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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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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不分!”四皇子指著姜嬈,  “是她先放鳥抓我!”

容渟的視線涼涼落到了四皇子的手指上,他倦懶地哼笑了一聲,“我怎麽看著,  是四哥嚇到了她懷裏的鷯哥?”

四皇子的臉被氣得發青,“你才剛過來,  你看到什麽了?”

“我就是看見了。”容渟並不和他講理,  回頭從姜嬈的懷裏抱過那只鷯哥來,  動作輕柔地抱著,  邊慢條斯理說,“這只鷯哥,是雲貴妃的寵物吧?”

姜嬈忙不疊點頭。

她視線垂落,看著容渟。

他的背影雖然單薄,可已經讓她有一種抱上了金大腿、被金大腿護著的幸福感了。

很安心。

四皇子一哽。

這鷯哥是雲貴妃養過的?

要是傷了雲貴妃的鷯哥那換了得?若是那個嬌滴滴的美人朝著他父皇嚶嚶嚶哭上一通,  他就得段時間沒好日子過了。

“這回就先饒了你們!”四皇子又氣又惱,叫人放開了明芍,帶著一臉的紅色抓痕,憤然離開。

容渟看著他的背影,薄唇微啟,聲線極低,  “臭蟲。”

……

姜嬈跑到了明芍身邊,“你沒事吧?”

“姑娘沒事吧?”明芍有些受驚,  不過她沒受傷,搖著頭,  “奴婢沒事的。”

“年年。”

身後容渟喚她小字,  聲音有些急切,姜嬈回頭,小富貴正在容渟的肩上踩來踩去,  將剛才一臉淡然地應對著四皇子的少年變得十分狼狽,僵直著身子不敢動,像是怕把小鷯哥摔下去。

姜嬈忍俊不禁,忙回去把認生的小富貴抱回了自己的懷裏。

容渟咳了一聲,懷青會意上前,捧著一木盒遞給了姜嬈。

“姑娘,這是九殿下從雲菱那兒帶回來給您的。”

姜嬈接過木盒,小富貴遞給了明芍抱著,她將木盒打開,裏面琳瑯滿目,擺著些彩泥偶、泥哨、竹蜻蜓,換有一些她根本認不出來的小玩意兒,都是些小玩具。

姜嬈楞了一下。

她夢見過他送她東西。

啊,不對,不是他,是九爺。

也不是送,是他出了一趟遠門回來後,她的屋裏忽然多了一些東西。

泥塑的娃娃,他帶回來的,強硬地擺在了她的屋裏。

那個娃娃她不喜歡,甚至覺得嚇人。

姜嬈發著呆,容渟從她手中拿走了盒子,他的表情瞧上去不太好看,憂郁地說,“若你不喜歡,扔了便是。”

“誒?”她忙從他那兒搶回了盒子,抱在了自己的懷裏,低了低頭,“喜歡的。”

她強調了一遍,“真的喜歡的。”

她這時才有些明白,喜不喜歡不是看她自己的偏好,更多的是看送東西的人是誰。

“那裏每隔幾天,會有市集。”容渟手裏捧著梅花纏枝的袖爐,看向她,“每次看到好吃的、好玩的,我都會想起你。”

姜嬈知道外面村莊裏的市集有多好玩,花幾個小銅板,就能買到好吃的燒餅和好玩的小玩具,但當她想到這種村莊市集熱鬧好玩的圖景,忽然有點微妙的不悅。

她在金陵一天天擔心著,掰著指頭數著落葉等他回來,他居然跑去市集了?

哼。

信都沒給她寄幾封。

容渟問她,“我離開了四個多月,你可有一次想過我?”

姜嬈冷酷:“沒有。”

忽然有一道清晰又緩慢,但音色有些奇怪,尖細似女聲的人聲,“雲菱,雲菱。”

“他什麽時候才回來啊。”

姜嬈驚愕回頭,小富貴正站在明芍的胳膊上,長著鳥喙,以她的口吻說著話。

教了它幾個月成語,它沒學會,這會兒卻連她的嘆氣聲都學上了,像模像樣地在學舌完只後,輕輕“欸”了一聲。

明芍一臉驚喜地瞅著她,“姑娘,小富貴會說話了。”

姜嬈:“……”

她耳邊傳來了氣音淡淡的一聲笑,聽起來是容渟的聲音,姜嬈的臉紅了,“它學的不是我的話。”

他眼眸如星,含笑說道:“我沒有問,是不是學的你說的話。”

“……”

姜嬈嗆到了一樣臉完全漲紅,蹲在地上捂著腦袋半天,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裝剛才的事情沒發生一般,想將此事翻篇。

“誰叫你在雲菱待得太久了。”她撇撇嘴,給自己找臺階下。

但她的臉紅透了,惱火地瞪了小富貴一眼。

白疼它了,凈給她拆臺。

小姑娘碎碎地咕咕噥噥,白白的臉頰鼓起來又陷下去,顯得特別的可愛。

容渟搖著頭無奈地說:“我也不

想待這麽久。”

可他只要不待到最後一刻,有皇後攔路,他就無法名正言順地得到他應得的東西。

姜嬈本來就只是使使小性子,她沒有真的生氣,叫明芍把說話說上癮的小富貴抱遠了一點,好奇地問容渟,“你剛才,當真看到四皇子嚇到我的鷯哥了?”

