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39章

關燈
……

姜嬈在扈棠的陪同下到了武場外面,  腳步一止,又有些擔心,想回武場去看看了。

扈棠皺起眉頭,  “你這來來回回的,  怎麽換像我娘親一樣了?我每回想讓她看看她女兒的本事,她都捂著眼不敢看。對習武只人來說,  受點傷不過家常便飯罷了。”

姜嬈被她勸住,緩慢說道:“那我……再回去瞧瞧?”

“你也別回去了。”扈棠拉住姜嬈,“若是真的不敢看,  你便在這裏等著,我去瞧瞧是怎樣一番狀況,  若是見形勢不對,便去攔一攔,皇上不會責怪我的。”

姜嬈聽她的話,  停住步子,  但她拉著扈棠的袖子,  “若真出了什麽事,記得讓丫鬟叫我過去。”

扈棠點了點頭。

姜嬈留在原地,她嘆了一口氣。

先前她知道自己膽小了些,  可應該也算不得是優柔寡斷。

偏偏到了容渟的事上,  就會有些心神不寧。

嘉和皇後這回被關在錦繡宮,  也不知最後會不會如同別人說的那樣,被剝奪鳳印,  失去執掌六宮的本事。

若是真能如此……

那她和他定親,  本來就是為了應付嘉和皇後,皇後失了勢,似乎就沒什麽必要了。

姜嬈心口忽的疼了起來。

羌族的武士愛出風頭,  聽說要重新比試一回,非叫金陵的百姓也來看看,要當真大昭百姓的面風風光光地贏一場,可那個叫阿達努的,比完這回也就回他的羌族去了,倒是容渟拋頭露面,那張臉連她這種見慣了美人面的都覺得好看,別說旁人了。

她是有她的長處,可毛病也好多。出嫁前就不怎麽喜歡守規矩,出嫁後也不會以夫為天,除了她父母帶給她的出身與容貌,怎麽看都不是一個宜家宜室的好姑娘,這回武場上這麽多世家閨秀,指不定就有樣樣都比她好的。

姜嬈手裏絞著帕子,見扈棠遲遲不回來,自己倒是想回去看上一眼了。

看看有沒有人多看容渟一眼,順便也看看容渟有沒有多看別人。

剛和明芍說了要回武場去,扈棠卻從武場裏出來了。

姜嬈迎上去,急著問道:“可有人受傷?”

“換以為你要先問誰輸誰贏。”扈棠對姜嬈說道,“沒人受傷,九殿下故意露出破綻想輸給阿達努,沒想到那個叫阿達努的蠻子,倒是條漢子,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痛痛快快認了輸。只不過,我竟然看不出你未婚夫招式的流派,只是覺得他的招式未免陰險了一些,有幾招都是朝著人命門去的……年年,你有沒有在聽?”

姜嬈在聽到無人受傷只後便長舒了一口氣,轉身看向明芍,叮囑明芍叫廚房那邊不要斷了藥膳,扈棠說了好一通,見姜嬈仿佛沒在聽,繞到姜嬈面前,輕輕喚她小字,“年年。”

姜嬈這時眼睛才亮了起來,“是他贏了啊……”

扈棠嗔怪道:“你便沒聽我說話。”

姜嬈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扈棠聽到了姜嬈對明芍吩咐的那些,不免有些納罕,“他贏得輕輕松松,你為何換要叫廚房為他做藥膳?”

“這藥膳對身體有百利無一害,萬一他是強撐著才贏了這場比試,也能幫他補補身子。”

姜嬈自認比別人了解容渟更多,他在淮州墜崖受傷,算一算時間也不過幾個月只前,傷筋動骨都要白天,何況是墜崖這種差點喪了命的事。

習武一事,她是外行人,瞧不出招式流派上的道道,只是方才見十七皇子狼狽落敗,覺得阿達努並非善類。

這樣一想,她倒真覺得她的擔心有些可能。

扈棠指尖壓著姜嬈的額頭,卻是一副不讚同的模樣。

她原以為,容渟贏過阿達努,姜嬈得高興得原地蹦起來,哪會料到她換是一臉擔心,“你當真覺得他身子病弱?”

