母向您保證,我會做到我說的每一句話。”

申太佑挑了挑眉。“既然你這麽有把握、有信心,那麽等你成功之後,再出現在我兒子面前吧!”

裴馨迎視著他的目光,問道:“您這是什麽意思?”

他不假思索的說:“意思就是,你把你自己變成對我兒子有幫助的女人之前,不要出現。”

她在心中嘆了口氣,鄭重地說道:“伯父,我不會離開您的兒子,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同時努力讓自己成為站在他身邊毫不遜色的女人。”

“是啊,你當然會這麽說。”申太佑嗤之以鼻地問:“如果你成不了呢?那你豈不是會一輩子賴在我兒子身邊,一家人全死皮賴臉的靠他過活,還讓他因為你而成為笑柄。”

“我已經對您說過了,我一定會做到,以我的生命起誓。”她真恨自己現在還沒有力量,得不到申太佑的認同。

可是,她不怪他,他會把她找來,表示他還關心申譯時,她為申譯時高興,他一直以為父親眼裏沒有他……

“總之,離開我兒子,你會不會成功,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我只看到你在妨礙他。”申太佑把桌上一個信封往她面前推,粗聲說:“這是一千萬,我相信你是聰明人,這筆錢足夠你跟你家人生活,搬到我兒子看不到、找不到的地方去,若你真的成功了再回來。”

裴馨挺了挺背脊。“伯父,我會當做沒看到這筆錢,請您收回吧!”

申太佑有些惱怒了。“所以你是說什麽都不肯離開我兒子是嗎?”

她點點頭。“是的,我不會離開他,因為我愛他,我會在他身邊,除非他不需要我了,否則我會一輩子在他身邊。”

“是嗎?”申太佑冷笑。“你應該聽過譯時不是我親生骨肉的傳言吧?恐怕連他自己也那麽懷疑。”

裴馨有些訝異他會在這時候忽然對她提起這件事。

“您知道他因為這件事有多痛苦嗎?”

“事實上,譯時是我的親生骨肉。”申太佑臉上出現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在他高三時,我私下做了親子鑒定,報告的結果,他是我的親生骨肉。”裴馨又是驚訝又是錯愕。

雖然親子鑒定可以厘清事實的真相,但做的同時對兩人就是一種傷害了,申譯時曾說他沒有勇氣做,如今他的父親做了。

他知道了之後,會很傷心吧?會痛恨吧?即便證明了親子關系,他還能面對自己的父親嗎?

想著,她的心都揪痛了。

“其實,我從來沒懷疑過譯時不是我的兒子。”申太佑沙啞地說:“把他送走是在盛怒之下做的決定,我那時已經失去了理智。送走他之後,我每天都在後悔,但我拉不下臉接他回來,他母親最終也郁郁寡歡、憂郁而死,這讓我更無法釋懷,我不能原諒她的死,也無法去親近沒有任何錯的譯時。”

裴馨急急的問:“既然您沒懷疑過他不是您的親骨肉,那麽您為什麽會做親子鑒定?”

申太佑咬牙切齒的說,“那個人,也就是他母親日記裏記載的初戀情人,那個家夥聽到譯時非我親生的傳聞找上門來,他向我要兒子,也向我要錢,因為不想與那種人多做糾纏才會做了鑒定。”

原來如此!裴馨松了口氣。不是因為不相信才做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她真摯地問:“伯父,這些事,您為什麽不告訴他?我想他比任人都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些!”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我一天想了不只上百次上萬次。”申太佑痛苦的說道:“打從我一怒之下把他送走,就同時斷送了我們的父子情,我怎麽也沒想到他再回來時己變了一個人,他冷漠得令任何人都無法親近他,他像塊冰,他不諒解我收養了個沒血緣關系的孩子,他以為我收養那孩子是來取代他的,其實當年那麽做,只是做給他母親看,我想讓她難過、讓她心碎、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被送走,住進來一個沒血緣的孩子,我想讓她看了痛苦,所以才會收養那孩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從來沒能對旁人啟齒的痛苦,為什麽能在眼前這小丫頭的面前輕易的說出來。

裴馨很無言。她還能說什麽?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即便他是錯的,出發點卻是因為太愛妻子了,因為愛,才會被惡魔一時蒙蔽了歡眼,一錯再錯。

她急切地說:“伯父,一切還來得及!現在就請您把全部的事都告訴他吧!往後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修補你們的父子情!我相信他一定會釋懷的,因為他也是愛您的!”

