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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target36.另一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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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房間依然是簡潔而幹凈的,陽光透過紗窗被分割成細碎的小孔,打在桌上又融合在了一起。阿清望著這個自己曾經居住了二十餘年的房間,不由得感慨了起來。

這裏依然放著她置放的畫架,許久未開過機的電腦顯得有些沈寂,滿屋子的海報訴說著她曾經的執著。那是憧憬著未來的她,即使每天只喜歡抱著電腦和畫板,她也有著最純凈的夢想。

盡管現在也是。她疲倦地揉了揉額頭,望著這狹小的天地曾塞滿了她所有的回憶。

幸虧她在與小正的研發中從十年後的世界來了十年前,也托了這個時間軸的福她來到了十年前的現實世界。一切都沒變,她的模樣也沒變。

在她的心裏,自己已經三十多歲。在這個世界,她還是二十歲的模樣。阿清卸下了心中堅硬的偽裝,差點忍不住哭了出來。

但她已經不再是她了,在那個世界自己已經沾染了太多的灰暗。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那個為了一點小事就流眼淚的愛哭鬼,她是彭格列的見證者,是有著至關重要權力的把關者。也許這樣說出來很可笑,沒人會相信她在另一個世界待了整整十年。

連阿清自己也不相信,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十年一夢,但她確實改變了,無論是氣質還內心。在那片無盡黑暗垂臨的世界,她將那個脆弱的自己包裹了起來,用槍支和手段將其他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沒有她得不到的。——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她所重視的夥伴們。

想必現在另一個自己正在努力的為大家打拼著。那麽現在就由自己來代替她好好照顧爸媽吧。不用擔心自己是否會錯過那個世界的走向,因為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她也會被時控裝置自動召喚回去。

十年中彭格列越來越繁忙的任務,越來越喘不過氣的會議,想讓自己有三頭六臂也不為過。因為事務的應接不暇,她很少抽空回到現實世界。……而且,這個世界已經不一樣了。

“嗯……反正現在家裏也沒人,不如出去逛逛吧。”反正自己也已經好久沒有真真切切感受過這個真實的世界了。

這裏是中國,是她活了二十餘年的真實世界。這裏每天的交通路況都水洩不通,這裏的街邊永遠有著偷偷做生意的小販和追著收攤的城管,這裏有著一腔熱血在路邊賣藝的文藝青年也有為生活所迫乞討的乞丐。

但這裏有著五千年悠遠長河中承傳的文化與訓誡,潛移默化在每個人心中。這裏有為夏天第一枝開放的荷花登上新聞頭條的一方溫柔。這裏是她熟悉的故鄉。

她站在街邊靜靜望著車水馬龍的喧囂,懸掛在半空的廣告牌上熟悉的文字,周圍熟悉的普通話和方言不絕於耳。

“你……你是……阿清?”一個猶豫不定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常年的警惕性讓她驀地側身,緊張地往對方身上看去。

“……怎麽是你?”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了。自從十年前淡然的說了分手之後她就一心撲在那個世界中,幾乎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對自己來說,漫漫歲月中他的模樣都快被沖刷的模糊起來。

對方似乎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腦袋,瞄了眼前的人幾眼。

“啊。自從上次那個……你說分手以後,就好像消失了一樣……”

消失。她大概是消失了十年吧,不過按照現在的時間大概是幾個月。說回來誰還會在分手之後繼續和以往一樣保持聯系,銷聲匿跡不是最正常的事情嗎。

也對虧了現在的自己多活了十年,面對眼前的人內心再也掀不起什麽波瀾了。

對方只是死死盯著阿清的眼睛,似乎想找出什麽難過或是不安的破綻。但是最終他只是惋惜地垂下了眼。

因為她只是靜靜地望著他,眼睛裏宛如一條風平浪靜的河流,只覺得恬靜清澈。再無別的更多的情緒。

“你想我從這裏看到什麽?”阿清慢條斯理地發問,對眼前的人心中所想看的東西毫不放在心上。

“不,沒什麽。”他別開了眼睛,似乎語氣裏帶著遺憾。接著他又不自覺地瞟了阿清一眼,表情顯得有些木訥,“你好像……怎麽感覺哪裏不一樣了……”

阿清聞聲差點笑出來,當然不一樣了。她可是心裏活了三十年多年的中年女性了。只是她的臉上依然保持著不興波瀾的樣子。

“不就是短短幾個月,能有什麽不一樣。”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一雙眸子流連著不像是二十餘歲的人的成熟。

她將視線別向這一如既往車馬駢闐的喧囂街道,燦爛的霞光透過雲罅輕柔地打在了她的脖頸上,優雅而又陌生。

“所以呢,你在這幹什麽。”阿清出口的語氣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不帶任何尷尬,只有坦然。

