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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論自我剖析的場合與必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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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西婭娜突然被一種沖動控制,湊過臉去,把嘴唇輕輕地放在了他的唇上。在觸碰到對方削薄而溫暖的嘴唇時,她胸腔中一陣悸動。瑪西婭娜終於想起來自己在哪裏,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她的臉頰燒紅了。她微微往後仰頭,停止了這極短暫的接觸,小心地看向對方。他臉上是一片空白,眼裏只有赤|裸裸的震驚。

“不喜歡嗎?”她小聲地說。

瑪西婭娜坐直了,咬了咬嘴唇: “我真的非常抱歉。” 她擡起頭斯內普的眼睛,“我以為——”

她沒繼續說下去,因為一只手輕輕地按在了她的後頸上。

他們的嘴唇之間只有一張紙的距離,她能感覺到他熱得不正常的呼吸,甚至是嘴唇的溫度。但他沒有再靠近。

瑪西婭娜耐心地等待著,這是一場她很有信心的較量。

但她失敗了。

對方閉上眼睛,松開手,坐遠了一點:“我不能這麽做。”

瑪西婭娜失望又困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為什麽?!”

“這會讓你我的境況變得更危險。萬一黑魔王在我腦裏看見了這一切怎麽辦?”

瑪西婭娜毫不猶豫地把事情推到鄧布利多的身上:“那就說我糾纏你,你是為了取信鄧布利多,不得不與我虛與委蛇咯。”

這麽流暢無卡頓的不要臉,如此純熟的甩鍋姿勢,斯內普被硬生生地從紛亂的思緒中震了出來。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為什麽不信?”她奇怪地睜大了眼睛:“多麽合情合理。”

“因為沒有人,”斯內普氣得聲音都抖了,“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你要來糾纏我。”

瑪西婭娜撇了撇嘴,一臉“嘖沒眼光”的樣子,眼珠子一轉:“那就說我是奉鄧布利多之命來引誘你,你將計就計,意圖從我身上套點秘密,順便占些便宜。”她十分滿意地摸摸下巴,“這個借口簡直毫無破綻,太完美了。”

鄧布利多在一分鐘內背上了第二口黑鍋,瞬間變成無恥逼迫女下屬出賣色相的糟糕上司,連斯內普也順帶變成了卑鄙好色的小人。斯內普內心湧出非常多的吐槽,竟然一時不知從哪裏開始好。

“你指望我說服黑魔王,鄧布利多會派人來色|誘我,而且在這麽多人裏,派出了你?”斯內普覺得自己的血壓在漸漸升高。

瑪西婭娜非常不服氣地一挺胸:“我怎麽不行?還有比我更適合這個任務的嗎?”她思索了一下,“至於鄧布利多會不會這麽做這不要緊,伏地魔不會懷疑的。行事不擇手段之人絕不會懷疑敵手也和自己一樣卑鄙。這只能說明你在兩個陣營中的重要性,我覺得非常合乎邏輯。”

“好,假設他不懷疑這點。但你是鳳凰社中戰鬥力最強的社員,黑魔王怎麽會相信鄧布利多選擇讓你來執行這種任務?!”

她一手撐住腦袋,笑了一笑:“他會相信的,不但是他,你所有的同事都會相信的。惟一可能懷疑的是貝拉特裏克斯。”

“貝拉特裏克斯?”

“我之所以斷定黑魔王會相信這點,是因為無論我戰力如何,他總會因為我是女人對我有一分輕視。當然,貝拉絕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在所有食死徒裏,除了你,最了解我的應該是她了。可惜她說的話,黑魔王不會聽的。”

斯內普有點驚訝,但他細細根據自己對黑魔王和各個食死徒的了解印證了一番她的判斷,得出的結論是——她是對的。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猜測,不妨問問阿不思,和他商量一番。”瑪西婭娜一攤手。

斯內普詞窮,重新焦躁起來:“還是不行。你也許還抱著樂觀的期望,但我知道我幾乎沒有在這場戰爭中幸存的可能——我隨時可能會死。誰知道呢,明年,下個月,下周——”

“彼此彼此。”瑪西婭娜鎮靜地說,“正因為我隨時可能會死,活著的時候才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之後哪次出戰,我真的死了,你想起今天拒絕我,不會後悔嗎?”

斯內普臉色變得更焦躁了:“你不會死的。”

她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我盡量。”

“你沒有仔細考慮過。你覺得我們時日無多,做的是沖動的決定。”斯內普臉色蒼白,“也許戰爭時期的間諜令你覺得有一點刺|激,但冷靜下來之後你會發現我不過如此。”

“你真的認為我是個沖動的人嗎?”她擡起頭來,犀利地看著他:“你不必為我們所處的危險拒絕我,當然更不必為我的處境接受我。不要再找借口了,西弗勒斯·斯內普,如果我的心意真的令你感到為難,為什麽不說那會讓我馬上閉嘴的理由?”

“什麽理由?”

