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程錦從後備箱裏拿出一瓶水，從車窗口遞到張承略面前。

“謝啦。”張承略說完，用對講機招呼後面跟著的夥計休息，這才擰開瓶蓋灌了一口水。“沙漠裏的水還真是特別好喝。”

程錦無意間他手上的老繭，重新低下頭，翻著手機裏的模型圖，聽著他的話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笑什麽？”

“沒什麽。”

張承略不滿道：“幹嘛一副大人的嘴臉，我告訴你，我見過的大場面可比你多得多！”

程錦連個眼神都不分給他，只是迅速在地圖上標記他們的行進路線。“是嗎？”

“哼。”張承略哼了一聲。“你不相信？”

“相信啊。”程錦做好一切工作，這才看向他。“你是張大佛爺的後代，雖然現在九門不像之前那麽——眾志成城，但是只要你打著張大佛爺的旗號，現在出去招招手，少說也有百來十號人吧。”

張承略一臉驕傲。“那是自然。”

程錦低聲笑了幾聲，道：“你來古潼京不會是為了證明自己能夠振興張家吧？”

張承略轉了轉眼睛，道：“怎麽說？”

“九門全盛時期，張家作為九門之首，地位非比尋常，甚至能夠帶領九門集體下鬥。而現在的九門已經是一盤散沙，張日山想要盡力合攏九門，已經格外勉強。你跟著我來古潼京，無非是想找到佛爺的東西出去服眾，不過……我看你對九門也沒什麽好感，不會是想一吞八吧？”

“這個嘛……”張承略閉上眼睛靠在駕駛座的椅背上，調節好座位向後一倒，懶洋洋地說道：“反正我們兩個也沒什麽沖突，有的時候話別說的這麽開啊。”

程錦笑了笑，不置可否。

張承略睜開一只眼睛。“不過，既然你都問了我這麽多問題，禮尚往來，你是不是也應該回答一下我的問題？”

程錦扶著車窗，道：“說來聽聽。”

“比如說……你家是哪兒的人，有什麽忌口，你為什麽學計算機，平時有什麽興趣愛好之類的。”

程錦微微一楞，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還以為你會問我吳邪的事情。”

“吳邪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沒興趣，還不如了解一下你。”張承略睜開眼看向她，笑嘻嘻地說道：“畢竟從這裏到古潼京也要好幾天的路程，作為一路同行的夥伴，我總要了解你一下，保證以後不會無話可說吧。”

程錦笑了笑。“我可以向你保證，就算我們有共同話題，我也絕對不會和你說話的。”

“看來你不喜歡說話。”張承略露出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

程錦微微一楞，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就被他摸清了脾氣，笑道：“那就簡單地回答一下你的問題吧，我家就在順京，現在的居住點你也應該知道，貴州，沒什麽忌口，學計算機沒什麽原因，就是想學，興趣愛好和你無關。”

“嗯……”張承略怡然自得地點點頭，道：“不錯不錯，那麽程小姐，我們現在就是小夥伴了，你要是有興趣講講你和吳邪的故事，我也願意聽的。”

“你還是繼續睡覺吧。”程錦冷笑一聲，轉身走開了，她爬上沙丘，眺望著遠處的沙漠，再一次確定了現在的位置和接下來的路線，這才重新坐回了副駕駛，拿起張承略的對講機，道：“準備出發。”

張家的夥計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一時間不敢動作，過了一會兒，對講機裏傳來張承略懶洋洋的聲音：“進了沙漠就聽程小姐的，準備出發。”

等到車隊再次出發，程錦才出聲問道：“不怕我把你們帶到溝裏？”

張承略盯著地圖，一邊開車一邊道：“有什麽怕的，你一個人去不了古潼京，在進入古潼京之前，你都不會丟下我們的。同樣，我們這一群人也去不了古潼京，需要你這個向導。”他轉過頭看向程錦，露出一個橙汁的笑容，道：“所以現在我們是互惠互利的合作關系，誰都不會丟下誰的。”

“是嗎？”程錦自嘲地笑了笑，道：“你還真天真。”

“哼哼，做一個天真浪漫的男人也挺不錯的嘛。”張承略笑了笑。

不一會兒，對講機裏傳來夥計尷尬的聲音，道：“爺，你對講機忘了關了。”他話音剛落，對講機裏傳來了夥計們的憋笑聲。

張承略微微一楞，怒吼道：“你們都給爺關了！”

程錦忍不住輕笑一聲。

“你笑了？你還會正常的笑啊？”張承略故作驚奇地問道。

程錦把手按在腰間掛著的短刀道：“小心我削了你的舌頭。”

張承略回嗆道：“削了我難道你會自己開車逃跑嗎？”

程錦一噎，她還真不會開車，連駕照都還沒考呢。

“傻了吧！”張承略得意洋洋地說道：“來，看好了啊，車是這麽開的！自動擋好學，看仔細點！”

他這樣說，教的格外認真，程錦也看的認真。

張承略看她認真的模樣，倒是覺得她沒之前那麽刻薄了，看起來更像個同齡人。

程錦在天黑之前讓車隊在背風坡準備修整過夜，自己也跑到一邊去搭帳篷了，等到一切都安頓的差不多了，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其他人都已經吃飽喝足進帳篷休息了，她才裹著毯子坐在篝火邊，捧著手機發呆。

