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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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安已發現了, 他好像並不抗拒被穆辭這樣那樣, 都遭過好幾次了, 每次夢見被穆大哥日，他都很亢奮, 也很羞臊。
一點也不必吃驚，他喜歡穆辭，因為喜歡而想發生關系，是極其自然的事, 除了生子。畢竟他穿越之前，都是作為再尋常不過的男子而存在。
葉樂道：“皇兄若不想懷孕，可以賞賜妃嬪避子湯的。”
其實皇帝自己喝也使得，與妃嬪喝的不同, 不過葉樂不會犯傻去教唆皇帝服藥。
葉安心道，避子湯可不就是古代版的避孕藥？這不等於讓穆大哥吃避孕藥嗎，那可不行，是藥三分毒，他這麽喜歡穆大哥，怎麽舍得！
葉安道：“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葉樂揚眉：“有是有……”
葉樂湊近葉安，輕聲說了幾個字。
葉安：“……”
葉樂發現皇帝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葉安局促地道：“那樣……也、也行嗎？”
“行的。”葉樂拍拍胸脯保證：“只是自制力要好。實在不行，喚內侍按揉穴位, 都引出來也使得。”
葉安趕緊記下來, 這都是古代避孕經驗之談, 唉, 若是有安全套就好了……
葉安突然靈光乍現, 他穿越到古代來，還沒來及給這個時代做貢獻，要不“發明”個安全套來用？
幾乎是下一瞬，他便自己否決了這個念頭，他在現代念的書不多，後來纏綿病榻，會的東西差不多都忘光了，基本做不成什麽，就比如這安全套，應是橡膠做的，橡膠具體怎麽來的他都不清楚，就算清楚，這個時代也做不成那麽薄的工藝。
所以實在要用，還是就用葉樂的法子好了。
葉樂好奇道：“皇兄為何不想生子？”
“因為生孩子很痛啊。”
葉安答得直截了當。現在他覺得自己可以接受被穆大哥日一日了，孩子本身他並不討厭，單就怕“生”這個過程。
葉樂垂眸：“臣弟……曾經生過一個孩子，沒什麽感覺。”
葉安：“……”
原來東陵王已是當爹的人了嗎？！
葉安望著葉樂纏了玉帶的精瘦腰身，表示他什麽都看不出來。
“生孩子……不難的。”
葉樂用了三句話簡明扼要概括了他生子的過程：“首先懷上，接下去睡一覺，然後便生下來了。”
聽上去，怎麽仿佛與“打開冰箱，放入大象，關上冰箱”差不多？！
葉安臉色發白：“可是用後面的話，要怎麽生？”
生下來，往後那處還能用嗎？
葉樂：“……”
葉樂真相信皇兄腦子是進水了，怎麽可能是用後面？
葉樂輕咳一聲道：“太醫有種秘藥，能致人昏睡，疼痛很輕，幾乎感受不到。腹部會有一道傷，休息一月便可痊愈。皇族體質好，連疤痕都不會留下。”
葉安明白了，這便是古代版剖腹產，貌似還有麻藥？
動手術他倒是沒那麽懼怕，上輩子重病時渾渾噩噩，也曾動過手術。看葉樂平坦的神情，似乎真的不太痛……
這麽說，生子實際也可以嘗試一下？
葉安忍不住偷偷幻想了一下，福清長公主家的小外甥長得很漂亮，身上還有奶香，若他也生一個的話……
他與穆大哥的孩子，必是像他或者像穆辭，小小的一團縮在他懷裏，眼珠子宛如黑葡萄似的，聲音軟軟糯糯，以後還會叫他一聲“爹爹”。
只是想一想，就覺得……還挺不錯？！
葉樂不知皇兄聯想到了什麽，本來有些窘迫的面容忽然變得蕩漾起來。
葉樂心驚膽戰道：“皇兄可還有要問的？”
葉安笑道：“小樂，朕見過皇姐的孩子，你的孩子卻沒見過。你這次帶他來皇城了嗎？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男孩。”葉樂猛地被問起孩子有些發怔：“他……沒立住，生下來沒多久就……”
葉安：“……”
葉安趕緊道：“對不起小樂，朕、朕沒想到……”
葉安覺得自己太蠢了，古代孩童的夭折率高，尤其是在皇家，能平安養大一個孩子不容易。葉安千秋時沒見東陵王身邊有任何子嗣，方才還以為是留在封地了。
葉樂頓了一下，澀然道：“皇兄不必自責，與皇兄無關。是臣弟太年少……”
那時少不經事，懵懵懂懂便有了第一個孩子，卻沒能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心裏沒有一絲愧疚是不可能的，往後如何流連花叢，也不會輕易再要子嗣。
那個逝去的孩子，成了他的心結。
“小樂，你也不想生嗎？”
葉安意識到葉樂身邊侍妾從沒間斷過，可後來也沒再生了，莫非葉樂也不想？
“多謝皇兄關心。”葉樂笑得沒心沒肺：“臣弟更喜歡無牽無掛，恣意瀟灑……對了皇兄，臣弟有事也想請教問皇兄。臣弟打算在皇城置辦一些產業，皇兄可有何建議？”
葉樂不願多談子嗣，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置辦產業非他一時拍腦門想出來的念頭，而是本就有此打算，費這麽大的周折，只是為了試探一下皇帝的口風，辦成之後將大部分利潤拱手相讓，討好皇帝。千秋節才能回來一趟的東陵王，僅靠生辰禮來維系與皇帝的關系，也是不夠的。
