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回來的時候，三人的住處掛著洗好的衣服，隨著風輕輕搖擺，顯然是已經晾幹了。他一手拿下衣服，一手提著兔子走進門，就看到程錦一個人坐在小凳子上，撐著下巴發呆。

吳邪隨手把衣服放在行李箱上，走過去在程錦面前晃了晃手，道：“怎麽了？”

程錦回過神，扯下為了洗衣服方便而挽到臂彎的袖子，有些焦急地問道：“你去哪兒了？我以為你……”她說到一半，又把話咽了下去。

吳邪似乎並沒有註意這些，只是對她道：“今天中午吃兔子怎麽樣？”

“兔子？”程錦有些疑惑。“哪裏有兔子？”

她在這裏住了兩天，一直跟著當地人吃羊肉喝奶茶之類的，吳邪忽然說有兔子可以吃，她都有些意外。

“今天和大家一起出去打獵了，打不到別的，兔子還是有的。”吳邪晃了晃手裏的兔子，道：“好不容易抓到，正好換換口味，每天牛羊肉吃著，遲早要補過頭了。這個兔子……你想吃紅燒還是燒烤？”

程錦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你還會這麽多做法？”

“嘗嘗不就知道了？”

程錦避開他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神，低聲道：“吳邪，今天是第三天了，我們在這裏已經呆了很久了。”

“嚴格意義上說，我們只在這裏呆了兩天。”

程錦攥緊了手，道：“你還有你的計劃，不是嗎？我不相信你會放棄它。”

“那是之後的事情，現在我們可以不談論他。”吳邪看著她，道：“那些和你本來就沒有關系。”

“和我有關系。”程錦像個固執的小孩子一樣，用近似賭氣的語氣道：“和我有關系！”

“那是因為黎簇。”吳邪用力地按著她的肩膀，道：“程錦，我之前說的話，你要好好想清楚，你必須接受現實。”

“可是你已經讓王盟去準備了，是不是？”程錦直勾勾地盯著他，道：“這個時候就不需要欺騙我了吧？你要走，繼續你的計劃。這樣好了，你走，我在後面跟著，跟得上是我的運氣，跟不上就是我的命。”

吳邪深吸了一口氣，道：“程錦，你知不知道，你一直身處在一個計劃之中——這是我的猜測。你現在不僅救不了黎簇，而且自身難保……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因為如果不知道就很難觸發這個計劃，你就是安全的。”

程錦比他想象中的平靜，沒有黎簇的訝然或厭惡，只是像應對每一件日常中的小事一眼，淡然地看著她。“你之前說，有的人生下來就帶著使命，那個人是我？”

吳邪苦笑一聲，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生下來就帶著使命，可現在你的身上就有你可能無法承受的使命，但給予你這個使命的人還給了你選擇的餘地，你可以選擇一輩子都裝作一無所知……”他掀開門簾，走到外面，指著不遠處熱鬧的迎親人群，對跟過來的程錦道：“只要你去到那裏，和他們一起，你就是一個普通人。”

“我知道。”程錦向後退了一步，避開吳邪的手，道：“在住院之後，我就已經明白一點了……從最遠開始，我媽媽的新的婚姻，我小時候受到的所有教育，我自己出發到順京去找黎簇，我進入沙漠，我去新月飯店，我休學……我都明白了。”她的語氣有些急促，像是喘不過氣一樣：“吳邪，我現在問你，他真的是汪家人嗎？”

吳邪靜靜地看著她，道：“你心裏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嗎？”

“我知道了……”她輕聲說道：“可是他沒有對我說謊，他是真的對我媽媽很好。作為回報，我可以接受他對我的所有安排。”

吳邪看著她，道：“程錦，愛一個人首先要學會自愛，要愛自己，她才不會愛得太卑微。”

“這句話對我們都適用。”程錦靜靜地看著他。

吳邪沈默了很久，他摸了摸口袋裏的煙，最後還是沒有當著程錦的面抽，只是捏著打火機道：“三天。”

程錦擡眸看向他，問道：“三天？”

吳邪的表情格外認真，他逐字逐句地說道：“只要你在這裏再呆三天，會有人來接你，這一切，你都不需要參與和背負，我會全部解決。你只要去吳山居好好住著，等我回去。”

程錦忽然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那個笑容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連同所有血色一起消失。

“吳邪，你要用這三天為我造夢嗎？編造一個讓我與世無爭的夢……可是夢是會醒的，今天不醒，明天也會醒。我不想活在夢裏。”

程錦轉過身，一手掀起簾子走了進去，裏面依稀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程錦在收拾東西。

王盟回來的時候，程錦已經背著包出來了，他有些驚訝地瞪大眼睛，道：“程小姐，你去哪裏？”

“走。”

“走？”王盟看向自家老板，又追問道：“那程小姐你不和我們一起走了嗎？”

