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王之子，淮安王兩個兒子，陛下指的是哪個？眾大臣望了眼同淮安王七分相似的楚文策，又望了眼白白凈凈，天生便是小白臉兒面相的楚文雋，連連向淮安王大公子拱手：“大公子戰無不勝，所向披靡，果然不愧為將門之後啊！”

文雋似是絲毫不在意自己被冷落，他亦是坐在原處向大哥舉了舉杯子：“恭喜。”

“眾愛卿這次卻是眼拙了。”陛下起身向前走了兩步：“此次秋獵，拔得頭籌的乃是淮安王府的二公子楚文雋，後起之秀，後起之秀啊。往年都不曾見這名字，莫不是被皇弟你雪藏了？”

淮安王起身連到：“不敢不敢，文雋往年未曾參加過秋獵，今日能奪得魁首，也是意外之舉。承蒙陛下擡愛，臣與文雋感激不盡。”

相貌生得好，精通騎射武藝亦能吟詩作畫，這等人物，誰人不喜？陛下親手拿了這次秋獵的彩頭“無方劍”交給文雋，聲音大有賞識之意：“愛卿這等好功夫，為何不曾入仕？”

崇華淺淺皺眉：“先下民生安定，國泰民安，正是文臣發揮作用，滋養國本之時。文雋乃是武將之後，國家無難尚可雪藏，國家有難，定當披甲！”

這一段話語說的不卑不亢，言語中不僅表達了不願出仕的意願，也表達了雖說不願出仕，但願與國家共存亡的決心。這等不慕名利之臣，明君求之不得。

凡世帝王望著文雋的眼神原本還只是賞識，此時卻變成了一種莫名的歡喜。他擡手拍了拍文雋的肩膀：“聞說你今年已經年方十七，可有家室？”

文雋皺眉，卻似如實作答：“不曾成家。”

“那這位姑娘……”凡世帝王掃了眼蘇陌顏，眼中有問詢之意。

文雋拱手道：“啟稟陛下，這位是我的……武師，平日裏文雋尊一句師傅。”

凡世帝王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此年輕，卻能以女兒身做成了淮安王府的武師，著實難得。這等棟梁之才，亦是難得之將啊。”

蘇陌顏聞之，拱手向凡世帝王回了回禮，沒有多加閑聊的意思。她偏過頭望向握著無方劍的文雋，只見他雙眉緊皺，若有所思。

……

從皇室獵場回來，文雋以醒酒之名提前離去，蘇陌顏自然跟隨。

兩匹駿馬乖巧的跟在主人的身後，馬蹄聲輕輕，不著痕跡。文雋一席藍衣在夜幕下安穩沈靜，他尋了出幹凈的平坦之地躺下，仰面望著滿天繁星。

蘇陌顏跟在他身邊，此時見他躺下，便也屈身坐在他身邊。自從文雋接了當今聖上的賞賜直到現在一直悶悶不樂，似是有心事的模樣。

“文雋？你怎麽了？”蘇陌顏輕聲問道。

文雋並未看她，只是依舊望著漫天璀璨的星辰，伸手捏了捏眉心：“我在想，今日獵場內獵物的數目，想是有人篡改。”

蘇陌顏一驚：“篡改狩獵的數目所欲何為？莫不是尋錯了箭矢，誤將功勞記給了你？不該啊，整場之中就只有你一個不想奪魁的，為何會記在你的身上？”

文雋搖頭：“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他放平一只手臂，掃了掃身邊的地面，聲音微微帶著倦意道：“過來躺一會兒吧，今日我有些累，躺一躺再走。”

一席藍色窄袖長衫極為合體，月色下，那人眉目如畫卻是淺淺皺著眉。蘇陌顏本想拒絕，但卻在看見他皺著的眉時放下了所有的戒備。

她乖乖的湊過去，挨著他的身子躺下。瓷白宛若水蔥的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的眉頭：“莫要皺眉了，你這般少年老成，老了豈不是要長很多皺紋？”

聞言，一直皺著眉頭的文雋果笑了笑。他伸手攬著她的肩膀往懷裏一帶：“少年老成？是啊，我今年都十七了，大哥在我這般年紀，女兒都已經出生了。”

蘇陌顏後腦枕著他的肩，亦是同他一起壓低了聲音：“你急什麽？”

文雋只是抱著她，放在她肩上的手掌不動，似是心也不動。他笑著搖頭：“待到日後長了皺紋，沒有現在這般俊俏了，想必你也就不喜歡我了吧。”

蘇陌顏抱了抱手臂：“胡說，待到你滿臉皺紋，我也已經是個挺不直搖桿兒的老太太了。到時候你再搶我的橘子，我便執著拐棍兒追的你滿院子跑。”

“說的像是夫妻一樣，師傅，師徒戀可是禁忌，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吧。”文雋臭不要臉的別過臉看她，淺笑著道：“你臉紅什麽？”

那星眸如許，明亮如斯。蘇陌顏轉過頭望著滿天的星河，就好像是望著他那似乎謫落了滿天星辰的眼一般。身邊的人便是她心心念念了千年的崇華，她追尋了一世又一世。崇華，文雋。他二人有著一樣的靈魂，卻又那麽的不同。

蘇陌顏闔上雙眼，枕著他的肩聆聽著野外的風聲。這個世界的禁忌，什麽是禁忌？她又曾怕什麽？

只要他是崇華，那便是火海刀山，都輪不到她來害怕。

手腕兒上的琉璃金鐲子冰涼，她伸出手腕兒，望著那常年隱在桌子下的牽絲。樸實無華的淡粉色線圈兒就這般繞在她的腕上，千年未斷。

線的一邊牽著她，線的另一邊，牽著崇華。

身側的文雋伸手握了她的手腕兒：“這紋繪倒是好看，我曾聽說一個傳說，有情人將紅色絲線系於腕上，便能夠生生世世永不相離，不知這傳說是真的還是假的。”

“假的”蘇陌顏想也不想，她收回手腕兒再一次以那只琉璃金的鐲子掩住絲線，聲音不帶任何商量的餘地道。

是啊，怎麽可能會真？她同崇華，不就是生生世世的相聚，卻又生生世世的離散？世間誰能憐她，憐她同崇華的愛情？

旁觀者尚且成謎，何況是當局者呢？

蘇陌顏抿唇笑笑：“哪有什麽傳說，都不過是騙人的東西，騙騙小孩子撥個噱頭罷了，你怎還會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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