葉安的註意力馬上便被產業兩個字吸引了過去。
“小樂，你很缺錢嗎？”
在葉安眼裏，開店是為了賺錢，身為王爺也會沒錢花？似乎不太可能。可是聯想到自己也沒什麽錢，有他這麽窮的皇帝，自然也有比他更窮的東陵王。
葉安接下來理所當然腦補了葉樂住在破破爛爛的王府裏，手中捧了一只豁了口的土碗，侍妾們面黃肌瘦，衣衫襤褸。
葉樂：“……”
葉樂總不能當著皇帝的面說，自己富得流油，吞吞吐吐道：“臣弟……其實還好……”
東陵王明顯是有苦說不出，葉安心中更同情他了，了然地拍拍葉樂的肩，道：“你為皇兄解惑，皇兄也會盡量幫你。你想辦什麽產業？”
葉樂不覺道：“人來人往，最好人人都離不開的那種……”
葉樂原打算開個酒樓，賺錢、看美男兩不誤。既然皇帝都問了，便大致順著皇帝的意思委婉地提了一下。
葉樂自認已琢磨出了君臣相處之道，穩妥些總沒錯，誰知他皇兄失憶之後想法與從前大不一樣，一拍大腿笑逐顏開道：“小樂，原來你是想開澡堂啊。”
葉樂：“……”
開什麽澡堂，好端端的酒樓怎麽變澡堂了？
葉安道：“人來人往，又人人都離不開的，可不就是澡堂、酒樓還有客棧這三處地方？朕以為，要開就開人人都去的起的。酒樓、客棧消費貴了些，百姓最離不開的應當還是澡堂，試問天下誰人不洗澡呢？”
葉安振振有詞，葉樂楞在原地，皇兄，你這是強詞奪理！洗澡連衣食住行都算不上好嗎！
可是皇帝金口玉言，葉樂還能怎麽辦，本來是酒樓老板，搖身一變成了澡堂老板，此等落差，嗯……
葉樂無意間點燃了葉安的穿越者之魂，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能一展才華、發家致富的路子，興奮道：“朕覺得開澡堂不錯，不論貧富都能用，還能、還能有一條龍服務……”
一條龍？
葉樂黑線，龍不是皇兄他自己嗎？
葉樂表示，皇兄神神叨叨的，徹底聽不懂了。
“你聽不懂也沒關系。”葉安親昵地拍拍他的肩：“本錢就由朕來想辦法，你去尋地方，咱們兩個合夥如何？”
葉樂眸子一亮，錢不錢他不在乎，能與皇帝套近乎才是他的最終目的。且澡堂雖不太風雅，實際用來看美男仿佛還別有一番滋味。
葉樂分析清楚了利弊，含笑一揖道：“那臣弟都聽皇兄的。”
葉安很高興，他總算能在古代發光發熱一回了，東陵王告退之後，他便去了浣花堂鋪開紙筆寫寫畫畫，把能想到的東西一股腦都填了上去。
小時候，在現代的父母曾帶他去過公共澡堂，裏面是什麽樣子，葉安印象深刻，至今都還記得。浴池要有，男浴女浴要分開，要有換衣之處，還要有搓澡、按摩、修指甲等一條龍服務……哦，現代有的桑拿浴，其實在古代也可以搞一搞，若是有溫泉池就更好了……這個也可以記下來。
澡堂兩邊的街上，可以用來賣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和小吃，小吃一定要有炒栗子和雞腿，還可以考慮把炸雞腿做出來，吃多了鹵雞腿，葉安頗懷念上輩子的垃圾食品，炸雞腿似乎也不難做，這次生辰穆大哥送了雞腿，禮尚往來，下次他就請穆大哥泡澡逛街。
所以說這就是建澡堂的好處，可以和穆大哥一起泡澡……
葉安傻樂，奮筆疾書了半日，總算把澡堂大致規劃完畢，剩下就是錢。一句話，能靠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葉安把上回剩的銀票全部取出來，又在宣德殿裏翻箱倒櫃。結果銀兩沒找到，精巧的小玩意、古董字畫找出來不少，這些都是原身的收藏，葉安沒好意思動，想起千秋節收了不少賀禮，件件價格不菲，葉安從中挑來挑去，很艱難地挑出了幾件不太合意的，讓李幺送去外頭的當鋪換一點銀錢回來，賀禮一律只準活當，以後萬一有錢了還能再贖回來。
葉安又從然妹處借了一些，從葉樂處摳了一些，東拼西湊終於攢夠了兩萬，召來暗一，慎重將一疊銀票還有澡堂的圖紙托付。
“……圖紙有任何看不懂之處只管問朕，錢若不夠給朕說，朕再想辦法。”
暗一得了新的命令，表情一度十分古怪，但他只管執行不必管別的，便按葉安所言掂量了一下總的花銷，如實道：“主上，錢不太夠。”
暗一報了一個大致的數，葉安苦著臉道：“怎麽還差這麽多啊？”
他要上何處去籌錢，向太後借嗎？可葉安並不想驚動太後……若是問穆大哥借，太傅府估計也拿不出那麽多的錢……
暗一實在看不下去了，主動道：“主上，您的私庫還有白銀二億，黃金……”
葉安：“……”
私庫與國庫相對，實際就是皇帝的私房錢。
葉安腿一軟搖搖欲墜，臥槽，我是個壕我怎麽不知道？！
本來還想發家致富，結果他早就躺在了錢堆上還在哭窮。二億白銀是個什麽概念，就是把整座皇城修成澡堂子都只是個零頭。
葉安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那就全按圖紙去修吧……”
賺錢的樂趣他估計是享受不到了，誰讓他穿成了皇帝，吃穿不愁還有錢。只能等澡堂造好之後，請穆大哥第一個來體驗一下洗個澡，彌補一下有錢人內心的空虛。
