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and death in a moment.

“……阿清！！”對著巴茲所放出的監控錄像，阿綱望著雙生子的利刃往躺在病床上的阿清劃去，卻無能為力。

少女蒼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肩膀，以及措手不及的驚愕眼神都像一把利劍深深刺入一行人的心中。對比著不同的錄像，京子和小春的身邊有人陪護，顯然夏馬爾他們已經到位。可是卻單單忘記了阿清獨身一人。

也可以說，預知了這未來的人卻唯獨忘了自己也可能被絞入危險之中。並不是任何事都是朝著既定的方向發展的。

“桀桀桀……算了，得手一個也不錯……”巴茲望著眼前的場景大為快意。彭格列一行人變幻無常的臉色和憤怒驚懼交織在一起，美妙無比。而那位可愛的小姐，也該去地下迎接眼前這些人的到來。

接下來，也該輪到他們了。巴茲轉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寬大的校服，然後將銳利的眼神投向處在震驚之中的彭格列他們。然而他卻發現眼前的人們眼神變得古怪起來，猛地往後一看。

“消失了……”阿綱的聲線有些顫抖。

雙生子的攻勢撲了空，有些疑惑地望了望四周。沒有人。連人的氣息都不曾出現過一樣。

他擡頭望著巴茲養的小鳥，露出了困惑的眼神。

“怎麽、怎麽會？”巴茲的表情扭曲了起來。本來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一樁事卻突然喪失了攻擊目標，這就像是手中緊握的條件被硬生生摳離，然後再無把柄。而他自身是沒有什麽戰鬥力的。除了人質，他還擁有什麽？

被獄寺一腳踏在地上的巴茲只能欲哭無淚。

但是這個女人……去了哪裏？一團疑雲在在場所有人的心裏深深埋下。Reborn驚訝的表情稍縱即逝，然後想起了阿清曾經說過的話。

「我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

他輕哼了一聲。

滴答——滴答——

阿清沒有感受到預期當中的疼痛和撕開皮肉的聲音。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有什麽涼涼的東西打在她臉上。

她睜開眼，望著一片車水馬龍的景象。與她的夢境漸漸重疊在了一起。一閃一閃的紅綠燈有條不紊的指揮著馬路的秩序，來往的過路人和車流如水的情景不再是壓抑的灰色。過路的人經過她的身邊，不經意擦碰到了她的臂膀，衣料摩擦的質感讓她知道似乎自己是真真切切站在了這裏。

腳踝上的繃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腫脹的傷勢也像從未出現過一樣。不管是穿著的衣服還是身上帶著的物件，一絲一毫都未曾改變。而她自己，是22歲的模樣。

習慣性的想說些話，動了動喉結，卻蹦不出一個詞。平假名是什麽，片假名又是什麽。她說不出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曾經說得流利的一口日文好像也被沖刷掉了。腦子中有的只是中文和拼音。

那個13歲穿著並盛校服笑起來還很青澀的自己，好像只存在於一場夢中。

她伸出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痛的感覺讓她朦朦朧朧感覺了真實。

沒有什麽病床，也沒有什麽雙生子，更沒有什麽死亡。

……更沒有什麽《家庭教師》的世界。

是夢嗎？是她在這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還是站在這裏才是夢。

淅淅瀝瀝的冷雨打在她的臉上，捶打著她尚未清醒過來的神志，一下一下仿佛也透過皮膚撞到了心裏。涼涼的嘲諷她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她攥緊了手裏的手機，她現在的模樣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安然無恙的穿過馬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直站在這裏接著過去了許多天。然後所有人都覺得她不在了。

被雨水打濕的頭發黏嗒嗒的貼在臉上和頸變，不禁讓她打了個寒戰。

……不管如何，總算是回來了。雖然有些狼狽。

她撥開了貼在額前的頭發，然後招手攔車。

無論怎麽樣，現在只想回家。

坐在車上閉著眼睛，短短的日子裏經歷的一切歷歷在目。都是她去到過那個世界的證據。

想起阿綱清澈的眼睛總是含著對她的理解，想起山本會開懷大笑的拍拍肩膀安慰她，想起獄寺盡管別扭卻真誠的一聲感謝，想起京子溫柔的笑著向她伸出手，想起小春元氣滿滿摟住她的肩膀告訴她加油……這些都不是假的。他們對自己的關心，灼熱的像是烙鐵，刻在自己的心上。