申太佑微微一楞。

這丫頭說那小子也是愛他的,她是這麽說的嗎?

看來,這個丫頭跟他想的不一樣,不是為錢才接近他兒子的。

然而不管怎麽說,身份不相配就是不相配,他今天是來趕走她的,不是來認同她的,他必須搞清楚這一點!

他刻意清了清喉嚨。“這全都要看你怎麽做。”

“看我怎麽做?”裴馨一臉疑惑。

“對,看你怎麽做。”申太佑不茍言笑地說:“如果你答應在你成功改造自己之前離開他,不要出現在他面前,那麽我就會把我告訴你的這些都告訴他,如果你堅持賴在他身邊,那麽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伯父!”裴馨有些生氣了。

做錯的是他這個長輩,要彌補的也是他,可是他竟然拿這個滅脅她?她覺得好荒謬。

“或許你會說:‘你不講,我也可以告訴他。’但是他會相信嗎?單憑你的一面之詞,他只會認為你是為了讓他好過才編了那些話,再者,沒有我出面,外界會認同他是我的親骨肉嗎?不會!”

申太佑越說越慷慨澈昂,“你是要滿足自己個人的私欲,留在他身邊,還是要讓我親口告訴他事實,消除他長年的痛苦,讓他從此可以理直氣壯的擡起頭來?你自己選吧,丫頭!”

裴馨緊緊握著拳頭,臉色由紅而白。“只要我成功了,有價值了,那麽我就可以再回到他身邊了是嗎?”

申太佑爽快地說:“是啊!只要你成功了,你當然可以回到他身邊,到時我也沒理由及對。”

他打從心裏認為她在說大話,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但您說已經為他安排了門當戶對的相親對象。”裴馨字字斟酌。

申太佑一派無所謂。“那好吧!為了讓你安心,我答應你,直到你功成回來力止,不會安排相親對象,不會逼他結婚,但他自己愛上別人可就不關我的事了,這點你要記住。”

“只要我離開,您就會對他說出事實,並且公諸於世,對嗎?”她表情嚴肅的確認著。

看到她蒼白的臉色,申太佑心裏很不舒服,他老大不痛快地說:“對,只要你離開,我就會馬上告訴他所有事實,會把親子鑒定的結果給他看,也會登報證實我們的父子關系。”

裴馨定定的望著他。“伯父,您今天威脅利誘要把我從您兒子身訪趕走的這件事,我就當成您是因為愛您兒子的關系,所以才要我走。”

申太佑發現自己對眼前的丫頭越來越有好感了,雖然他要趕她走是事實,但她卻看到了他愛兒子的另外一個事實。

申太佑!你今天是來棒打鴛鴦的,不是來對不滿意的媳婦人選產生好感的!你得搞清楚這一點!

他粗聲粗氣的說:“我當然是愛他的,他是我唯一的兒子。”

裴馨毅然決然的起身。“我知道了,我會離開的,等我離開之後,希望您遵守約定。”

申太佑忽然有點失落,第一次有了這種達成目的卻沒有爽快的感覺,他皺著眉頭問:“你什麽時候要走?”

“給我一點時間吧!”她瞬了瞬眼眸。“總要有個理由才能分手。”

“今天的事……”

裴馨清澈的眼眸直視著他,朗朗接口:“今天的事,希望只有伯父跟我知道,即便我成功回來之時,也不要告訴他,我不希望他因此而對您不諒解。”

申太佑瞪著她。要命!她怎麽就這麽善解人意、討人喜歡,讓人厭惡不了?她怎麽就不毛毛燥燥的無理取鬧?

裴馨已經離開了,她不知道申太佑對她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一個殘忍的決定一她要跟申譯時分手。

她告訴自己,這個決定是為了他好,當他知道自己是申家的骨肉,當他知道他父親的愛,他的人生從此會截然不同,不必再背負那沈重的陰霾,否則即便她在他身邊,他的人生也不會圓滿,心中的黑洞會一直存在,時不時便出來啃蝕他的心,讓他無法真正的快樂。

反正,她會回來。

反正,她會回到他身邊。

分離只是暫時,分手也只是暫時,她這麽堅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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