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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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宋家人正在吃中午飯, 錢小娥的媽忽然帶著兩個兒媳兩個孫子上了門。
“媽，你咋來了？”，錢家村離祥福村很遠, 走路差不多要一天，錢小娥嫁到宋家後回了兩次娘家，懷孕後就沒辦法回去了。
現在娘家來人，錢小娥又驚又喜。
除了結婚當天, 這是娘家人第一次上婆家, 她這幾天因為被王桂芳和宋志東接連教訓了，心裏正委屈，娘家人一來, 頓覺有了主心骨。
“你這妮子，你是我親女兒，我來看看咋了？難道你嫁出去了就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了？”，錢小娥的媽和她一樣，濃眉大眼，不過因為年齡的原因皮膚耷拉著, 面相看起來有些刻薄。
她手裏還拿了一捆野菜。
錢小娥在家裏哪裏得到過她媽這樣的輕言細語, 聞言眼眶立刻紅了, 心想到底是和娘家才是親人，就算在娘家時她媽對她比不上幾個兄弟，但到底是真正的親人, 她媽怎麽可能不疼她。
她兩個嫂子和孩子看著桌子上擺著的飯菜眼睛都綠了, 雲縣這麽多村子，其他村子收成好歹還有去年一半, 他們錢家村窮山惡水, 又被蟲子那麽一禍害, 莊稼直接死了大半，收成連往年的三成都沒有。這些日子每天只吃一頓，天天稀粥，喝的人前胸貼後背，心裏發慌。
“媽，我要吃白米飯，我要吃雞蛋！”，兩個孩子看著宋寶珠面前的白米飯和雞蛋羹一下就嚷開了。
兩個嫂子裝腔作勢拍了拍孩子：“吃什麽吃，這麽精貴的東西是你們能吃的嗎！”
來者是客，親家來了怎麽也要招待，知道她們竟然從半夜開始走，今天還沒吃飯的時候，王桂芳便重新去廚房忙活了。
她還讓錢小娥自己陪她媽和幾個嫂嫂說話。
錢小娥高高興興地領著她媽和兩個嫂嫂去了自己屋，錢母和她大嫂在結婚的時候來過，錢家二嫂卻是第一次來，她打量了一下屋子，見房間寬敞，光線充足，被子和櫃子什麽的都齊齊整整，撇了撇嘴，語氣裏含著酸氣：“小姑，你這可是掉進福窩了呀，你在宋家享福，就是可惜了你幾個侄子，天天跟著我們吃糠咽菜！”
在宋家的日子，除了偶爾有點介意宋寶珠被特別優待外，其他時間確實很舒心，錢小娥沒反駁她二嫂的話，只問娘家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錢母一聽，便抹著眼淚把今年收成的事說了，“小娥你是不知道家裏有多難，天天只能野菜混稀粥，你瞅瞅你兩個侄子，都餓瘦了，接下去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錢小娥驚訝不已，因為她的肚子顯懷了，平時就在家裏做做家務，一般不怎麽出去，她嫁來祥福村時間短，還沒有和其他人交好，也就少了八卦來源。她還不知道其他村的情況，更沒想到娘家竟然困難到了這個程度。
“咋會？”
“咋不會，你看看我，你看看你幾個嫂子，再看看你幾個侄子。”錢母刷地一下把衣袖拉開，露出瘦骨嶙峋的胳膊。
錢小娥看得心疼：“那咋辦？”
錢母便道：“你們祥福村不是豐收了嗎，我和你幾個嫂子這次來就是想著借點兒糧食回去，你好歹被我們養大，總不可能看著娘家人餓死吧。”
錢小娥有些為難：“可是，我們家的糧食也就夠吃。”宋家幾兄弟哥哥長得人高馬大，飯量也大，一天消耗的糧食實在不少。
錢大嫂聞言笑道：“小姑，你現在嫁了人就要和我們分得這麽清了嗎？我們又不借多少，你們從牙縫裏省一點就能救我們一命，我們這些嫂子便算了，你忍心看著你的幾個兄弟和侄子餓得連力氣都沒有？”
錢母更是沈了臉色：“我們把你養這麽大，現在你自己日子好過了，連爹媽的死活都不管了？”
錢母冰冷的語氣又讓她想起了在家裏被訓斥的日子，下意識害怕，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婆婆在管，我又做不了主。”
錢母緩和了一下臉色：“我當然知道你才嫁進來當不了家，但你現在不是懷孕了嗎，就算看在你給他們宋家傳宗接代的份上，他們能不給你這個面子？要是這點兒面子都不給，那他們就是沒把你當宋家人！”
他們把我當家人了嗎？錢小娥一陣恍惚，應該算的吧，丈夫平日裏對她那麽好，幾個小叔子對她也算尊敬，婆婆和公公都挺和藹，除了在宋寶珠的事情上有一些分歧，她嫁進來這麽久和宋家人連架都沒吵過。
想到這兒，錢小娥點了點頭：“那我試試吧。”
錢母和兩個嫂子這才笑了。
這時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喧鬧，錢小娥忙出了房間，錢母和兩個嫂子還以為有熱鬧可看，也忙不疊跟了上去。
原來是王桂芳的娘家來人了，來得正是她六十幾歲的老娘和大哥。別看王母年齡大了，卻是挺精神一老太太，王桂芳的大嗓門就是遺傳的她。
她一來就嚷嚷著要糧食。
王桂芳比她嗓門還大，兩個人能對著吼。還是宋德柱從中打圓場，兩人才冷靜下來。
這時飯也做好了，索性兩家的親戚坐到了一起。王母的眼神很犀利，她看了看錢母，直接了當的戳穿了她們的目的：“你們也是上門打秋風的？”
錢母和兩個嫂子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目的的確是這個，但這老婆子怎麽說的這麽直白？
錢母僵硬著嘴道：“我們是來借糧食的。”
王母嗤笑一聲：“借個屁啊，難道你們還準備還？”她就不一樣，她就是來要糧食的，要是有糧食還，她怎麽還會來要。
“...等家裏有餘糧了當然要還的。”，錢大嫂打一個哈哈。
王母嗤笑聲更大了，“這話你們騙鬼呢！”
錢小娥的娘家人被接連戳穿了心思，頓時坐立不安。難怪別人都說王桂芳潑辣，有這麽厲害的老娘，女兒當然不弱。
這死老婆子嘴也太毒了。
錢母和錢小娥的嫂子不再接話，悶著頭大口吃飯。自從秋收後為了省糧食沒有一頓吃飽過，又走了這麽久的路，一個個恨不得埋在碗裏。
王母越發看不上她們，白了她們一眼，囑咐大兒子趕快吃：“吃飽了好扛糧食回家。”
王桂芳大哥倒是有些難堪：“娘，我們以前已經夠麻煩小妹了，要不還是算了吧。”
“算個屁，要是沒糧食，你準備讓我們家誰餓死？！”，王母狠狠地瞪他一眼。
王桂芳大哥都是有孫子的人了，還是十分怕這個老娘，脖子一縮，悶頭扒飯。
宋寶珠還是第一次見這個外婆，王桂芳每年過年回去的時候都沒帶她，幾年前王母來過一回，但那會兒她太小了還記不住人。
宋寶珠吃完了飯，一溜煙鉆進了正屋旁邊的空房，這裏平時放著糧食和一些農具，現在待客也是在這裏。
“你是我外婆嗎~”，王母正吃飯呢，突然聽到耳邊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她下意識擡頭，只見一個漂亮地不像真人的小丫頭站在她旁邊，睜著大眼睛一臉好奇地打量她。
宋寶珠從王母臉上看出了幾分王桂芳的影子，頓時覺得很親切，她伸出小手摸了摸王母的臉。
“你是桂芳的小閨女？”，王母頓時全身一僵，語氣很不自然，她平時硬邦邦慣了，這會兒卻不知道怎麽回事，扯了扯嘴角。
旁邊的王桂芳大哥像見了鬼一樣，是在笑吧，他老娘剛剛是在笑吧？
宋寶珠咧著小嘴露出一口小米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是呀，我就是寶珠。”
她歪著腦袋十分疑惑地問王母：“外婆，你怎麽不來我們家啊？”
王母呵一聲：“你媽看見我就像欠了她錢一樣，我咋還敢來？”
“媽，你又在胡說啥？你要和我吵架可以，別把這些話說給寶珠聽！”，王桂芳端著湯盆過來，聽到這句話頓時將東西重重地放在桌上。湯水甩出來把埋頭猛吃飯的錢家人燙了個哆嗦。
王母聲音古怪：“你倒是寶貝這個小丫頭。”
“我當然寶貝，你以為誰都像你，只知道壓榨女兒。”
“我咋了？我咋了！我還不是把你養這麽大了！”老太太聲音陡然提高。
這娘倆怎麽都是這個爆脾氣？錢家人嚇得縮起頭，生怕她們吵起來掀了桌子，搶著夾菜吃飯。
這倆人一遇到就針尖對麥芒，宋德柱聞言跑了過來，和大舅子一起才把兩人拉開。
“桂芳，娘畢竟年齡這麽大了，你還是和她計較了。”宋德柱安慰王桂芳。
王桂芳把脖子一哽：“要不是她非要找茬，你以為我稀得搭理她！”
“看什麽看，吃飯！”，宋德柱把宋寶珠抱著，又拉走了王桂芳。臨走的時候宋寶珠還笑著和王母揮了揮手，嫩生生地喊了她一聲外婆。
王母臉色一僵，回頭見王家大哥縮頭縮腦地看她，王母頓時一聲爆喝。
吃完了飯，兩家親戚都來到了正房。
錢小娥之前已經向宋志東和王桂芳說了娘家人來的目的。這些王桂芳早就料到了，淡淡地說了句：“我知道了。”
錢小娥聽得惴惴不安，不知道婆婆這是什麽意思，是答應借糧還是回絕了?