那麽，什麽才是真的？

阿清困惑了。

睫毛輕輕一顫，似乎在輕聲抗議著什麽。

此時已是盛夏。

杭州的夏天十年如一日的烈日中天，驕陽炙熱的溫度殘酷的可以將頭發點著。不知疲倦的蟬鳴和與車流行駛的轟鳴聲交錯在一起，讓人感受到了酷暑的浮躁。

阿清就著現在的溫度路面上是否可以直接煎荷包蛋和好友討論了起來。

“你這人可不可以不這麽無聊。”好友在電話那一頭的聲音有些抱怨。

阿清捂嘴笑著，然後不客氣的回道：“我就是那麽無聊。否則小禾你大可以掛掉電話啊。”

聽到小禾狠狠的連續說三聲“連清你真行”以後，她愜意地靠在了沙發上，感受著涼爽的空調風拂遍全身。

“不說了，咱們一會兒XX廣場見。”小禾也絲毫不肯退讓的掛掉了電話，幹脆又決絕。只剩阿清呆呆地聽著話筒中“嘟嘟——”的忙音，然後撅起嘴埋怨著對方的冷酷無情。

回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從春末夏初已經進入了盛夏時節。

回想起回到這裏的那天，她依舊感慨萬分。

「爸……媽……」

「清清……是清清啊！你終於回來了……沒事吧？」媽媽驚呆的表情瞬間染上了狂喜，失而覆得的珍惜表情讓阿清鼻頭一酸。

「清清，這段日子你去哪了？我們都很擔心你……以為你……」爸爸聲音有些不可抑制的顫抖著，慌忙止住了接下來要說出的話。接著他又輕輕不露辭色地搖了搖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一向是頂梁柱的爸爸也露出了這樣脆弱而滿足的神情。

阿清一言不發仍由他們抱著自己，媽媽哭泣的聲音如同繩索綁住心臟，一下一下勒得她踹不過氣來。是她不對，是她不好。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讓媽媽這麽傷心。爸爸的神情也讓她沒勇氣直視。

只是讓她怎麽開口。說自己穿越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還是說自己本來是死在車禍之中……難道編個理由說自己只是生氣了離開了家一段日子？

都是不可行的。這樣根本解釋不通媽媽口中所說的聯系不上和根本找不到目擊者。

她只有緘口沈默。慶幸的是經過這一次“失蹤”，父母沒有多問什麽。這也讓阿清心存愧疚，只能將慚愧和思念化為行動加倍對他們好。

轉念間她又想起回來給小禾打的第一通電話，毫無疑問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罵著罵著對方居然對著電話哭了起來，控訴著自己的種種不好，為什麽丟下了她，自己的父母有多傷心，而她成天提心吊膽的註意著任何蛛絲馬跡。

男友只是給了她一個擁抱，什麽都沒說。寬厚的臂膀遮住了所有的表情。阿清看不懂他眼睛裏的東西，只是輕輕捏住了他的衣角，望著他有些倉皇的樣子微微失神。

現在阿清似乎又回到了正確的生活軌道。每天只需要吹吹空調，調侃調侃好友，然後抱著父母撒撒嬌就可以很幸福。現在她叫連清，是中國人。是最真實的她。

有著真實的身份，真實的名字，真實的親朋好友。站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寸土地都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模樣。

想起曾經在異世界的日子還是覺得一陣恍然，仿佛他們在自己的手心留有餘溫。阿清從來都不是善於與人交心的人，但她卻總是會以自己的方式去在乎身邊的每一個人。盡管只是短暫的一段日子，也沒有電視裏演的那樣並肩作戰然後惺惺相惜。只是非常平淡，像是隨意塗抹的畫面，卻有著不可言喻的親和力。

下了的士的時候阿清覺得好像世界末日要到了。每在柏油路上踏出一步就覺得自己離融化更進一步。直到小禾跑到她身邊挽住了她的手，才把她從被溫度融掉的漫長反射弧中解救出來。

“我覺得天要塌了。”阿清眼神游離著，語氣卻是一字一句十分認真。

“想死？先問過我小禾！”小禾小麥色的皮膚與阿清緊緊貼在一起，頗有威脅的意味。她朝阿清拋了個媚眼，卻顯得不懷好意，“嘿嘿……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都出來了，別想再回去宅著。”

“看來你今天是不肯放過我了……”阿清伸出手戳了戳對方的腦袋，佯裝憤怒。

就算是這樣令人心浮氣躁的高溫，依然有不少人在廣場這邊逛街。這裏是城西相對繁華的地段，占地面積廣闊的購物城鱗次櫛比。阿清抹了抹額頭上不停滲出的汗珠，體會到了什麽是汗如雨下。