“我啊……”

“親愛的——”身後傳來清脆而又帶著幾分稚氣的聲音,如同黃鶯出谷。

未等到眼前的男人反應過來,一個小小的身形便撲在了他的身上撒起了嬌。

這倒是阿清第一次看清楚對方的新歡,不過她不是那個十年前的她,所以即使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眉毛也不會動一下。

女人染成酒紅色的短發一卷一卷的,蓬蓬松松的像是個小蘑菇。空氣卷的細碎劉海在額頭上卷起,配著她那張圓圓的蘋果臉十分可愛。

那是一個嬌小而又活潑的小女人,臉頰紅撲撲的非常健康,一雙杏眼正好奇的在阿清的身上掃來掃去。

“親愛的,這就是你的前……”

“嗯。”他連忙出聲打斷了對方的言語,神色中染上了幾分緊張和不安。似乎對這樣尷尬的相遇非常難堪。他嘴上帶著抱歉的弧度,安慰似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懷裏的小女朋友似乎非常不滿他的行為,嘴唇嘟了起來,就連帶向阿清的眼神也變得不善了起來。

“你不是消失了嗎?”她鼓起腮的樣子像極了爭食的松鼠,顯得非常可愛。

阿清眼裏帶著盈盈笑意,顯然並沒有將對方不善的樣子放在眼裏。

“這樣說太不禮貌了啦……”男人只是寵溺地拍了拍嬌小的女人的腦袋,但這在對方的眼裏卻變成了另外一番意味。

她氣呼呼地推了男人一把,“你這是幫著外人說話嗎?還是說和前女友相會比起我好多了……”

女人不講理起來就是什麽都聽不進,尤其是男友與前女友相遇的時候就變得分外的喪失理智。阿清作為過來人還是理解眼前的人為什麽突然發起了脾氣。

“只是偶然碰見。告辭。”不想多做糾纏,阿清依然淡然地點了點頭便繞過二人走開。

身後那朵酒紅的小蘑菇似乎對她這樣自覺的舉動感到了滿意,她驕傲地向自己的男友跳了跳,然後喋喋不休地訴說著是對方怕了自己之類的話。

……還真是小孩子。

這般你儂我儂的光景她不知道多久沒有碰見過了。

阿清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眼前浮現了那個銀發短發的男人。眼中的血絲蔓延到瞳孔邊緣,盈盈綠色滿是她陌生的樣子。

回想起阿綱被槍殺的那天,彭格列總部像是精神支柱轟然坍塌一樣的頹然。所有人都被這場難以相信的罹難鎮在當場。

那個掏心掏肺誓要將一生都奉獻給彭格列家族和十代首領的男人將通報消息的人打得半死不活,只希望對方只是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最後會求饒般的告訴他這都是假的。但是他看不到傳令員的臉上任何有假的破綻。

彼時那令人安心的臂膀卻劇烈地顫抖著,雙眼幹澀到疼痛,低聲嗚咽恍若受傷的野獸,絕望而嘶啞。阿清只是望著他呆立片刻奪門而去,已經有太久沒有看到他這樣失控的樣子。就算年輕的時候再桀驁不馴,再沖動,任由歲月沖刷也變得可靠而沈穩。

只是現在不一樣了。

她只是靜靜坐在會議室的位置上,微微垂下了眼,抿緊了嘴唇。

藍波不敢確信地哭聲像是回到了五歲的時候,那樣無助。他一直擡頭仰望的大哥哥再也不會對他伸出手。他一直憧憬著的人,忽然就這樣沒了。

就連山本的笑容都完全凝固,他眼中盛滿了嗜血的鋒芒,嘴邊卻還噙著一絲微弱的弧度顫抖著自言自語。這都是騙人的,阿綱那家夥才不會死……那樣強大的心臟都在此刻被粉碎。

了平大哥亦如獄寺一樣理智失去了控制,他不再將“極限”帶在嘴邊。無力地嘶吼之後只留下了良久的沈默。他一拳一拳打在墻上手指鮮血淋漓,不敢相信他所深信的澤田就這樣毫無征兆的離他而去。

她望著庫洛姆拼命咬著下唇不讓自己流出眼淚的樣子,更覺得心痛不已。她蒼白的下唇滲出了絲絲猩紅,眼裏卻不由得流出了冰涼的鹹澀液體。

彭格列的主心骨倒塌了。

阿清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身上滾著暗紋的黑色旗袍像是提前在吊唁首領的死。她設想了無數個迎接阿綱死訊的方式,卻在真正面臨的時候全部推翻。多少的鎮靜,多少的偽裝都不值得一提。饒是她心知阿綱只是假死,看到這些不知情的戰友像是魔怔了一般,她也覺得心中鈍痛不已。