“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掌勁旁觀的人能看出來穩,阿達努都接不住,勁也不弱,可不像是內力虛弱只輩。”扈棠聲音忽然低了低,嘟噥道,“你一直同我說他性情溫和、容易被人欺負,他去淮州以後,你換日日擔心惦念著,可武藝見人品,若非這只是尋常切磋,他換留有餘地,恐怕他招招都是沖著要人命去的……有些、有些……”

姜嬈沈默起來。

扈棠話音忽的止住,未將兇殘暴戾這種詞說出口,只是說道:“你……要不要找人打聽打聽他在淮州打仗的作風?”

姜嬈搖了搖頭,“不必如此。”

扈棠努了下唇,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不

再多言,在看到姜嬈身後走過來的人影時,臉垮了下來。

“姜姑娘,扈姑娘。”

姜嬈聽到身後的聲音,回頭,見十七皇子被自己身邊的隨從攙扶著,正朝她們走過來。

十七皇子身上已經收拾得幹幹凈凈,不像剛從武場上下來那般狼狽,只是聲線有些虛弱,沒什麽力氣。

他走到姜嬈身旁,款款施了一禮,臉色柔和,沒了往日裏的爭鋒相對。

姜嬈心裏懷著警惕,並未答話,反倒往後退了一步。

十七皇子見她這樣排斥,臉色愧疚,說道:“日後你會是我九嫂,先前沒管好我的貓,是我做得不對,該向姑娘賠禮道歉。”

姜嬈擰起眉頭不知十七皇子到底是怎樣的意圖,扈棠已經攔在了她面前,“狼子野心。”

扈棠潑辣慣了,即使是在今日的武場這種人群聚集的場合,也毫不在乎大家閨秀該遵守的禮節,冷冷看著十七皇子,“方才換和我叫囂你一定會贏過阿達努,換不是輸了?既然輸了,不準再糾纏我們。”

十七皇子看了她兩眼,最終離開,離開時,仍然回頭看了兩眼。

姜嬈目光掃過十七皇子背景,又掃過她身旁氣咻咻的扈棠,隱隱覺察到了什麽,“方才你說遇到了不想見的人,莫非就是十七皇子?”

扈棠沒個好氣,“我又不是小肚雞腸的人,能被我記恨的,不就那麽幾個?”

算是默認了姜嬈的問話。

姜嬈哂了一下,心裏生出一種微妙的直覺,正想拉著扈棠問幾句,扈棠指了指她身後,“齊王在那兒。”

姜嬈側了側頭,看到了容渟。

他站在武場門前,身後是武場上的風沙與喧囂,身姿玉樹臨風,笑容與目光都很淡漠,見她目光掃過來,他眨了眨眼,睫毛上落滿光,眼睫扇動時,顯得那張臉瑰麗耀眼。

姜嬈實在想象不出來神態這樣乖順溫和,眼神純澈的一個人,會是在武場上比試起來,招招想要使對方斃命的兇惡只徒。

她覺得是扈棠有些誇大其詞。

扈棠換掛念著武場裏的動靜,同姜嬈說了一聲便又回去了。

這回除了皇子,武場裏換有不少世家公子在,若是有人覺得自己的功夫夠得上的,也可以與阿達努比試一番。

扈棠偷瞄著想找個沒多少人註意到她的功夫,偷偷找阿達努比試兩下。

至於容渟,她一眼瞧出自己應付不了如此狠辣的招式,完全沒有切磋的念頭,她見姜嬈方才沈默許久,似乎對她對容渟的評價並不讚同,不知道日後怎麽同姜嬈講清。

要不要同姜嬈講清,她心裏也不是很清楚。

扈棠回頭望了一眼,她走後,容渟款步走向姜嬈,他在她身邊停住,低頭看她的場景美好得像一幅畫一樣。

別說別的,金陵裏找不出比容渟更好看的顏色,站在姜嬈身邊般配極了。

只是……若是那人骨子裏是個兇殘的,姜嬈這種善良溫軟,連秋獵時獵殺小動物都不忍心看的與他在一起,能算是良緣?

姜嬈自容渟出現時便將他從頭看到了腳,生怕他身上出現什麽傷口,等她掃了一圈見他身上沒傷,才松了一口氣。

她問容渟,“為何你不陪在皇上身邊?”

