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尋之的手僵在原地難道，淑蘭宮的蘭妃再次向雯貴妃下手了嗎？自己從前的一念之仁，不但沒能幫了皇上，反而讓他失了自己的孩子嗎？

也許，自己當初替蘭妃殺了那個刺客，隱瞞了所有事情，便是對皇上，對雯貴妃最大的傷害。他十分內疚，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錯事。

明陽宮內。

程乾坐在院中，他的眼前，跪著發髻淩亂的莫蘭嬙。趙援搜了淑蘭宮回來，跪地“皇上，臣搜遍了淑蘭宮，找到了這些東西”

趙援的手攤向身後，他的身後，幾名侍衛正捧著幾個三寸大小的木盒子往程乾面前走來，跪地。

“劉太醫。”程乾喊來他身後一直站著的劉彥章“你去驗一驗。”

“是。”劉彥章得了命令，朝著趙援的方向走去，蘭妃的臉慘白一片。

劉彥章將那幾個小盒子一一打開，為了避免失誤，一一嘗過，到了最後一個木盒子的時候，他的臉色變了變，讓人端來了火盆兒。

一粒紅豆大小的白色藥粒被放置在鐵勺中，慢慢靠近火堆，散發出異樣的香味。

劉彥章將旁邊宮女端著的一杯茶拿過，澆在鐵勺子上“皇上，這最後一個匣子中，是依蘭香無疑了。”

莫蘭嬙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皇上，今日為何突然搜了臣妾的寢宮。”她只知道雯貴妃小產，不知道緣由，還以為是蘇文媚向皇上說了前些日子顧府的蹊蹺，今日才突然發難的。

程乾慢慢走到莫蘭嬙的身邊，滿臉陰鷙“是你，將依蘭香和馬錢草塗在玉觀音上，獻給雯貴妃的？”

“沒有！”莫蘭嬙不住地搖著頭，伸手抓住了他的褲腿“皇上，臣妾沒有，臣妾沒有！”

忽而，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玉觀音是她派身邊的紛紜送去給雯貴妃的，但是在淑蘭宮，其他的宮女也能接觸到這玉觀音，莫非自己身邊出了內奸？！

“皇上！這定是有人陷害，皇上，臣妾請求徹查！”蘭妃哭嚎著。

程乾不悅，蘇文媚剛失了孩子，如今還在殿內休息，如何能經得起這般吵鬧。他皺著眉“你閉嘴！”

他朝著一旁的趙援說道“先押入大牢，容後再審。”

“是。”趙援領了命令，出去了。

“皇上，趙尋之大人求見。”小李子說完，望著進來的趙尋之。

“皇上！”進來的人單膝跪地:“趙尋之參見皇上。”

“何事？”程乾不悅，此時明陽宮一團亂，也不知道趙尋之此時前來，所為何事。

“皇上，臣有罪！當年雯貴妃還未進宮時，蘭妃便派了人去刺殺雯貴妃，當時朝綱不穩，所以微臣自作主張，將刺殺雯貴妃的人處死了。”

“趙大人！”莫蘭嬙跪地:“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來汙蔑本宮！凡事要講證據的，你拿得出證據嗎？”她言語激動，頗有些歇斯底裏的意味。

如果說私藏依蘭香只是淫穢宮廷之罪的話，那麽戕害龍嗣罪加一等，如今若是坐實了謀殺嬪妃的事實，那麽她的這條命，大概也保不住了。

趙尋之聞言，答應道:“娘娘，證據就在您後院裏，我說得對嗎？當年您進宮時，專門去內務府撥了春水和阿印伺候，其實不只是因為他們合您心意，更因為他們就是莫家的人，對嗎？”

“後來，微臣將阿印的屍首丟回到你的院裏，也是娘娘讓春水埋的，是嗎？”當年，趙尋之看著他們將阿印埋了，自己才走的。皇宮重地，四周又有不斷巡邏的侍衛，沒人敢將屍首運出宮去。所以，屍首一定還在淑蘭宮裏。

後來蘭妃上報了賢貴妃，說阿印母親病重，回鄉去了，賢貴妃也準了。所以這件事情當時被壓了下來。如果不是莫蘭嬙再次“作妖”，這件事情將永遠不會被揭發。

當年，趙尋之在殺掉阿印之後，便心裏對蘇文媚和檳兒有愧。她們差點死於刺客之手，而莫蘭嬙卻因為趙尋之的一念之差放過了。

如今卻做出更惡的事來，說不定，上次顧府，依蘭香的事情也有她的份，趙尋之想著，看她抵賴的模樣，心裏不由得十分嫌惡。

“來人！”程乾吩咐道:“將淑蘭宮一幹人等全部扣押。按照趙大人所說，掘地三尺也要將那刺客的屍首找出來。”

“是。”趙援領著人，再次浩浩蕩蕩朝著淑蘭宮走去。程乾也往淑蘭宮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後，兩名侍衛押解著莫蘭嬙走著。