要建澡堂，人力、物力、財力缺一不可，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得的，李幺四十多了，葉安不忍叫李幺操勞宣德殿的一堆瑣事，還要分心籌備澡堂，相關事宜便都交給了暗一，於他自己來說，也就是吩咐下去即可。葉樂是個機靈的，知道要建澡堂了，將皇城原先一座經營不善幾近倒閉的澡堂買了過來重新修繕，事半功倍。葉安想要溫泉，恰巧溫泉泉眼附近也有，暗一幹脆把附近的地全都買了下來，專門依著溫泉建起溫泉池，池子規格不大，建好之後估計唯有貴賓中的貴賓才能享用。
澡堂對外是夜府的產業，並不直接掛在皇帝或東陵王名下。葉安起初給澡堂起了個名字，叫做兄弟澡堂，葉樂哭笑不得，又有一點傻不楞登的感動，他何德何能敢讓皇帝起這樣的名字，一番勸說之後，葉安只得改成了天上人間，意在希望來此洗澡的客人，都能體會到洗澡的樂趣。
因有原來的澡堂為底，裏邊緊趕慢趕地修，過去數日便差不多了，只溫泉池還在慢慢造，暫時還不能使用。葉安與葉樂身為幕後的老板，正式營業前體驗一把完全沒問題，葉安心心念念想著邀請穆辭，澡堂剛一建好，他便迫不及待去太傅府尋穆辭了。
“穆大哥，咱們一起去洗澡吧！”
因要去澡堂，實在不必打扮得珠光寶氣，葉安穿了身簡單清爽的布袍，抱著一只木盆，盆裏放了浴布還有換洗衣物，頭發用一條布巾裹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
穆辭一見穿成這副樣子還在府外大叫大嚷的夜小安，就忍不住想擰一擰他的臉頰。
穿成這樣怎麽回事，一起洗澡又是怎麽回事？
葉安笑嘻嘻道：“穆大哥，我家新開了一個澡堂，我爹讓我先把澡堂打理好，暫時不必跟著他了……我家的澡堂過幾日就要開張啦，我想先請穆大哥過去試用一下。”
這也是葉安堅持把澡堂放在夜府名下的理由，上回才與穆辭道了別，準備忍痛割愛才發現是個誤會，總要有借口讓他留下來，把謊言圓過去。
原來一起洗澡是這個意思。夜小安盛情相邀，穆辭找不到理由拒絕，雖然一般的澡堂子真正的貴族子弟絕不會去，只是穆辭以前經常呆在軍中，沒有太多的講究。
“那就去吧。”
穆辭心情不錯，也學葉安的樣子，備了木盆與衣物，但是沒用布巾包頭，穆辭私心覺得這樣會很傻，不過夜小安包了頭，倒是神采十足。
穆離苦逼的宮廷禮儀還未學完，自然而然，只能他與夜小安一起去。
葉安有心去請穆辭，那邊葉樂也令管家備了幾個推拿手藝還不錯的，打算在澡堂裏提前試一下皇兄說的一條龍，順便看看皇家澡堂究竟能不能吸引到美男——別誤會，東陵王乃有身份之人，不會在洗澡時暗搓搓地偷窺，頂多在澡堂門前光明正大地看一眼出浴的美人們。
葉樂還以為要洗澡的就他自己，猛一見他皇兄遠遠領著一位青年過來了，葉樂也有些詫異。
他那本應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皇兄，竟褪去了龍袍，換上了一身再尋常不過的布衣，像個農夫一樣包著頭，與青年說話時眉眼都帶著明顯的笑意，走一步恨不得仰頭看人家三次，那春心萌動沒出息的樣子他都沒臉看。
葉樂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認錯人，再看那青年公子，清新俊逸，儀表堂堂，俊美的五官與穆太傅有些相似，葉樂大約知道這是誰了。
難怪當初他在禦前相求，皇兄好似割了肉，原來竟是皇兄相中的男人，看這樣子，是要一起來澡堂洗澡的。
葉樂不顧王的體面，拋下身邊伺候的人，學皇兄的樣子換上一身不起眼的布袍，裹了頭巾，靜靜地立在澡堂門背後，待葉安走近了，假裝不期而遇，驚喜地跳出來叫了一聲“哥”。
葉安、穆辭：“……”
葉安滿心滿眼都是穆大哥，這才看見葉樂，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葉樂就是存心想看皇兄因為沈迷美色吃癟，心裏暗爽，嘴上卻委屈道：“哥，你怎麽不理我，是不是有了新……”
葉樂剛想說有了新歡就不認弟弟了葉安在他把“新歡”兩個字吐出來前，趕緊把他拉到一邊。
“小樂，你怎會在此處？”
葉樂眨眨眼睛無辜地道：“皇兄，臣弟也想洗澡。”
葉安：“……”
這澡堂葉樂是出了一份力的，葉安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就昧著良心不準弟弟來洗澡，畢竟他建的可是公共澡堂。
葉安道：“你想洗就洗吧，記住，從現在開始不許叫我皇兄，也不許自稱臣弟。”
幸好方才沒露陷。
葉樂咧嘴：“哥哥是要瞞著那位公子嗎，那我該叫什麽？”
“也不是要一直瞞的，以後我自己會告訴他。”葉安在葉樂手心裏飛快地寫了個“夜”字，道：“我眼下叫做夜小安，你就叫……”
“夜小樂！”
葉樂還挺喜歡這個假名。
葉安卻肅然道：“不可以。”
一個夜小安，一個夜小樂，太明顯了，哪那麽巧是兄弟又和皇帝、東陵王同名？
就他自己也罷了，再來一個小樂，生怕穆大哥不懷疑嗎！
葉安下狠心道：“要麽叫夜樂樂，要麽叫夜夜樂，你自己選！”
葉樂：“……”
在皇帝威逼之下，東陵王委屈巴巴地成了夜樂樂，因為夜夜樂聽上去不太正經。
