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顏舒玉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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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頤梅樓，可是這陵城內第一樓，名氣可是不笑，能出入這頤梅樓的人，其身份也都是不簡單的。
而今晚，封家當家的為了給自己小兒子接風，特此包了整座頤梅樓，設下接風宴，這陵城內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也是來了不少，其中也不懷有想趁這次機會與封家拉攏拉攏關系的人，總的來說今夜的頤梅樓可謂是熱鬧非常。
此時此刻，天色剛暗下，來往街道上的人漸漸的也少了。
“哈哈哈，這麽說來，今兒早那些傳聞，可都是真的了？啊哈哈，正軒哥哥，我可真是佩服那個人啊——”
忽而靜靜地街道上，傳來一陣女孩毫不客氣地大笑聲。
趁著月色下，可見三道衣著不凡的身影緩緩地走了過來，其中一人，可不就是現在還冷著一張俊臉的封家小少爺，封正軒麽？
此外，還有另外的一男一女。
那大笑著女孩子，穿著一身帥氣的小洋裝，長長的秀發隨意的紮了一個馬尾，充滿幹練帥氣的感覺，一雙大大的杏眼此刻流轉著百般的笑意，透顯著一股子古靈精怪的氣息，一張俏麗的面容，嬌艷動人，猶若那深雪裏的寒梅一般，絕艷過人，即便是這般毫無形象的大笑，也是格外的令人移不開眼睛。
而另一人，身長玉立，一張俊顏溫潤如玉，看上去年紀也比這二人稍長一些，卻是個溫文雅爾的人，瞧得女孩子這般的大笑，再看自個好友那臭臭的臉色，卻是無奈的搖搖頭，笑道：“小舒，你快別笑了，瞧瞧，你正軒哥哥臉色臭的......”說著，自己也卻是忍不住同笑了。
“賀一楠，你倆都一樣！半斤八兩。”冷颼颼的瞥了這二人一眼，封正軒很不爽的下著定論。
沒錯，這兩個人，一個是賀家大少爺，賀一楠，一個便是岳家三小姐，岳顏舒。
“哈哈哈，正軒哥哥你，哈哈......哎喲喲！我的肚子都笑疼了！”然而他的反應，卻讓女孩子笑得更歡了，正所謂樂極生悲，所以這不就來麽？
“活該！岳顏舒，讓你笑，哼！”瞧著女孩子皺眉的樣子，他卻是樂得雙手環胸，看熱鬧。
“好了好了，都笑夠了，咱們啊，還是快點過去吧，讓長輩們等急了，可是我們這些小輩們的不是了！”無奈著一手拍著一個人肩，賀一楠笑著提醒著他們現在應該重視的事情，說起來，他們三人也是因為不想跟長輩們走一塊，才偷偷商量著跑出單獨走的，這會子時間也不早了，要是他們繼續這麽慢悠慢悠的拖著，遲了，免不了又得挨訓了——
你相信這世上，有所謂的宿命嗎？
頤梅樓下，酒香肆意，笑聲幾何，一曲妙音，艷驚四座——
封正軒再一次遇見那他認為像狐貍一般狡猾的人時候，那人一身戲裝站在戲臺上，濃妝絕艷，但是，他站在臺下，卻沒有認出那個人是誰。
而他也沒有想到，這頤梅樓一聚，竟會是一切變化的開端！
那天，他以為看呆的人，只有他一人，然而，他卻錯了。
當他知道那人是誰的時候，似乎，一切都已經，晚了一步，因為——
“正軒哥哥，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我可是說了很久，這家夥才答應的......”
他永遠記得，那一天，顏舒十分高興的急忙沖到封家，便是二話不說的拽著他往外跑，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顏舒這麽開心的樣子，所以，他很好奇，顏舒口中那個人會是誰。
他記得，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
白雪皚皚，月老廟內，艷梅驚鴻，那人一襲素衣，站在那祈願樹下，唇角帶笑，樹枝上紅綢飄舞，襯映著漫天飛舞的白雪淒淒，好不似一幅叫人驚嘆的畫卷——
聽到身後的動靜，那人轉過身來，笑容依舊，那雙總是帶著一線邪氣不羈地狹長桃花眼內，幾許笑意漸濃，一如他們初識的模樣，慵懶之中，卻是自帶著一線張狂不羈，孤傲過人之氣。
但是，他的笑容不是對著他，而是——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顏舒，那日打賭我輸了，我便承諾要送你一塊美玉，今兒個，便是兌現之時。”
那人笑容溫爾，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紅木盒子，說著話，眉宇之間卻似很是自信的挑了挑眉，他的雙眼所註視之人，正是他面前的女孩——岳顏舒。
“那我倒要瞧瞧，是什麽樣的美玉！”
得言，顏舒秀眉一揚，便是興致勃勃的接過那個盒子，在那人似乎有點微妙的眼神註視下，將其打開了，裏面，是一塊用紅綢包裹著的，雕琢成鹿角形狀，玉墜，玉色溫潤剔透，在紅綢映襯下，更加的水潤，卻不失為一塊美玉。
“居然是鹿角的樣子？”有些驚訝，顏舒將那玉墜拿了出來，低喃著。
“咳咳......”聽到她小聲地呢喃，這人似乎有些不自在的側過了眸，說道，“本來想雕成小鹿的樣子，奈何在下水平有限，只雕了個鹿角......”說到這裏，竟然是有些不自然的僵笑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哈哈哈......”很不客氣的，岳顏舒直接笑了起來，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將其收了起來，然後轉過頭來，笑道，“對了，上次我不是說了嗎，要帶一個人來見你，走，給你介紹介紹......”
他站在原地，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默的註視著那祈願樹下兩道人影。
雪，飄落在他的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刺骨的寒意，然後，他看著顏舒帶著那個人一前一後的向他這邊走了過來，他聽見顏舒笑著對他說——
“正軒哥哥，這就是我跟你說起那個人，他叫蘇玉衡......”
封正軒，蘇玉衡，沒想到，卻是這樣的，再一次的相遇了。
“原來是封家小少爺啊，真是榮幸，咱們又見面了——”
“是啊，還真是可巧了，蘇先生......”
“......”
簡短而客套的對話，便是很快的結束了，平靜的，沒有任何一絲的起伏，封正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原以為自己再見到蘇玉衡的時候，若不好好的整整這家夥是不會罷休的！但是現在的情況，令他自己也困惑了。
那天一面之後，他便是派人去查了查對方一番。
得到的資料，並沒有多大的變化，蘇玉衡的背景身世都很簡單，蘇家本是世代的書香世家，只因某些原因現在不如從前了，蘇玉衡尚在年幼的時候便是隨著梨園的師父學戲，現在是陵城有名的旦角，不過他蘇玉衡可不是一直靠著這口飯吃，令他很意外的是，這人私下裏也做著一些買賣，經商的手段，也是不差！
因而現在出臺也可隨著自己的性子，去則去，不去則罷——
至於顏舒又是怎麽認識蘇玉衡的，說不得，也是非常可巧的事情。
“......我和阿衡第一次相遇，也是在月老廟祈願樹下，那個時候，正軒哥哥你尚未回陵城，正軒哥哥，你相信這個世上有所謂的宿命嗎？”
“宿命？”
“對！從我第一次見到阿衡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了，我一直在等的那個人，就是他了，蘇玉衡——”
“......”
