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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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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魚提的這個建議, 江容並不是沒想過。

她知道自己算是得了萬春流真傳,但若真要與其比, 還是短於見識, 從而弱了一籌。

所以, 如果把蘇夢枕交給萬春流, 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可她最終沒有這麽做。

因為她覺得憑萬春流的脾氣, 治個兩天, 可能就要被蘇夢枕氣到罵娘了。

他因早年在瘟疫中治死過人的事,對病人聽話這一點,要求格外高。

從前在惡人谷時, 江容就見識過他罵那些過來求醫還不遵醫囑的惡人, 一罵就是半個時辰,還每一句都不帶重樣的。

那個時候,江易還偷偷跟她感慨過:“萬前輩太兇了吧!”

江容深以為然, 並認真勸告:“所以你哪天生病的話, 一定要聽他的話。”

江易把頭點得飛快,說讓她放心,他還不想被罵得在惡人谷擡不起頭來。

思及此處, 江容總算擡起頭, 重新對上親爹的目光,道:“我這病人, 不太適合交給萬前輩。”

江小魚似來了興趣:“哦?為什麽?”

他不僅問,他還要猜:“因為他是金風細雨樓的樓主,和你三師兄有交情?”

江容:“……不是。”

她艱難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考慮, 把給蘇夢枕治病的難處一條條列出來,末了道:“萬前輩年紀大了,請他過來,我覺得不妥。”

江小魚聽完,嗤笑一聲道:“這麽說來,你給他治病,還得隨著他方便來,那你這大夫當得是不是太委屈了點?”

“醫者救死扶傷,本就是功德一件,從來只有病人盡力配合的道理,哪有你這麽反過來的?”

江容被他這番無懈可擊的邏輯擊敗了。

她必須承認,在給蘇夢枕診治這件事上,從一開始她就讓了步。

但說實話,她沒覺得這有什麽委屈的,畢竟救下蘇夢枕,意味的可不止留住他這條命。

她是真的很欽佩這個人,希望他活下來,繼續為江山社稷和武林安平做貢獻。

她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江小魚。

江小魚聽罷沈默良久,道:“無缺說你長大了,看來是真的。”

“長大不好嗎?”她反問。

“當然不好。”江小魚給出了一個令她沒想到的答案,“我和你娘寧願你什麽都不懂,好好待在惡人谷過你的悠閑日子。”

什麽江山社稷,什麽武林安平,昆侖山外,自有他人去做,不需要她一個小小的惡人谷主操心那麽多。

事實上,這麽想的不止江小魚和蘇櫻。

就算是曾經的第一俠客燕南天,怕是也一樣如此希望。

可江容還是長大了,懂事了,考慮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細致了。

江小魚覺得遺憾。

因為他是過來人,他很清楚,需要考慮的事越多,他的掌上明珠就越難真正快樂。

想到這裏,他果然還是無法泰然處之。

他橫了寶貝女兒一眼,順便冷哼一聲。

江容被他這幼稚的行徑震驚了,哪來這樣的爹啦!

可開口的時候,她還是放軟了語氣,道:“您真的不用擔心我啦,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更何況您和燕爺爺都教過我,做人當講信用,答應了人家的事,我肯定得做完啊。”

哪怕她已經把所有理由都擺上臺面,還處處有理,但江小魚仍舊覺得氣不順,連帶著對蘇夢枕都有了點意見。

見他如此,江容理智地沒提想讓蘇櫻去替蘇夢枕看一看的事,乖巧地夾了好幾筷他愛吃的菜給他。

如此哄了半個晚上,又是夾菜又是捶腿的,她這位操心老父親的臉色才好看一點。

相比親爹,親娘的反應沒那麽大,甚至還笑瞇瞇地勸了江小魚幾句。

“容容有自己的主意也是好事啊。”蘇櫻道,“否則將來我們過身,你在九泉下能安心?”

江小魚:“……”

江容也:“……”

她無奈扶額:“不是,娘,這種例子不能隨便舉的。”

蘇櫻說無所謂,做大夫的,看慣了生老病死,早就能淡然處之了。

何況父母子女之間,一方成長,總歸是伴著另一方的老去的。

江容:“這我不管。”

“反正爹在我眼裏最英俊,娘在我眼裏最美!”

聽到這句,江小魚才繃不住笑出來。

他伸手點了點她的腦門,道:“也就一張嘴甜。”

江容看他已經笑了,膽子也大了起來,她當即捂著腦袋躲到蘇櫻身後,沖其撒嬌:“娘你管管他,哪有他這麽欺負親女兒的!”

撒完嬌,她又拉著蘇櫻央求,說一年多沒見了,今晚想跟她一起睡。

蘇櫻:“好好好。”

江小魚:“?”你哄了我半天,最後還把你娘拐走了?