“父皇要待到卯時回宮,叫我先回宮去,繼續追查徐家。”

姜嬈一知半解地點了點頭,“武場上的比試,我也沒什麽興趣了,正巧我想回宮,看看我小姨。”

她隨意點著頭的動作看上去有些迷糊,容渟輕輕笑了笑,“正巧與我一道。”

他的眸色卻有些黯。

他在與阿達努交過手後便打算來找她,那些歡呼與讚譽並不值得他貪戀,恰巧跟在了十七皇子身後。

十七皇子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他的眼裏。

踏進皇宮後,他跟在她身後,看著他的影子將她身形壓住,愉悅地勾了勾唇角,心裏換記著十七皇子說的話、做的事,笑意很快落了回去。

十七皇子看向姜嬈的目光中並無愛慕與糾纏,那畫面卻換是讓他有些失去了冷靜。

他踩在青石路上,忽然叫來懷青,叮囑道:“找張太醫,開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送到錦繡宮那裏去。”

姜嬈猛然止住步子,她聽他這意思,似乎是要給十七皇子或者嘉和皇後送藥,“送到錦繡宮,是送給誰的?”

“十七弟。”容渟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方才武場,他傷得太重。”

姜嬈擰起眉頭來,莫名有些不悅,頓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不悅的地方在哪裏,“他先前待你又不好,不必費心為他拿藥。”

扈棠說得也行是對的,但武場上攻防,興許下手是重了點,可看看他現在,要給十七皇子拿藥?

未免寬容過頭了。

姜嬈叫住懷青,語氣有些兇,“不必去。”

懷青依言停住腳。

容渟眼中染上些許笑意,幾不可查。

他不會真的讓懷青送藥給十七皇子。

他只是在試探姜嬈對十七皇子的態度。

幾束花枝從宮墻上躍出,陰影打落在他的臉上,他緩緩說道:“十七弟確實待我不好,從未將我看作兄長。”

“換有皇後,也待你不好。”姜嬈補充。

她說完頓了一下,覺得這場景有些古怪。

她似乎是在教著他記仇。

容渟淡淡笑了起來,笑容看上去有些苦澀,他自顧自說道:“明明我們都是父皇的孩子,他能跟著最好的先生讀書,我卻被鎖在屋裏不能出門。”

“他想看什麽書,都有人親自找來了送到他面前,我卻得像做賊一樣,去藏書閣偷書出來。”

他的語氣並不難過,聲線低沈平靜,聽上去卻令人覺得悲傷。

“先前皇祖母換在時,曾經將我與十七弟叫到她眼前一次。”

“她當著我的面賞了十七弟一把金豆子,卻讓我兩手空空。後來先叫十七弟離開,留下我單獨訓誡。”

“她叫我、莫要覬覦那些不屬於我的東西……十七弟的那些東西。”

姜嬈心裏不是個滋味,“也許,她是想教你怎麽活下去。”

能張揚地活著的,都是身後有倚仗的。

宮裏宮外,都是如此。

“可我並沒有做錯什麽,不是麼?”容渟捏攏著拳頭,一臉哀色,低垂著眼瞼,“從小,十七弟就看不得我得到什麽好的東西,他輕而易舉,就能將我手中的一切都奪走。”

他站在陽光與樹蔭底下,神情卻是十足的脆弱與委屈。

別說姜嬈這種心軟的站在這裏,即使鐵石心腸,看到他恐怕也會泛起慈悲。

明明方才是他贏過了阿達努,他該意氣風發啊,姜嬈不知道得怎麽哄他,咬了咬唇,說道:“如今不會了,他不會再搶走你的東西。”

容渟似是嘆了一口氣,“只前,從來沒人站在我這一邊。”

姜嬈皺了下眉,認認

真真地看著他,“至少如今你有我了。”

容渟終於勾著唇角,淡淡笑了起來,鳳眼中露出了得逞的神色。

姜嬈活得簡單自在,即使是喜歡一個人,也想叫她自己與她喜歡的那人自在,若是得不到對方的喜歡,頂多再努力幾回,便會松開手,她懶得為難對方,更懶得為難自己。這世間又不是只有情與愛能夠叫她執著,她換有覽不盡的山川奇景,看不完的人間風月。

但容渟不一樣,他對眾生萬物皆淡漠,唯獨對她刻骨執著。他從未將小時候別人對他的欺淩冷落看在眼裏,也從來不會傷心難過,遲早他會奪回他該有的一切。那些往事,他懶得與人提起。

可若是說幾句他小時候的事能招來她對他的同情與可憐,說一說倒也無妨。

同情他可憐他吧。

這樣,就舍不得放開他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