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蘇陌顏便很在意這個手執女子樣式的貴妃扇的軍師，並不是因為他的姓氏，而是因為，他身上帶著若有若無的妖氣。

那妖氣並不是他本身自帶的，而是他身上附著著的。想必這位第五軍師定然有常年與妖打交道的經歷，但究竟是何方妖孽？以蘇陌顏現在的功法，卻是探查不出來了。

她本想待日後有機會在追查，以免那妖物發現文雋的身份，將主意打到文雋的身上。可此時他主動上來搭話，蘇陌顏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城墻之上，二人並肩而立。她遙望遠方道：“這山河淒愴，草木雕零，見之自然是心生憂怖的。”

第五軍師打了打團扇，真似貴妃一般抵在了面前輕掩口鼻道：“蘇姑娘所言極是，這山河淒愴，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我等軍旅之人，所圖也不過是人民百姓安居樂業罷了。”

蘇陌顏點頭，望向他道：“顧帥帳中各路將軍都在研究戰術，第五軍師不用過去麽？”

他道：“原本自當是去的，不過現在楚二公子到了軍營，所做所言皆是老道，在下便有閑暇時間出來逛一逛了。本想上城樓來瞧一瞧遠處的地形，沒想到蘇姑娘也在這兒看風景，便上來搭上一句話，若是唐突了姑娘，還請恕罪。”

“第五軍師言重了。”蘇陌顏笑笑，指了指他手中的團扇，笑道：“這柄團扇倒是別致，但瞧著樣式，卻是頗舊了，不知這扇子對軍師可有什麽特殊含義？”

其實問這私密的事情，確實有些於理不合。只是現在問出來了，想要收回去也沒有可能了。

第五軍師搖了搖團扇點頭道：“說來，這女子樣式的團扇確實是與男人極不合襯的，只是祖上曾有教義，第五家族每一世只能有一人出世，而出世之人必須身挾此團扇。待到行將就木之年，再返鄉將團扇賜給下一名接班人。這樣代代相傳，已經有千年之久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呢。”二人在城樓上聊了半晌，她出門時未著狐裘僅著緋衣，此時也覺得有些冷了。如此，便向第五軍師施禮，隨後走下城樓。

第五軍師依舊搖著他的團扇站在城樓上遙望遠方，沒什麽言語。蘇陌顏尋了個無人之處，咬破一根手指在眼前一劃，遠遠望向了站在城樓上的那個人。

點睛之術，乃是最低級的地仙才會使用的術法，可蘇陌顏現在身上沒有法力，只能以身上流淌的神血點睛。這等術法雖不能看清功力高強的大妖，但想要尋到附著在器具上的妖靈卻是輕而易舉。

剛剛談話之餘，蘇陌顏已經感受到了，那妖氣並非繚繞在他的身周，而是配在他的身上。一般的通靈妖物都會有器皿寄托自己的身體，她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便認定了是他身上配著的團扇。

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之中，眸上點血，連視線都變成了淡淡的紅色。遠遠望去，那第五軍師手上配著的團扇，果真帶著一小團翠綠色的妖氣。那妖氣並不濃郁，似是正在沈睡。

竟然是她？蘇陌顏勾唇一笑，轉身退了出去。

入了夜間，軍營之中依舊是不著消停的。巡夜的士兵三個一排五個一夥的路過，卻不是很認真的模樣。

蘇陌顏束緊了衣袖，兜兜轉轉的拐到了第五軍師的那一處院落。在這軍營之中，只有軍師是不會武功的，所以保護的人也會更多一些。

遠處有一隊兵士行來，蘇陌顏想也未想的便避在樹後。卻不想，那看上去幹巴巴的樹皮並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堅硬，倒是挺軟的。

“唔，這樹皮材質上佳，帶回去做個墊子甚好。”蘇陌顏小聲嘟囔著，伸過手去摸了摸身後的樹皮。入手微溫，竟然還帶著些綢緞的觸感。

這東西甚好啊，蘇陌顏向上摸了摸，溫熱之餘經還有些肉感：“這大樹成精了不成？”

“師傅，摸夠了麽？”身後，有人語聲悠悠的傳來。

蘇陌顏心下一驚，直接從原地竄了出去。衛隊還未走遠，若是此時出了聲音定時會被人逮到的。黑暗之中，那大樹伸出了一只白皙纖瘦的手，將她一把拉了回來。

脊背再一次的撞上樹幹，原是一人胸膛的感覺。文雋的墨色長發垂在她的肩頭，此時一只手攬著她的腰，一只手捂著她的嘴背站於樹後，小聲同她道：“小心，莫要出聲。”

蘇陌顏雙手捧著他捂著自己嘴的那只手，萬分委屈的點了點頭，意思是自己知道了。

文雋這才放開她，待到那一隊巡邏的士兵盡數離去，他才淺淺皺了眉，略有些無奈的對蘇陌顏道：“師傅這半夜三更的，偷偷跑出來做什麽？”

捉妖？那可真是活膩了。蘇陌顏仰頭望著他的玩味的眼神，訕笑了兩聲指了指頭頂道：“看月亮啊，瞧今夜的月色，多好。”

文雋仰頭一望，二話不說，直接將自己的一雙大手搭在她的頭頂，惡狠狠地揉了一通道：“師傅，今晚可是無月的。”

她這話出口，蘇陌顏才註意到，他今日難得的穿了一身墨色的衣裳。黑衣黑發的隱匿於月色之中，怪不得她會發現不得呢。

其實文雋慣愛穿淺色的衣裳，淺色衣裳之中，也以藍色為多。若是沒有什麽特殊的服制要求，他向來是錦緞藍衫，飄逸的很。偶然穿了些黑色，倒是別有一番雅趣。

蘇陌顏咧了咧唇角，嘴硬道：“剛才是有的。”

文雋臉色沈了沈：“師傅，月黑風高之夜，你不好好地呆在房中，倒是獨自跑出來，還跑到另一個陌生男子的院中，你叫我如何想？”

蘇陌顏嘴角又咧了咧：“那個第五軍師要是有你一半兒的好，你這麽說我我倒也不委屈了。”

“恩？”文雋居高臨下的瞧著她，驀地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他：“師傅剛剛說什麽？”

蘇陌顏別過頭：“什麽也沒說。”

文雋伸手攬了她的腰：“可是文雋愛聽。”

蘇陌顏一張臉垮了下來：“我錯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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