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富庶倒是沒錯，但居住的時間久了還是頗有些無聊。與京城相比，我倒還是更喜歡洛陽的山水呢。”

懷石挑著眼角看了眼少女，看來她也曾在洛陽居住過。三年前本國遷都，所有在洛陽居住的官員莫不跟隨前往京城定居，想必這姑娘也是哪家的官小姐吧。

此時侍女又端上幾碟茶點，放在二人中間。雖說他與那少女一左一右分坐兩旁，身前所用的卻還是一張桌子。

或許是因為想著事情忽略了現在的處境，他想也未想的便將桌子上的一疊摻了桃花糖漿的糕點向那少女的位置推了推道：“你喜吃甜食，嘗嘗這桃花糖糕。”

“你怎知我喜吃甜食？”少女一雙大眼睛望著他問道。

被這清脆的聲音驚醒，懷石驀地擡頭看面前的那少女，這才意識到身前坐著的並不是蘇陌顏。他神色一暗：“女孩子多喜甜食，我想你也應當喜歡。”

少女望著他微微一笑，驀地又是臉色一紅。懷石望著她人比花嬌的面龐，隱在袖中的手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不過說了會兒話的功夫，天色已經緩緩的暗了下來。牡丹園的莊主此時方才回轉，陪著笑站在少女的面前：“小姐，這洛陽城的夜景最為聞名，小姐要不要出去走一走，順帶賞景？”

“那懷石哥哥也一同去？”少女偏著頭問。

莊主繼續陪笑：“不瞞小姐，我這莊園雖說不大，閑事卻頗多。小老兒一時抽不開身，只得委屈了小姐，由小兒引著逛一逛這洛陽城了。”

少女起身笑笑，站到了懷石身邊道：“伯伯既然有要事在身，棋畫也不敢打擾，請懷石哥哥陪我逛一逛就好了。”

懷石眉頭皺起，微微有些不約。他今年十二歲的年紀，放在旁人家已經可以娶妻生子了，可他卻一直對女子不太感興趣。只有蘇陌顏，他第一眼見便覺得熟悉，縱使一整天待在一起也不覺得煩。

這些年來，他常與蘇陌顏廝混在一起，他的父親也並未說什麽。畢竟二人年齡相差太過懸殊，且蘇陌顏各家店鋪所用的牡丹皆是出自他家的莊園，父親為了拉住這樁生意便也由他。

此時父親這般正大光明的讓他同一名女子獨處……

懷石向著那位姑娘與父親躬身一禮道：“懷石今日尚有課業未做，明日先生檢查若是不曾完成，定是要責罰的。今日實在不巧，不能陪伴姑娘游城，還請姑娘不要責怪。”

“完成課業麽？我哥哥也每日都被父親逼著在房中讀書，我經常留在他的身邊伺候文墨。懷石哥哥既然要完成課業，棋畫正好可以替你研墨。”

懷石眉頭微皺，不在答話。

洛陽城內繁華，特別是夜間，萬家燈火徹夜不息，端的是一片繁華之景。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畢竟落人口舌，懷石喜靜，書房之中也從不留人伺候。如此一來，倒還不入帶著她游游洛陽城，叫她趁早斷了對他的年頭。

同一條小巷，白日帶著蘇陌顏走過，晚間又帶著棋畫走過。

這一條巷子總是會賣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蘇陌顏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他便縱著她的玩兒心陪著她逛。洛陽城中夜景極美，夜市也是極為繁華。而這夜市，指的便是這條巷子。

懷石帶著棋畫向前走，一路上各種各樣西古古怪的東西，棋畫也只是瞧著不伸手去碰，也不嚷著要。她倒是個規矩的姑娘，不像蘇陌顏，喜歡什麽便一定拉這個他過去看，看不夠還要掏錢買下。他這麽多年的零用錢倒是大半兒搭在了她的身上，全都被她以一句“松了的就不能還了”搪塞過去。

前方有賣元宵的鋪子，三文錢六顆，芝麻餡的，甜的膩人。蘇陌顏愛吃甜，每次同他來都要叫上一碗解解饞。有的時候還要在他的碗裏搶去幾顆。

懷石笑笑，指了指前面的元宵鋪子到：“前面那家元宵鋪子芝麻餡兒的元宵甚是地道，你要不要出嘗嘗？”

棋畫敲了敲，似是內心掙紮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道：“不了，父親說我出來玩兒不能亂吃東西。”

懷石點點頭，在看到些什麽蘇陌顏喜歡的吃食倒也不再去喚她。女兒家到底是愛美的，棋畫走了一段兒，終究還是駐足在一處胭脂鋪子前。

想來，他還從未見過蘇陌顏塗胭脂呢。懷石笑笑，那個大大咧咧又不愛美的傻姑娘，怪不得她嫁不出去，活該做這洛陽城的頭號剩女！

“懷石哥哥，你瞧這胭脂襯我麽？”棋畫執著一盒大紅色的胭脂走過來道。

他敲了敲她手中的大紅色，這般張揚的顏色只適合蘇陌顏那種性子張揚的姑娘，像她這般規規矩矩的姑娘，倒是更適合顏色溫潤可親的淡粉色。

懷石取下他掌心拖著的那一盒淺粉色的胭脂，又從櫃臺上取了一盒淺粉色的在她的頰邊比了比道：“紅色稱你太過張揚，倒不如這粉色的。”

棋畫接過那盒胭脂，垂下頭紅了臉。身後隨侍的小廝替她付了錢，一行人繼續前行。

怎麽冥冥中，她似也替誰挑過一盒胭脂，大紅色的。懷石以手低著額，望向那個拿著胭脂笑的含蓄的姑娘。他替誰挑過胭脂，那一襲緋色衣角，是她麽……

洛陽重牡丹，遍地富貴色。

此處是本國曾經的皇都，雖然三年前已經遷都，但此處的繁華卻依舊未改。古往今來，市農工商以商字為末。而富庶的城池，也向來是以商字為最。

灼灼燈火下，成排的商鋪小攤兒佇立在街道兩旁，人流進進出出。前方有一個賣梨膏糖的鋪子，倒像是新開的門面。

蘇陌顏愛吃甜食，特別是吃糖。在這個年代做糖者多喜歡做糖人，這糖人兒不僅用料少，而且賣的要比普通的糖貴些，只是需要多一些的手工。是以，這種用料講究卻又不大賣的上價錢的梨膏糖便沒什麽人賣了。

望著那梨膏糖的鋪子，懷石驀地想起白日蘇陌顏舔手指的模樣，不由得淺笑著向那鋪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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