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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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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那日永安河看煙火,已過去近十日,清風無聲無息。本就在京城輕飄飄一個人,這樣靜下來,更如消失了一般。好在下人每日來報,三小姐的院門開了幾回,三小姐的下人買了小葉紫檀回去…多少能知曉她還活著。

景柯靠在貴妃榻上,手中捏著一串小葉紫檀串珠,揉幾下向鼻子下面送了聞聞。舒月在一旁繡著帕子,與他說話:“父皇快回來了,說是已經到了冀州。”

“嗯。”景柯嗯了聲。

“父皇這回去無鹽鎮,不知經了什麽,說是要在後宮給京城的公子小姐辦一回宴..”舒月起初聽著這個也覺著稀奇,父皇多威嚴一個人,這會兒要搞這些花樣,知曉的明白他是要點鴛鴦譜,不知曉的還以為父皇要給自己選妃呢!這樣想著又說了一句:“穆宴溪短時間內回不來了..”舒月自說自話許久,都不見景柯有動靜,擡眼一看,人家眼望著窗外,不知看著什麽楞神兒。於是放下手中的繡品,走到他眼前,嬌嗔說道:“跟你說話呢!魂兒去哪兒了?你若是想人家就趕緊去,別占我這貴妃榻!”

景柯收回神,看到眼前的舒月紅著眼,是真急了。連忙把她拉進懷中哄著:“胡說什麽呢?本王想誰了?”

“你心裏在想誰你心裏清楚。前些日子永安河放煙火,你鬧的陣仗夠大的,第二日京城都傳遍了,大皇子要納妾了!”舒月在景柯懷中掙紮,舒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景柯要納妾,納就納了。從前又不是沒為他納過妾,但那會兒他不像如今這樣,掉了魂兒一般。眼前這三小姐,要真擡進來,看景柯這瘋魔勁兒,這王府的天還不得變一變?

景柯嘿嘿笑出了聲:“整個京城都在傳?那感情好。”心情莫名好了起來,將舒月推開,手在她臀上拍了一把,轉身出門了。

到了清風門口,整了整衣領,伸手叩門。小七聽到叩門聲跑來開門,門一開,這回門外的這人不能叫懷古先生了,得叫大皇子。也不能讓人家吃閉門羹了,只得說一句:“請大皇子稍等,小的這就去通秉。”

院內的清風聽得清清楚楚,她著實不想讓景柯進門,於是隨著小七出來了。她這些日子吃不下亦睡不好,原本圓潤的小臉兒,此刻變成了一張小尖臉。朝景柯彎身請安,而後問道:“不知大皇子光臨寒舍為哪般?”

“.……不是說好了賣你的字畫?”

“不賣了。”

“出爾反爾?”

“對。”清風一個對字,將她的混不吝體現的淋漓盡致,景柯吃了憋,楞了楞,而後咬著後槽牙問她:“宋清風,你不懂本王為何一而再再而三找你是嗎?”

“清風不懂。”

“好,那本王現在告訴你,本王看上你了,本王要娶你!”

“大皇子興許是跋扈慣了,從前想娶什麽女子便娶什麽女子,大皇子手到擒來,美人心甘情願。清風,不嫁!”

“.………”景柯是真長見識了,世上竟真有這樣的人,萬貫家財如過眼雲煙,寧願在這破院子裏清貧過活,也不願去他府上享福。知道自己杠不過清風,只得嘆了口氣說道:“你圖什麽呢?”

“圖高興,圖自在。”

“我去找你父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已搬出宋府自立門戶,我父親亦管不了我。若是大皇子要強娶,那你直接擡棺材來。”說罷朝景柯欠了欠身,柔聲道了句:“不送。”

景柯被清風氣笑了,扶著墻笑了半晌。他這一笑,倒是把清風看傻了,歪著脖子看他笑。

景柯笑夠了,朝清風擺擺手:“宋清風,你來。”

“不去。”

“我能吃了你?”

清風一想,的確不能吃了自己,向前邁了兩步:“怎麽?”

“靠近點。”景柯手指比了比,清風又向他靠近一些。景柯一步跨到她面前,手攬著她腰,將她帶進懷中,任她如何掙紮都未放手,將頭靠近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宋清風,不管你信與不信,本王中意你,這輩子必須娶到你。”說完松開手,看著一臉怒容的清風又笑出聲,轉身要走,卻見瀾滄站在那。眼睛落在清風身上,似是想問清風什麽。

景柯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停下步子等瀾滄沖他行禮。而後才走到他面前笑著問他:“歐陽大人今日沒與趙越溪游湖?聽聞越溪小姐每日去府衙找你,儼然已把你當成了相公。”

“大皇子說笑了。”

“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丞相已在為越溪小姐準備嫁妝了。聽說歐陽大人家境清貧,丞相為不讓女兒受苦,嫁妝足能繞永安河一周。”

瀾滄沒有應言,景柯說的話是無中生有,他不願辯白。

景柯用了重拳卻揮在棉花上,頓覺無趣,哼著小曲兒走了。

留下瀾滄看著清風,適才二人那樣親密,想來成親之事八九不離十。於是緩緩走到她面前,道了句:“恭喜。”