出乎她的意料，王桂芳直接幹脆地應了，“我知道你們來的目的，一家借兩百斤糧食，明年秋收後就還，這是借條，你們簽一下。”
王母嘩地一下站起來，指著王桂芳鼻子罵：“我是你媽，找你要點兒糧食還要我簽借條，是不是要我大嘴巴扇你！”
王桂芳氣得臉都紅了：“你打，你有本事就打，真以為我還是以前在家裏那個受氣包任你打罵！”
這可把王家大哥急得團團轉，擋在她們倆中間不住地勸架。
“娘，大妹，你們別吵了，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你閉嘴！”王母和王桂芳齊齊喝道。
王家大哥被吼地腳步一個踉蹌，這讓他想起了以前王桂芳在家裏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她們倆母女一個不好就幹仗，弄得他在中間受夾板氣。一邊勸架一邊不住地想：妹妹啥時候是受氣包了，在家裏的時候明明是個小霸王，除了娘，大家都不敢惹她。
“想要糧食就簽借條，不簽就滾蛋！”王桂芳氣上頭了對王母直接說道。
王母楞了一下，忽然放下了手，對著王家大哥硬邦邦地說道：“你去簽字。”，她背過頭去不再看王桂芳。
王桂芳察覺到自己這句話沖動了，也有一瞬間的後悔，不過她還是哽著脖子。
宋寶珠悄悄拉了拉王桂芳的手，小聲對她說：“媽媽，外婆傷心了。”
傷心？王桂芳下意識不相信，她媽那個人怎麽可能會被她傷到心，生氣還差不多。
“真的，我看見外婆眼睛紅了。”宋寶珠指了指自己的眼眶，煞有介事地說道。
不會吧，王桂芳不敢置信地看著王母的背影，她媽哭了？
這時王母轉過身來，王桂芳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下，根本就沒紅，還是那麽怒氣勃發。
王桂芳嗤一聲：她就說嘛，她媽這個人咋會哭。
這兩母女幹上了，倒把那邊的錢家人急了個半死，兩百斤糧食太少了啊，她們的目標是五百斤，家裏十幾口人呢，兩百斤省點兒吃也就夠一個月。
“那個，親家，我們簽借條，就是能不能多給我們借點兒，兩百斤實在是不夠啊！”，錢母陪著笑說道。
剛剛和王母吵了架，王桂芳的語氣很生硬：“我們家裏人口多，本來糧食也就勉強夠吃，再給你們借多的，我們自己就要挨餓了，要借的話就只有兩百斤。”
錢小娥想為娘家人說點兒話，但看著王桂芳沈著的臉，不敢觸黴頭。
錢母撇撇嘴，心裏說了聲小氣。看了看錢小娥的肚子，過不了幾個月就要生了，到時候她再來借就是了。
這麽想著，錢母笑著說：“是這個理兒，剛剛是我想差了。”
於是錢家和王家各借了兩百斤糧食，借條也簽了。
王母拿了糧食就對王家大哥說走，宋德柱留他們歇一晚，卻被王母硬生生地頂了回去：“還是別了，我怕有人嫌我礙眼，巴不得我早點兒死。”
這話顯然說的是王桂芳，把她氣得直跳腳。
“走，你現在馬上就走！”，王桂芳指著大門趕人。
王母轉身，挺直脊背快步走了。宋家大哥抗著糧食落在後面，欲言又止：“大妹，媽她真的挺想你的，你過年回去晚一點兒她就忍不住站在村口望。為啥一見面就要吵呢？”
王桂芳聽了一怔：“怎麽會？”
“你在胡咧咧啥，誰會想她，養不熟的白眼狼，還不快滾過來！”，王母站在門口鐵青著臉喊王家大哥。
王家大哥應一聲，飛快地跟了上去。
王桂芳自嘲地笑笑：果然，她竟然還會被大哥騙到。
王家人走了，錢家人卻留了下來：“親家母，我們就要不好意思在這兒歇一晚了，不然晚上又要半夜趕路了。”她們故意計算著時間，就是想在這兒留一晚上，好多吃幾頓飯。
宋德柱連連點頭：“應該的，老大，小娥，好好招待親家。”
聽到媽和幾個嫂嫂要留下來，錢小娥眼睛亮了亮：“嗳，爸我知道了。”
錢小娥領著錢母和幾個嫂嫂去宋家周圍轉轉，王桂芳回了屋子。宋寶珠感覺到她好像有點兒傷心，便悄悄跟了上去。
屋裏宋德柱正在安慰王桂芳：“桂芳，你明明也擔心娘，為啥要把話說絕呢？”
王桂芳僵直著背：“誰說我擔心她，她從來沒把我放在心上，那年她為了自己的兒子和孫子，那麽逼我，我到死都記得這件事。”
宋德柱唉一聲：“和我你就別說這些話了，你這個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對別人都這樣，更何況是自己的親媽，鬧成這樣你明明也很難過，就不能好好說？”
“是我不好好說嗎，明明是她，一張嘴就讓人生氣！”，王桂芳倔強地抹了一把眼淚。
宋德柱苦笑一聲：“你們母女倆一見面都這樣。”
宋寶珠若有所思，轉身跑出了屋子。
王母和王家大哥腳程極快，沒一會兒就走出了村子，宋寶珠讓宋志南背著她跑著才趕上了。
“外婆，外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王母懷疑自己聽岔了，她怎麽覺得好像聽到了外孫女的聲音。這個小丫頭軟軟糯糯的，那一聲外婆喊得她極其不自在。
王家大哥側耳聽了聽：“好像是寶珠的聲音。”平時兩家走動都是他出面，來宋家這邊比王母要多，對寶珠的聲音比較熟悉。
果然，沒一會兒就看見宋志南和送寶珠兩兄妹的身影。
王母僵著臉問：“她來幹啥？”，還喊得這麽親熱，下意識摸了摸口袋，發現口袋空空，雙手有些無措地搓了搓衣角。
等走近了，宋寶珠從宋志南身上滑下來，她站到王母面前，眼睛笑成月牙：“外婆，你怎麽走得這麽快呀，我都追不上你了。”
王母這會兒感覺自己全身都僵硬了，說話有些結巴：“你追我幹...幹啥？”
她沖王母招了招手，“外婆你蹲下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王母不知道宋寶古靈精怪地要什麽，想像呵斥其他孫子一樣讓她別胡鬧，結果卻是不由自主地蹲下了身去。
“外婆，其實我媽媽平時很想你。”
王母一臉震驚，不信地搖了搖頭：“咋可能，你媽她只怕巴不得我早點死了。”
宋寶珠撅了撅嘴：“外婆，你不可以這麽說媽媽，她會傷心的。”
王母不自在地撇開頭，嘟囔：“對別人心腸是軟，對我可不一定。”
宋寶珠伸出肥肥嫩嫩的小手，在自己荷包裏掏啊掏，掏出五塊錢來遞給王母：“外婆你看，這是我媽媽讓我給你的。”
“這....”，宋志南要開口說話，被宋寶珠一腳踩住了他腳背，另一只手在後面擺了擺，示意他別開口。
好吧，宋志南雖然不知道宋寶珠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還是乖乖閉嘴了。
王家大哥和王母都很震動，“這，真是你媽讓你給我的？”
宋寶珠點了點頭，“是啊，不然我一個小孩子哪裏來得這麽多錢？”，她歪著腦袋問兩人。
王母和王家大哥被問住了，是啊，誰家會給小孩子這麽多錢拿在手上。
王家大哥很激動，有些語無倫次地對王母說：“娘，你看我說的，大妹一直很擔心你吧，她就是和你一樣，嘴硬心軟，你看，前腳和你吵架，後腳就忍不住給你送錢了。”
王母飛快撇過頭去，肩膀抖了抖，似乎還用手擦了擦眼角，轉過頭來後對宋寶珠說：“算了，拿這麽點兒糧食就像要了她的命，要是再拿了她的錢以後又要被說嘴，你給她帶回去，讓她自己花。”
王家大哥很無奈：“娘，你幹嘛這樣說。”
王母不理他，站起來看了看宋寶珠，垂在身側的手想摸摸她奶乎乎的臉，最終還是沒伸出手，想起空空的口袋，問王家大哥；“你身上有東西嗎？”
王家大哥不明所以，茫然地回答：“有五分錢，回去要買鹽的。”
“給我。”
“哦。”王家大哥掏給了王母。
王母接過直接塞到了宋寶珠荷包裏：“拿去買糖吃，走了。”，後面半句是對王家大哥說的，說完轉身走得飛快，不過比之前步子明顯輕松了些。
她走得毫無留戀，倒是王家大哥邊走邊對宋寶珠和宋志南揮手：“志南，寶珠，有空來家裏玩兒！”
宋寶珠扯著嗓子回應；“好，大舅~”
王家大哥嘿嘿一笑，轉身對王母說：“娘，寶珠這聲大舅叫得可真好聽。”
王母拿眼角狠狠瞪了他一下：得意什麽，剛剛寶珠不還叫她外婆了。
“外婆，寶珠一定會去看你~”。
王母渾身一震，再也忍不住轉過身，宋寶珠眼睛一亮，揮舞著雙手歡快地和她打招呼。