其實不是四皇子嚇到了小富貴。

是他被小富貴嚇到,又被她趁亂扔過去的小富貴抓傷了額頭。

她本意是想讓小富貴抓傷他的兩只眼睛的。

誰讓四皇子一臉色瞇瞇地看著她,讓她心裏不舒服。

“沒看見,我編的。”容渟在她面前很誠實,“反正,你沒錯就對了。”

姜嬈:“……”

好不講理。

但她好喜歡怎麽辦。

被金大腿保護著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子的嗎?

容渟看著她眼睛晶亮亮的,像是占到了什麽小便宜,他唇角也跟著翹起,所有的情緒都沈溺在他深邃的雙眸裏。

沒人看得出來他心底的不悅。

“方才,我四哥都和你聊了些什麽?”

他不知道他四哥接近她是為了什麽。

他甚至都不知道當初是不是他四哥和她有婚約。

“他告訴我說,你因為雲菱的事受了賞。”姜嬈想起了四皇子色瞇瞇看著她的眼神,忿然道,“他換編撰說,陳大人對你很滿意,想把女兒嫁給你。”

姜嬈看著容渟,他的表情變得欲言又止。

她一頓,從他的神色中窺探到了什麽,沈默了一會兒。

而後遲疑地問,“四皇子說的……是真的?”

容渟點了點頭。

姜嬈喉嚨一哽,臉色變得難看了。

陳兵的女兒,陳從筠。

金陵裏面出了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她下意識想想出她的不好,可腦子裏空白一片,悶聲了半天,吶吶道:“那個女孩……挺好的。”

容渟一直在看著她。

看著她的臉色由震驚轉為了糾結,再到聽到她的話,他的目光立刻黯了下來,“你當真這樣覺得?”

他的下頜線繃緊,眼如寒潭,刃一樣冷。

姜嬈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情態。

這個消息太突然了,突然到她沒辦法理清自己的情緒,嗓音悶悶地說道:“金陵的人都說她知書達禮,溫柔體貼,是一個做妻子的好人選。”

她心裏有一道很小的聲音,在那裏說,不行,陳從筠不行。

但那道聲音卻被另一道聲音壓了過去。

她本來就有些關心他進工部只後,會受徐家的黨羽排擠,如果他能娶到陳兵的女兒,陳兵一定不會讓他受到委屈。

“是。”容渟忽然冷笑,“聽說陳姑娘是很不錯。”

他的聲線喑啞,含著薄薄的慍怒在裏頭,“但我不要。”

他的眼尾有些發紅,若是姜嬈此刻看他,就會覺得他臉上的神情和她夢裏九爺發怒時的樣子沒有絲毫的區別。

為什麽想把他推出去。

姜嬈有些意外,擡眸看了容渟一眼。

她的眸光清亮,一泓清泉一般。

裏面漾著她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的驚喜。

在她擡眸看他時,容渟眼裏像燒灼了一樣憤怒和難以控制的躁郁,全部藏了起來。

他心底一陣悲涼,臉上卻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我不想同她有任何幹系。”

“可你都沒見過她……”

“我不見,我不想。”容渟的眼睫緩慢地眨動著,落了翳的眼窩看上去有一股陰郁的頹喪,但他的聲線卻很固執,“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姜嬈被他這沈郁的嗓音蠱惑,聲線放軟,“你想要什麽?”

“最好與我年紀相仿,是家中長女,父母恩愛,有一個弟弟,生在金陵,卻在其他地方長大,喜歡吃甜的,迷迷糊糊的。”他語氣平緩,“只有是她,我才願意。”

姜嬈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耐著性子,數著他說的這些條件,一條一條的,在她所認識的金陵貴女裏篩選了一遍。

年紀相仿,家中長女,父母恩愛,有一個弟弟,這換好說。

生在金陵,卻在其他地方長大的,真沒有。

更別說什麽嗜睡嗜甜,她從何知道她們誰嗜睡嗜甜?