“讓她走吧。”吳邪出聲道：“人確實不能一輩子活在夢裏。車就在外面，裏面還有儲備，你可以走了。”

“這……”王盟目送著程錦背著包利落地打開車門，趕緊追問道：“老板，你和程小姐怎麽了？程小姐不和我們一起了嗎？”

吳邪轉過身道：“這世界上誰能和誰在一起一輩子？讓她走就好。”

程錦搖下車窗，看向王盟道：“他說的沒錯，要是有一天你也不能陪在他身邊的話，可以來找我。”她微微揚起下巴，將車窗重新搖了起來，踩下油門開車離開了。

王盟看著車逐漸開遠，趕緊走到吳邪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老板，你怎麽把程小姐氣走了啊？”

吳邪看向他，道：“把洗幹凈的衣服疊好了，咱們也該走了。”

王盟有些焦急地摸摸頭，道：“老板，程小姐對你挺好的，你怎麽把她氣走了啊？”

吳邪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道：“程錦給你多少錢啊，你突然這麽替她說話？你不是挺害怕她的嗎？”

“程小姐就是有時候兇點，又不是壞人……她這幾天忙進忙出，還幫老板你洗衣服打掃衛生的，對你那麽好……”王盟對上吳邪的視線，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消失不見。

“行了，我知道，走吧。”吳邪望向遠處一望無際的地平線，道：“她也有她自己的路，這條路上沒有我。”

“我們在下面轉了多久了？”黎簇坐在地上，無力地問道。

陸回庭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沒力氣說話了，很久之後才開口道：“應該快兩天了。”

“你餓嗎？”黎簇又道：“我有點餓。”

“你怎麽這麽無聊？”陸回庭默默道。

“我也不想浪費力氣說廢話，但是我現在真的……”黎簇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如果一直不說話，黎簇覺得自己可能會瘋的。

“我也餓了。”陸回庭接著他的話頭道：“你說，吳邪會帶著錦錦去哪裏啊？”

“我不知道。”黎簇嘆了一口氣。“灣姐，蘇萬，好哥，還有黑爺……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黎簇靠著墻低聲說道：“我們兩個不會死在一起吧？”

陸回庭沒有說話。

黎簇自我反思道：“都是我不好，不該連累你和我一起來古潼京，你要是不來，現在應該還在學校上課吧。但是現在我們也是同生共死的夥伴了，眼看著我們兩個同死一穴，你就別生氣了，搭理搭理我唄。誒，回庭，清華的食堂好吃嗎？”他說了一大串，見陸回庭沒有反應，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道：“回庭，陸回庭，你怎麽了？”

陸回庭回過神，道：“沒什麽……我就是在想，這個礦洞裏面這麽蛇蛻，這些蛇養在這裏究竟是做什麽的。”

“這些蛇……很奇怪。”黎簇摸了摸後頸，道：“上次我被一條黑毛蛇咬了一口，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面……”

“畫面？”陸回庭聽到他的話微微一楞，有些奇怪地追問道：“什麽畫面？”

“說不來……反正是一些我沒聽說過的事情，裏面還有我和錦錦的發小，沈瓊。”黎簇摳了摳指甲，尋思著要不要啃啃指甲來緩解一下饑餓，隨口道：“我來古潼京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知道真相。其實吧……我這個技能好像也不是誰都有，吳邪和盟哥上次被咬了一口，雖然還活著，但是都神神叨叨的，跟電腦中毒一樣。”

陸回庭笑了笑，道：“聽你這麽說……難道你還能讀取黑毛蛇的費洛蒙啊？”

黎簇有些懵。“什麽蒙？”

陸回庭緩聲道：“費洛蒙，就是蛇的信息素啊，說明你是他們的同類。”

黎簇打了個寒顫，道：“誰和它們是同類！我是人好不好！”

“目前看來你還是個人，以後就說不準了。”陸回庭沖著他露出一個笑容，道：“如果有人知道你有這個能力，把你當做VCD播放器，你不是就成了黑毛蛇的同類嗎？”

這笑容落在黎簇眼裏顯得陰惻惻的，他一陣惡寒，打了個哆嗦，道：“行行行，我被你嚇到了，你贏了還不行嗎？”

陸回庭扶著墻站了起來，向黎簇伸出手道：“現在不餓了吧？我們趕緊走吧，說不定還能找到他們。”

黎簇被她拉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道：“沒想到你力氣還挺大的嘛。”

陸回庭嘲笑道：“就你這小身板，連塊肌肉都沒有，還好意思說‘強壯’這兩個字。你這樣的我都能拉起來十個。”

“喲，剛誇你幾句就飄了？小爺我強壯著呢，精神和肉體都強大！”

陸回庭看向他，道：“但願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錦鯉和小三爺の離婚現場（大誤）

我回來了……這幾天一直在做部門總結和出任務，每天都晚睡早起，還要兼顧上課，沒時間更新_(:з」∠)_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