葉安三言兩語叮囑完畢，拉著葉樂過來穆辭這邊：“穆大哥，這是我弟弟，夜樂樂。”
葉樂一個勁偷笑，他猜得沒錯，果然皇兄的男人就是穆公子。
而葉安記得葉樂曾惦記過穆辭，他既擔心葉樂會不會做點什麽，又怕穆辭會不會看上葉樂……
穆辭只是淡淡地瞥了葉樂一眼：“小安，我竟不知你家中還有個弟弟。”
葉安嘿嘿笑著糊弄了過去：“家裏管弟弟管得嚴，我弟弟平時很少出門的。”
葉安有些緊張，暗中留意葉樂與穆辭，葉樂表現得乖順，甚少說話，穆辭也極少會去看葉樂。
葉安開始唾棄自己的小心思，也不再去糾結這些有的沒的。
三人沒怎麽寒暄，便進到了澡堂裏面。這雖然是一座公共澡堂，其實布局與大戶人家的宅院差不多。進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要換衣。換衣點分作了好幾間屋子，有葉樂在，葉安都不能厚著臉皮跟穆辭混同一處了，因為葉樂“挺不湊巧”走去了方向相反的另一處，穆辭沒等葉安流露出遲疑，便主動與他暫道了別。
葉安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臉，葉樂是他的弟弟，做哥哥的，的確該多照顧弟弟一些。
葉安於是笑著道：“穆大哥，若你先換好了，那就等一等我。”
葉樂在旁面容曲扭，葉安對穆辭小心翼翼的討好，葉樂覺得丟臉，又覺得皇兄實在太笨了。憑他們的身份地位，想要誰不是勾一勾手指便行了？
葉安、葉樂都換上了雪白嶄新的浴衣，穿了木屐。這浴衣原來古代就有，並不新鮮，葉安便在澡堂裏備了許多，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可隨意在澡堂裏走來走去，至少不必面對什麽都不穿的尷尬。出來時，穆辭亦換好了靛藍色浴衣在等著了，兩種浴衣的樣式大同小異，葉小安得意地彎起嘴角，他這也算與穆大哥正兒八經穿了一回情侶服了！
澡堂正中央的大浴池已提前置上了熱水，四周按葉安的意思建了一座座隔間，澡堂的規矩，泡澡之前得把身上清理幹凈，葉安便帶了葉樂與穆辭先去隔間裏洗澡。建造這座澡堂時，葉安充分借助了現代人的智慧，命人做了簡易版的淋浴出來，沖個澡在此地變得極為方便。就是葉樂不太會使用熱水開關，葉安耐心教了他半晌，教好了之後，葉樂忽然朝他擠了擠眼睛，跑到稍遠處去了。
葉安明白過來，這次沒再跟著葉樂，猶豫著走進穆辭旁邊的隔間裏。
聽見隔壁淙淙的水流聲，葉安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要露出癡笑。兩座隔間之間互相能看見對方的臉，但是共用的門板差不多遮住了脖子以下到小腿肚之間，穆辭比葉安高一些，葉安能瞄見穆辭寬厚的肩膀，穆辭卻只能看見葉安纖細的頸項。兩人各自洗澡，並不言語，澡堂裏的氤氳熱氣把葉安整個人都蒸得有些粉，臉上怎麽紅的卻看不出來。
葉安定定神，胡亂給自己抹了兩下，輕輕拍了拍門板道：“穆大哥，你需要幫忙嗎？”
澡堂裏的幫忙，一般都是幫忙擦洗的意思。
穆辭轉過身來，水流不斷沖刷著他的眉眼，沿著流暢的身體曲線，紛紛落到了地上。
葉安看見了他俊朗溫潤的面容，微微顫動的喉結，還有輪廓分明的鎖骨，不由自主垂下了頭，努力讓自己不要流出鼻血來。
穆辭輕笑：“我不必，你呢？”
葉安卻很想，他咬著唇點一點頭，聲音宛如蚊子在叫：“穆大哥，我的背還是濕的，幫我擦一擦可以嗎？”
穆辭沒有拒絕，走到木板前，從葉安手中接過布巾，隔著木板為他輕輕擦拭頸部和背上的水珠。葉安略矮了些，怕穆辭不太方便，刻意掂起了腳。穆辭目力不錯，能看見木板下方，少年白皙秀氣的一雙足，腳趾生得圓潤可愛宛若藕尖，穆辭只看了一眼，便將視線挪了開去。
擦完了水痕，穆辭將布巾還給葉安，重新穿好浴衣便走了出去。
葉安隨後跟上。
葉樂沒多久也洗好了，過來與他們匯合，身邊多出了一個著玄色浴袍的英俊青年，葉樂道是在澡堂裏勾勾手指，遇見了一位按摩手藝還不錯的小哥。
青年在葉樂身後亦步亦趨，低眉順眼，沈默寡言。
葉安窘了一下，葉樂這是老毛病犯了嗎，才一會兒的工夫就結識了新人？
不待他問起這青年的底細，葉樂笑著道：“哥，我不會水，就不下去泡了。”
說話的工夫，他甩了甩袖子，沒留神掉出了一塊澡豆——便是古代版的香皂，剛好滾到了穆辭與葉安腳邊。
葉樂身邊的青年要為他撿，葉樂眼風一掃，青年沒敢違背他的意思妄動。
葉樂自己躬身，葉安忽然間一激靈，澡堂，澡豆，艾瑪，這不就是撿肥皂嗎！
葉安激動地道：“小樂，快放開那塊肥……澡豆，讓我來！”
葉樂原是無心之舉，實際不太明白，葉安既堅持，便起身相讓，葉安便在穆辭面前，十分豪邁地把澡豆撿了起來。
穆辭：“……”
穆公子一時間面色如常。
葉安把澡豆還給葉樂時有些沮喪，可見網傳的撿肥皂都是假的，他方才那麽賣力，可是什麽效果都沒有，真是白激動一場。
他不知道，就在他與葉樂說話之時，穆公子的臉慢慢爬上了一抹淺紅。