清風笑了笑:“同喜。”而後轉身走進院中,關上了門。身子倚在門上,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聽到瀾滄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想來有些日子沒見到他了,他眼底有烏青,想來又是沒有睡好。他睡的好不好,與你究竟有幾分幹系?是不是多管閑事?清風心中責罵著自己,轉身向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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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華帝出巡數月,終於得以回京。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命禮部來辦鵲橋會一事。所謂鵲橋會,還是在無鹽鎮學到的,無鹽鎮的男女,在七夕這一日,會聚到一起。每人手中一個信物,遞與心中之人,若是兩人互相收到信物,那便可視作天賜良緣。文華帝覺著這法子好,京城未成親的名門閨秀、青年才俊那麽些人,搞這一回,能省了好些日後指婚的麻煩。

但這主意他自己心中想著,並未與任何人說。只說七夕這日,在後宮辦宮宴,讓禮部將滿朝文武百官以及親眷盤點一盤,親手列了單子。又想起被革職的太傅,家中也是有女兒的,於是也一並列在了單子裏,由禮部命人挨家挨戶送信。

清風收到禮部的信箋之時著實楞了半晌,皇命不可違,自然是要去。

不想太過寒酸惹人註意,從箱底翻出自己十六歲那年親手繡制的衣裙,艾綠色對襟上衣,絳紫色紗制長裙,衣裳乍看平淡無奇,再仔細看,面料之上竟是細密的銀絲走線,站在日頭下散發五色的微光,艷而不俗。

宮宴是設在後花園,清風隨宮女找到自己的位置,整理衣裙便坐下了。她的位置極不顯眼,清風樂得自在。看著眼前小桌上那八小碟點心出神,皇宮的東西精致的沒得說,清風在腦中將那點心逐個做了一遍,心道一會兒要細細品了,這樣才能將其中用料研磨透,回去做給雪鳶和小七吃。

她正楞著神,聽到一聲爽朗的笑,擡起頭看到穆老將軍和夫人正向裏走。穆夫人清風是見過的,並有一些交情,於是連忙起身去給她施禮。穆夫人看見清風,亦是十分歡喜,拉著她說了許久話,才依依不舍放她回到座位上。

文華帝終於來了,他來的奇特。身後的兩個小太監抱著兩大捧花,白色的芍藥和粉色的芍藥。眾人跪下請安,而後紛紛落座。清風被那芍藥吸引,心道皇宮裏的芍藥竟是比外頭的好看,要是能挖出幾株帶走就好了。從芍藥中回過神後,看到遠處一男一女笑著在看她,男子是景柯,女子想必是他的王妃。清風不自在的別過臉去,卻看到趙越溪坐在最顯眼的位置,她今日比看煙火那日更美,特地在人群中找到清風,朝她輕輕一笑。

文華帝拍了拍手,兩個小太監逐一派發芍藥,男子是白色芍藥,女子是粉色芍藥。在宮宴上賜花,倒是有趣。瀾滄亦在這裏,只是他不喜湊熱鬧,站在很遠的位置。清風進來之時有心上前打招呼,想起她似乎不愛與自己相交,便忍住了沒動。

這芍藥拿在手中,文華帝的話亦傳進耳中,大意是男女可互送花朵,若二人同時給對方送花,代表心意相通,當場指婚。

文華帝這個法子著實能為他省去不少麻煩,免得再想誰與誰般配,由他們自己定了去。是穆家人開了這個頭,想到這裏,看了眼穆老將軍。

有些男女是之前就有私情的,聽文華帝那樣說,迅速寫了小字換了花,而後站到一旁。趙越溪手中拿了許多花,然而她的眼,始終望著瀾滄。

幾乎所有人都忘記角落裏坐著一個不受待見的三小姐,除了景柯和..瀾滄。景柯湊到文華帝面前在他耳旁耳語,而後拿起一朵花緩緩朝清風走去。

原本有些喧鬧的後花園頃刻間安靜下來,大皇子出馬送花,送給相貌平平的宋清風。甚至在今日以前,沒有人知曉有這個人的存在。他走到清風面前,將花放到她小桌上,而後彎著腰與她平視,他笑容蠱惑:“宋清風,待會兒,將你的花給我。”而後起身回到舒月身旁。

穆夫人看到這裏,心中一窒,在穆老將軍耳旁耳語幾句。而後穆老將軍起身到文華帝面前與他小聲說話,文華帝不住的點頭。旁人不知他們說些什麽,只是覺得不尋常。末了,文華帝說了句:“再看,不急。”

瀾滄看著清風坐在那裏,有些孤獨,適才景柯的花,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之上。景柯顯然不該在這樣的場合,公然表達要納她做妾的想法。瀾滄替清風可惜。

“歐陽大人,這是越溪的花。”趙越溪將自己的花遞到瀾滄手中,他手中已有了幾株花,趙越溪看過,那幾個送花的女子都不及自己。於是朝瀾滄的花指了指:“歐陽大人。”

瀾滄不做聲,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始終在想適才景柯彎腰平視清風的畫面,不知怎的,不受控制似的越過趙越溪向清風走去。

他緩緩走到清風面前,低聲喚她:“三小姐。”

清風擡眼看著他,她原本是看客,亦做好了被嘲諷的準備,他來做什麽?清風眼中一閃而過的委屈,瀾滄終於看到了。他朝清風笑了笑,而後將自己那朵花放到她面前,卻沒有走。用更低的聲音對她說:“三小姐,把你的花給我。”

“……”清風楞在那,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眼前的歐陽瀾滄,如玉一般的公子,亦是不知被多少女子惦記過,卻將花放在自己面前,這令清風不知所措。“歐陽大人不必…”

“給我你的花。”

“你不懂..”

“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快要成親了。瀾滄當時沒有意識到,他以為自己是在救清風,其實瀾滄不想清風嫁給任何人..除了自己。後面會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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