顏舒的性格非常的倔強，她一旦認定的事情，是很難有所改變的。
就像，於蘇玉衡這件事情，就像，她喜歡上了蘇玉衡這件事情，都是他所不能改變的事實——
那麽，蘇玉衡又是如何看待顏舒的呢？
從見到蘇玉衡的第一眼起，這個人給他感覺，每次都是不一樣的，初見時的狂傲不羈，頤梅樓一襲戲裝驚艷絕倫，而再見時，面對顏舒的溫爾如玉......
不得不說，這個蘇玉衡是一個很難讓人琢磨透的人，所以，他才會用狐貍來形容他。
因為這個人，就像狐貍一般，捉摸不透，狡猾難懂。
一次茶樓偶遇，索性便是坐到了一張桌子面前，把一切都說開了。
“鄙人很清楚，封小少爺，你對於鄙人的偏見很深啊......”蘇玉衡也不和他繞著彎子，直截了當的開了口。
“你知道就好，你這人太覆雜狡猾，你與小舒，我怎麽也不能放心——”沒錯，他對於這個人偏見，很深，瞧著對方慵懶的仿佛對一切都滿不在乎的樣子，以及對方眼裏太多的算計，無論如何，他都不敢相信這個人。
然而，蘇玉衡只是隨手的把弄著手中的茶杯，挑眉笑笑，“封小少爺，你已經在心裏對鄙人做出了定論，就算此刻鄙人有再多的辯解，也都是多說無益，不過，你且放心，我蘇玉衡向來不輕易予人定下承諾，相對而言，我若允下諾言，便終身無悔——”
終身無悔——
直到今日，他也無法忘記對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有多麽的認真與堅定，終身無悔，回想起來，他卻是忍不住笑了。
蘇玉衡就是蘇玉衡，話說得出來，也確確實實的做得到！
“說起來，曾經我也算是誤會了你們爺爺很久，或許是第一印象的關系，我總是覺得這個家夥太狡猾，太善變，也太會算計了，不可信，卻是沒有想到，這家夥真是說的出做得到，對於顏舒，你們的奶奶，他，卻是用了一輩子的時間來完成他的允諾——”
☆、04：生不由命
只可惜的是，這樣的一輩子，換取的代價，卻是非一般的。
一個是岳家的千金，一個卻是家道中落有著戲子身份的人，這樣狗血的背景身份，這樣懸殊的差別，總是一道難解的謎題——
封正軒還記得，幾十年前的那個晚上，那夜，是除夕。
同樣的，下了很大的雪，把整個街道和樹枝上，都蓋滿了厚厚的一層白雪，因為是除夕之夜，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守歲，很是熱鬧，然而他卻沒有什麽興致的一個人坐在一處，漫無目的時不時的喝上一口紅酒，瞧瞧外面。
今夜是除夕，外面也很熱鬧，一陣又一陣的煙火的響聲，也是不斷。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現在比較擔心的，還是小舒的處境，是的，小舒和蘇玉衡的事情，還是讓岳家的人知道了，岳家人想來是固執己見，把名譽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哪裏容得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這樣的情況？加之這段時間裏，一些流言蜚語，說的那麽的不堪，可想而知岳家族長該有多大的火氣。
到現在，小舒已經被禁足有十多天了，他是知道那丫頭的脾氣的，倔強，就算是撞得頭破血流，也不回頭的那種。
至於蘇玉衡，幾次想拜訪岳家，連話都沒說一句就被趕出去了。
他雖看著不平，很憤怒，但是，那又如何？他畢竟不是岳家的人，封岳兩家雖有世交的虛名，但實則，依舊還是兩家人，而他的父親也不喜歡他摻和岳家的事情，並且收了他很多的權力，所以，他現在一旁看著，是想幫忙也幫不了。
“......軒兒，軒兒？”
正想的出神，突兒的聽到奶奶叫他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大家的話題，已經不知道從何時變成了他的終身大事，這會子眾人都盯著他，想聽聽看，他有什麽想法。
無奈的，他只好道：“奶奶，孫兒現在還小，再說了，孫兒現在也沒有喜歡的人，還早啊！”
“還小？這年一過，你都快十九了，看看你岳家相如哥哥，現如今，都是當爹的人了，我老人家可是想抱重孫的緊......”聽著他又拿這個當借口了，封家奶奶故作有些生氣的責備著，但也不免語重心軟。
“是啊，軒兒，要是有合適的人，也來與咱們說說，咱家也不在乎什麽門第之分，只要那姑娘人品好就行。”
“......”
如此如此，一幫子人都開始這般勸著他了，聽得封正軒無語得很，且又無可奈何，只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這麽的被長輩們教導了好一陣子，適才好不容易的溜出了大廳，站在院子裏，踩著地上的落雪，他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然而他並沒有輕松多久，便是看到他的副官洛閆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站在他的面前，彎著腰，喘著氣，道——
“三少，出......出事了！”
“什麽出事了？”一聽這話，莫名的，封正軒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是蘇家！剛我送賀家少爺回去的時候，發現蘇家現在完全是一片火海了！這會子，一楠少爺還在那邊叫人幫忙救火，我便......哎！三少！你等等我！——”
然而，不等洛閆把話說完，僅是聽到蘇家著火一事，封正軒猶如條件反射一般的，下意識的便是向蘇家跑去——
而與此同時。
蘇家。
大火吞噬了一切，明晃晃的，那熊熊的烈火，仿佛要把天際都給照亮了，屋梁在大火的吞噬下，已經開始倒塌。
等到封正軒急匆匆地趕到時候，這火勢也依舊沒有消減的跡象，而賀一楠此時，正與像是西醫模樣的幾個人，在幫忙的查看著從房子裏逃出來的人。
但是，他搜尋了一圈，卻都沒有看到蘇玉衡的身影，不禁心裏發緊，扯過一個蘇家的下人便是問道：“你家先生呢？！蘇玉衡呢？！”
“......先生，先生他，還在裏面，還有，老夫人！”那下人幾乎被這樣的情況嚇到了，說話有些發抖，神不守舍的樣子。
“該死！”
那家夥居然還在裏面！封正軒低咒一聲，搶過一旁去救火的人手中的水，往自己身上一潑，便是打算沖進去救人，但是，還沒有沖進去，就被眼疾手快的賀一楠一把扯住，對方急切道：“封正軒你要幹什麽！現在沖進去，你還要不要命了？！”
“蘇玉衡那家夥還在裏面，他要是死了，小舒也會出事的！一楠，放手！”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只想著，蘇玉衡那家夥千萬不要有事。
“封正軒！——”
論力氣，他賀一楠不過是個書生，那裏拽得住常年在外四處殺伐的封正軒，便是只能眼睜睜的瞧著他掙脫了自己，沖進了著火的蘇宅，急的不行。
不論賀一楠在外面如何的著急，封正軒便是一股子往裏面沖，蘇家他也來過幾次，這裏的格局，他也清楚幾分，外面的人說蘇老夫人也沒有出去，那麽，蘇玉衡那家夥會不會——
“砰！——”
屋梁倒塌的聲音，十分的震耳。
蘇玉衡，蘇玉衡，你這家夥究竟在哪兒！
火勢越來越烈，正在封正軒急的不行的時候，卻在經過一處假山之際，他突兒的聽到了什麽動靜——
