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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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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遍尋不到少年, 沒想到回去他已經在廂房睡著了。

藏海嘆口氣,小師弟這性子太靦腆了,不喜和人交流。藏海上前去, 作為師門貼心大師兄, 給小師弟蓋了床被子, 他一碰到小師弟, 小師弟就睜開了眼睛。

玄衣少年漆黑的眸帶著幾分冷意, 見到是藏海, 他眼裏的桀驁散去,睡眼朦朧, 輕聲說:“師兄。”

藏海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他剛剛靠近,總覺得小師弟警惕的殺意一閃而過。

藏海搖搖頭,怎麽可能呢?面前的玄衣少年看上去明明單純無害, 見藏海看他,他還偏了偏頭,無聲地詢問藏海。

藏海嘖嘖感嘆, 俊, 真是俊!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小師弟長得也太好了。

他突發奇想,摸出一塊試靈石:“小師弟, 師兄聽說你在比試上不凡,師兄給你測測修為。”

玄衣少年看他一眼, 從善如流伸出手, 放在試靈石上。

金色光澤流轉, 藏海驚訝道:“小師弟什麽時候從築基突破到金丹期的。”

少年說:“前幾日趕路的時候, 當時師兄睡著了。”

藏海不知道該對逆天的小師弟擺出什麽表情:“……師尊知道一定很高興。”

這就不像他們逍遙宗的廢物啊,自己可是用了三百年才金丹,連仙界有名的天才公冶寂無,也用了五六十年到金丹後期,而小師弟兩年?他們還修個錘子啊,不如撞死在小師弟面前算了。

藏海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師弟,你的天賦一定不能讓人發現了。”這麽逆天,藏海怕他在仙途上夭折。

“嗯。”少年拉了拉被子,漆黑的眼珠子盯著他,說:“師兄還有什麽事嗎?”

“沒、沒了。”藏海走了幾步,又變得樂呵呵的,“明日的比試不要緊張,你才突破,穩住心境最重要。那個安魂燈咱們拿不拿都沒事。”

少年眼裏情緒不變,淡淡說:“我知道的,師兄。”

藏海離開了。

少年掀開被子,慢慢扯開自己的衣裳,蒼白勁瘦的胸膛之上,全是惡鬼抓出來的印子。

皮膚上出現紅色裂痕,殘破的身體疼痛不堪。

他死死握住被子,忍耐著疼痛過去,那些裂痕慢慢愈合,像是把他拆筋分骨以後,又重新愈合,變成一具幹凈完好的身體。這個過程可怕的緩慢,痛得他面無血色。

到了最後,身體終於完好,心口卻帶著一點冰冷的金色。

少年慢慢躺回去,汗水濕了額頭。

他抱緊自己,身軀微微顫抖,為什麽五百年過去了,他也長出了肉身,卻依舊如此痛苦?

過幾日大比,參加人數已經少了一半。

岑覓璇對上了逍遙宗的人,她率先對上的是另一個青衣弟子。岑覓璇沒用多久,鞭子就把人抽飛出去。

岑覓璇嗤笑,果然是普遍資質最差的逍遙宗。

媵莊揉了揉眉心,知道管不住這個師妹,已然心生絕望。

就在岑覓璇穩操勝券的時候,她對上了逍遙宗的另一個比試者。

一看他身上的魚紋,岑覓璇眼睛裏便流露出嘲諷之色。

對面的少年說:“在下,逍遙宗……東方燼,請師姐賜教。”

岑覓璇本就瞧不起逍遙宗,事實上,世上修真者沒幾個瞧得起逍遙宗。她鞭子都沒拿出來,想直接用術法解決對手。

片刻後,她被人一腳踹出比試臺。

面前一只修長的手伸過來,岑覓璇聽見他不好意思地說:“師姐是不是還沒準備好?”