“外婆，下次我會帶上媽媽去看你~”，說完還握了握小拳頭以示鄭重。
王母再也忍不住，眼圈兒一下就紅了。
宋志南在王母給宋寶珠錢的時候就完全被驚呆了，以前小時候他媽還會帶著他們去外婆家裏，後來因為那件事外婆和他媽幾乎決裂，導致外婆看到他們也沒了好臉色。雙方關系越來越僵，他們也就不去外婆家了。
回去的路上宋志南問宋寶珠：“寶珠，你為什麽要對外婆和大舅撒謊說是媽給你的錢？”，那明明就是宋寶珠自家的錢。
宋寶珠嘻嘻一笑：“不告訴你。”
宋志南覺得宋寶珠越大，想法就越摸不著頭腦。
“二哥，回去後你別把剛才的事說出去哦，我怎麽說你都要給我作證。”宋寶珠忽然轉身嚴肅地對宋志南說道。
宋志南點了點頭。
兩人回到家裏，撞上了剛從菜田裏回來的錢家一行人，錢小娥挺著肚子在前面領路，錢家人手裏都抱著黃瓜和西紅柿，王桂芳特意給宋寶珠種的一點兒花生也被他們扯了起來。
宋志南眉毛動了動，聲音裏含著怒火：“嬸子，那花生還沒長好，怎麽就拔起來了？！”，那是種了給寶珠當零嘴的，剩下的還要榨油，總共都沒多少，錢家這些人每人手裏都拿著好幾株，起碼拔了一半。
錢家二嫂笑嘻嘻地說：“是志南兄弟吧，這花生咋就沒長好，你看，長得可好了！”
宋寶珠最近在做試驗，有一些淘汰下來的五足蟲她燒了悄悄撒進了地裏，這些比之前那些蟲灰作用更大，導致地裏的菜幾乎瘋漲。
錢家人拔的這些花生顆粒碩大，每一株上面都結得又大又密，一株花生差不多可以摘滿一小盆。
錢母誇讚道：“宋家兄弟，你們這地咋種的，怎麽種的這麽好？你看看這些菜長得，我的天哪，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沒見過長得這麽好又水靈的菜。”說著咬了一口黃瓜。
錢家兩個小子早就捧著西紅柿和黃瓜吃得頭也不擡。
吃完了還沖錢小娥嚷嚷：“小姑，我要吃水煮花生！”
錢小娥看了看怒氣沖沖的宋志南，悄悄踩了踩兩個侄子的腳：“別說了。”
宋志南牽著宋寶珠進了屋子，將門重重關上。花生多麽貴重的東西，怎麽能不經他們的同意就隨便拔了。
如果以前宋志南只是心裏對錢小娥有些意見，這次就直接將不滿擺在了臉上。
“幹啥，幹啥，吃點兒花生還甩臉子，我閨女可是要給你們宋家傳宗接代的！”錢母被那重重的關門聲震了震，叉著腰嚷嚷。
宋志東帶著其他幾兄弟去河裏摸魚了，宋德柱和王桂芳一直呆在屋裏，這會兒聽見動靜走了出來。
她見錢小娥竟然帶著錢家人把花生拔了，臉色頓時沈了沈。
錢小娥心裏有些不安，她也沒想著讓娘家人去禍害菜園子，是她媽和兩個嫂子說要到處轉轉，轉著轉著就看見了那蔥蔥郁郁的菜園子，兩個小子見了花生二話不說就上前拔了，她還來不及阻止，她媽和兩個嫂子見到那麽飽滿密密麻麻的花生也上了手。
“別拔了，那是我婆婆給小姑種的，要是都拔了他們會生氣的。”，宋家人怎麽寵得宋寶珠她可一清二楚，要是把宋寶珠的東西禍害了那就是捅了宋家的馬蜂窩。
錢母不以為然：“我們這麽大老遠的來，一點兒肉腥都沒見著，吃點兒花生怎麽了？不是我說，你婆家也太寵那個小丫頭片子了，我的天哪，今天我們來的時候可看見她自己一個人又是白米飯又是雞蛋羹的，這有好東西不該給你吃嗎，你肚子裏懷的可是他們宋家的金孫。”
錢小娥說：“媽，你別這麽說，我已經比其他當媳婦兒的好過多了。”她偶爾也能跟著分一些白米飯，隔三岔五宋志東會從河裏摸些魚蝦燉湯喝，哪怕是用僅剩的油煎魚蝦，婆婆也沒說什麽。
錢母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錢小娥的腦袋：“不成器的東西，你不仗著懷孕的時候鬧一鬧，以後想過好日子更難。”
錢家大嫂和二嫂在一旁撇了撇嘴，怎麽她們懷孕的時候沒見這老虔婆有什麽優待，不但吃得比家裏男人差，還要天天幹重活。小姑子都掉進福窩了還這麽不知足。
見王桂芳沈著臉，錢小娥心裏一抖，忙對錢母和兩個嫂子說：“走吧，我們去旁邊洗洗手。”
王桂芳本來想發作，但看著錢小娥挺著肚子一臉辛苦的樣子便忍了：算了，這畢竟是她娘家第二次上門，鬧開了就是讓大兒媳沒臉。
宋志南回到屋裏吐槽：“沒見過這麽不講究的人家，爸媽那時候咋給大哥說的親。”他憤憤地捶了捶炕：“我以後一定要找個家裏人和姑娘都懂事的媳婦兒。”
宋寶珠好奇問他：“什麽是懂事的媳婦兒啊？”
“最起碼得是講道理的人家，不能是白眼狼，家裏人對她好，她得知道，還有，最關鍵的就是要喜歡你。”宋志南想了想，思索著說道。
宋寶珠眼睛轉了轉：“我知道了，二哥，我一定幫你找一個好二嫂！”
宋志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頰：“你一個小不點兒知道什麽啊。”
宋寶珠笑嘻嘻地說：“你等著吧。”
又和宋志南聊了幾句，宋志南大笑，見把二哥逗笑了，宋寶珠才從他屋子裏出來。
到處找了找，沒看見宋德柱和王桂芳。她又找了一圈兒，才見兩人在菜園子裏。
王桂芳正心疼的理菜園子，剛剛錢家人把菜園子禍害得夠嗆，有些搭好的支架被撞得東倒西歪。
“媽媽，給。”
“錢？媽媽不是說了錢讓你自己拿著嗎？”，王桂芳見宋寶珠遞給她五分錢，一頭霧水。
宋寶珠笑著塞進她手裏：“這是外婆給你的，不是我的錢。”
“你外婆？她咋會給我錢？”，王桂芳一臉的不可置信，那老太太吃錯藥了？
“我也不知道，外婆說讓你買那個雪花膏。”接著她咳了咳，故意低沈著嗓子學王母說話，“你媽就是個勞碌命，看她那手粗糙的，拿去讓她買那啥雪花膏，別讓她丟我的臉。”
她這樣子把宋德柱兩口子看得目瞪口呆，這語氣，這神態，實在太像王母了，要不是王母確實說了這話，寶珠一個小孩子咋知道這些。本來還有懷疑的王桂芳心情一下子變得五味雜陳。
宋德柱高興不已：“桂芳，你看我就說娘心裏有你，不然咋會註意到你的手。”他和王桂芳同床共枕這麽多年，都沒註意到王桂芳的手，心裏有些自責，看來他還是對桂芳關心的不夠。
王桂芳呆立在了原地，過了一會兒，她把五分錢珍重得收了起來，擦了擦眼角的眼淚。
“媽媽，等我去縣城買點兒東西，我們就去外婆家吧，我還沒去過外婆家呢。”
王桂芳楞了楞，好久才恍惚地說出一個好字。
晚上王桂芳的心情明顯好多了，在廚房做飯的時候甚至還哼起了小調。宋寶珠扒在廚房門口看了看，確定自己做得沒錯後，轉身跑去了後院繼續餵養她的小可愛。
後院這裏除了那個大土坑外，旁邊又多了幾個蜂箱，宋寶珠手裏拿著一個小瓶子，她打開封箱側面的一個口子，將瓶子的液體小心翼翼倒了進去。
沒一會兒就聽見四面八方傳來嗡嗡聲，好些蜜蜂爭先恐後地鉆進了蜂箱。
“你在幹什麽？”宋寶珠喚蜜蜂的時候錢家兩個小子不知道從哪兒躥了出來。
這兩個小子一個九歲一個八歲，都比宋寶珠大很多。他們見宋寶珠長得白白嫩嫩的，便想伸手掐她的臉蛋。
他們兩人的手都臟兮兮的，更何況還惹得二哥不開心，宋寶珠哪裏會讓他們得程，後退一步避開了他們。
大的那個頓時怒了：“你還敢躲？小丫頭片子長得不錯，以後給我當媳婦兒，不聽話我就天天打你！”
說完上前一把狠狠掐住宋寶珠，在她白嫩的臉上留下了兩個臟兮兮的手印。
“大哥，我也要讓她給我當媳婦兒。”小的那個不滿地嚷嚷。
這兩人看真是太討厭了，村裏的小夥伴誰都沒有這兩個臟東西討厭。
宋寶珠退後，擦了擦臉，還要打她？宋寶珠忽然歪著腦袋笑了笑，對大的那個說：“想讓我給你當媳婦兒？”
大的那個連連點頭，他九歲了，已經隱隱約約知道媳婦兒事什麽意思，宋寶珠好看，那些男人都喜歡娶好看的人當媳婦兒。
宋寶珠咧著小嘴，“喏，你把瓶子裏的這些水倒在身上，一下午都不準洗我就給你當媳婦兒。”
錢家大小子挺了挺胸：“這有啥！”
錢家二小子見狀忙說：“我也要，我也不洗。”
宋寶珠點點頭：“可以啊，你們誰在天黑之前能忍住不洗澡誰就贏。”
錢家兩個小子一臉無畏地將瓶子的水倒的滿身都是。剛剛倒下去，周圍忽然響起嗡嗡嗡的聲音，好大一窩蜂群飛了過來，蜂箱裏的蜜蜂也忍不住鉆了出來。
它們追著錢家兩小子，將兩人叮了個滿頭包。
“媽呀，媽呀，媽，救我，我要死了...”