“......事到如今，你滿意了嗎？！岳相之，如你所見，我什麽都沒有了，哈哈哈，你滿意嗎了？！”
是蘇玉衡的聲音，他的聲音，似乎在發抖。
而且，他竟然，聽到了一個他不熟悉，也不陌生的人的，名字——岳相之，岳家的二少爺，他也沒有見過這個人幾面，此時，這個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覺有些疑惑走了過去，透過石縫，瞧著後面的情形——
蘇玉衡此時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一般，倒在地上，在他懷裏，是緊緊地閉上蘇老夫人，看到這裏，看到那個總是帶著狐貍一般笑容的蘇玉衡，此時此刻，竟是如此絕望的，滿身狼狽的流著眼淚，封正軒莫名覺得，有些難受。
而在蘇玉衡的面前，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那人，應該是就是，岳相之。
有一點值得承認的是，岳相之年輕的時候，相貌確實非凡，才貌出眾，被譽為陵城第一美男子的人，長相能差到哪裏去？他與岳相之少年時不曾見過幾次，但是對方那雙如獵鷹一般冷峻細長的眼眸，卻是給他很深的印象，這個人，處理事情，幹凈利索，且冷血無情，看似柔弱書生，但實際，這人的槍法和身手，卻一樣不都輸於他，可算是不分仲伯，若是只看表面，吃虧的可是自己。
但是，縱然岳相之是如何的優秀，一個庶子的身份，在岳家那個頑固守舊的家族裏，無論他如何的付出，終究抵不過一個雖然平庸，但是卻是作為嫡子的大哥——
而此時，看著裏邊的情形，封正軒心裏只有疑惑，為什麽，這個很少出現在外人面前的岳家二少爺，會出現在蘇家......
“蘇玉衡，蘇玉衡，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嗎？！我讓你接近岳顏舒，不是讓你跟她卿卿我我的！”
外面火勢兇猛，可是，在這裏，似乎所有人不在乎了，岳相之那雙細長的眸子裏，在此時此刻，充滿著無盡地怒火和殺意。
“哈哈哈......”然而，蘇玉衡卻是笑了，他擡眸，就像是看著一個笑話一般，看著眼前這個面容如玉的男人，他眼中的絕望消失了，只剩下點點的嘲諷，“岳相之，岳子謙，你後悔了嗎？你以為，事情都會向你所算計的那樣去發展嗎？只可惜，你失算了，你輸了，岳相之，是你輸了——”
“你閉嘴！”被他的話所激怒的岳相之，下一秒，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領，雙滿中滿滿的陰戾之氣，他冷冷地盯著他，“你以為，我不會殺了你嗎？蘇玉衡！別再一再而三觸及我的底線！”
然而，蘇玉衡卻是不為所動，他笑著，伸手，將他揪住自己衣領手，一點一點扳開，轉過身，將地上的已經永遠的，不會再醒過來的母親抱了起來，他說——
“岳相之，從今以後，我蘇玉衡不再欠你什麽，我曾經欠你的那一條命，今天，已經全部還清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母親，蘇宅沒有了，您也走了，這個世上，他還剩下什麽了呢？
“蘇玉衡......”看著他走了出來，封正軒遲疑的想問他些什麽，可是，看著蘇玉衡現在狀態，就算他問了，現在也得不到什麽回答......
“呵呵呵......蘇玉衡，你還不清！你欠我的，你這輩子都還不清——”
岳相之的怒吼，宣示著他此刻內心的憤怒。
而他，那個時候並不知道蘇玉衡和岳相之之間，有著怎樣的糾結。
蘇家的大火，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夜之間，整個蘇宅徹底的沒了，蘇老夫人，也走了。
至於蘇家的大火，終究沒有人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起的......
☆、05：曲終人散
“原來，那個時候，爺爺與岳老先生早就認識了嗎？那場火，又是誰放的呢？”
蘇慕有些好奇的問著，火，不會無緣無故的起吧？還有，爺爺，雖然他從見過爺爺的樣子，可是，在封老爺子的敘述裏，以及那張舊照片人的模樣，可以想象得出，是什麽樣子的一個人——
而且，他也沒有想到，原來，他們的奶奶，也是岳家的女兒，原來，蘇岳兩家的糾葛，一直都沒有，變過......
“誰知道呢？但是，那火，絕不是岳相之放的，這人雖然做事心狠手辣，可是，還不屑於做這樣的沒品的事情，更何況，那還是你爺爺的家——”
那一把火，僅僅是改變的開端。
至於是誰放的，又有人真正的去在乎呢？最在乎的那個人，蘇玉衡，也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
可是，一切的事情，並沒有隨著他的不在乎，而結束，因為，更危險的事情，還在後面——
在醫院裏再一次看到蘇玉衡的時候，距離那一次的大火，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
守在他身邊，是小舒。
那天，小舒聽說了蘇家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後，不顧一切的想要從家裏逃出去，最後盡然是選擇了最危險的方式，成功的逃離了岳家，當然，事後，岳家人也說了，若她在如此的執迷不悟，那就不將是岳家的女兒。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小舒，已經鐵了心了——
“蘇玉衡，你還好嗎？”
病床的人，蒼白的臉色，閉著雙眼，這個樣子的蘇玉衡，一點都不像當初他在那茶樓上，第一次看到的他的樣子——
他本該是個驕傲的人，而如今，卻被逼成這樣......
他的雙眼，已經看不到了，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覆明。
這些天，陵城也似乎很不太平，尤其是岳家，現在已經亂成了一片，岳家是怎麽回事兒，他大約也猜得到，因為，像岳相之這般能力異於常人的人，又豈會真的甘心乖乖去做別人的墊腳石？！更何況，岳相之與岳家，也沒有什麽太多的感情，除了那一點點可笑的血脈，什麽都不是。
也是幸的岳家現在自顧不暇，小舒現在才能暫時的松了一口氣。
病房裏靜悄悄的，他們都沒有說話，知道他打算離開的時候，他忽而聽到蘇玉衡說——
“封大哥，我和小舒，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
“......”聞言，他楞了一下，隨即，卻是笑了，“我，知道了。”
然後，便是不再多言，離開了。
離開醫院的路上，他神色有些恍惚，腦袋裏裝著太多的事情，理不清了，小舒和蘇玉衡要離開了嗎？
其實，離開陵城也好，這個地方，有太多的，不好的回憶了，他想，他也快了吧，離開陵城——
“......你想知道，蘇家的那一把火，是誰的放的嗎？”
“是誰？”
“岳相如添了一把柴，他自己，添了一把火——”
“為什麽？”
“因為，他想告訴一個人，他們之間，由此兩不相欠，他，不會再繼續站在原地了。”
“那個人是誰？”
“......”