果然比起什麽高溫炎熱和出行困難，女人還是更在乎購物。

阿清對著眼前穿行的興致高昂的女人們忍不住拱手稱讚。小禾看到她這個舉動二話不說賞了一對白眼。

“我估計全天下也只有你喜歡整體待在家裏了。”小禾捅了捅阿清的胳膊，語氣夾雜著幾分嘲弄。

阿清小孩子氣的對著做了個鬼臉，“我宅我光榮。”然後在小禾對聽到她“大逆不道”的言語出手之前一溜煙的跑開。

然而當她回頭的時候卻發現小禾既沒有向往常一樣來追著打她，也沒有預料之中的神情。小禾只是站在原地，神情古怪。隨即又立刻恢覆過來一般，向自己跑來。

“小禾……？”

“呃沒事沒事。我突然魔怔了~都是被你的話害的。”小禾佯裝生氣的鼓起了臉頰，然後慌忙擺著手。

阿清卻細細的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她想側過身去看小禾剛才眼神所向之處，卻忽然被轉過方向的小禾擋住了視線。

“你看什麽！走啦……”

小禾古怪的行為卻激起了阿清的反抗欲望，她撥開小禾的身子，卻頓時楞在了原地。

身邊傳來了小禾若如蚊蠅的呢喃，“都說了你別看啦……”隨即感覺自己的衣服被輕輕拉扯著，好像安慰一般。

怎麽會不能想到呢？怎麽會想不到呢。

當初她看不懂的眼睛裏想要表達的東西和他倉皇的神色，現在全都變成了譏諷的利箭射穿她的心。稀疏平常的對話和越來越少的關心就像是先兆，但是卻不怪他。因為自己寧願被蒙在鼓裏也不願站出來承認事實。

阿清只是覺得所有的情話和過往的記憶都如同漿糊一樣攪合在了一起，黏著的想要窒息卻寸步難行。她吞咽了一下，望著遠去的身影。

有人輕輕踮起了腳，親吻了他的臉。就像是她曾經做過無數次的動作。牽在一起的手像是狠狠攥住心的鐵索，撞碎了共同的回憶。

小禾只是弱弱地握住了身邊人微微顫抖的手腕，斂聲屏氣地觀察著阿清的臉。

“阿清……對不起……”小禾癟了癟嘴，聲音變得有些艱難，“我今天不該喊你出來的……”隨即討好的輕輕蕩了蕩手腕，像是安慰，像是撒嬌。

“回去吧。”阿清倒是很幹脆的回答。

他沒錯，自己突然人間蒸發，消失以後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沒有人能證明她是怎麽不見了，也沒有人證明她還是不是存在。也許是被綁架了，也許是已經不在了。所以將心擺向其他的女人也是正常的。

回來第一時間就向他報了平安，卻得到了沈默的擁抱。那個時候就應該發現的，那樣慌忙的樣子。想來眼睛裏看不懂的東西應該是愧疚和驚訝之類的情緒，並不存在眷戀。

……是的，他沒錯。

阿清緊緊握緊了拳頭，指甲刻的手心生疼。挺直腰板一步一步走得倔強。

小禾想再說點什麽，最終還是選擇放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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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的阿清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偽裝，直直地癱倒在床上，卻哭不出聲。相識相知相戀和……不說一聲的離別。走馬燈一樣的晃過阿清的眼睛。

她煩躁的抓了抓頭發，與小禾分別之前喋喋不休的安慰縈繞在耳邊。

在床上翻滾了幾圈，阿清決定看幾集《家庭教師》的日常篇笑一笑改善心情。至少看著那些曾經與自己相遇的可愛人們也會心情好一些。

“咦……好奇怪。”阿清握著鼠標的手沒有停下，“……怎麽都只有20多集？”

她不死心的翻了翻別的網站，所有的動畫都只連載到了黑曜篇停止。

阿清起身在書櫃上抽出一本漫畫。

一片空白。

手中的漫畫“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她抽出了書櫃中所有的《家庭教師》漫畫，全都是雪白的書頁。什麽都沒有，所有的進度都只停留在了黑曜篇結束。

淩亂的畫本散開在地上，阿清仍然心存僥幸的一本接著一本翻閱，只是打開以後都只是白紙，光潔的如同從未畫過什麽東西。

那個世界靜止了，阿清唯一想到的就是她離開的時候正是與六道骸戰鬥結束的那一天。盡管她消失時還未走到黑曜的終點。

“難道……”她輕輕呢喃，卻說不出什麽借口。

阿清的心中萌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如果她不回去，阿綱他們也許永遠都走不到下一個篇章。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說呢。感情經歷應該不算狗血吧……

只能說女主的行為方式和感情經歷都算是作者本人上身。

好像看起來有些悲壯=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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