“哇哇哇，奶奶，媽，救我！”
兩個人在院子裏抱頭鼠竄，但無論他們躲到哪裏都擺脫不了那些蜂蟲，宋寶珠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拍著雙手叫好。
她撐著下巴看他們倆在院子裏淒厲叫喊，嚎叫著在地上打滾，一雙大眼睛全是笑意。
系統在空間打了個冷戰，這....這，綁定了這麽久，它怎麽沒發現宿主還有這一面，以前是個小天使，現在怎麽這麽像個惡魔啊。
吞吞吐吐地說：“宿主，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好？”
宋寶珠搖搖頭，“沒有不好哦，誰叫他們惹我生氣了呢！統統，你不覺得他們這樣子很好玩嗎？”
宿主默默搖了搖頭，直接變出小手遮住了模擬的雙眼：太慘了，不忍直視。
兩人淒厲的叫喊引起了屋裏人的註意，大家跑出來見兩個孩子這副模樣，王桂芳和宋德柱張大了嘴巴，錢母和兩個嫂子則急瘋了：“天啊，天啊，哪裏來得這麽多蜂子！”
錢小娥忙跑進屋裏拿了一件衣服沾了水拼命地撲打，但那些蜂蟲好像一點兒都不害怕，似乎鐵了心要在他們身上安家。
隨著他們身上那些液體的味道不斷散發，又有不少的蜂蟲飛了過來。
錢小娥想起宋寶珠最喜歡玩兒這些東西，有一次她親眼看見宋寶珠引著一群蜂蟲在院子裏遛彎。
“寶珠，他們這樣子是不是你弄得？別玩兒了，再玩就要出人命了！”，錢小娥看著笑嘻嘻的宋寶珠恨不得直接上手。
宋寶珠搖搖頭：“大嫂，不關我的事哦。”
錢母和錢家兩個嫂子一邊心痛的呼喊一邊給兩人撲打蜂蟲，這時宋志東領著幾個兄弟進了門，宋志中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立刻跳著腳哈哈大笑。
其他幾個大的倒是上前幫忙趕蜂蟲。
宋志中溜到宋寶珠面前，一臉篤定地說道：“他們惹你生氣了。”別問他為什麽知道，上次他手賤把宋寶珠特別寶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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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咋來了？”，錢家村離祥福村很遠, 走路差不多要一天，錢小娥嫁到宋家後回了兩次娘家，懷孕後就沒辦法回去了。
現在娘家來人，錢小娥又驚又喜。
除了結婚當天, 這是娘家人第一次上婆家, 她這幾天因為被王桂芳和宋志東接連教訓了，心裏正委屈，娘家人一來, 頓覺有了主心骨。
“你這妮子，你是我親女兒，我來看看咋了？難道你嫁出去了就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了？”，錢小娥的媽和她一樣，濃眉大眼，不過因為年齡的原因皮膚耷拉著, 面相看起來有些刻薄。
她手裏還拿了一捆野菜。
錢小娥在家裏哪裏得到過她媽這樣的輕言細語, 聞言眼眶立刻紅了, 心想到底是和娘家才是親人，就算在娘家時她媽對她比不上幾個兄弟，但到底是真正的親人, 她媽怎麽可能不疼她。
她兩個嫂子和孩子看著桌子上擺著的飯菜眼睛都綠了, 雲縣這麽多村子，其他村子收成好歹還有去年一半, 他們錢家村窮山惡水, 又被蟲子那麽一禍害, 莊稼直接死了大半，收成連往年的三成都沒有。這些日子每天只吃一頓，天天稀粥，喝的人前胸貼後背，心裏發慌。
“媽，我要吃白米飯，我要吃雞蛋！”，兩個孩子看著宋寶珠面前的白米飯和雞蛋羹一下就嚷開了。
兩個嫂子裝腔作勢拍了拍孩子：“吃什麽吃，這麽精貴的東西是你們能吃的嗎！”
來者是客，親家來了怎麽也要招待，知道她們竟然從半夜開始走，今天還沒吃飯的時候，王桂芳便重新去廚房忙活了。
她還讓錢小娥自己陪她媽和幾個嫂嫂說話。
錢小娥高高興興地領著她媽和兩個嫂嫂去了自己屋，錢母和她大嫂在結婚的時候來過，錢家二嫂卻是第一次來，她打量了一下屋子，見房間寬敞，光線充足，被子和櫃子什麽的都齊齊整整，撇了撇嘴，語氣裏含著酸氣：“小姑，你這可是掉進福窩了呀，你在宋家享福，就是可惜了你幾個侄子，天天跟著我們吃糠咽菜！”
在宋家的日子，除了偶爾有點介意宋寶珠被特別優待外，其他時間確實很舒心，錢小娥沒反駁她二嫂的話，只問娘家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錢母一聽，便抹著眼淚把今年收成的事說了，“小娥你是不知道家裏有多難，天天只能野菜混稀粥，你瞅瞅你兩個侄子，都餓瘦了，接下去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錢小娥驚訝不已，因為她的肚子顯懷了，平時就在家裏做做家務，一般不怎麽出去，她嫁來祥福村時間短，還沒有和其他人交好，也就少了八卦來源。她還不知道其他村的情況，更沒想到娘家竟然困難到了這個程度。
“咋會？”
“咋不會，你看看我，你看看你幾個嫂子，再看看你幾個侄子。”錢母刷地一下把衣袖拉開，露出瘦骨嶙峋的胳膊。
錢小娥看得心疼：“那咋辦？”
錢母便道：“你們祥福村不是豐收了嗎，我和你幾個嫂子這次來就是想著借點兒糧食回去，你好歹被我們養大，總不可能看著娘家人餓死吧。”