腦子裏，忽而的冒出，那天，他偶然遇見岳相之的時候，對方與自己的談話。
其實，說實在的，他也是很想知道，蘇玉衡與岳相之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關系，可是，很明顯的，岳相之不會告訴他，他只告訴了他，蘇家那一把火是怎麽回事。
可是別忘了他封正軒是誰！他想知道的東西，就沒有調查不到的！
從洛閆的調查那裏，從蘇家那些幸存下來的老仆那裏，只字片語，零零碎碎的，他大約也猜出了一二。
只能說，這世間有些東西，真的非常的可笑吧？
原來，蘇玉衡與岳相之，他們是從兒時的時候，就認識了，岳相之曾經救過兒時的蘇玉衡一命。
那個時候的岳相之，還不叫岳相之，他叫，姚子謙。
岳相之雖然在名義上，是岳家的二少爺，可是只要是有點算計的人都知道，他只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二少爺罷了，他只不過是岳家老爺偶然喝醉了與一下人生下的產物，岳相之的母親只不過是岳家一個丫環罷了，因出了這種的事情，岳家夫人眼底可容不得沙子，便是將其趕出了岳家。
生下岳相之的時候，岳家老爺根本都不知道，但是，岳相之的生母根本不在乎這些，也不在乎別人是怎麽形容她的，一個人帶著兒時的岳相之活著，落了一身的病，雖日子過得艱難，但母子倆相依為命，也還好。
但是，老天爺或許就是喜歡捉弄人吧。
岳家人終究還是知道了，還是小孩子的岳相之，就這樣的，被一群人，強行的從自己的生母的身邊帶走。
甚至，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因為抱自己不松手，而被活活的打死——
這樣的恨，一直一直埋藏在岳相之的心裏深處，他對岳家人的恨，只會一天一天的加深。
從某種緣由上來說，蘇玉衡的身世，與岳相之，何其相似，只是，蘇玉衡比岳相之要幸運，是因為，他有一個很好的母親，一直在他的身邊教導著他。
蘇玉衡本也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只因其父信錯了人，被人算計，才導致家道中落，自己也命喪黃泉，迫於無奈，蘇玉衡才入了梨園，好在梨園的師父一直對他很好，也算是一件幸事。
......
“你娘被壞人害死了，我爹也是，咱倆真像。”
“我不會忘記的，我娘是怎麽死的，我會讓那群人付出代價的！阿衡，你放心，你的仇人，我以後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子謙哥哥仇人就是阿衡的仇人，我們一起報仇！讓那些壞人，都付出代價——”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落雪紛紛，兩個小小的，同病相憐的孩子，望著那漫漫的大雪，兩只小手，堅定的擊了一下掌，望著彼此，都笑了。
然而，下一秒，卻是噩夢一般的地獄——
少年青衣纖薄，他說——
“這世間，有句話，戲子本無義，謊話說的多了，你連騙人都不會了！阿衡，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一個戲子說的話嗎？”
“呵呵呵......”他笑，笑中的諷刺卻不知是在對誰，“是啊，我只是不過戲子而已，但是，你敢與我打個賭嗎？你若贏了，我便就此離去，你若輸了，我便要你許下承諾一生不得違背！若你他日忘記有違反之意，你將一無所有！”
“.......”
那是他留給他的，最後的一句話。
現在，他徹底的整垮了那些害死他母親的人，可是，為何，他心裏卻連一絲快意都沒有，沒有那報覆成功的喜悅......
忽而，回想起昨夜封正軒突兒的到訪，對他說的話——
“......玉衡和小舒，明天便要離開陵城，你，真的，不去送一程？”
微微地閉了閉眼，蘇玉衡，蘇玉衡，腦海裏，所浮現的，是那些一直在試圖丟棄的東西。
最終，他還是起了身，不顧一切的向碼頭跑去——
“......事到如今，你滿意了嗎？！岳相之，如你所見，我什麽都沒有了，哈哈哈，你滿意嗎了？！”
“岳相之，岳子謙，你後悔了嗎？你以為，事情都會向你所算計的那樣去發展嗎？只可惜，你失算了，你輸了，岳相之，是你輸了——”
“岳相之，從今以後，我蘇玉衡不再欠你什麽，我曾經欠你的那一條命，今天，已經全部還清了——”
“......”
“呼呼......”
等到他趕到碼頭的時候，船，卻早已經啟動了，最終，他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有對他說上。
阿衡，耳邊仿佛再一次的回蕩起，某一次，他們再次相見時，他所說的話——
“見不得，恨不得，那又何妨，我已不在乎。”
他忽兒的笑了，阿衡，你贏了，他輸了。
他們之間，徹底的，只是陌生人了——
☆、06：結束是開始
“......就這樣的，你們的爺爺和奶奶，離開了陵城，後來沒過多久，這戰爭，就爆發了，也就失去了聯系，老朽我也一直在打聽著你們爺爺奶奶的下落，後來，便是接到了那一封信，以及，那個墜子，知道他們過得很好，也就放心了......”
故事結束了，婚禮也完成了。
天空中，飄舞著粉嫩的花瓣，混合彩帶飄落著。
新娘現在扔捧花了，很多人都湊了過去，看誰能接到。
遠遠地站在一處，瞧著眼前景象，蘇慕和蘇然相視一笑，賀玨這小子，和岳音那丫頭，可算是修成正果了。
看著那一對相擁的新人，蘇然伸手，接住了一片從自己眼前飄落的花瓣，他忽兒的問道：“慕，如果，你回不來了，你會怎麽辦呢？”封老爺子說的那個事故，關於他們的爺爺的過去的故事，莫名的，給了他很多的感觸。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回不來麽？蘇慕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其實，他也不知道，在見不到蘇然那段時間裏，他仿佛覺得什麽都不在乎了......
“就是突然想問問......”
蘇然放開了手中的花瓣，在他的手腕上，那款白玉墜子，在眼光下，顯得越發的溫潤，不知道為何，蘇慕瞧著那塊玉墜子，眼前忽而地晃了晃，在他的眼中，那塊玉墜，竟然被血紅所侵染！
他一怔，下意識的抓住了蘇然的手腕:“蘇然！——”
被他莫名的抓住了手腕，蘇然有些疑惑地回頭，看著他，問道：“怎麽了？慕，你的臉色，有些怪怪的，哪裏不舒服嗎？”
對上他雙眸中的關切之意，再一看那玉並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白潔無暇，不由擡起另一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搖搖頭道：“沒什麽，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看錯了，沒事了，我們也過去吧，賀玨再叫我們了——”
一定是他想多了，玉怎麽可能便顏色呢？不覺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可笑了，蘇慕無語的搖搖頭，拉著蘇然便是望賀玨那邊走過去。
“嗯......”
蘇然雖然還是有些有些不放心，但還是任由他牽著自己往前走。
一前一後的，二人雙手，十指相扣。
蘇慕感受著掌心的溫度，他想——
這一次，不會再放手了！
永遠都不會——
“......”
