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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回去找他(“你願意離開魔域,重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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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時候發現的?”蘇蘇輕聲問。

澹臺燼垂眸, 把珠串戴在自己手上,紅色絲線,像他曾經缺失的情絲。

澹臺燼淡淡說:“本尊聽不懂你的話, 收了回禮便回去罷。魔域晝短夜長, 今日該來本尊寢殿的,不是你。”

他沒有點破蘇蘇的身份, 隔著一張面紗, 兩人相見而不識。

蘇蘇擡眸道:“澹臺燼……”

她話還未說完, 一個妖妖嬈嬈的魔姬走進來。

魔姬笑語嫣然:“魔君陛下, 妾奉命過來伺候魔君安寢。”

來人叫祁雪兒,是驚滅手下所有魔姬修為最高深的一個。祁雪兒看一眼蘇蘇, 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敵意。

祁雪兒說:“妾還奉命給魔君大人帶了好東西呢。”

“哦?”澹臺燼支著下巴, 彎起唇,“讓本尊看看。”

祁雪兒笑著倚靠在他身旁, 手掌上露出幾顆金丹。

“魔君請看,妾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

蘇蘇瞳孔微縮, 那幾顆金丹是從修士身上剜下來的。修士修煉數百年,有天資的人才能凝成這樣一顆金丹。

祁雪兒掌心躺著五顆金丹, 證明她至少害死了五名金丹修士。

澹臺燼不辯喜怒,拿起一顆祁雪兒手中的金丹打量。

祁雪兒湊在澹臺燼耳邊,嗔道:“這些金丹啊,都是人家去逍遙宗取的呢,雪兒聽說先前他們稱魔君為叛徒,就替魔君好好教訓了他們,魔君怎麽也不表揚人家?”

蘇蘇看向澹臺燼。

這些全是昔日他逍遙宗的師兄弟……

澹臺燼彎起唇, 他讚許道:“你做得很好。”

祁雪兒得了誇讚,笑容滿面, 她柔柔靠在澹臺燼肩上,轉頭看蘇蘇時:“怎麽,這位妹妹今夜也想留下來,與我們歡好?”

魔域中人放浪,可能吃獨食,誰想分旁人一杯羹?

蘇蘇的目光從她身上移到澹臺燼身上。

澹臺燼冷眼看著蘇蘇,道:“怎麽,她的話你沒聽見嗎?不想走是想留下來?”

蘇蘇起身,捏緊了掌心的扳指,忍住心裏的怒,笑道:“當然不,祝魔君今夜快活。”

她一口氣走出老遠,沒有回頭看那對狗男女。

蘇蘇一遍遍告訴自己,澹臺燼是個混賬,他是天生邪物,魔的心裏,哪有什麽純凈的感情。

給了她扳指又如何,他的心思本就難揣摩,說不定又是他另一個陰謀。

可是還有個聲音在低聲反駁,不是的。

你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

他曾經或許卑劣、歹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一個不愛她的人,不可能跳下鬼哭河,不可能任由重羽琴打傷他,他卻在最後一刻收回屠神弩。

蘇蘇靠在一旁的石柱上,看著手中的扳指。

一旦毀了九轉玄回陣,仙魔大戰就一觸即發,澹臺燼成為眾矢之的,再無回頭路可走。

“蘇蘇,你在難受嗎?”重羽飛出來,眨巴著眼睛看她。

它以前喜歡威武的形態,可最近發現,嬌小一點兒更適合跟著蘇蘇。

蘇蘇說:“沒有!”

“好吧,蘇蘇沒有。”重羽說,“那咱們走,就讓這個魔君在魔域自生自滅,等咱們毀了九轉玄回陣,就給衢玄子消息,讓他帶領仙界的人攻進來,把這些魔修殺得片甲不留。”

蘇蘇長睫斂下,魔界的地面猩紅。

重羽偷偷瞧蘇蘇:“澹臺燼可不像公冶師兄,仙門的人不會憐憫他,只會殺了他。”

“你別說了。”蘇蘇咬牙道,“他自甘墮落。”

“有件事,重羽一直瞞著蘇蘇。本來重羽一直不打算說,可是今日在街上,澹臺燼看蘇蘇的目光,重羽覺得他有些可憐。”

“你不是神器嗎?神器的器靈怎麽會同情人?”