錢小娥有些為難：“可是，我們家的糧食也就夠吃。”宋家幾兄弟哥哥長得人高馬大，飯量也大，一天消耗的糧食實在不少。
錢大嫂聞言笑道：“小姑，你現在嫁了人就要和我們分得這麽清了嗎？我們又不借多少，你們從牙縫裏省一點就能救我們一命，我們這些嫂子便算了，你忍心看著你的幾個兄弟和侄子餓得連力氣都沒有？”
錢母更是沈了臉色：“我們把你養這麽大，現在你自己日子好過了，連爹媽的死活都不管了？”
錢母冰冷的語氣又讓她想起了在家裏被訓斥的日子，下意識害怕，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婆婆在管，我又做不了主。”
錢母緩和了一下臉色：“我當然知道你才嫁進來當不了家，但你現在不是懷孕了嗎，就算看在你給他們宋家傳宗接代的份上，他們能不給你這個面子？要是這點兒面子都不給，那他們就是沒把你當宋家人！”
他們把我當家人了嗎？錢小娥一陣恍惚，應該算的吧，丈夫平日裏對她那麽好，幾個小叔子對她也算尊敬，婆婆和公公都挺和藹，除了在宋寶珠的事情上有一些分歧，她嫁進來這麽久和宋家人連架都沒吵過。
想到這兒，錢小娥點了點頭：“那我試試吧。”
錢母和兩個嫂子這才笑了。
這時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喧鬧，錢小娥忙出了房間，錢母和兩個嫂子還以為有熱鬧可看，也忙不疊跟了上去。
原來是王桂芳的娘家來人了，來得正是她六十幾歲的老娘和大哥。別看王母年齡大了，卻是挺精神一老太太，王桂芳的大嗓門就是遺傳的她。
她一來就嚷嚷著要糧食。
王桂芳比她嗓門還大，兩個人能對著吼。還是宋德柱從中打圓場，兩人才冷靜下來。
這時飯也做好了，索性兩家的親戚坐到了一起。王母的眼神很犀利，她看了看錢母，直接了當的戳穿了她們的目的：“你們也是上門打秋風的？”
錢母和兩個嫂子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目的的確是這個，但這老婆子怎麽說的這麽直白？
錢母僵硬著嘴道：“我們是來借糧食的。”
王母嗤笑一聲：“借個屁啊，難道你們還準備還？”她就不一樣，她就是來要糧食的，要是有糧食還，她怎麽還會來要。
“...等家裏有餘糧了當然要還的。”，錢大嫂打一個哈哈。
王母嗤笑聲更大了，“這話你們騙鬼呢！”
錢小娥的娘家人被接連戳穿了心思，頓時坐立不安。難怪別人都說王桂芳潑辣，有這麽厲害的老娘，女兒當然不弱。
這死老婆子嘴也太毒了。
錢母和錢小娥的嫂子不再接話，悶著頭大口吃飯。自從秋收後為了省糧食沒有一頓吃飽過，又走了這麽久的路，一個個恨不得埋在碗裏。
王母越發看不上她們，白了她們一眼，囑咐大兒子趕快吃：“吃飽了好扛糧食回家。”
王桂芳大哥倒是有些難堪：“娘，我們以前已經夠麻煩小妹了，要不還是算了吧。”
“算個屁，要是沒糧食，你準備讓我們家誰餓死？！”，王母狠狠地瞪他一眼。
王桂芳大哥都是有孫子的人了，還是十分怕這個老娘，脖子一縮，悶頭扒飯。
宋寶珠還是第一次見這個外婆，王桂芳每年過年回去的時候都沒帶她，幾年前王母來過一回，但那會兒她太小了還記不住人。
宋寶珠吃完了飯，一溜煙鉆進了正屋旁邊的空房，這裏平時放著糧食和一些農具，現在待客也是在這裏。
“你是我外婆嗎~”，王母正吃飯呢，突然聽到耳邊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她下意識擡頭，只見一個漂亮地不像真人的小丫頭站在她旁邊，睜著大眼睛一臉好奇地打量她。
宋寶珠從王母臉上看出了幾分王桂芳的影子，頓時覺得很親切，她伸出小手摸了摸王母的臉。
“你是桂芳的小閨女？”，王母頓時全身一僵，語氣很不自然，她平時硬邦邦慣了，這會兒卻不知道怎麽回事，扯了扯嘴角。
旁邊的王桂芳大哥像見了鬼一樣，是在笑吧，他老娘剛剛是在笑吧？
宋寶珠咧著小嘴露出一口小米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是呀，我就是寶珠。”
她歪著腦袋十分疑惑地問王母：“外婆，你怎麽不來我們家啊？”
王母呵一聲：“你媽看見我就像欠了她錢一樣，我咋還敢來？”
“媽，你又在胡說啥？你要和我吵架可以，別把這些話說給寶珠聽！”，王桂芳端著湯盆過來，聽到這句話頓時將東西重重地放在桌上。湯水甩出來把埋頭猛吃飯的錢家人燙了個哆嗦。
王母聲音古怪：“你倒是寶貝這個小丫頭。”
“我當然寶貝，你以為誰都像你，只知道壓榨女兒。”
“我咋了？我咋了！我還不是把你養這麽大了！”老太太聲音陡然提高。
這娘倆怎麽都是這個爆脾氣？錢家人嚇得縮起頭，生怕她們吵起來掀了桌子，搶著夾菜吃飯。
這倆人一遇到就針尖對麥芒，宋德柱聞言跑了過來，和大舅子一起才把兩人拉開。
“桂芳，娘畢竟年齡這麽大了，你還是和她計較了。”宋德柱安慰王桂芳。
王桂芳把脖子一哽：“要不是她非要找茬，你以為我稀得搭理她！”
“看什麽看，吃飯！”，宋德柱把宋寶珠抱著，又拉走了王桂芳。臨走的時候宋寶珠還笑著和王母揮了揮手，嫩生生地喊了她一聲外婆。
王母臉色一僵，回頭見王家大哥縮頭縮腦地看她，王母頓時一聲爆喝。
吃完了飯，兩家親戚都來到了正房。
錢小娥之前已經向宋志東和王桂芳說了娘家人來的目的。這些王桂芳早就料到了，淡淡地說了句：“我知道了。”
錢小娥聽得惴惴不安，不知道婆婆這是什麽意思，是答應借糧還是回絕了?