她一遍遍地提醒自己,這都是計劃……一切結束了就會好起來。她失魂落魄地走出會議室,在冗長的甬道跌跌撞撞地行走,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穿過城堡的架空長廊,她麻木地接受著那些在此任職的下人們怪異的眼神。這裏是什麽地方,一點吹風草動就會傳遍整個總部。這樣轟動的事宜已經超出了控制,在整個城堡裏如海藻般瘋長開去。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是她同意了這次十代首領的死亡會談,也是她不顧其他人的反對強行簽下了這份文件。

即使是十代首領親自認可的,但好像所有的輿論都對準了容易下手的女人身上。

平時將全身都偽裝起來的阿清,現在似乎草木皆兵。所有的風言風語都變成了利刃插在心上,一片血肉模糊。

本來應該不為所動的,但是她見不得這些同生共死的朋友們那悲痛欲絕的樣子,也見不得那個銀發綠眸的男人無聲的嘶吼。現在只要一丁點議論就可以把她擊碎。

阿清心神不定地敲開了雲守辦公室的門,卻看見了坐在辦公椅上臨危不動的男子。他只是如同往常一樣安靜地合著眼,眉目如畫。阿清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絲的動容。

這是雲雀恭彌,言必行,行必果。已經掌握在手中的事態在他的心中攪不起一絲漣漪。他是若即若離,不受任何束縛的浮雲,自然也不會為別人的情緒所動。

「這樣你就受不了了?」他忽地睜開眼,細長的鳳眼裏流露出絲絲不屑。

「……看到他們現在的樣子比殺了我還難受。」她捧住了自己的臉,聲音不自覺的顫抖著。

「哼。」他無謂地撫上了指間的戒指,似乎對眼前的人有些激動的情緒毫不在意,「你也不過就是只草食動物。」

「你就不難過嗎?」

「嗯……?」他的聲音低沈而清冷,一聲輕語表達出了他從不知道難過是何種情緒。

阿清有些隨意地靠在了墻上,望著眼前墨發的男人依然是完美無瑕的表情,找不出一點破綻。不論外面的風浪有多大,都與他無關。

「夜裏就準備啟程回並盛。」公事公辦,雲雀深知這個計劃已經迫在眉睫,他只是微微皺了皺眉望著眼前悵然所失的得力助手,對她這樣延誤時間感到非常不滿。

「哦……」阿清恍惚地點了點頭。

「把你的情緒都給我整理好。否則你知道後果。」末了他又添上一句。

雲雀再度閉上了眼睛,將頭輕輕靠在椅背上,似乎從未與自己對話過一般。

阿清的嘴邊扯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平日裏妖艷而又惡趣味的她現在變得如此狼狽。這是多年未曾感受過的脆弱了。想必只看得起強者的雲雀一定厭惡極了她現在的樣子。

那天阿清在嵐守辦公室的門口來回踱步了許久,望著天際如血的晚霞,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在風雨中飄搖。

五點,六點,七點,八點。身前的影子隨著太陽沒入夜空漸漸融於一片模糊之中。

天空如墨,令她喘不過氣。

西西裏溫和卻又微微幹燥的天氣在此時卻焦灼不安的炙烤在阿清的心上,她垂下頭一下一下用鞋底蹭著大理石的地板,像極了低頭認錯的小朋友。

「……」清脆地腳步聲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阿清連忙擡起頭望著眼前高大的籠罩過自己的男人。她有些焦急地一下又一下掃著對方的表情,然後往下挪動視線看到了他有些臟亂的西服,手裏滲著可怖的鮮紅。

「你……」她想向往常一樣出口詢問,但是此刻卻不知道該言說著什麽,只是局促不安的囁嚅著。

阿清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想抓住對方滴淌著血液的手掌,但是對方卻下意識地挪開了手。她身體忽然就僵硬了一下,然後看到了對方眼裏殘酷而又覆雜的情緒。

獄寺什麽都沒說,他變得更沈默。

……他確實是在怪她。因為之前他是極力反對十代目涉險的。

而如今他的預感成為了現實,再無任何回頭的希望。

這個時代的阿清並沒有在中學時代進入未來篇,她只是循規蹈矩地成長著,加入彭格列,進入黑手黨的世界。然後進入了這個即將被白蘭摧毀的平行世界。

為了突破這條死胡同,這個惡人只有她來做。

懷著這樣的心情,計劃實施之前的阿清給十年前的自己寫下了那封信。

「碰到喜歡的人千萬不要放手……切記。」

作者有話要說:

本篇寫了下當時阿綱被射殺的計劃實施以後的事情。

提到了十年後的阿清,按照穿越定理應該只有原著世界裏有女主存在,其他平行世界裏是從未出現過這個人的。但其實不是的。

至於為什麽_(:з」∠)_以後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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