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言相勸，你怎麽就不聽呢？乖乖的去補天，天下萬民都會像敬仰女媧娘娘那樣敬仰你，愛戴你的。阿陌，乖一點，不要逼我動粗。”

“我不！容決，我不想死，我求你！”蘇陌顏自知逃不出去，只得抱住他的腳哀求。蘊含著重生之力的淚水滴往下界，竟使原本被野獸踩踏的莊家再一次的煥發了生機。

容決冷酷的一笑，彎下腰像提小雞一般將她提起來，燦若星辰的眸子冷得像寒霜一般。

他一只手狠狠地別過蘇陌顏的下巴：“阿陌，你說，你是要自己去啊，好事要我送你上去啊？你可要知道，千萬雙眼睛看著你呢。”

“容決，不，容決……”

“阿陌，醒醒！你莫非是魘住了，睡夢中一直在喚我。”容決雙眉微皺，張開懷抱將她攬在懷裏：“別怕。”

蔚藍色的天幕只剩下幾顆茍延殘喘的星子還掛在天邊閃爍著，蘇陌顏面色蒼白，望著漸漸升起的朝陽。她確實是魘住了，魘的極深極沈。

放眼望去，四周盡是漆黑如墨的湖水，崇華曾說過如此行船一夜便可到達仙山的距離，可此時看上去也不過行了一半兒的路程。

“容決，不要去水邊，會有吃人的魚和莫名其妙的手上來將你拖走的。”蘇陌顏懨懨的爬出容決的懷抱，自己個坐在船板上發帶。

微風輕拂，吹動起烏黑的發絲，縱使是蒙住了雙眼猶不自知。容決看著她是神落魄的神情，卻是默了默，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有關我的？”他問。

蘇陌顏搖了搖頭，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她雖然搖了兩次頭，可兩次搖頭的含義卻是不一樣，第一次乃是不想提及這件事，第二次才是不是的意思。

看她這形容，容決緩緩地端下身子，雙手扶著她的兩側肩膀：“阿陌，迷夢到了什麽？”

“我夢到你，讓我去補天。西天梵境的佛祖死了，三千凡世遭難……我求你，可你卻讓我死。”蘇陌顏語無倫次的抱著自己的肩膀，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她哭得梨花帶雨，繞是個男子都會狠狠的心痛一陣。可容決並沒有聞聲安慰，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她平靜，等她呼吸漸漸順暢。

微涼的指掌打在肩膀上，蘇陌顏潛意識中告訴自己容決不會這麽對她，可她卻還是一陣陣的後怕。此時朝陽已經冉冉升起，容決的面色一陣蒼白。

她略微張了張嘴，倒是沒想到自己短短的幾句話能將容決嚇成這般樣子。他不過是在乎自己在乎的緊了，冷不丁的聽說自己這樣的夢他不適應而已。

蘇陌顏想了想，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卻直接落入了一個微冷的懷抱。容決的呼吸聲有些散亂，卻是她從未感受到的緊張之意。饒是當年被天劫劈成重傷，也不過是輕描淡寫的笑一笑。容決他，什麽時候變得這般患得患失了呢？

“容決，若是天下眾生同我放在一起，誰更重要些？”蘇陌顏出聲問道。

環抱著她身子的人又是顫了顫，那人微微的抿了下唇角，像是綻開一個飽含涼意的微笑：“天下蒼生，與我何幹？我且過好我自己的生活便是了。若是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何談天下萬民？”

冷清的嗓音就像是月光一般不摻雜過多的溫度，蘇陌顏聽著，生生打了一個寒顫。他說的明明是她想聽的話，可她為什麽還是不開心呢？

“梵境的佛祖是怎麽死的？西方梵境一直大慈大悲，可近些年卻從未聽說過佛祖的仙跡。”蘇陌顏問道。

她知道，容決是不騙人的，他若是對她說的便必定是真話。

過了半晌，只聽容決欲言又止：“西天梵境佛祖，早在二百年前就已經羽化涅槃了。當年魔兵大肆犯境，佛祖乃是法力耗盡而死。”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出不了幾年佛祖便會涅槃重生。西天梵境秘傳的功法極其強大，縱使是身死，涅槃重生只會比往昔更強大。”

夢境中，西天梵境的佛祖確實便是這麽死的。盤坐在蓮花臺之上的金佛手執一串念珠，一聲身的念著法號，最後全身的氣力用盡而亡。

若這夢境是真的，那她當年也是將要被送去補天的吧。可她為什麽又在火山腳下沈眠了二百多年？佛祖尚且可以凝靈重生，可她呢？她只有一條命啊。

蘇陌顏不動聲色的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像往常一樣沒骨頭似的往容決的懷裏一趴。凜冽的冷香絲絲縷縷的鉆入到鼻尖之中，不是記憶中的草木青香。

而且，他衣襟和手帕上繡的都是華麗的滾雲邊兒，記憶中那人喜歡在貼身的帕子上繡上一朵將離。

她閉上雙眼，回想著自她蘇醒之後發生的所有的事情。一樁樁，一幕幕，最終停留在他渡劫的那個雨夜。

九道紫霄神雷於天際綻放，而渾身染血的堅毅身影獨立在半空之中，承受著這番痛楚。

到底是哪兒不對呢？蘇陌顏回想，記憶恢覆的越來越多，她竟不可抑制的想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可能。容決不是溪谷，而是崇華仙君。

溪谷是較為溫潤的性子，容決雖說不如崇華來的凜冽，卻也是隱隱約約帶著些上位者的氣勢的。更何況，溪谷身上一直是淡淡的草木香或者是藥草香，以他溫和的性子不會用這種凜冽的冷香。

蘇陌顏不動聲色的將猜想的一切壓在心底，表面上卻還是同他黏黏膩膩的待在一起。

按理說，溪谷若是真的在當時將她拉出來，那崇華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他二人走的。溪谷究竟花費了多大的代價將自己換了出來？那可是他承受得起的？

腳下的琉璃船同崇華的白船異曲同工，難道只是巧合？

這一切的一切，或許只有伏羲水鏡能替她解答了。伏羲水鏡深埋海底，卻也不知究竟在何處。上一次撞了大運碰上，這一次就未必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蘇陌顏默默地思索，可抱著她仰望天空的容決，也漸漸的瞇起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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