出乎她的意料，王桂芳直接幹脆地應了，“我知道你們來的目的，一家借兩百斤糧食，明年秋收後就還，這是借條，你們簽一下。”
王母嘩地一下站起來，指著王桂芳鼻子罵：“我是你媽，找你要點兒糧食還要我簽借條，是不是要我大嘴巴扇你！”
王桂芳氣得臉都紅了：“你打，你有本事就打，真以為我還是以前在家裏那個受氣包任你打罵！”
這可把王家大哥急得團團轉，擋在她們倆中間不住地勸架。
“娘，大妹，你們別吵了，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你閉嘴！”王母和王桂芳齊齊喝道。
王家大哥被吼地腳步一個踉蹌，這讓他想起了以前王桂芳在家裏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她們倆母女一個不好就幹仗，弄得他在中間受夾板氣。一邊勸架一邊不住地想：妹妹啥時候是受氣包了，在家裏的時候明明是個小霸王，除了娘，大家都不敢惹她。
“想要糧食就簽借條，不簽就滾蛋！”王桂芳氣上頭了對王母直接說道。
王母楞了一下，忽然放下了手，對著王家大哥硬邦邦地說道：“你去簽字。”，她背過頭去不再看王桂芳。
王桂芳察覺到自己這句話沖動了，也有一瞬間的後悔，不過她還是哽著脖子。
宋寶珠悄悄拉了拉王桂芳的手，小聲對她說：“媽媽，外婆傷心了。”
傷心？王桂芳下意識不相信，她媽那個人怎麽可能會被她傷到心，生氣還差不多。
“真的，我看見外婆眼睛紅了。”宋寶珠指了指自己的眼眶，煞有介事地說道。
不會吧，王桂芳不敢置信地看著王母的背影，她媽哭了？
這時王母轉過身來，王桂芳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下，根本就沒紅，還是那麽怒氣勃發。
王桂芳嗤一聲：她就說嘛，她媽這個人咋會哭。
這兩母女幹上了，倒把那邊的錢家人急了個半死，兩百斤糧食太少了啊，她們的目標是五百斤，家裏十幾口人呢，兩百斤省點兒吃也就夠一個月。
“那個，親家，我們簽借條，就是能不能多給我們借點兒，兩百斤實在是不夠啊！”，錢母陪著笑說道。
剛剛和王母吵了架，王桂芳的語氣很生硬：“我們家裏人口多，本來糧食也就勉強夠吃，再給你們借多的，我們自己就要挨餓了，要借的話就只有兩百斤。”
錢小娥想為娘家人說點兒話，但看著王桂芳沈著的臉，不敢觸黴頭。
錢母撇撇嘴，心裏說了聲小氣。看了看錢小娥的肚子，過不了幾個月就要生了，到時候她再來借就是了。
這麽想著，錢母笑著說：“是這個理兒，剛剛是我想差了。”
於是錢家和王家各借了兩百斤糧食，借條也簽了。
王母拿了糧食就對王家大哥說走，宋德柱留他們歇一晚，卻被王母硬生生地頂了回去：“還是別了，我怕有人嫌我礙眼，巴不得我早點兒死。”
這話顯然說的是王桂芳，把她氣得直跳腳。
“走，你現在馬上就走！”，王桂芳指著大門趕人。
王母轉身，挺直脊背快步走了。宋家大哥抗著糧食落在後面，欲言又止：“大妹，媽她真的挺想你的，你過年回去晚一點兒她就忍不住站在村口望。為啥一見面就要吵呢？”
王桂芳聽了一怔：“怎麽會？”
“你在胡咧咧啥，誰會想她，養不熟的白眼狼，還不快滾過來！”，王母站在門口鐵青著臉喊王家大哥。
王家大哥應一聲，飛快地跟了上去。
王桂芳自嘲地笑笑：果然，她竟然還會被大哥騙到。
王家人走了，錢家人卻留了下來：“親家母，我們就要不好意思在這兒歇一晚了，不然晚上又要半夜趕路了。”她們故意計算著時間，就是想在這兒留一晚上，好多吃幾頓飯。
宋德柱連連點頭：“應該的，老大，小娥，好好招待親家。”
聽到媽和幾個嫂嫂要留下來，錢小娥眼睛亮了亮：“嗳，爸我知道了。”
錢小娥領著錢母和幾個嫂嫂去宋家周圍轉轉，王桂芳回了屋子。宋寶珠感覺到她好像有點兒傷心，便悄悄跟了上去。
屋裏宋德柱正在安慰王桂芳：“桂芳，你明明也擔心娘，為啥要把話說絕呢？”
王桂芳僵直著背：“誰說我擔心她，她從來沒把我放在心上，那年她為了自己的兒子和孫子，那麽逼我，我到死都記得這件事。”
宋德柱唉一聲：“和我你就別說這些話了，你這個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對別人都這樣，更何況是自己的親媽，鬧成這樣你明明也很難過，就不能好好說？”
“是我不好好說嗎，明明是她，一張嘴就讓人生氣！”，王桂芳倔強地抹了一把眼淚。
宋德柱苦笑一聲：“你們母女倆一見面都這樣。”
宋寶珠若有所思，轉身跑出了屋子。
王母和王家大哥腳程極快，沒一會兒就走出了村子，宋寶珠讓宋志南背著她跑著才趕上了。
“外婆，外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王母懷疑自己聽岔了，她怎麽覺得好像聽到了外孫女的聲音。這個小丫頭軟軟糯糯的，那一聲外婆喊得她極其不自在。
王家大哥側耳聽了聽：“好像是寶珠的聲音。”平時兩家走動都是他出面，來宋家這邊比王母要多，對寶珠的聲音比較熟悉。
果然，沒一會兒就看見宋志南和送寶珠兩兄妹的身影。
王母僵著臉問：“她來幹啥？”，還喊得這麽親熱，下意識摸了摸口袋，發現口袋空空，雙手有些無措地搓了搓衣角。
等走近了，宋寶珠從宋志南身上滑下來，她站到王母面前，眼睛笑成月牙：“外婆，你怎麽走得這麽快呀，我都追不上你了。”
王母這會兒感覺自己全身都僵硬了，說話有些結巴：“你追我幹...幹啥？”
她沖王母招了招手，“外婆你蹲下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王母不知道宋寶古靈精怪地要什麽，想像呵斥其他孫子一樣讓她別胡鬧，結果卻是不由自主地蹲下了身去。
“外婆，其實我媽媽平時很想你。”
王母一臉震驚，不信地搖了搖頭：“咋可能，你媽她只怕巴不得我早點死了。”
宋寶珠撅了撅嘴：“外婆，你不可以這麽說媽媽，她會傷心的。”
王母不自在地撇開頭，嘟囔：“對別人心腸是軟，對我可不一定。”
宋寶珠伸出肥肥嫩嫩的小手，在自己荷包裏掏啊掏，掏出五塊錢來遞給王母：“外婆你看，這是我媽媽讓我給你的。”
“這....”，宋志南要開口說話，被宋寶珠一腳踩住了他腳背，另一只手在後面擺了擺，示意他別開口。