落葉飄飄。
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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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晚，封家當家的為了給自己小兒子接風，特此包了整座頤梅樓，設下接風宴，這陵城內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也是來了不少，其中也不懷有想趁這次機會與封家拉攏拉攏關系的人，總的來說今夜的頤梅樓可謂是熱鬧非常。
此時此刻，天色剛暗下，來往街道上的人漸漸的也少了。
“哈哈哈，這麽說來，今兒早那些傳聞，可都是真的了？啊哈哈，正軒哥哥，我可真是佩服那個人啊——”
忽而靜靜地街道上，傳來一陣女孩毫不客氣地大笑聲。
趁著月色下，可見三道衣著不凡的身影緩緩地走了過來，其中一人，可不就是現在還冷著一張俊臉的封家小少爺，封正軒麽？
此外，還有另外的一男一女。
那大笑著女孩子，穿著一身帥氣的小洋裝，長長的秀發隨意的紮了一個馬尾，充滿幹練帥氣的感覺，一雙大大的杏眼此刻流轉著百般的笑意，透顯著一股子古靈精怪的氣息，一張俏麗的面容，嬌艷動人，猶若那深雪裏的寒梅一般，絕艷過人，即便是這般毫無形象的大笑，也是格外的令人移不開眼睛。
而另一人，身長玉立，一張俊顏溫潤如玉，看上去年紀也比這二人稍長一些，卻是個溫文雅爾的人，瞧得女孩子這般的大笑，再看自個好友那臭臭的臉色，卻是無奈的搖搖頭，笑道：“小舒，你快別笑了，瞧瞧，你正軒哥哥臉色臭的......”說著，自己也卻是忍不住同笑了。
“賀一楠，你倆都一樣！半斤八兩。”冷颼颼的瞥了這二人一眼，封正軒很不爽的下著定論。
沒錯，這兩個人，一個是賀家大少爺，賀一楠，一個便是岳家三小姐，岳顏舒。
“哈哈哈，正軒哥哥你，哈哈......哎喲喲！我的肚子都笑疼了！”然而他的反應，卻讓女孩子笑得更歡了，正所謂樂極生悲，所以這不就來麽？
“活該！岳顏舒，讓你笑，哼！”瞧著女孩子皺眉的樣子，他卻是樂得雙手環胸，看熱鬧。
“好了好了，都笑夠了，咱們啊，還是快點過去吧，讓長輩們等急了，可是我們這些小輩們的不是了！”無奈著一手拍著一個人肩，賀一楠笑著提醒著他們現在應該重視的事情，說起來，他們三人也是因為不想跟長輩們走一塊，才偷偷商量著跑出單獨走的，這會子時間也不早了，要是他們繼續這麽慢悠慢悠的拖著，遲了，免不了又得挨訓了——
你相信這世上，有所謂的宿命嗎？
頤梅樓下，酒香肆意，笑聲幾何，一曲妙音，艷驚四座——
封正軒再一次遇見那他認為像狐貍一般狡猾的人時候，那人一身戲裝站在戲臺上，濃妝絕艷，但是，他站在臺下，卻沒有認出那個人是誰。
而他也沒有想到，這頤梅樓一聚，竟會是一切變化的開端！
那天，他以為看呆的人，只有他一人，然而，他卻錯了。
當他知道那人是誰的時候，似乎，一切都已經，晚了一步，因為——
“正軒哥哥，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我可是說了很久，這家夥才答應的......”
他永遠記得，那一天，顏舒十分高興的急忙沖到封家，便是二話不說的拽著他往外跑，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顏舒這麽開心的樣子，所以，他很好奇，顏舒口中那個人會是誰。
他記得，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
白雪皚皚，月老廟內，艷梅驚鴻，那人一襲素衣，站在那祈願樹下，唇角帶笑，樹枝上紅綢飄舞，襯映著漫天飛舞的白雪淒淒，好不似一幅叫人驚嘆的畫卷——
聽到身後的動靜，那人轉過身來，笑容依舊，那雙總是帶著一線邪氣不羈地狹長桃花眼內，幾許笑意漸濃，一如他們初識的模樣，慵懶之中，卻是自帶著一線張狂不羈，孤傲過人之氣。
但是，他的笑容不是對著他，而是——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顏舒，那日打賭我輸了，我便承諾要送你一塊美玉，今兒個，便是兌現之時。”
那人笑容溫爾，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紅木盒子，說著話，眉宇之間卻似很是自信的挑了挑眉，他的雙眼所註視之人，正是他面前的女孩——岳顏舒。
“那我倒要瞧瞧，是什麽樣的美玉！”
得言，顏舒秀眉一揚，便是興致勃勃的接過那個盒子，在那人似乎有點微妙的眼神註視下，將其打開了，裏面，是一塊用紅綢包裹著的，雕琢成鹿角形狀，玉墜，玉色溫潤剔透，在紅綢映襯下，更加的水潤，卻不失為一塊美玉。
“居然是鹿角的樣子？”有些驚訝，顏舒將那玉墜拿了出來，低喃著。
“咳咳......”聽到她小聲地呢喃，這人似乎有些不自在的側過了眸，說道，“本來想雕成小鹿的樣子，奈何在下水平有限，只雕了個鹿角......”說到這裏，竟然是有些不自然的僵笑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哈哈哈......”很不客氣的，岳顏舒直接笑了起來，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將其收了起來，然後轉過頭來，笑道，“對了，上次我不是說了嗎，要帶一個人來見你，走，給你介紹介紹......”
他站在原地，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默的註視著那祈願樹下兩道人影。
雪，飄落在他的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刺骨的寒意，然後，他看著顏舒帶著那個人一前一後的向他這邊走了過來，他聽見顏舒笑著對他說——
“正軒哥哥，這就是我跟你說起那個人，他叫蘇玉衡......”
封正軒，蘇玉衡，沒想到，卻是這樣的，再一次的相遇了。
“原來是封家小少爺啊，真是榮幸，咱們又見面了——”
“是啊，還真是可巧了，蘇先生......”
“......”
簡短而客套的對話，便是很快的結束了，平靜的，沒有任何一絲的起伏，封正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原以為自己再見到蘇玉衡的時候，若不好好的整整這家夥是不會罷休的！但是現在的情況，令他自己也困惑了。
那天一面之後，他便是派人去查了查對方一番。
得到的資料，並沒有多大的變化，蘇玉衡的背景身世都很簡單，蘇家本是世代的書香世家，只因某些原因現在不如從前了，蘇玉衡尚在年幼的時候便是隨著梨園的師父學戲，現在是陵城有名的旦角，不過他蘇玉衡可不是一直靠著這口飯吃，令他很意外的是，這人私下裏也做著一些買賣，經商的手段，也是不差！
因而現在出臺也可隨著自己的性子，去則去，不去則罷——
至於顏舒又是怎麽認識蘇玉衡的，說不得，也是非常可巧的事情。
“......我和阿衡第一次相遇，也是在月老廟祈願樹下，那個時候，正軒哥哥你尚未回陵城，正軒哥哥，你相信這個世上有所謂的宿命嗎？”
“宿命？”
“對！從我第一次見到阿衡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了，我一直在等的那個人，就是他了，蘇玉衡——”
“......”