重羽輕輕蹭了蹭她臉頰,聲音清越:“神愛世人。”

所有人都覺得,神該無欲無求,斷情絕愛,可斷情絕愛只能被叫做行屍走肉,又哪怕配稱作神呢。

“神愛世人。”蘇蘇低聲重覆,她突然想起荒淵裏溫柔又包容的稷澤,稷澤對荒淵裏的妖魔,都留著一份善心。

那才是上古的神。

“蒼元秘境中,你掉下斷崖,重羽把你放進了千裏畫卷養魂,那時候你是個小女孩形態,一天天長大,你的血開啟了過去鏡碎片,外面的魍每日都覬覦你的魂魄,是澹臺燼在保護你。”

“後來你承諾他,等出去千裏畫卷了,要去找他,帶他回家。”

重羽抵在蘇蘇額上,把千裏畫卷的場景給她看。

蘇蘇閉上眼,缺失的那段記憶,盡數浮現在腦海中。

女孩破殼而出,看向玄衣少年。

“我知道你喜歡我!”

從千裏畫卷裏出來,澹臺燼不再穿玄衣,原來是因為她曾說好看。

一句好看,他白衣沾了血,也不曾脫下。

她承諾他重頭來過,可是遺忘了他,打傷了他,最後拋下了他。

蘇蘇睜開眼。

重羽本來以為她還要猶豫,誰知她笑了笑,說:“回去,重羽。”

承諾的事情,總不能做不到。

祁雪兒靠在男子胸前,心笙搖曳。

妖魔兩界誰不崇敬魔君,想到一會兒會和這個人翻雲覆雨,祁雪兒興奮不已。

祁雪兒充滿醋意地給蘇蘇上眼藥,嬌聲道:“魔君,妾可比小絕那丫頭會伺候人多了,也不知魔君昨日怎看上了她,她沒少惹魔君不愉吧?”

她手指在澹臺燼腰帶上打著旋。

“是啊。”那人可是把他的心踩了一遍又一遍。

祁雪兒沒看見他紅色魔瞳裏的嘲諷,以為自己的話得到了肯定。澹臺燼周身魔氣強大,祁雪兒一面被這樣的氣息壓制著覺得難受,一面又因為魔神的強大而心生向往。

她忍耐著不適,顫抖著手,去脫他衣裳。

澹臺燼偏頭散漫看著她,像在打量砧板上的一塊肉。

祁雪兒剛碰到他的衣襟,魔域寢殿被人一腳踹開。

澹臺燼掌心魔氣一滯,看向門口。

蘇蘇站在那裏。

少女發上是他親自戴上去的步搖,她抿唇看著他和祁雪兒。

澹臺燼目光冷淡,一動不動。

若是過去,他恐怕還想著解釋,可如今,反正他在她心裏再糟糕不過了,多一點兒少一點兒,也沒什麽關系。

祁雪兒眉眼帶上憤怒:“你竟然擅自闖魔君的寢殿!魔君,這個小賤人屢屢冒犯您,您……啊!”

蘇蘇手指掐了個決,祁雪兒咕嚕嚕從澹臺燼骷髏石座上滾了下來。

一路滾到蘇蘇腳邊。

“你、你!”祁雪兒驚疑不定地看著蘇蘇,明明她的修為沒有自己高,怎麽會這樣。

蘇蘇笑盈盈看著她:“你是自己出去,還是我殺了你?”

祁雪兒莫名抖了抖,她捂著臉上的傷口,可憐兮兮地回頭看澹臺燼,期盼魔君為自己主持公道。

可魔君的目光,一眨不眨落在她身邊的這個女人身上。

澹臺燼冷冷對蘇蘇說:“你又要做什麽?”