好吧，宋志南雖然不知道宋寶珠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還是乖乖閉嘴了。
王家大哥和王母都很震動，“這，真是你媽讓你給我的？”
宋寶珠點了點頭，“是啊，不然我一個小孩子哪裏來得這麽多錢？”，她歪著腦袋問兩人。
王母和王家大哥被問住了，是啊，誰家會給小孩子這麽多錢拿在手上。
王家大哥很激動，有些語無倫次地對王母說：“娘，你看我說的，大妹一直很擔心你吧，她就是和你一樣，嘴硬心軟，你看，前腳和你吵架，後腳就忍不住給你送錢了。”
王母飛快撇過頭去，肩膀抖了抖，似乎還用手擦了擦眼角，轉過頭來後對宋寶珠說：“算了，拿這麽點兒糧食就像要了她的命，要是再拿了她的錢以後又要被說嘴，你給她帶回去，讓她自己花。”
王家大哥很無奈：“娘，你幹嘛這樣說。”
王母不理他，站起來看了看宋寶珠，垂在身側的手想摸摸她奶乎乎的臉，最終還是沒伸出手，想起空空的口袋，問王家大哥；“你身上有東西嗎？”
王家大哥不明所以，茫然地回答：“有五分錢，回去要買鹽的。”
“給我。”
“哦。”王家大哥掏給了王母。
王母接過直接塞到了宋寶珠荷包裏：“拿去買糖吃，走了。”，後面半句是對王家大哥說的，說完轉身走得飛快，不過比之前步子明顯輕松了些。
她走得毫無留戀，倒是王家大哥邊走邊對宋寶珠和宋志南揮手：“志南，寶珠，有空來家裏玩兒！”
宋寶珠扯著嗓子回應；“好，大舅~”
王家大哥嘿嘿一笑，轉身對王母說：“娘，寶珠這聲大舅叫得可真好聽。”
王母拿眼角狠狠瞪了他一下：得意什麽，剛剛寶珠不還叫她外婆了。
“外婆，寶珠一定會去看你~”。
王母渾身一震，再也忍不住轉過身，宋寶珠眼睛一亮，揮舞著雙手歡快地和她打招呼。
“外婆，下次我會帶上媽媽去看你~”，說完還握了握小拳頭以示鄭重。
王母再也忍不住，眼圈兒一下就紅了。
宋志南在王母給宋寶珠錢的時候就完全被驚呆了，以前小時候他媽還會帶著他們去外婆家裏，後來因為那件事外婆和他媽幾乎決裂，導致外婆看到他們也沒了好臉色。雙方關系越來越僵，他們也就不去外婆家了。
回去的路上宋志南問宋寶珠：“寶珠，你為什麽要對外婆和大舅撒謊說是媽給你的錢？”，那明明就是宋寶珠自家的錢。
宋寶珠嘻嘻一笑：“不告訴你。”
宋志南覺得宋寶珠越大，想法就越摸不著頭腦。
“二哥，回去後你別把剛才的事說出去哦，我怎麽說你都要給我作證。”宋寶珠忽然轉身嚴肅地對宋志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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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家裏，撞上了剛從菜田裏回來的錢家一行人，錢小娥挺著肚子在前面領路，錢家人手裏都抱著黃瓜和西紅柿，王桂芳特意給宋寶珠種的一點兒花生也被他們扯了起來。
宋志南眉毛動了動，聲音裏含著怒火：“嬸子，那花生還沒長好，怎麽就拔起來了？！”，那是種了給寶珠當零嘴的，剩下的還要榨油，總共都沒多少，錢家這些人每人手裏都拿著好幾株，起碼拔了一半。
錢家二嫂笑嘻嘻地說：“是志南兄弟吧，這花生咋就沒長好，你看，長得可好了！”
宋寶珠最近在做試驗，有一些淘汰下來的五足蟲她燒了悄悄撒進了地裏，這些比之前那些蟲灰作用更大，導致地裏的菜幾乎瘋漲。
錢家人拔的這些花生顆粒碩大，每一株上面都結得又大又密，一株花生差不多可以摘滿一小盆。
錢母誇讚道：“宋家兄弟，你們這地咋種的，怎麽種的這麽好？你看看這些菜長得，我的天哪，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沒見過長得這麽好又水靈的菜。”說著咬了一口黃瓜。
錢家兩個小子早就捧著西紅柿和黃瓜吃得頭也不擡。
吃完了還沖錢小娥嚷嚷：“小姑，我要吃水煮花生！”
錢小娥看了看怒氣沖沖的宋志南，悄悄踩了踩兩個侄子的腳：“別說了。”
宋志南牽著宋寶珠進了屋子，將門重重關上。花生多麽貴重的東西，怎麽能不經他們的同意就隨便拔了。
如果以前宋志南只是心裏對錢小娥有些意見，這次就直接將不滿擺在了臉上。
“幹啥，幹啥，吃點兒花生還甩臉子，我閨女可是要給你們宋家傳宗接代的！”錢母被那重重的關門聲震了震，叉著腰嚷嚷。
宋志東帶著其他幾兄弟去河裏摸魚了，宋德柱和王桂芳一直呆在屋裏，這會兒聽見動靜走了出來。
她見錢小娥竟然帶著錢家人把花生拔了，臉色頓時沈了沈。
錢小娥心裏有些不安，她也沒想著讓娘家人去禍害菜園子，是她媽和兩個嫂子說要到處轉轉，轉著轉著就看見了那蔥蔥郁郁的菜園子，兩個小子見了花生二話不說就上前拔了，她還來不及阻止，她媽和兩個嫂子見到那麽飽滿密密麻麻的花生也上了手。
“別拔了，那是我婆婆給小姑種的，要是都拔了他們會生氣的。”，宋家人怎麽寵得宋寶珠她可一清二楚，要是把宋寶珠的東西禍害了那就是捅了宋家的馬蜂窩。
錢母不以為然：“我們這麽大老遠的來，一點兒肉腥都沒見著，吃點兒花生怎麽了？不是我說，你婆家也太寵那個小丫頭片子了，我的天哪，今天我們來的時候可看見她自己一個人又是白米飯又是雞蛋羹的，這有好東西不該給你吃嗎，你肚子裏懷的可是他們宋家的金孫。”
錢小娥說：“媽，你別這麽說，我已經比其他當媳婦兒的好過多了。”她偶爾也能跟著分一些白米飯，隔三岔五宋志東會從河裏摸些魚蝦燉湯喝，哪怕是用僅剩的油煎魚蝦，婆婆也沒說什麽。
錢母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錢小娥的腦袋：“不成器的東西，你不仗著懷孕的時候鬧一鬧，以後想過好日子更難。”
錢家大嫂和二嫂在一旁撇了撇嘴，怎麽她們懷孕的時候沒見這老虔婆有什麽優待，不但吃得比家裏男人差，還要天天幹重活。小姑子都掉進福窩了還這麽不知足。
見王桂芳沈著臉，錢小娥心裏一抖，忙對錢母和兩個嫂子說：“走吧，我們去旁邊洗洗手。”
王桂芳本來想發作，但看著錢小娥挺著肚子一臉辛苦的樣子便忍了：算了，這畢竟是她娘家第二次上門，鬧開了就是讓大兒媳沒臉。
宋志南回到屋裏吐槽：“沒見過這麽不講究的人家，爸媽那時候咋給大哥說的親。”他憤憤地捶了捶炕：“我以後一定要找個家裏人和姑娘都懂事的媳婦兒。”