顏舒的性格非常的倔強，她一旦認定的事情，是很難有所改變的。
就像，於蘇玉衡這件事情，就像，她喜歡上了蘇玉衡這件事情，都是他所不能改變的事實——
那麽，蘇玉衡又是如何看待顏舒的呢？
從見到蘇玉衡的第一眼起，這個人給他感覺，每次都是不一樣的，初見時的狂傲不羈，頤梅樓一襲戲裝驚艷絕倫，而再見時，面對顏舒的溫爾如玉......
不得不說，這個蘇玉衡是一個很難讓人琢磨透的人，所以，他才會用狐貍來形容他。
因為這個人，就像狐貍一般，捉摸不透，狡猾難懂。
一次茶樓偶遇，索性便是坐到了一張桌子面前，把一切都說開了。
“鄙人很清楚，封小少爺，你對於鄙人的偏見很深啊......”蘇玉衡也不和他繞著彎子，直截了當的開了口。
“你知道就好，你這人太覆雜狡猾，你與小舒，我怎麽也不能放心——”沒錯，他對於這個人偏見，很深，瞧著對方慵懶的仿佛對一切都滿不在乎的樣子，以及對方眼裏太多的算計，無論如何，他都不敢相信這個人。
然而，蘇玉衡只是隨手的把弄著手中的茶杯，挑眉笑笑，“封小少爺，你已經在心裏對鄙人做出了定論，就算此刻鄙人有再多的辯解，也都是多說無益，不過，你且放心，我蘇玉衡向來不輕易予人定下承諾，相對而言，我若允下諾言，便終身無悔——”
終身無悔——
直到今日，他也無法忘記對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有多麽的認真與堅定，終身無悔，回想起來，他卻是忍不住笑了。
蘇玉衡就是蘇玉衡，話說得出來，也確確實實的做得到！
“說起來，曾經我也算是誤會了你們爺爺很久，或許是第一印象的關系，我總是覺得這個家夥太狡猾，太善變，也太會算計了，不可信，卻是沒有想到，這家夥真是說的出做得到，對於顏舒，你們的奶奶，他，卻是用了一輩子的時間來完成他的允諾——”
☆、04：生不由命
只可惜的是，這樣的一輩子，換取的代價，卻是非一般的。
一個是岳家的千金，一個卻是家道中落有著戲子身份的人，這樣狗血的背景身份，這樣懸殊的差別，總是一道難解的謎題——
封正軒還記得，幾十年前的那個晚上，那夜，是除夕。
同樣的，下了很大的雪，把整個街道和樹枝上，都蓋滿了厚厚的一層白雪，因為是除夕之夜，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守歲，很是熱鬧，然而他卻沒有什麽興致的一個人坐在一處，漫無目的時不時的喝上一口紅酒，瞧瞧外面。
今夜是除夕，外面也很熱鬧，一陣又一陣的煙火的響聲，也是不斷。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現在比較擔心的，還是小舒的處境，是的，小舒和蘇玉衡的事情，還是讓岳家的人知道了，岳家人想來是固執己見，把名譽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哪裏容得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這樣的情況？加之這段時間裏，一些流言蜚語，說的那麽的不堪，可想而知岳家族長該有多大的火氣。
到現在，小舒已經被禁足有十多天了，他是知道那丫頭的脾氣的，倔強，就算是撞得頭破血流，也不回頭的那種。
至於蘇玉衡，幾次想拜訪岳家，連話都沒說一句就被趕出去了。
他雖看著不平，很憤怒，但是，那又如何？他畢竟不是岳家的人，封岳兩家雖有世交的虛名，但實則，依舊還是兩家人，而他的父親也不喜歡他摻和岳家的事情，並且收了他很多的權力，所以，他現在一旁看著，是想幫忙也幫不了。
“......軒兒，軒兒？”
正想的出神，突兒的聽到奶奶叫他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大家的話題，已經不知道從何時變成了他的終身大事，這會子眾人都盯著他，想聽聽看，他有什麽想法。
無奈的，他只好道：“奶奶，孫兒現在還小，再說了，孫兒現在也沒有喜歡的人，還早啊！”
“還小？這年一過，你都快十九了，看看你岳家相如哥哥，現如今，都是當爹的人了，我老人家可是想抱重孫的緊......”聽著他又拿這個當借口了，封家奶奶故作有些生氣的責備著，但也不免語重心軟。
“是啊，軒兒，要是有合適的人，也來與咱們說說，咱家也不在乎什麽門第之分，只要那姑娘人品好就行。”
“......”
如此如此，一幫子人都開始這般勸著他了，聽得封正軒無語得很，且又無可奈何，只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這麽的被長輩們教導了好一陣子，適才好不容易的溜出了大廳，站在院子裏，踩著地上的落雪，他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然而他並沒有輕松多久，便是看到他的副官洛閆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站在他的面前，彎著腰，喘著氣，道——
“三少，出......出事了！”
“什麽出事了？”一聽這話，莫名的，封正軒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是蘇家！剛我送賀家少爺回去的時候，發現蘇家現在完全是一片火海了！這會子，一楠少爺還在那邊叫人幫忙救火，我便......哎！三少！你等等我！——”
然而，不等洛閆把話說完，僅是聽到蘇家著火一事，封正軒猶如條件反射一般的，下意識的便是向蘇家跑去——
而與此同時。
蘇家。
大火吞噬了一切，明晃晃的，那熊熊的烈火，仿佛要把天際都給照亮了，屋梁在大火的吞噬下，已經開始倒塌。
等到封正軒急匆匆地趕到時候，這火勢也依舊沒有消減的跡象，而賀一楠此時，正與像是西醫模樣的幾個人，在幫忙的查看著從房子裏逃出來的人。
但是，他搜尋了一圈，卻都沒有看到蘇玉衡的身影，不禁心裏發緊，扯過一個蘇家的下人便是問道：“你家先生呢？！蘇玉衡呢？！”
“......先生，先生他，還在裏面，還有，老夫人！”那下人幾乎被這樣的情況嚇到了，說話有些發抖，神不守舍的樣子。
“該死！”
那家夥居然還在裏面！封正軒低咒一聲，搶過一旁去救火的人手中的水，往自己身上一潑，便是打算沖進去救人，但是，還沒有沖進去，就被眼疾手快的賀一楠一把扯住，對方急切道：“封正軒你要幹什麽！現在沖進去，你還要不要命了？！”
“蘇玉衡那家夥還在裏面，他要是死了，小舒也會出事的！一楠，放手！”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只想著，蘇玉衡那家夥千萬不要有事。
“封正軒！——”
論力氣，他賀一楠不過是個書生，那裏拽得住常年在外四處殺伐的封正軒，便是只能眼睜睜的瞧著他掙脫了自己，沖進了著火的蘇宅，急的不行。
不論賀一楠在外面如何的著急，封正軒便是一股子往裏面沖，蘇家他也來過幾次，這裏的格局，他也清楚幾分，外面的人說蘇老夫人也沒有出去，那麽，蘇玉衡那家夥會不會——
“砰！——”
屋梁倒塌的聲音，十分的震耳。
蘇玉衡，蘇玉衡，你這家夥究竟在哪兒！
火勢越來越烈，正在封正軒急的不行的時候，卻在經過一處假山之際，他突兒的聽到了什麽動靜——
