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鐘樓的鐘被敲響。白鴿被放飛在這片湛藍的天空，隨著一聲聲莊嚴的鐘聲環繞在這座聖潔的教堂周圍，成群結隊。

“獄寺，怎麽從剛才就不見維奧拉？”阿綱微微側過頭，望著獄寺邊上空空的座位。似乎那位弗朗西斯科的大小姐已經消失了很久，鐘聲已經被敲響，離婚禮開始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望著越來越沸騰的教堂，獄寺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阿綱正用擔憂的眼神望著他，茶棕色的眼瞳裏盛滿了關心，剔透如玉。

“是嗎？”他微微一滯，將灰綠色的眼眸投向了身邊空空如也的位置。

奇怪？這個女人什麽時候不見的？

“嗯~剛才維奧拉是不是說去給阿清送賀禮了……也許在新娘的休憩間吧。”山本用手托著下巴，努力地回憶著剛才那位世家小姐的話語。

“去的時間好像有些久了，還是趕緊把她找回來吧。”阿綱正了正坐姿，望了獄寺一眼，又將視線投向丘臺。神父已經拿著禱告詞，站在了丘臺上，他正整理著自己的衣領，為過後的婚禮主持正姿。

獄寺輕應了一聲，起身往新娘的休憩間走去。

這樣似乎有些尷尬，未婚妻與曾經的女友在一起。他輕咳了一聲，走向教堂的後場間。走廊上鋪滿了喜慶的紅色地毯，灑滿了粉嫩的花瓣，似乎在為今天的婚禮造勢。一片歡欣幸福。

獄寺踏在這安靜的長廊中，一間間尋找著新娘的休憩間。接著他停在了房間門口，伸出了手想要敲響房門，猶豫了一下又收回了去。報時的鐘聲再度響起，似乎沒有多餘的時間了。他咬了咬牙，敲開了房間。

引入眼簾的是背對著他靜靜站著的阿清。朦朧的白色頭紗從發間的薔薇花中灑下，一直延展到地面，繁覆的鑲花讓這副頭紗變得更為動人。雪白的裹胸魚骨裙勾勒出了曼妙的身體曲線，婚紗上鑲著點點閃光的碎鉆與鏤花的蕾絲，巨大的拖尾在地面鋪出了三百六十度的半圓，看起來極為迤邐。

透過鏡中，鎖骨之下那只蝴蝶刺青栩栩如生，似乎要襯托著這身極致的婚紗躍動起來。頭紗籠罩在臉頰，如水清靈的臉在輕紗中若隱似現。

獄寺楞了一下，望著背對著自己的女人，垂下了手。方才在教堂門口迎接的時候，他並未正眼看過這個女人穿著婚紗的樣子，此時他卻覺得心中一片酸澀。

如果可能的話……

他悄然握起了拳，垂下了仿佛流動著綠色湖泊的眼眸。

但是不可能了。

手中的力道驀然松開。

“你有什麽事嗎？”聲音一如既往的慵懶，如貓兒一般撓人心弦。帶著與生俱來的嫵媚，悅耳動聽。

“維奧拉一直沒有回來，聽人說剛才給你送賀禮來了，所以我來這裏找她。”他定了定神，低沈的嗓音帶著幾分沙啞。

“維奧拉小姐……嗎？剛才她說身體有些不適，所以先行回去休息了。”女人回過頭定定地望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接著如實告訴了他。

“我知道了，謝謝你。”

獄寺不再多做停留，轉身關上了休憩間的門，疏離而倉皇。他靠在了門背後，從褲兜中摸索出煙點上。裊裊煙霧升起，迷蒙了他眼中的情緒。他抓了抓額前的碎發，煩躁的將煙卷丟在了地上踩滅，然後又往教堂前廳走去。

“獄寺？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阿綱似有錯愕地看著獨身回來的獄寺，追問了一句。

“非常抱歉，維奧拉似乎是身體不適。”他摸了摸頸後的頭發坐了下來，有些窘迫地答道。

“是這樣啊……”阿綱寬和地笑了笑，垂下了那雙溫潤的暖棕色眼眸，將覆雜的眼神視線投向不遠處神聖的丘臺。山崎已經走上聖臺站著，等待著新娘到來。

“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他的話音剛落，最後的鐘聲便踏著尾音響起，燭光靈靈映襯著莊重無比的教堂。輕快且聖潔的婚禮進行曲回蕩在這花瓣與詠唱聲交織的地方。