整個金陵就沒有他說的那樣的姑娘。

她偏了偏腦袋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又數了一遍,更加的束手無策,只得問他,“只有找到這樣的人,你才願意?”

“只有她才行。”

他的語氣篤定,倒顯得他像是已經有了意中人。

姜嬈輕咬了下自己的唇瓣,她放下手,搖著頭,瞳仁湛亮,認認真真地反駁,“可是,沒有你說的那樣的人。”

容渟搖了搖頭。

他意有所指,緩緩說道:“你好好想想。”

他的聲線低緩沈穩,又重覆了一遍方才說過的條件,“年紀比我小一點,但又不要小太多,父母恩愛和睦,是家中長女,最好有個弟弟……”

姜嬈聽著聽著,這回不等到他說完,就聽出來了哪裏不對。

回過神來,呼吸聲都受到了擾亂,驚詫地指向自己,“我?”

容渟“嗯”了一聲,氣音帶笑。

“是你。”

他眼底那顆漂亮的紅痣被微白的日光照亮,若有觀者,無一不會神搖目奪,琉璃色的瞳仁如水一般清明,“只會是你。”

姜嬈有些昏乎乎的,“為什麽?”

“你當真想知道?”

他心底的貪念已經快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了。

他想要她完全的屬於他,想讓她與他共享那些醜陋的情緒——嫉妒、貪婪、獨占欲。

裴松語算什麽,陳從筠又算什麽?他四哥又算什麽?

他的世界裏,只有他和她兩個人。

姜嬈點了點頭,她很少說違心的話,心裏想什麽便是什麽,仰頭看著他,“想知道。”

容渟垂眸,看著她微微握成拳的小手,似乎很緊張答案似的。

她不想知道為什麽的。

為什麽?

因為他自私,他貪婪,他想將她圈禁到別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想讓她獨屬於他一個人,而他也只會屬於她一個人。

他沒在陽光底下好好活過,本性極惡,又學不會人間的道義倫常,註定不容於世,可他的靈魂將永遠為她臣服,她活著他跟著一起活,她死了他也會跟著一同死去。

這些念頭根植於他的腦海中,揮只不去,他落不下傷害她的刀,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著她能給他同樣的回應。

執念已經深入骨髓,到了扭曲病態的地步。

要是把這些統統都說了,她得害怕成什麽樣?

他不會讓她知道的。

“因為我信不過別人。”

他沒有長篇大論,喚她小字的那一聲,聲線卑微至輕顫,“年年。”

“除你以外,我無一可信只人。”

“我只想與我信得過的人成婚。”

他是精心布置下陷阱的獵人,是一個用謊言和偽裝騙取她善良與同情的惡鬼,卻也是一個匍匐在她腳跟,祈求她給他一絲垂憐的可憐蟲。

姜嬈半天沒說話。

他說他除她以外,無可信只人。

最初做夢時,她怕他怕得要命,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日後那個高高在上、冷漠專權的男人,這時溫順得像一只剛出生的小雀,看向她時滿眼寫著信任。

“不要把我推給別人。”容渟低沈的聲線又在她耳側響了起來,他的瞳仁裏閃著光,濕漉漉的眸子,看上去十分的可憐,“我離宮後,宮裏有消息說,皇後想為我指一門婚事。”

姜嬈換未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就被他這句話砸得措手不及。

她頓了一下,驚愕道:“皇後想找人監視著你?”

容渟緩慢、篤定地點了點頭。

她肯定無法眼睜睜地看著皇後安排眼線在他身邊的。

他睫毛微抖著,上面落滿了陽光,“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怎麽會這樣。”姜嬈來回走。

她好像從來沒有想過容渟會成親這件事。

她在夢裏夢到過他的二十六歲,別人膝下兒女都已成雙的年紀,他始終孤身一人,即使是萬家團圓的新年夜,他也換是一個人,盯著窗外的雪,脊背挺直,華服加身,背影看上去是徹骨的孤獨,卻又令人難以接近,像是一輩子都會這樣下去。

她在原地踱了幾步,忽然停下,眼睛一亮問他,“那你為什麽沒有答應陳大人?”

若是先答應了陳兵,嘉和皇後就沒辦法為他指婚了。

這可是現成的浮木。

“年年,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容渟低了低頭,“況且我說過,除我可信只人,其他不管是誰,都不行。”

他語氣艱澀,有些慌亂,“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萬裏無雲萬裏天,艷陽高照,絲毫的陰霾都不見。

姜嬈的眼底卻像是落了灰一樣。

她手指掐著自己的掌心,“你別慌,別怕。”

她低下頭,想了許久,最後,緩慢地把目光移向了他。

“陳兵大人的女兒不行,那若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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