岑覓璇的臉色忽青忽白:“當、當然!”但她自己知道不是,她確實一招都過不了。

“東方燼”,應該說是澹臺燼,嘴角微微翹了翹:“那便是在下勝之不武了。”

媵莊連忙上前扶起她:“你沒事吧師妹。”

岑覓璇咬牙搖搖頭,媵莊看一眼澹臺燼,玄衣少年已經重新回到了臺上。

媵莊連忙扶著岑覓璇離開。

澹臺燼看著他們背影,摩挲了下手指。

走出老遠,岑覓璇“哇”地吐出一口血來,暈了過去。媵莊連忙接住她。他臉色沈重,那人只用了一招,師妹卻傷成這樣,招式未免太過陰損了。

如此幾日,岑覓璇都沒出門。

沒出門卻也少不了糟心事,她住在男子多的廂房,偶爾一出門,便聽見他們說起衡陽宗掌門獨女的事。

“聽衡陽宗弟子說,黎仙子是難得的絕色,不知道到底長什麽樣。”

“若我等冒昧拜訪,不知黎仙子會不會著惱?”

“你們說倘若下次見到黎仙子,我送她養顏丹,她會接受嗎?”

有人笑道:“合歡宗的東西,你也敢往毓靈仙子手中送,不拍被公冶寂無殺了嗎?”

“別擔心,過段時日蒼元秘境開啟,黎仙子可能會去。”

不僅是他們,連岑覓璇之前的一個追求者,這兩日也在變著法打聽黎蘇蘇的消息。

岑覓璇氣得牙癢癢。

可是她卻毫無辦法,論出生,黎蘇蘇的出生比她還要高貴。有個仙界大能的爹,生來還是靈胎。

岑覓璇只能安慰自己,身份高貴算什麽,修仙界實力為尊,黎蘇蘇若是沒有好的宗門庇佑,指不定就被人捉去當爐鼎了!這樣一想,她心裏總算舒坦了些。

再說藏海那邊,藏海也很是不解。

“小師弟,你怎麽還沒和赤霄宗那姑娘打,她就飛出去了。”

澹臺燼擦拭著自己的劍,說:“意外,那位師姐還沒準備好。”

“小師弟你運氣真是不錯。”

澹臺燼只是笑笑。

澹臺燼每日比試完就回到衡陽宗後院,從來不出門,藏海見他這般“不合群”,忍不住勸道:“小師弟,你今年才多大,平日要多出門走走,與同輩弟子認識認識,結個善緣也是好的。你這幾日表現非凡,許多道友都想結識你,你每日回來擦劍做什麽?”

見澹臺燼不接話,藏海想起什麽,嘿嘿一笑。

“師兄在你這個年齡,也曾少年慕艾,給師兄說說,你有沒有心儀的女弟子?”

澹臺燼擦劍的動作一滯,冷淡地說:“沒有。”

藏海沒覺察到他的情緒不對勁,繼續說:“沒有啊,那你覺得今日和你比試的那個小姑娘怎麽樣,人家可是第二大宗門赤霄宗掌門的親閨女,依師兄看長得那叫一個美,你不懂憐香惜玉,竟然下手這麽狠。”

“還有還有,師兄今日去前院喝酒的時候聽說,這衡陽宗掌門也有個女兒,聽說小姑娘容顏絕色,真真艷壓三界,美得不可方物。只是除了衡陽宗的人,無人見過她面目,要不咱們下回去長澤山下轉轉,指不定運氣好碰見了她。”

澹臺燼表情一直沒波動,不管藏海提起岑覓璇還是黎蘇蘇,他神情都沒有任何變化。

藏海看過來,他才露出了個些微靦腆的笑容。

“師兄,天色不晚,你該回去了。”

“那好吧,我去看看別的受傷的師弟。”

藏海搖頭晃腦走了。

澹臺燼枕住自己胳膊,什麽赤霄宗千金,長澤山仙子,他冷冷咬住自己的手腕,直到咬出血來。

他只要安魂燈。

一定要安魂燈!

大比結束,所有人都沒想到,最後的勝出者,竟是逍遙宗的一個弟子。

這件事成了近段時間三界的談資,逍遙宗這種廢柴門派竟會憑空殺出一個天才。

搖光說:“竟然會是逍遙宗的人啊,數千年了,真是納罕,這還是頭一回呢。可惜我們都沒去那個比試臺,聽說那人的表現驚才絕艷,絲毫不遜色公冶師兄。”

搖光語氣裏帶著嘆服,蘇蘇驚訝地想,能讓搖光說驚才絕艷的人,一定很厲害。

空中仙氣流光一道道劃過,蘇蘇說:“不管誰贏,這幾日真熱鬧。”

搖光點點她額頭:“怎麽閉了個關出來,你喜歡往熱鬧的地方走了,以前不是喜歡留在長澤山嗎?”