教堂的門被打開，走進來的是被頭發籠罩著看不清面容的阿清，她被莫裏蒂家族的下屬攙扶著，一步一步走入殿堂。手中捧著被蕾絲緞帶束著的捧花，若隱若現的白紗之下是令人想要一探的姣好。

她在這個世界舉目無親。最親近的就是彭格列的這些夥伴，可悲的是現在她只剩下了夫家的家族成員相伴，而己方無一人為她祝賀。這樣的境遇在這場隆重的婚禮上顯得異常孤苦伶仃。

在眾人的祝賀聲中，彭格列這一方卻意外的安靜了下來。

本該作為女方家族的彭格列，現在卻處於尷尬的境遇。新娘如此孤立無援的親屬關系讓他們也心存窘迫，曾經歡笑玩耍，曾經彼此共同進退，曾經生死相惜，現在卻變成了一紙玩笑。更多的是，作為知曉見證者下場的於心不忍。

婚禮是帶給人幸福的第二次人生。對見證者來說，卻有可能是帶入墳墓的終結。

他們靜靜地望著阿清被帶上了丘臺，站在了山崎的邊上。雪白的輕紗之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阿綱的面色一沈，望著身邊的獄寺垂下了那雙祖母綠般的雙眼，似是逃避和忍耐。雙拳緊緊握著，游離著眼神。

他擡起眼，看到神父拿著禱告本走到了新娘新郎的中間，開始念起了婚禮致辭。

接著他走到了兩人面前，鄭重其事地說道：“山崎先生，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

“我願意。”

“那麽，蓮見小姐，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

“……我願意。”毫不猶豫地回答，定死了這一刻的婚禮誓約。

阿綱下意識地瞟了一眼身邊的人的表情。他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咬緊失去血色的下唇。

面對訂婚，面對山崎的求婚都忍著無動於衷的獄寺，最終還是承受不住這婚禮誓言的沖擊呢……他有些無奈地笑著，輕輕拍了拍獄寺的肩膀。

他一直都知道，獄寺的心意從未改變過。只是彭格列大勢在先，他選擇放棄了自己最不願意放棄的東西。而此之後，無論是聯姻也好，訂婚也罷，於他而言都變得不再重要，如同麻木了一般。在他的心中，最寶貴的兩樣東西彼此為敵，在只能選擇一樣的時候，他只能選擇最占理的那一方。

對拿忠誠當做生命的獄寺來說，彭格列就是為他遮陽庇蔭的那把傘。而傷害它的人都不能被原諒。這就像是矛與盾，彼此相悖，卻無法做出抉擇。

最愛的彭格列，最愛的女人。變成了緊緊攥在他心頭的枷鎖。

山崎拉起了阿清的手，眼神中閃著堅定和責任。這位平日裏看起來溫潤無害的青年此刻卻顯得異常威嚴，他挺直了脊背，眼眸中暈著點點春水。

“我以上帝的名義，鄭重發誓：接受你成為我的妻子，從今日起，不論禍福、富貴、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珍視你，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開。”

他這麽說著，含著一腔柔情將眼神轉向阿清。

“……我以上帝的名義，鄭重發誓：接受你成為我的丈夫，從今日起，不論禍福、富貴、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珍視你，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開。”

阿清的聲音依然如同山澗清泉，叮咚動聽，帶著難以抵擋的誘惑。

“請新郎新娘交換信物。”

山崎握起了她的手，將戒指戴入無名指。閃著光耀的戒指箍住了無名指，也箍住了兩個人的姻緣，從此福禍相依，生死與共。

神父微微俯身，表情虔誠而純凈：“主啊。戒指將代表他們發出的誓約的約束。”

“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鼓掌聲、歡呼聲、口哨聲不絕於耳。山崎一點點掀開遮蓋在女人臉上的白色頭紗，動作輕柔，那張我見猶憐的動人面容露了出來。

他微微俯下身擁住了阿清的身軀，將薄唇湊了上去。

阿綱覺得身邊有人動了一下，他詫異地側過頭，看到了獄寺那雙倔強的灰綠色眼眸閃著愧疚的歉意，嘴唇微動，聲音卻被如浪的歡呼聲淹沒過去。接著他看到獄寺按捺不住的大步走了上去，緊緊拽住阿清的手，將她從山崎的身邊帶離。

盡管他並沒有聽清楚獄寺在說什麽，但是他卻看清了他的口型。

他明白獄寺的意思。

那是在說：十代目，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你說男友力？風太大我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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