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夫人正想著，話筒那端，突然傳來了蕭老爺子的聲音。

“蕭瑟，別聽你奶奶在那邊胡說八道，追女孩子很簡單，膽大，心細，臉皮厚！如果還不行，就使用終極辦法，霸王硬上弓！我孫子這麽帥，這麽優秀，這麽受女孩子歡迎，等你把生米煮成熟飯，她的心裏自然就會向著你了。”

“老蕭，你胡說八道什麽！現在什麽年代了，你以為還是你這種土匪橫行的時候嗎？你以為所有女孩都像我當時那麽好說話麽？現在的女孩子，大多自尊自立，自強自愛，你說的這個方法根本就行不通！我警告你，你別教壞了孫子，找不到孫媳婦我跟你算賬！”

聽著話筒那端傳來的爭吵聲，蕭瑟眨眨眼默默的掛斷了電話。

他似乎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霸王硬上弓……

唔，也許，可行？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蕭瑟快步向著封家的主樓跑過去。

心裏暗搓搓的計劃著眸中不可言說的事情。

等到接下來的兩年裏，蕭瑟若幹次試圖對羅晴霸王硬上弓，結果被羅晴揍得親奶奶都不認識的時候，他終於明白，現在真的不是爺爺那種土匪橫行的年代了。

……

封老爺子突然倒下，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誰也想不到，就在前一天，他還笑呵呵的跟著林伯討論，雲初月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之後，要去哪裏取名字，找哪一位大師批八字。

第二天早上，他就沒能起來。

送到醫院之後，便昏昏沈沈的一直昏睡著。

“墨予，怎麽樣了？”

封競宸沈聲問著，眉宇間的皺痕很深。

不過短短的時間，他就好像經歷了很多的風霜，渾身都寫滿了憔悴。

墨予拉著封競宸去了他的臨時辦公室。

“老大，你們最好做最壞的心理準備。老爺子最近這段時間雖然看上去精神不錯，但實際上，經歷了封北亭的逼宮，他已經心神俱疲。本就已經被掏空的身體，徹底地垮掉了……”

封競宸沈默。

好一會兒，他輕聲的問：“還有多長時間？”

墨予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伸出了一根手指，澀然地說。“好好養護，一個月吧！”

他一直自詡醫術高明，可以跟閻王一起搶生死，可是很多時候，依然會感受到這樣的無奈。

人力始終有限，再怎麽樣也改變不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

起身，墨予拍拍封競宸的肩膀，走了出去。

他知道，封競宸需要這個安靜的空間。

雲初月站在門外，透過窗子靜靜地看著封競宸。

男人筆直地坐著，後背挺直，仿佛一株勁松，如風從哪個方向來，都壓不垮他。

他就那麽孤獨的矗立在那裏，頂著風，迎著雪，不管誰想要打倒他，都只能夠感覺到他的不屈和傲然。

這樣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可是這樣的男人，也太累。

雲初月的眼眶有些發紅，心裏無比的酸澀，她心疼這個男人，可是卻知道，此刻她不該進去。

男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哪怕自己把所有的苦累都擔了，也不願意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一點點的苦。

“嫂子！”

墨予輕聲地叫了她一聲。

雲初月低眸，悄悄地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擡頭的時候，臉上是燦爛的笑容。

“墨予，你告訴我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麽？要怎麽樣才能更好的照顧爺爺？”

看著雲初月堅定的目光，墨予心底無聲的嘆息。

“嫂子，你跟我來。”

雲初月點頭，又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封競宸，隨後轉身，跟在墨予身後去了封老爺子的病房。

……

封老爺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

他躺在床上，臉色已經沒了之前的矍鑠，帶著幾分枯槁的神色。

封南軒在旁邊守著，看他醒了，趕緊按鈴叫醫生過來。

醫生快速的給封老爺子檢查了一遍之後，微微地松了一口氣，微笑著看向老爺子。“封老先生，你恢覆的很好，只要繼續好好休養，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的說辭，自然是報喜不報憂的，這也是封家其他人提前跟醫生約定好的。

封老爺子笑了一下，沒說什麽。

等到醫生離開之後，封老爺子有些昏黃卻依然清明的眼看向封南軒。

“南軒，你跟我說實話，還有多長時間？”

“爸，別說這樣的喪氣話，你現在兒孫繞膝，好日子長著呢。你以後還要含飴弄孫，四代同堂呢！”

封老爺子臉上露出一抹透徹的笑容，他蒼老的大手擡起，輕輕地拍了拍封南軒的手背。

“兒子，爸不是小孩子，不用這麽哄我。我這輩子什麽都經歷過，苦辣酸甜，唯一的遺憾就是把你們找回來的太晚，相處的不夠。好在你們父子兩個人，還有小月月和小逸，能夠互相依托，我也就放心了。”

封南軒眼眶發燙。

“爸……”

他叫了一聲，喉嚨堵著，忍不住別開頭。

“兒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爸這輩子值了！你就告訴我，還有多長時間，我心裏有個數，也好安排安排身後事。”

封南軒的眼淚瞬間出來了。

封老爺子嘆息了一聲，眼底閃過一抹悲涼。

“傻孩子……”

最終，封老爺子也沒能從封南軒的口中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他堅持出了院，回到封家。

“老太爺，你為什麽不在醫院好好修養，雖然有家庭醫生，終究還是不方便。”

林伯疑惑地問。

封老爺子坐在輪椅上，由著林伯隨意地推著他在花園裏轉悠，閑適地曬著太陽。

雖然表情恬淡，但是卻沒什麽精神頭了。

他擡頭看了看陽光，嘆息了一聲。

“老林啊，死在哪裏，也不如死在自己家裏舒坦。最後的時間，我不想在醫院浪費，呆在家裏，看看他們小的，看看花花草草，看看我跟婉婉住了一輩子的地方，挺好！”

林伯默然。

生老病死是常態，可是身邊的人出事的時候，終究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心裏的酸澀無法言說，卻又不好表露出來，不想讓老爺子難受。

封老爺子並沒有留意林伯的黯然神傷，他的心情很輕松，指揮著林伯推著輪椅去了花房，那是他心愛的妻子生前最喜歡的地方。

封老爺子看得很開。

人老了，終有一死的。

即便不舍，卻也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強留下來。

只能盡量讓自己去的自在，也少給兒孫留一些傷痛。

到了花房，封老爺子擺手停下。

“老林，你幫我安排一下，我想去看看北亭。”

林伯詫異了一下，終究還是應了一聲，避開了封南軒和封競宸去安排封老爺子探監的事情。

而封老爺子，則是推開了花房的門，走了進去。

走進了藏著心愛之人的夢裏。

那裏，有婉婉。

有他畢生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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