穆公子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告訴夜小安，這浴衣不太貼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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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也不必吃驚，他喜歡穆辭，因為喜歡而想發生關系，是極其自然的事, 除了生子。畢竟他穿越之前，都是作為再尋常不過的男子而存在。
葉樂道：“皇兄若不想懷孕，可以賞賜妃嬪避子湯的。”
其實皇帝自己喝也使得，與妃嬪喝的不同, 不過葉樂不會犯傻去教唆皇帝服藥。
葉安心道，避子湯可不就是古代版的避孕藥？這不等於讓穆大哥吃避孕藥嗎，那可不行，是藥三分毒，他這麽喜歡穆大哥，怎麽舍得！
葉安道：“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葉樂揚眉：“有是有……”
葉樂湊近葉安，輕聲說了幾個字。
葉安：“……”
葉樂發現皇帝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葉安局促地道：“那樣……也、也行嗎？”
“行的。”葉樂拍拍胸脯保證：“只是自制力要好。實在不行，喚內侍按揉穴位, 都引出來也使得。”
葉安趕緊記下來, 這都是古代避孕經驗之談, 唉, 若是有安全套就好了……
葉安突然靈光乍現, 他穿越到古代來，還沒來及給這個時代做貢獻，要不“發明”個安全套來用？
幾乎是下一瞬，他便自己否決了這個念頭，他在現代念的書不多，後來纏綿病榻，會的東西差不多都忘光了，基本做不成什麽，就比如這安全套，應是橡膠做的，橡膠具體怎麽來的他都不清楚，就算清楚，這個時代也做不成那麽薄的工藝。
所以實在要用，還是就用葉樂的法子好了。
葉樂好奇道：“皇兄為何不想生子？”
“因為生孩子很痛啊。”
葉安答得直截了當。現在他覺得自己可以接受被穆大哥日一日了，孩子本身他並不討厭，單就怕“生”這個過程。
葉樂垂眸：“臣弟……曾經生過一個孩子，沒什麽感覺。”
葉安：“……”
原來東陵王已是當爹的人了嗎？！
葉安望著葉樂纏了玉帶的精瘦腰身，表示他什麽都看不出來。
“生孩子……不難的。”
葉樂用了三句話簡明扼要概括了他生子的過程：“首先懷上，接下去睡一覺，然後便生下來了。”
聽上去，怎麽仿佛與“打開冰箱，放入大象，關上冰箱”差不多？！
葉安臉色發白：“可是用後面的話，要怎麽生？”
生下來，往後那處還能用嗎？
葉樂：“……”
葉樂真相信皇兄腦子是進水了，怎麽可能是用後面？
葉樂輕咳一聲道：“太醫有種秘藥，能致人昏睡，疼痛很輕，幾乎感受不到。腹部會有一道傷，休息一月便可痊愈。皇族體質好，連疤痕都不會留下。”
葉安明白了，這便是古代版剖腹產，貌似還有麻藥？
動手術他倒是沒那麽懼怕，上輩子重病時渾渾噩噩，也曾動過手術。看葉樂平坦的神情，似乎真的不太痛……
這麽說，生子實際也可以嘗試一下？
葉安忍不住偷偷幻想了一下，福清長公主家的小外甥長得很漂亮，身上還有奶香，若他也生一個的話……
他與穆大哥的孩子，必是像他或者像穆辭，小小的一團縮在他懷裏，眼珠子宛如黑葡萄似的，聲音軟軟糯糯，以後還會叫他一聲“爹爹”。
只是想一想，就覺得……還挺不錯？！
葉樂不知皇兄聯想到了什麽，本來有些窘迫的面容忽然變得蕩漾起來。
葉樂心驚膽戰道：“皇兄可還有要問的？”
葉安笑道：“小樂，朕見過皇姐的孩子，你的孩子卻沒見過。你這次帶他來皇城了嗎？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男孩。”葉樂猛地被問起孩子有些發怔：“他……沒立住，生下來沒多久就……”
葉安：“……”
葉安趕緊道：“對不起小樂，朕、朕沒想到……”
葉安覺得自己太蠢了，古代孩童的夭折率高，尤其是在皇家，能平安養大一個孩子不容易。葉安千秋時沒見東陵王身邊有任何子嗣，方才還以為是留在封地了。
葉樂頓了一下，澀然道：“皇兄不必自責，與皇兄無關。是臣弟太年少……”
那時少不經事，懵懵懂懂便有了第一個孩子，卻沒能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心裏沒有一絲愧疚是不可能的，往後如何流連花叢，也不會輕易再要子嗣。
那個逝去的孩子，成了他的心結。
“小樂，你也不想生嗎？”
葉安意識到葉樂身邊侍妾從沒間斷過，可後來也沒再生了，莫非葉樂也不想？
“多謝皇兄關心。”葉樂笑得沒心沒肺：“臣弟更喜歡無牽無掛，恣意瀟灑……對了皇兄，臣弟有事也想請教問皇兄。臣弟打算在皇城置辦一些產業，皇兄可有何建議？”
葉樂不願多談子嗣，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置辦產業非他一時拍腦門想出來的念頭，而是本就有此打算，費這麽大的周折，只是為了試探一下皇帝的口風，辦成之後將大部分利潤拱手相讓，討好皇帝。千秋節才能回來一趟的東陵王，僅靠生辰禮來維系與皇帝的關系，也是不夠的。
葉安的註意力馬上便被產業兩個字吸引了過去。
“小樂，你很缺錢嗎？”