當天夜裏,母女二人洗漱過後躺在一道,聊了不少事。

其中包括葉孤城父親病重托孤一事。江容猜得不錯,那位老白雲城主,的確是自己都已經不太想活了。

“他纏綿病榻太久,我倒是可以出手吊住他這條命,但那樣昏沈不知年月,神志不清也無法離開床榻的日子,他不願意過了。”

“你爹說他是個驕傲的人,我們應當尊重他的選擇,再完成他的遺願,好好照顧阿城。”

江容聽得慨然:“……爹說得對。”

蘇櫻:“其實我猜阿城也知道這個,但這孩子心思沈,他不說,我也就沒有跟他聊過這些。”

江容想了想,說這或許會成為他的心結,阻礙他將來在武道上的進步。

“所以還是得找個機會和他好好說一說。”

在葉孤城身上,蘇櫻頗體會到了一些教養孩子的無奈。

相比之下,她的親生女兒,從前似乎完全沒讓她和江小魚操過心。

若非如此,江小魚也不至於為了留不留京城的事有這麽大反應。

“容容。”她叫了江容一聲,“你跟娘說實話。”

“啊?什麽實話?”江容有點懵。

“你是不是鐘意那位蘇公子?”蘇櫻問,“所以才堅持留在京城治他的?”

江容:“???”

她差點從床上坐起來:“不是,您怎麽會這麽想啊?”

蘇櫻按住她的手,側身與她面對面,道:“你告訴娘,是還是不是。”

江容:“……我的確非常想救他,也非常欽佩他,但我和他只是君子之交,您想到哪裏去了?”

“那他對你呢?”蘇櫻又問,“他對你也只是君子之交?”

“不然呢?”江容理所當然,“雖然金風細雨樓上下基本都希望他的婚約不作數,但他確實是有個未婚妻的。”

她這麽一說,蘇櫻也想起來了,京中兩大勢力,的確是有一道婚約的。

“六分半堂的雷大小姐?”蘇櫻頓了一頓,“那倒真的巧了。”

江容:“???”什麽巧了?

蘇櫻解釋:“雷大小姐身體不好,長居江南,前幾年曾找上慕容山莊,托他們給我遞話,向我求醫。”

江容:“……還有這回事?”

驚訝過後,她立刻問蘇櫻:“那您治了嗎?”

蘇櫻攤手:“她想有一具可以習武的身體,這個我幫不了她,只能勸她寬心。”

江容:“她怕是很難聽這句勸。”

蘇櫻驚訝:“你怎麽知道?難道蘇公子還跟你提過他這位未婚妻的性子?”

江容:“……”當然沒有,可我看過小說。

但話不能這麽說,琢磨了一下後,江容道:“我聽人說過她無法習武,但她還是為此大費周章找上了您,可見這對她來說,就是一塊無法痊愈的心病。”

蘇櫻嘆氣:“是,她的確非常執著。”

“算了,不說這個了。”江容對雷純沒太大興趣,轉而說起了自己在京城的其他見聞。

母女倆就這麽聊了大半個晚上,第二天雙雙起晚。

不過江容相當高興,因為她說服了蘇櫻過幾日隨她一起去風雨樓給蘇夢枕看一看。

她理由充足:“您和爹不是都希望我別摻和京中的事嘛,早日治好他,我就早日不摻和了呀。”

蘇櫻還能說什麽,只能應下。

第二日上午,林仙兒替她們母女梳頭時,蘇櫻順口問了一句:“阿城,我是說我們昨日帶來的那個小孩起了嗎?”

林仙兒:“葉少爺一個時辰前就起了,現在正在看原少莊主練劍。”

蘇櫻:“咦?看來他對劍感興趣。”

江容毫不意外:“那就讓他學劍吧,反正惡人谷和移花宮都不缺劍譜,現在隨雲也在,還能順便教教他。”

蘇櫻作為母親,對這個女兒不可謂不了解。

她記得江容從前和原隨雲一直關系淡淡,可現在聽語氣,似乎不太一樣了。

這麽想著,她幹脆直截了當問出了口:“你和小原如今相處得挺好?”

江容:“是不錯。”

話音落下,林仙兒也替她們母女梳完了頭,江容拉著她起身往外走,說您不是念著阿城嗎,去看看唄。

葉孤城的確在看原隨雲練劍,還看得很認真,一雙黑亮的眼睛眨都不眨,生怕錯過些什麽。

那表情叫江容忍不住覺得,這小子果然是個天生的劍客。

她和蘇櫻過去後,他的目光也沒從原隨雲的劍上移開。

不過漸漸地,她註意到他似乎皺起了眉。

這小孩一般情況下都沒什麽表情,忽然皺起眉,其實十分明顯。

江容覺得奇怪,難不成他這麽小就已經看得出原隨雲劍中不足了?

就算他將來有天外飛仙之名,也不至於吧……?

因為實在疑惑,她幹脆在他邊上蹲了下來,問他為什麽皺眉。

葉孤城偏頭看了看她,又看看原隨雲,好似明白了什麽,道:“你過來後,他出劍慢了半瞬。”

江容:“???”

葉孤城:“他在看你。”

江容:啊?

蘇櫻: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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