“......事到如今，你滿意了嗎？！岳相之，如你所見，我什麽都沒有了，哈哈哈，你滿意嗎了？！”
是蘇玉衡的聲音，他的聲音，似乎在發抖。
而且，他竟然，聽到了一個他不熟悉，也不陌生的人的，名字——岳相之，岳家的二少爺，他也沒有見過這個人幾面，此時，這個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覺有些疑惑走了過去，透過石縫，瞧著後面的情形——
蘇玉衡此時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一般，倒在地上，在他懷裏，是緊緊地閉上蘇老夫人，看到這裏，看到那個總是帶著狐貍一般笑容的蘇玉衡，此時此刻，竟是如此絕望的，滿身狼狽的流著眼淚，封正軒莫名覺得，有些難受。
而在蘇玉衡的面前，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那人，應該是就是，岳相之。
有一點值得承認的是，岳相之年輕的時候，相貌確實非凡，才貌出眾，被譽為陵城第一美男子的人，長相能差到哪裏去？他與岳相之少年時不曾見過幾次，但是對方那雙如獵鷹一般冷峻細長的眼眸，卻是給他很深的印象，這個人，處理事情，幹凈利索，且冷血無情，看似柔弱書生，但實際，這人的槍法和身手，卻一樣不都輸於他，可算是不分仲伯，若是只看表面，吃虧的可是自己。
但是，縱然岳相之是如何的優秀，一個庶子的身份，在岳家那個頑固守舊的家族裏，無論他如何的付出，終究抵不過一個雖然平庸，但是卻是作為嫡子的大哥——
而此時，看著裏邊的情形，封正軒心裏只有疑惑，為什麽，這個很少出現在外人面前的岳家二少爺，會出現在蘇家......
“蘇玉衡，蘇玉衡，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嗎？！我讓你接近岳顏舒，不是讓你跟她卿卿我我的！”
外面火勢兇猛，可是，在這裏，似乎所有人不在乎了，岳相之那雙細長的眸子裏，在此時此刻，充滿著無盡地怒火和殺意。
“哈哈哈......”然而，蘇玉衡卻是笑了，他擡眸，就像是看著一個笑話一般，看著眼前這個面容如玉的男人，他眼中的絕望消失了，只剩下點點的嘲諷，“岳相之，岳子謙，你後悔了嗎？你以為，事情都會向你所算計的那樣去發展嗎？只可惜，你失算了，你輸了，岳相之，是你輸了——”
“你閉嘴！”被他的話所激怒的岳相之，下一秒，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領，雙滿中滿滿的陰戾之氣，他冷冷地盯著他，“你以為，我不會殺了你嗎？蘇玉衡！別再一再而三觸及我的底線！”
然而，蘇玉衡卻是不為所動，他笑著，伸手，將他揪住自己衣領手，一點一點扳開，轉過身，將地上的已經永遠的，不會再醒過來的母親抱了起來，他說——
“岳相之，從今以後，我蘇玉衡不再欠你什麽，我曾經欠你的那一條命，今天，已經全部還清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母親，蘇宅沒有了，您也走了，這個世上，他還剩下什麽了呢？
“蘇玉衡......”看著他走了出來，封正軒遲疑的想問他些什麽，可是，看著蘇玉衡現在狀態，就算他問了，現在也得不到什麽回答......
“呵呵呵......蘇玉衡，你還不清！你欠我的，你這輩子都還不清——”
岳相之的怒吼，宣示著他此刻內心的憤怒。
而他，那個時候並不知道蘇玉衡和岳相之之間，有著怎樣的糾結。
蘇家的大火，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夜之間，整個蘇宅徹底的沒了，蘇老夫人，也走了。
至於蘇家的大火，終究沒有人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起的......
☆、05：曲終人散
“原來，那個時候，爺爺與岳老先生早就認識了嗎？那場火，又是誰放的呢？”
蘇慕有些好奇的問著，火，不會無緣無故的起吧？還有，爺爺，雖然他從見過爺爺的樣子，可是，在封老爺子的敘述裏，以及那張舊照片人的模樣，可以想象得出，是什麽樣子的一個人——
而且，他也沒有想到，原來，他們的奶奶，也是岳家的女兒，原來，蘇岳兩家的糾葛，一直都沒有，變過......
“誰知道呢？但是，那火，絕不是岳相之放的，這人雖然做事心狠手辣，可是，還不屑於做這樣的沒品的事情，更何況，那還是你爺爺的家——”
那一把火，僅僅是改變的開端。
至於是誰放的，又有人真正的去在乎呢？最在乎的那個人，蘇玉衡，也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
可是，一切的事情，並沒有隨著他的不在乎，而結束，因為，更危險的事情，還在後面——
在醫院裏再一次看到蘇玉衡的時候，距離那一次的大火，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
守在他身邊，是小舒。
那天，小舒聽說了蘇家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後，不顧一切的想要從家裏逃出去，最後盡然是選擇了最危險的方式，成功的逃離了岳家，當然，事後，岳家人也說了，若她在如此的執迷不悟，那就不將是岳家的女兒。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小舒，已經鐵了心了——
“蘇玉衡，你還好嗎？”
病床的人，蒼白的臉色，閉著雙眼，這個樣子的蘇玉衡，一點都不像當初他在那茶樓上，第一次看到的他的樣子——
他本該是個驕傲的人，而如今，卻被逼成這樣......
他的雙眼，已經看不到了，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覆明。
這些天，陵城也似乎很不太平，尤其是岳家，現在已經亂成了一片，岳家是怎麽回事兒，他大約也猜得到，因為，像岳相之這般能力異於常人的人，又豈會真的甘心乖乖去做別人的墊腳石？！更何況，岳相之與岳家，也沒有什麽太多的感情，除了那一點點可笑的血脈，什麽都不是。
也是幸的岳家現在自顧不暇，小舒現在才能暫時的松了一口氣。
病房裏靜悄悄的，他們都沒有說話，知道他打算離開的時候，他忽而聽到蘇玉衡說——
“封大哥，我和小舒，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
“......”聞言，他楞了一下，隨即，卻是笑了，“我，知道了。”
然後，便是不再多言，離開了。
離開醫院的路上，他神色有些恍惚，腦袋裏裝著太多的事情，理不清了，小舒和蘇玉衡要離開了嗎？
其實，離開陵城也好，這個地方，有太多的，不好的回憶了，他想，他也快了吧，離開陵城——
“......你想知道，蘇家的那一把火，是誰的放的嗎？”
“是誰？”
“岳相如添了一把柴，他自己，添了一把火——”
“為什麽？”
“因為，他想告訴一個人，他們之間，由此兩不相欠，他，不會再繼續站在原地了。”
“那個人是誰？”
“......”