“說你並不喜歡我,你覺得我不符合你的期望,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和我在一起你不能感到真正的快樂。”瑪西婭娜頓了頓,“說出這些話,我就保證不再提今日之事,也絕不再打擾你,從此你我只以同事情誼相處。我發誓一如既往地支持你的工作,無論在鳳凰社還是霍格沃茲,都竭盡全力保障你的安全,盡最大努力幫你活到戰後。”

斯內普發現自己無法說出這句話,他就像是被施了封喉鎖舌,無法哪怕是違心地說出這句話。他站了起來,煩躁地原地踱了幾步:“關於我,你必須知道這一點:我不是萊姆斯·盧平。”

瑪西婭娜很困惑——自己的行為雖然魯莽,但不應該到讓斯內普覺得自己是個傻子的地步呀。

斯內普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像盧平那樣高尚。我絕不會說些什麽你值得更好的人來愛你這種廢話——你當然值得。但我,我小時一無所有,我來自一個糟糕的家庭,長大一點後我就意識到,我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爭取,哪怕是最基本的溫飽和尊重。”

瑪西婭娜挑了挑眉,但表情很快歸於平靜,這種平靜給了斯內普繼續講下去的力量。

“我的意思是,我這種人,是不會放過屬於自己,甚至只是可能屬於自己的東西的。我早就習慣了,如果我不抓住一切機會,它們就會離我而去,沒有人會把機會像捧到盧平面前一樣捧到我面前。我一向認為尼法多拉·唐克斯是發生在盧平身上最好的事情,他拒絕她愚不可及。我沒想過這種事情也會發生在我身上。我之所以一再猶豫,並不是因為盧平式的高尚,而是因為你的確不了解我。如果我百分之一百誠實地講,方才有一瞬,我不是沒想過欺瞞著你。但我擔心——擔心我沒有死在戰爭中。若我活過了戰後,你遲早會了解我的本質。到那時,你毫無疑問地會離開我,而我恐怕無法平靜地接受。”

他看向瑪西婭娜:“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出於完全自私的原因拒絕你,如果你覺得已經聽夠了,你可以離開。”

瑪西婭娜沒有動,只是點點頭。她耐心地聽著,好像他所說的一切她都可以接受,又好像他將要說的一切也必定不能讓她動容。於是他繼續說下去。他的語速變得非常快,詞句像是被滿腔久積的痛苦一氣炸了出來,又像是怕這一口氣盡了,有些話就再也不能說出。

“你知道我是食死徒,也知道我曾經的罪名,但你認識我的時候我已經在為鄧布利多工作,也許這給了你我是好人的錯覺。也許你並不知道我當年加入食死徒時的情況。我那時還很年輕,但我是完全自願加入食死徒的。和我的一些‘同事’不同,我並不愚蠢,也不狂熱,既沒有被洗|腦,也沒有受欺騙。也許我沒能理解加入食死徒的後果,但我是自願的,出於野心和憤怒。我知道所謂純血至上都是扯淡,也清楚地知道黑魔王的主張會傷害一些人,就像莉莉和她的朋友,然而我還是加入了。因為在另一邊我什麽都不是,因為我痛恨他們中的一些人。我以為憑著自己的小聰明可以保下莉莉,但我當時已經下了哪怕傷害其他無辜的人也要為自己謀得地位的決心。我後悔了,但這種恥辱是無法洗刷的。我想為了這個,你會鄙視我一輩子。我經常想,我和你立誓要殺死的仇人,和羅齊爾,羅爾,多洛霍夫他們其實沒有那麽不同。如果當年受威脅的不是莉莉,而是比如說愛麗絲·隆巴頓,我也許一直都會是食死徒,總有一天會因為試圖傷害你或者你關心的人成為你的敵人。每次我這麽想,我就不能明白為什麽你對我能產生哪怕一丁點的好感。”

瑪西婭娜似乎出了會神。她慢慢地開口:“考慮如果和也許是沒有意義的。如果我的父親母親都是食死徒,被傲羅殺死,也許今天我就在殫精竭慮地要殺死阿拉斯托了。事實就是,在莉莉受到威脅的時候,你原本可以袖手旁觀,也可以報了信就認為自己已經盡了所能,然而你沒有。”

“我理解你說的話,我也並沒有錯覺和幻想。只是我發現自己無法對你產生厭惡之情,因為如果我處於你的位置,擁有你的經歷和情感,我無法保證我能做出比你更好的選擇。至於我的好感,”她低下頭笑了笑,“和你的身份,無論是食死徒還是在鳳凰社的身份,其實沒什麽關系。”

斯內普臉上掠過一個轉瞬即逝的笑容,但他眼裏還是有些猶疑:“你認為我能讓你快樂?”

瑪西婭娜臉上也帶著笑容,堅定的,勇敢的,充滿希望的——一個格蘭芬多式的笑容。

“我覺得我們至少應該試一試。”

誰也不能保證我們從此就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誰也不能保證我們永遠相愛。也許有一天我們各自的陰影會回來,讓我變成自己都討厭的樣子。也許有一天你會愛上別人,或是有一天我會停止愛你。也許命運會將你奪走,又或許明天我就會死去。但一切可怕的“也許、或者、可能”都不能阻止我為今天而活,而今天我的確在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我電腦端的後臺有很多問題,好喪。

今天鄧布利多也在例行背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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