目的都達到了,為何還要回來?我身上還有什麽是你想要的?

蘇蘇幾步到了他身邊,她把他從骷髏石座上拽起來,認真看著他。

“澹臺燼!不管你信不信。”蘇蘇說,“那日我來昭和城,其實是來尋你的。”

蘇蘇第一次對澹臺燼說這樣的話,她自己都覺得難以啟齒,但她還是說了。

澹臺燼搭在石座上的手指一緊。

眼前的少女一字一句說:“我記得魘魔夢境中的承諾,我說等你回來。可是我沒有在昭和城留下你,你入了魔。我也想起了再千裏畫卷裏對你的承諾,我答應帶你回家,答應你重頭來過,我全部記起了,你呢,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嗎?”

蘇蘇吸了口氣,看著他雋秀漂亮的臉龐:“你願意離開魔域,重頭來過嗎?”

他紅色魔瞳裏漾起蘇蘇看不懂的情緒,許久,那些情緒沈澱為冰冷。

澹臺燼漫不經心垂眸,把蘇蘇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重頭來過?”他意味不明笑一聲,“黎蘇蘇,你憑什麽認為,你比得過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從哪裏開始?是那個無力回天,懦弱可憐的凡人,還是回到逍遙宗,做日日灑掃被人使喚的弟子?”

澹臺燼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不可自抑笑出聲。

“嗯?或者你以為我會因為你,不做他們的魔君,反而繼續在你身邊搖尾乞憐,盼你一次回眸。你怎麽就忘了,在我心裏。”他用殘忍的語調在她耳邊道,“你從頭到尾,就是個騙子。”

澹臺燼看著她眼裏的光一點點熄滅下去。

蘇蘇的手指被他掰開,從空中落下去。

“你騙我。”蘇蘇抿抿唇,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說,你為何不拆穿我,為什麽還把打開結界的扳指給我?”

澹臺燼好笑地看著她:“拆穿了你,這出戲還怎麽唱下去。與魔交歡的神女,黎蘇蘇,數萬年來,你是第一個。”

“至於扳指,你拿到,有沒有命從禁地出來,是另一回事。”他語調轉冷,“人都會變,何況是魔,你以為本尊現在還需要你嗎?”

斬天劍凝實,出現在他手中。“來本尊的地盤傷本尊的人,你未免太放肆了。”

殺意在他們之間彌散,重羽也沒想到蘇蘇回來找澹臺燼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重羽箜篌琴音作響,催促蘇蘇趕緊離開。

斬天劍可以屠神。他是真的想殺了你!

蘇蘇後退一步。

澹臺燼紅色魔瞳冷冰冰看著她,重羽一出,必要血來祭奠。

蘇蘇長睫顫了顫,搖搖頭:“全是戲弄?”

他不語。

蘇蘇看著他,沒說信,也沒說不信,身形越來越淡,消失在寢殿中。

地上的祁雪兒來澹臺燼身邊,驚疑不定地說:“魔君,你就這樣放過那個小賤人嗎?聽她方才說的話,不是我們魔域的人!”

澹臺燼平靜地問:“你叫她什麽?”

祁雪兒終於覺出不對勁,猛地回頭,看見一雙猩紅的眼。

她突然感到害怕,危機感告訴她,她在自作聰明。

下一刻,祁雪兒看見面前的人朝她笑了笑。

少年的笑容純凈,若不是滔天魔氣,祁雪兒甚至會以為他是個普通害羞的凡人。

她捂住自己腹部,鮮血汩汩,從嘴巴裏流出來。

“救……救……”祁雪兒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澹臺燼滿手鮮血,把玩著手中紫色的魔丹。

他笑問她:“這個滋味如何?”

斬天劍穿過祁雪兒的身體,她化作一絲魔氣,悄無聲息匯入玄回陣。

澹臺燼轉身,重新坐回孤獨冰冷的王座。

他看著寢殿,失神地說:“你早點和我說這些話,該有多好。”

他伸出手,觸摸著空氣,溫柔又靦腆地笑。

“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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