在葉安眼裏，開店是為了賺錢，身為王爺也會沒錢花？似乎不太可能。可是聯想到自己也沒什麽錢，有他這麽窮的皇帝，自然也有比他更窮的東陵王。
葉安接下來理所當然腦補了葉樂住在破破爛爛的王府裏，手中捧了一只豁了口的土碗，侍妾們面黃肌瘦，衣衫襤褸。
葉樂：“……”
葉樂總不能當著皇帝的面說，自己富得流油，吞吞吐吐道：“臣弟……其實還好……”
東陵王明顯是有苦說不出，葉安心中更同情他了，了然地拍拍葉樂的肩，道：“你為皇兄解惑，皇兄也會盡量幫你。你想辦什麽產業？”
葉樂不覺道：“人來人往，最好人人都離不開的那種……”
葉樂原打算開個酒樓，賺錢、看美男兩不誤。既然皇帝都問了，便大致順著皇帝的意思委婉地提了一下。
葉樂自認已琢磨出了君臣相處之道，穩妥些總沒錯，誰知他皇兄失憶之後想法與從前大不一樣，一拍大腿笑逐顏開道：“小樂，原來你是想開澡堂啊。”
葉樂：“……”
開什麽澡堂，好端端的酒樓怎麽變澡堂了？
葉安道：“人來人往，又人人都離不開的，可不就是澡堂、酒樓還有客棧這三處地方？朕以為，要開就開人人都去的起的。酒樓、客棧消費貴了些，百姓最離不開的應當還是澡堂，試問天下誰人不洗澡呢？”
葉安振振有詞，葉樂楞在原地，皇兄，你這是強詞奪理！洗澡連衣食住行都算不上好嗎！
可是皇帝金口玉言，葉樂還能怎麽辦，本來是酒樓老板，搖身一變成了澡堂老板，此等落差，嗯……
葉樂無意間點燃了葉安的穿越者之魂，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能一展才華、發家致富的路子，興奮道：“朕覺得開澡堂不錯，不論貧富都能用，還能、還能有一條龍服務……”
一條龍？
葉樂黑線，龍不是皇兄他自己嗎？
葉樂表示，皇兄神神叨叨的，徹底聽不懂了。
“你聽不懂也沒關系。”葉安親昵地拍拍他的肩：“本錢就由朕來想辦法，你去尋地方，咱們兩個合夥如何？”
葉樂眸子一亮，錢不錢他不在乎，能與皇帝套近乎才是他的最終目的。且澡堂雖不太風雅，實際用來看美男仿佛還別有一番滋味。
葉樂分析清楚了利弊，含笑一揖道：“那臣弟都聽皇兄的。”
葉安很高興，他總算能在古代發光發熱一回了，東陵王告退之後，他便去了浣花堂鋪開紙筆寫寫畫畫，把能想到的東西一股腦都填了上去。
小時候，在現代的父母曾帶他去過公共澡堂，裏面是什麽樣子，葉安印象深刻，至今都還記得。浴池要有，男浴女浴要分開，要有換衣之處，還要有搓澡、按摩、修指甲等一條龍服務……哦，現代有的桑拿浴，其實在古代也可以搞一搞，若是有溫泉池就更好了……這個也可以記下來。
澡堂兩邊的街上，可以用來賣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和小吃，小吃一定要有炒栗子和雞腿，還可以考慮把炸雞腿做出來，吃多了鹵雞腿，葉安頗懷念上輩子的垃圾食品，炸雞腿似乎也不難做，這次生辰穆大哥送了雞腿，禮尚往來，下次他就請穆大哥泡澡逛街。
所以說這就是建澡堂的好處，可以和穆大哥一起泡澡……
葉安傻樂，奮筆疾書了半日，總算把澡堂大致規劃完畢，剩下就是錢。一句話，能靠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葉安把上回剩的銀票全部取出來，又在宣德殿裏翻箱倒櫃。結果銀兩沒找到，精巧的小玩意、古董字畫找出來不少，這些都是原身的收藏，葉安沒好意思動，想起千秋節收了不少賀禮，件件價格不菲，葉安從中挑來挑去，很艱難地挑出了幾件不太合意的，讓李幺送去外頭的當鋪換一點銀錢回來，賀禮一律只準活當，以後萬一有錢了還能再贖回來。
葉安又從然妹處借了一些，從葉樂處摳了一些，東拼西湊終於攢夠了兩萬，召來暗一，慎重將一疊銀票還有澡堂的圖紙托付。
“……圖紙有任何看不懂之處只管問朕，錢若不夠給朕說，朕再想辦法。”
暗一得了新的命令，表情一度十分古怪，但他只管執行不必管別的，便按葉安所言掂量了一下總的花銷，如實道：“主上，錢不太夠。”
暗一報了一個大致的數，葉安苦著臉道：“怎麽還差這麽多啊？”
他要上何處去籌錢，向太後借嗎？可葉安並不想驚動太後……若是問穆大哥借，太傅府估計也拿不出那麽多的錢……
暗一實在看不下去了，主動道：“主上，您的私庫還有白銀二億，黃金……”
葉安：“……”
私庫與國庫相對，實際就是皇帝的私房錢。
葉安腿一軟搖搖欲墜，臥槽，我是個壕我怎麽不知道？！
本來還想發家致富，結果他早就躺在了錢堆上還在哭窮。二億白銀是個什麽概念，就是把整座皇城修成澡堂子都只是個零頭。
葉安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那就全按圖紙去修吧……”
賺錢的樂趣他估計是享受不到了，誰讓他穿成了皇帝，吃穿不愁還有錢。只能等澡堂造好之後，請穆大哥第一個來體驗一下洗個澡，彌補一下有錢人內心的空虛。