宋寶珠好奇問他：“什麽是懂事的媳婦兒啊？”
“最起碼得是講道理的人家，不能是白眼狼，家裏人對她好，她得知道，還有，最關鍵的就是要喜歡你。”宋志南想了想，思索著說道。
宋寶珠眼睛轉了轉：“我知道了，二哥，我一定幫你找一個好二嫂！”
宋志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頰：“你一個小不點兒知道什麽啊。”
宋寶珠笑嘻嘻地說：“你等著吧。”
又和宋志南聊了幾句，宋志南大笑，見把二哥逗笑了，宋寶珠才從他屋子裏出來。
到處找了找，沒看見宋德柱和王桂芳。她又找了一圈兒，才見兩人在菜園子裏。
王桂芳正心疼的理菜園子，剛剛錢家人把菜園子禍害得夠嗆，有些搭好的支架被撞得東倒西歪。
“媽媽，給。”
“錢？媽媽不是說了錢讓你自己拿著嗎？”，王桂芳見宋寶珠遞給她五分錢，一頭霧水。
宋寶珠笑著塞進她手裏：“這是外婆給你的，不是我的錢。”
“你外婆？她咋會給我錢？”，王桂芳一臉的不可置信，那老太太吃錯藥了？
“我也不知道，外婆說讓你買那個雪花膏。”接著她咳了咳，故意低沈著嗓子學王母說話，“你媽就是個勞碌命，看她那手粗糙的，拿去讓她買那啥雪花膏，別讓她丟我的臉。”
她這樣子把宋德柱兩口子看得目瞪口呆，這語氣，這神態，實在太像王母了，要不是王母確實說了這話，寶珠一個小孩子咋知道這些。本來還有懷疑的王桂芳心情一下子變得五味雜陳。
宋德柱高興不已：“桂芳，你看我就說娘心裏有你，不然咋會註意到你的手。”他和王桂芳同床共枕這麽多年，都沒註意到王桂芳的手，心裏有些自責，看來他還是對桂芳關心的不夠。
王桂芳呆立在了原地，過了一會兒，她把五分錢珍重得收了起來，擦了擦眼角的眼淚。
“媽媽，等我去縣城買點兒東西，我們就去外婆家吧，我還沒去過外婆家呢。”
王桂芳楞了楞，好久才恍惚地說出一個好字。
晚上王桂芳的心情明顯好多了，在廚房做飯的時候甚至還哼起了小調。宋寶珠扒在廚房門口看了看，確定自己做得沒錯後，轉身跑去了後院繼續餵養她的小可愛。
後院這裏除了那個大土坑外，旁邊又多了幾個蜂箱，宋寶珠手裏拿著一個小瓶子，她打開封箱側面的一個口子，將瓶子的液體小心翼翼倒了進去。
沒一會兒就聽見四面八方傳來嗡嗡聲，好些蜜蜂爭先恐後地鉆進了蜂箱。
“你在幹什麽？”宋寶珠喚蜜蜂的時候錢家兩個小子不知道從哪兒躥了出來。
這兩個小子一個九歲一個八歲，都比宋寶珠大很多。他們見宋寶珠長得白白嫩嫩的，便想伸手掐她的臉蛋。
他們兩人的手都臟兮兮的，更何況還惹得二哥不開心，宋寶珠哪裏會讓他們得程，後退一步避開了他們。
大的那個頓時怒了：“你還敢躲？小丫頭片子長得不錯，以後給我當媳婦兒，不聽話我就天天打你！”
說完上前一把狠狠掐住宋寶珠，在她白嫩的臉上留下了兩個臟兮兮的手印。
“大哥，我也要讓她給我當媳婦兒。”小的那個不滿地嚷嚷。
這兩人看真是太討厭了，村裏的小夥伴誰都沒有這兩個臟東西討厭。
宋寶珠退後，擦了擦臉，還要打她？宋寶珠忽然歪著腦袋笑了笑，對大的那個說：“想讓我給你當媳婦兒？”
大的那個連連點頭，他九歲了，已經隱隱約約知道媳婦兒事什麽意思，宋寶珠好看，那些男人都喜歡娶好看的人當媳婦兒。
宋寶珠咧著小嘴，“喏，你把瓶子裏的這些水倒在身上，一下午都不準洗我就給你當媳婦兒。”
錢家大小子挺了挺胸：“這有啥！”
錢家二小子見狀忙說：“我也要，我也不洗。”
宋寶珠點點頭：“可以啊，你們誰在天黑之前能忍住不洗澡誰就贏。”
錢家兩個小子一臉無畏地將瓶子的水倒的滿身都是。剛剛倒下去，周圍忽然響起嗡嗡嗡的聲音，好大一窩蜂群飛了過來，蜂箱裏的蜜蜂也忍不住鉆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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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在院子裏抱頭鼠竄，但無論他們躲到哪裏都擺脫不了那些蜂蟲，宋寶珠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拍著雙手叫好。
她撐著下巴看他們倆在院子裏淒厲叫喊，嚎叫著在地上打滾，一雙大眼睛全是笑意。
系統在空間打了個冷戰，這....這，綁定了這麽久，它怎麽沒發現宿主還有這一面，以前是個小天使，現在怎麽這麽像個惡魔啊。
吞吞吐吐地說：“宿主，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好？”
宋寶珠搖搖頭，“沒有不好哦，誰叫他們惹我生氣了呢！統統，你不覺得他們這樣子很好玩嗎？”
宿主默默搖了搖頭，直接變出小手遮住了模擬的雙眼：太慘了，不忍直視。
兩人淒厲的叫喊引起了屋裏人的註意，大家跑出來見兩個孩子這副模樣，王桂芳和宋德柱張大了嘴巴，錢母和兩個嫂子則急瘋了：“天啊，天啊，哪裏來得這麽多蜂子！”
錢小娥忙跑進屋裏拿了一件衣服沾了水拼命地撲打，但那些蜂蟲好像一點兒都不害怕，似乎鐵了心要在他們身上安家。
隨著他們身上那些液體的味道不斷散發，又有不少的蜂蟲飛了過來。
錢小娥想起宋寶珠最喜歡玩兒這些東西，有一次她親眼看見宋寶珠引著一群蜂蟲在院子裏遛彎。
“寶珠，他們這樣子是不是你弄得？別玩兒了，再玩就要出人命了！”，錢小娥看著笑嘻嘻的宋寶珠恨不得直接上手。
宋寶珠搖搖頭：“大嫂，不關我的事哦。”
錢母和錢家兩個嫂子一邊心痛的呼喊一邊給兩人撲打蜂蟲，這時宋志東領著幾個兄弟進了門，宋志中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立刻跳著腳哈哈大笑。
其他幾個大的倒是上前幫忙趕蜂蟲。
宋志中溜到宋寶珠面前，一臉篤定地說道：“他們惹你生氣了。”別問他為什麽知道，上次他手賤把宋寶珠特別寶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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