沙漠的夜晚一向很冷，寂靜的環境讓人倍感淒涼。

程錦望著星空默默不語。

“幹嘛呢，大半夜的不睡覺。”

程錦看向張承略，道：“你不是也沒睡嗎？”

“我守夜啊，這不是怕你今天學會開車跑了嗎。”張承略也裹著毯子，一屁股坐在程錦身邊，道：“小老弟，來，說說，你在這裏幹嘛呢，夜觀天象？”

程錦抽抽嘴角，道：“差不多。”

“看出什麽了？”

“天氣不大好。”

“我覺得還行吧。”張承略擡頭看向夜空，一臉疑惑。“喏，你看，還有星星！”

程錦嘆了一口氣，道：“你沒感覺到有風嗎？”

“風？哪裏？”張承略吸吸鼻子，一把丟下毯子，叉著腰站起來問道：“為什麽我感覺不到？”

“你是傻子嗎？”程錦撿起張承略的毯子丟給他，嫌棄地說道：“你要是感冒了會拖慢我的腳步。”

“我不信我感覺不到風。”

程錦嘆了一口氣，道：“你坐下來，我現在告訴你怎麽感覺。”

張承略乖巧地坐在她身邊。

“你先靜下心，什麽都別想。”

張承略乖乖點頭，又過了一陣子，道：“可是我好奇你和吳邪的事情，靜不下來……要不你先給我講講？解決我的疑惑……”

程錦看著他久久無語，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有病嗎？”

“說說看嘛。”

“滾。”程錦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帳篷，忽然她停了下來，伸手用袖口捂住他的眼睛，道：“閉上眼。”

張承略微微一楞，閉上了眼睛。

“不要胡思亂想，靜靜地感受，慢慢地嗅。”程錦松開手，接著說道：“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張承略回味著那樣的餘溫，閉著眼道：“有，一股鹹味兒……哦，我明白了，是風帶來的味道，有風過來了……程錦，你……”他回過頭，發現程錦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她的帳篷的光也已經熄滅，顯然是去休息了。“唉，我還是個年輕人，血氣方剛的，這是幹什麽呢。”

“你醒了？走吧。”

張承略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手表，道：“今天這麽早就出發？”

“不早了，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裏。”程錦將背包背好，看向張承略道：“昨天我說過了，天氣不好，今天有可能會有沙塵暴，我們必須趕緊離開這裏。”

“知道了。”張承略拉開車門，一手扶著車門邊框。“請吧，今天你開車。”

程錦笑了笑，道：“我開車，說不定你就到不了古潼京了。”

張承略歪了歪頭，揚揚下巴道：“請。”

程錦沖著他笑了一下，坐進了駕駛位。

“你們說，咱們小爺是不是看上程小姐了，獻殷勤呢，你看小爺平時對張會長，明明是親戚，整的跟仇人似的。”

“這……咱們爺從小沒爹沒娘的，喜歡長輩也情有可原嘛，程小姐長得又好看……畢竟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

“差輩了吧？這是嬸子。”

一行人開了一段，天色越來越差，程錦開得越來越穩，還要兼顧查看外面的天氣，臉色越來越沈。

張承略拿起一旁的對講機道：“今天晚上大家都辛苦點，咱們熬一晚，過了這個鬼天氣再休息。”

程錦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漫漫長夜，就在趕路中度過啦。”張承略伸了個懶腰，道：“累了喊我，我幫你開。”

“不用了。”

“哦……”張承略看著車頂，問道：“你說你，人生前十八年，和吳邪也沒什麽交集，就去了一趟古潼京，你就為他這麽拼命，這是什麽小說劇情啊……”

程錦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張承略感嘆道：“要是也有一個人為我這麽拼命就好了，還是吳邪命好啊。”

“我不是因為他。”程錦一動不動地盯著路況，道。

“騙鬼呢！你要真想保護你哥哥，留在他身邊順勢而變就行了，找什麽吳邪啊……說到底，還不是心裏放不下？”

程錦微微一楞，手一滑，險些把方向盤打飛了，還是張承略及時伸手按住了方向盤，總算沒讓程錦把車開飛了。

“被我說中了吧。”張承略盯著車頂道：“所以吳邪才是真主角啊，他要是姓張，搞個新九門也不錯，是不是？”

程錦瞥了他一眼，道：“那是因為你沒看到他遭受的苦難。”

“天地為爐，眾生皆苦，有什麽差？”張承略哼哼了兩聲，枕著胳膊道：“難怪老不死的還有第二春，不找個情感寄托，怎麽活啊……”

程錦低聲道：“也許吧。”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我是毀約偷跑出來的，張日山那邊指不定怎麽氣呢。”

“放心吧，你哥那邊有吳邪的朋友罩著，你繼父那裏有我的人。”張承略看向她，露出一個笑容。“別怕。”

程錦和他對上視線，隨後迅速轉過頭，不再看他，很長時間才哦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張承略：我這雙眼看穿太多了……

吳邪：嬸子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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