淑蘭宮內，幾名侍衛合力順著趙尋之指點的方向挖掘，沒過多久，一局森森的白骨被挖了出來，眾人見了，不由得向著被押解著跪在地上的莫蘭嬙看去。

莫蘭嬙卻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程乾臉色極其難看，若不是證據確鑿，他也不相信莫蘭嬙竟然是這樣的歹毒婦人。

“將她押去刑部，淑蘭宮一幹人等，由趙大人親自審問。”程乾發話，走出了淑蘭宮，不願意再看莫蘭嬙一眼。

刑部，莫蘭嬙被關押在監牢，不住地叫喊著，著急地拍打著刑部的鐵門，手指青灰。她宮中的下人正在經歷一番嚴刑拷打，刑部傳來一陣哭天搶地的哀嚎。

“啊——”經過了一番嚴刑拷打，幾個時辰後，一個宮女熬不住刑，撕心裂肺地哀嚎著:“我招，我招……”

這聲叫喊像是一個突破口，不少人聽見了，也紛紛求饒，招供起來。莫蘭嬙手指放開了鐵牢，面如死灰。

這下，是真的完了。

蘭妃手下的人，其中一個為了減輕刑法，吐露了從前顧府的事情。從前蘇文媚在顧府遭人陷害，蘭妃也參與其中。

趙援順藤摸瓜，查到了賢貴妃。茲事體大，便稟報了皇上。

“皇上，還有一事。”趙援跪地，說道:“近日媮嬪在冷宮裏面，大喊冤枉，是不是應該將媮嬪押解出來，重新審問當年的事情？”

程乾皺眉沈思。當年媮嬪主動認罪，如今又喊冤。想必，其中是有蹊蹺了。他想著，便點了點頭:“傳她進來。”

媮嬪一事，順藤摸瓜，蘭妃、賢貴妃牽涉其中，程乾龍顏震怒，下令蘭妃褫奪封號，流放邊疆；賢貴妃降為嬪位，削去協理六宮之權。

若不是賢貴妃有莊丞相這樣一位厲害的爹，為她在程乾宮外跪了一夜，只怕下場也和莫蘭嬙一樣了。

過了幾天，蘇文媚身子才剛剛好了些，便去看了關在天牢的莫蘭嬙。天牢昏暗，她看見蘇文媚，目眥盡裂地朝她撲過來，不住地拍打著門:“賤人！一定是你！是你設計讓趙尋之揭發我的，對不對！”

蘇文媚毫不動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蘭妃……哦不，莫蘭嬙，你難道還不認為是自己做錯了嗎？我最開始，從來都沒有想過與你為敵呀！”

“我甚至都還不認識你，你便派了殺手來取我性命，你說，我會讓你酣睡在身邊嗎？這樣的果，是你當初自己種下的呀！”

“雯貴妃！”莫蘭嬙的身子一下軟了下來，跌坐在地上:“我求你，求你放過我吧，皇上那麽喜歡你，你去求求皇上，皇上一定會饒了我的，我以後一定不會再與你作對了。”

“以後不管你要我做什麽，我都聽你的。那依蘭香和馬錢草，真的不是我下的，真的不是我。”莫蘭嬙說著，蘇文媚卻慢慢轉身，一步步走遠了。

像莫蘭嬙這邊貪心不足的人，原諒了第一次，她便會有第二次的暗害。蘇文媚也不願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險了。

她原本只是想讓她依蘭香的事情被揭發，打落進冷宮便夠了，沒想到半路殺出了趙尋之，一舉將莫蘭嬙逼入了死格。

那便就這樣吧，這也是她應得的報應。

蘇文媚想著，朝著明陽宮走去。身邊的檳兒開口:“娘娘，奴婢聽說，賢嬪被發落了，很是不滿，正在芳宜宮內發著脾氣呢！”

“由著她吧。”蘇文媚說道。莊賢人也就是個繡花枕頭，沒了貴妃之位，沒了莫蘭嬙和太後的授意，她還能做什麽呢？

讓她在芳宜宮內了此殘生，也許便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不過，若是她在朝為官的父親爭氣，在鼎盛之時撈她一把，卷土重來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那又是另外的事情了。沒了莫蘭嬙的指點，一個莊賢人不足為懼。

蘇文媚回明陽宮的路上，夕陽將她的背影拉得老長，顯得落寞而寂寥。這些日子，她日日在皇宮內，除了晨起接受眾嬪妃的問安，便是讀書畫畫，或者與程乾說說話兒。

她時常懷念當初在宮外和程鄴廝混的日子，程鄴骨子裏便是一個自由而有趣的人，以至於他走了許久，蘇文媚還是能夠偶爾想起他。

西夏燥熱，也不知道程鄴現在怎麽樣了。聽說他與李賢將軍打了勝仗，西夏使臣前來議和。也許不日，程鄴所在的軍隊便會班師回朝了。

乾正殿。

門外跪著兩位使臣，一位身形高大，一位相對嬌小，兩人得了程乾的準許，往乾正殿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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