腦子裏，忽而的冒出，那天，他偶然遇見岳相之的時候，對方與自己的談話。
其實，說實在的，他也是很想知道，蘇玉衡與岳相之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關系，可是，很明顯的，岳相之不會告訴他，他只告訴了他，蘇家那一把火是怎麽回事。
可是別忘了他封正軒是誰！他想知道的東西，就沒有調查不到的！
從洛閆的調查那裏，從蘇家那些幸存下來的老仆那裏，只字片語，零零碎碎的，他大約也猜出了一二。
只能說，這世間有些東西，真的非常的可笑吧？
原來，蘇玉衡與岳相之，他們是從兒時的時候，就認識了，岳相之曾經救過兒時的蘇玉衡一命。
那個時候的岳相之，還不叫岳相之，他叫，姚子謙。
岳相之雖然在名義上，是岳家的二少爺，可是只要是有點算計的人都知道，他只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二少爺罷了，他只不過是岳家老爺偶然喝醉了與一下人生下的產物，岳相之的母親只不過是岳家一個丫環罷了，因出了這種的事情，岳家夫人眼底可容不得沙子，便是將其趕出了岳家。
生下岳相之的時候，岳家老爺根本都不知道，但是，岳相之的生母根本不在乎這些，也不在乎別人是怎麽形容她的，一個人帶著兒時的岳相之活著，落了一身的病，雖日子過得艱難，但母子倆相依為命，也還好。
但是，老天爺或許就是喜歡捉弄人吧。
岳家人終究還是知道了，還是小孩子的岳相之，就這樣的，被一群人，強行的從自己的生母的身邊帶走。
甚至，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因為抱自己不松手，而被活活的打死——
這樣的恨，一直一直埋藏在岳相之的心裏深處，他對岳家人的恨，只會一天一天的加深。
從某種緣由上來說，蘇玉衡的身世，與岳相之，何其相似，只是，蘇玉衡比岳相之要幸運，是因為，他有一個很好的母親，一直在他的身邊教導著他。
蘇玉衡本也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只因其父信錯了人，被人算計，才導致家道中落，自己也命喪黃泉，迫於無奈，蘇玉衡才入了梨園，好在梨園的師父一直對他很好，也算是一件幸事。
......
“你娘被壞人害死了，我爹也是，咱倆真像。”
“我不會忘記的，我娘是怎麽死的，我會讓那群人付出代價的！阿衡，你放心，你的仇人，我以後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子謙哥哥仇人就是阿衡的仇人，我們一起報仇！讓那些壞人，都付出代價——”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落雪紛紛，兩個小小的，同病相憐的孩子，望著那漫漫的大雪，兩只小手，堅定的擊了一下掌，望著彼此，都笑了。
然而，下一秒，卻是噩夢一般的地獄——
少年青衣纖薄，他說——
“這世間，有句話，戲子本無義，謊話說的多了，你連騙人都不會了！阿衡，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一個戲子說的話嗎？”
“呵呵呵......”他笑，笑中的諷刺卻不知是在對誰，“是啊，我只是不過戲子而已，但是，你敢與我打個賭嗎？你若贏了，我便就此離去，你若輸了，我便要你許下承諾一生不得違背！若你他日忘記有違反之意，你將一無所有！”
“.......”
那是他留給他的，最後的一句話。
現在，他徹底的整垮了那些害死他母親的人，可是，為何，他心裏卻連一絲快意都沒有，沒有那報覆成功的喜悅......
忽而，回想起昨夜封正軒突兒的到訪，對他說的話——
“......玉衡和小舒，明天便要離開陵城，你，真的，不去送一程？”
微微地閉了閉眼，蘇玉衡，蘇玉衡，腦海裏，所浮現的，是那些一直在試圖丟棄的東西。
最終，他還是起了身，不顧一切的向碼頭跑去——
“......事到如今，你滿意了嗎？！岳相之，如你所見，我什麽都沒有了，哈哈哈，你滿意嗎了？！”
“岳相之，岳子謙，你後悔了嗎？你以為，事情都會向你所算計的那樣去發展嗎？只可惜，你失算了，你輸了，岳相之，是你輸了——”
“岳相之，從今以後，我蘇玉衡不再欠你什麽，我曾經欠你的那一條命，今天，已經全部還清了——”
“......”
“呼呼......”
等到他趕到碼頭的時候，船，卻早已經啟動了，最終，他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有對他說上。
阿衡，耳邊仿佛再一次的回蕩起，某一次，他們再次相見時，他所說的話——
“見不得，恨不得，那又何妨，我已不在乎。”
他忽兒的笑了，阿衡，你贏了，他輸了。
他們之間，徹底的，只是陌生人了——
☆、06：結束是開始
“......就這樣的，你們的爺爺和奶奶，離開了陵城，後來沒過多久，這戰爭，就爆發了，也就失去了聯系，老朽我也一直在打聽著你們爺爺奶奶的下落，後來，便是接到了那一封信，以及，那個墜子，知道他們過得很好，也就放心了......”
故事結束了，婚禮也完成了。
天空中，飄舞著粉嫩的花瓣，混合彩帶飄落著。
新娘現在扔捧花了，很多人都湊了過去，看誰能接到。
遠遠地站在一處，瞧著眼前景象，蘇慕和蘇然相視一笑，賀玨這小子，和岳音那丫頭，可算是修成正果了。
看著那一對相擁的新人，蘇然伸手，接住了一片從自己眼前飄落的花瓣，他忽兒的問道：“慕，如果，你回不來了，你會怎麽辦呢？”封老爺子說的那個事故，關於他們的爺爺的過去的故事，莫名的，給了他很多的感觸。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回不來麽？蘇慕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其實，他也不知道，在見不到蘇然那段時間裏，他仿佛覺得什麽都不在乎了......
“就是突然想問問......”
蘇然放開了手中的花瓣，在他的手腕上，那款白玉墜子，在眼光下，顯得越發的溫潤，不知道為何，蘇慕瞧著那塊玉墜子，眼前忽而地晃了晃，在他的眼中，那塊玉墜，竟然被血紅所侵染！
他一怔，下意識的抓住了蘇然的手腕:“蘇然！——”
被他莫名的抓住了手腕，蘇然有些疑惑地回頭，看著他，問道：“怎麽了？慕，你的臉色，有些怪怪的，哪裏不舒服嗎？”
對上他雙眸中的關切之意，再一看那玉並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白潔無暇，不由擡起另一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搖搖頭道：“沒什麽，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看錯了，沒事了，我們也過去吧，賀玨再叫我們了——”
一定是他想多了，玉怎麽可能便顏色呢？不覺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可笑了，蘇慕無語的搖搖頭，拉著蘇然便是望賀玨那邊走過去。
“嗯......”
蘇然雖然還是有些有些不放心，但還是任由他牽著自己往前走。
一前一後的，二人雙手，十指相扣。
蘇慕感受著掌心的溫度，他想——
這一次，不會再放手了！
永遠都不會——
“......”
落葉飄飄。
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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