要建澡堂，人力、物力、財力缺一不可，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得的，李幺四十多了，葉安不忍叫李幺操勞宣德殿的一堆瑣事，還要分心籌備澡堂，相關事宜便都交給了暗一，於他自己來說，也就是吩咐下去即可。葉樂是個機靈的，知道要建澡堂了，將皇城原先一座經營不善幾近倒閉的澡堂買了過來重新修繕，事半功倍。葉安想要溫泉，恰巧溫泉泉眼附近也有，暗一幹脆把附近的地全都買了下來，專門依著溫泉建起溫泉池，池子規格不大，建好之後估計唯有貴賓中的貴賓才能享用。
澡堂對外是夜府的產業，並不直接掛在皇帝或東陵王名下。葉安起初給澡堂起了個名字，叫做兄弟澡堂，葉樂哭笑不得，又有一點傻不楞登的感動，他何德何能敢讓皇帝起這樣的名字，一番勸說之後，葉安只得改成了天上人間，意在希望來此洗澡的客人，都能體會到洗澡的樂趣。
因有原來的澡堂為底，裏邊緊趕慢趕地修，過去數日便差不多了，只溫泉池還在慢慢造，暫時還不能使用。葉安與葉樂身為幕後的老板，正式營業前體驗一把完全沒問題，葉安心心念念想著邀請穆辭，澡堂剛一建好，他便迫不及待去太傅府尋穆辭了。
“穆大哥，咱們一起去洗澡吧！”
因要去澡堂，實在不必打扮得珠光寶氣，葉安穿了身簡單清爽的布袍，抱著一只木盆，盆裏放了浴布還有換洗衣物，頭發用一條布巾裹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
穆辭一見穿成這副樣子還在府外大叫大嚷的夜小安，就忍不住想擰一擰他的臉頰。
穿成這樣怎麽回事，一起洗澡又是怎麽回事？
葉安笑嘻嘻道：“穆大哥，我家新開了一個澡堂，我爹讓我先把澡堂打理好，暫時不必跟著他了……我家的澡堂過幾日就要開張啦，我想先請穆大哥過去試用一下。”
這也是葉安堅持把澡堂放在夜府名下的理由，上回才與穆辭道了別，準備忍痛割愛才發現是個誤會，總要有借口讓他留下來，把謊言圓過去。
原來一起洗澡是這個意思。夜小安盛情相邀，穆辭找不到理由拒絕，雖然一般的澡堂子真正的貴族子弟絕不會去，只是穆辭以前經常呆在軍中，沒有太多的講究。
“那就去吧。”
穆辭心情不錯，也學葉安的樣子，備了木盆與衣物，但是沒用布巾包頭，穆辭私心覺得這樣會很傻，不過夜小安包了頭，倒是神采十足。
穆離苦逼的宮廷禮儀還未學完，自然而然，只能他與夜小安一起去。
葉安有心去請穆辭，那邊葉樂也令管家備了幾個推拿手藝還不錯的，打算在澡堂裏提前試一下皇兄說的一條龍，順便看看皇家澡堂究竟能不能吸引到美男——別誤會，東陵王乃有身份之人，不會在洗澡時暗搓搓地偷窺，頂多在澡堂門前光明正大地看一眼出浴的美人們。
葉樂還以為要洗澡的就他自己，猛一見他皇兄遠遠領著一位青年過來了，葉樂也有些詫異。
他那本應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皇兄，竟褪去了龍袍，換上了一身再尋常不過的布衣，像個農夫一樣包著頭，與青年說話時眉眼都帶著明顯的笑意，走一步恨不得仰頭看人家三次，那春心萌動沒出息的樣子他都沒臉看。
葉樂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認錯人，再看那青年公子，清新俊逸，儀表堂堂，俊美的五官與穆太傅有些相似，葉樂大約知道這是誰了。
難怪當初他在禦前相求，皇兄好似割了肉，原來竟是皇兄相中的男人，看這樣子，是要一起來澡堂洗澡的。
葉樂不顧王的體面，拋下身邊伺候的人，學皇兄的樣子換上一身不起眼的布袍，裹了頭巾，靜靜地立在澡堂門背後，待葉安走近了，假裝不期而遇，驚喜地跳出來叫了一聲“哥”。
葉安、穆辭：“……”
葉安滿心滿眼都是穆大哥，這才看見葉樂，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葉樂就是存心想看皇兄因為沈迷美色吃癟，心裏暗爽，嘴上卻委屈道：“哥，你怎麽不理我，是不是有了新……”
葉樂剛想說有了新歡就不認弟弟了葉安在他把“新歡”兩個字吐出來前，趕緊把他拉到一邊。
“小樂，你怎會在此處？”
葉樂眨眨眼睛無辜地道：“皇兄，臣弟也想洗澡。”
葉安：“……”
這澡堂葉樂是出了一份力的，葉安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就昧著良心不準弟弟來洗澡，畢竟他建的可是公共澡堂。
葉安道：“你想洗就洗吧，記住，從現在開始不許叫我皇兄，也不許自稱臣弟。”
幸好方才沒露陷。
葉樂咧嘴：“哥哥是要瞞著那位公子嗎，那我該叫什麽？”
“也不是要一直瞞的，以後我自己會告訴他。”葉安在葉樂手心裏飛快地寫了個“夜”字，道：“我眼下叫做夜小安，你就叫……”
“夜小樂！”
葉樂還挺喜歡這個假名。
葉安卻肅然道：“不可以。”
一個夜小安，一個夜小樂，太明顯了，哪那麽巧是兄弟又和皇帝、東陵王同名？
就他自己也罷了，再來一個小樂，生怕穆大哥不懷疑嗎！
葉安下狠心道：“要麽叫夜樂樂，要麽叫夜夜樂，你自己選！”
葉樂：“……”
在皇帝威逼之下，東陵王委屈巴巴地成了夜樂樂，因為夜夜樂聽上去不太正經。
葉安三言兩語叮囑完畢，拉著葉樂過來穆辭這邊：“穆大哥，這是我弟弟，夜樂樂。”
葉樂一個勁偷笑，他猜得沒錯，果然皇兄的男人就是穆公子。
而葉安記得葉樂曾惦記過穆辭，他既擔心葉樂會不會做點什麽，又怕穆辭會不會看上葉樂……
穆辭只是淡淡地瞥了葉樂一眼：“小安，我竟不知你家中還有個弟弟。”
葉安嘿嘿笑著糊弄了過去：“家裏管弟弟管得嚴，我弟弟平時很少出門的。”
葉安有些緊張，暗中留意葉樂與穆辭，葉樂表現得乖順，甚少說話，穆辭也極少會去看葉樂。
葉安開始唾棄自己的小心思，也不再去糾結這些有的沒的。
三人沒怎麽寒暄，便進到了澡堂裏面。這雖然是一座公共澡堂，其實布局與大戶人家的宅院差不多。進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要換衣。換衣點分作了好幾間屋子，有葉樂在，葉安都不能厚著臉皮跟穆辭混同一處了，因為葉樂“挺不湊巧”走去了方向相反的另一處，穆辭沒等葉安流露出遲疑，便主動與他暫道了別。
葉安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臉，葉樂是他的弟弟，做哥哥的，的確該多照顧弟弟一些。
葉安於是笑著道：“穆大哥，若你先換好了，那就等一等我。”
葉樂在旁面容曲扭，葉安對穆辭小心翼翼的討好，葉樂覺得丟臉，又覺得皇兄實在太笨了。憑他們的身份地位，想要誰不是勾一勾手指便行了？
葉安、葉樂都換上了雪白嶄新的浴衣，穿了木屐。這浴衣原來古代就有，並不新鮮，葉安便在澡堂裏備了許多，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可隨意在澡堂裏走來走去，至少不必面對什麽都不穿的尷尬。出來時，穆辭亦換好了靛藍色浴衣在等著了，兩種浴衣的樣式大同小異，葉小安得意地彎起嘴角，他這也算與穆大哥正兒八經穿了一回情侶服了！
澡堂正中央的大浴池已提前置上了熱水，四周按葉安的意思建了一座座隔間，澡堂的規矩，泡澡之前得把身上清理幹凈，葉安便帶了葉樂與穆辭先去隔間裏洗澡。建造這座澡堂時，葉安充分借助了現代人的智慧，命人做了簡易版的淋浴出來，沖個澡在此地變得極為方便。就是葉樂不太會使用熱水開關，葉安耐心教了他半晌，教好了之後，葉樂忽然朝他擠了擠眼睛，跑到稍遠處去了。
葉安明白過來，這次沒再跟著葉樂，猶豫著走進穆辭旁邊的隔間裏。
聽見隔壁淙淙的水流聲，葉安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要露出癡笑。兩座隔間之間互相能看見對方的臉，但是共用的門板差不多遮住了脖子以下到小腿肚之間，穆辭比葉安高一些，葉安能瞄見穆辭寬厚的肩膀，穆辭卻只能看見葉安纖細的頸項。兩人各自洗澡，並不言語，澡堂裏的氤氳熱氣把葉安整個人都蒸得有些粉，臉上怎麽紅的卻看不出來。
葉安定定神，胡亂給自己抹了兩下，輕輕拍了拍門板道：“穆大哥，你需要幫忙嗎？”
澡堂裏的幫忙，一般都是幫忙擦洗的意思。
穆辭轉過身來，水流不斷沖刷著他的眉眼，沿著流暢的身體曲線，紛紛落到了地上。
葉安看見了他俊朗溫潤的面容，微微顫動的喉結，還有輪廓分明的鎖骨，不由自主垂下了頭，努力讓自己不要流出鼻血來。
穆辭輕笑：“我不必，你呢？”
葉安卻很想，他咬著唇點一點頭，聲音宛如蚊子在叫：“穆大哥，我的背還是濕的，幫我擦一擦可以嗎？”
穆辭沒有拒絕，走到木板前，從葉安手中接過布巾，隔著木板為他輕輕擦拭頸部和背上的水珠。葉安略矮了些，怕穆辭不太方便，刻意掂起了腳。穆辭目力不錯，能看見木板下方，少年白皙秀氣的一雙足，腳趾生得圓潤可愛宛若藕尖，穆辭只看了一眼，便將視線挪了開去。
擦完了水痕，穆辭將布巾還給葉安，重新穿好浴衣便走了出去。
葉安隨後跟上。
葉樂沒多久也洗好了，過來與他們匯合，身邊多出了一個著玄色浴袍的英俊青年，葉樂道是在澡堂裏勾勾手指，遇見了一位按摩手藝還不錯的小哥。
青年在葉樂身後亦步亦趨，低眉順眼，沈默寡言。
葉安窘了一下，葉樂這是老毛病犯了嗎，才一會兒的工夫就結識了新人？
不待他問起這青年的底細，葉樂笑著道：“哥，我不會水，就不下去泡了。”
說話的工夫，他甩了甩袖子，沒留神掉出了一塊澡豆——便是古代版的香皂，剛好滾到了穆辭與葉安腳邊。
葉樂身邊的青年要為他撿，葉樂眼風一掃，青年沒敢違背他的意思妄動。
葉樂自己躬身，葉安忽然間一激靈，澡堂，澡豆，艾瑪，這不就是撿肥皂嗎！
葉安激動地道：“小樂，快放開那塊肥……澡豆，讓我來！”
葉樂原是無心之舉，實際不太明白，葉安既堅持，便起身相讓，葉安便在穆辭面前，十分豪邁地把澡豆撿了起來。
穆辭：“……”
穆公子一時間面色如常。
葉安把澡豆還給葉樂時有些沮喪，可見網傳的撿肥皂都是假的，他方才那麽賣力，可是什麽效果都沒有，真是白激動一場。
他不知道，就在他與葉樂說話之時，穆公子的臉慢慢爬上了一抹淺紅。
穆公子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告訴夜小安，這浴衣不太貼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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