蘇蘇捂住眉心朱砂,露出一雙含笑靈動的眼。

“我只是,有些想你們了。”

“你師弟來了。”搖光說。

蘇蘇回頭,果然看見月扶崖。

月扶崖抱拳:“搖光師姐,師姐。大比結束後,師尊和長老們有話要說,也要將安魂燈給勝出的弟子,師姐可要去觀禮?”

蘇蘇總聽搖光說起逍遙宗那個男弟子有多厲害,她心存好奇,自然要去看看。

“好啊。”

幾人往衡陽宗設宴的仙山去。

搖光走在前面,月扶崖落後搖光幾步,走在蘇蘇身側,神色肅然低聲說:“抱歉,師姐,沒能贏來安魂燈。”

他低頭看著自己雲靴,一向正派的小師弟,臉上帶上愧色。

蘇蘇也學著他,壓低了聲音說:“我要安魂燈做什麽呀,倒是你的靈劍碎了,扶崖,師姐有空替你尋一樣趁手的武器吧。大師兄有仙劍‘焚天’,你不能什麽都沒有呀。”

月扶崖擡頭,看見一雙黑白分明認真的眼。

少女蒙著鮫紗,眼睛裏像綴滿了星辰,映出他的模樣。

在她目光下,月扶崖面色逐漸繃緊,匆匆往前走:“不、不用,我用靈劍就好。”

蘇蘇看著他,扶崖怎麽像是落荒而逃?以前他和自己餵招,毫不在意她是師姐,半點兒也不客氣的。

衡陽宗坐席間,藏海從腰間摸出一顆留影珠。

他憨笑著說:“師弟,一會兒衡陽宗長老把安魂燈給你的場面,師兄用留影珠給你記下來,回去讓師傅和弟子們看看,咱逍遙宗也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澹臺燼看著手中杯盞,不鹹不淡應了一聲。

不少弟子都在看澹臺燼,逍遙宗難得出一個天才,更何況還是驚才絕艷的類型,光是他的單一雷靈根,足以引人註目。

因著藏海的話,澹臺燼這幾日比試收斂許多,沒有再幾招打敗對手。

各個仙宗的長老和弟子次第入座。

宴席上不乏安靜,卻在下一刻,宴席入口充滿歡聲笑語。

原本站在門口的衡陽宗弟子,不知見到了誰,全部簇擁上去,全然沒了方才接待各大仙宗的模樣,褪去了正經,臉上帶上燦爛的笑容。

石階下小弟子讓開路,宴席上的所有人,意識到什麽,都朝巍峨的入口看去。

只見仙劍上跳下一個少女,少女白色衣擺下一只玲瓏漂亮的繡鞋,裙擺綴著漂亮的流蘇,步子輕快走過來。

她以白色鮫紗覆面,只露出一雙澄凈的眼,還有眉間一點朱砂。

鮫紗被施了法,令她容顏模糊起來。

澹臺燼耳邊有人低聲議論。

“是衢玄子仙尊的女兒,毓靈小仙子。”

“她叫什麽?”

有人說:“黎蘇蘇。”

澹臺燼飲盡杯中靈露,沒有擡頭。左右不過一個身份出眾的陌生少女,天真,脆弱,不谙世事。

藏海嘆道:“衢玄子仙尊家這個寶貝疙瘩,幾乎所有宗門都知道她的存在,只不過鮮少有人見過她。衢玄子和衡陽宗的一眾同門,將她保護得極好。”

她與苦苦修行的弟子不同,如珍如寶的身份,出色的資質,父親還是仙界魁首,實在令人艷羨。

至少藏海很是羨慕,衡陽宗是第一仙宗,哪裏像他們逍遙宗,窮困潦倒,快窮得給弟子發不起佩劍了。他先前也只敢和師弟口花花,知道人家的身份和他們是不同的。

這樣的女弟子,大多都看不起逍遙宗,認為他們修為低下,憊懶。

蘇蘇與搖光,月扶崖一同進來,她正要去衢玄子身邊,心念一動,轉眸一眼看見逍遙宗的坐席間,玄衣魚紋的弟子神色冷淡。

她瞳孔微縮,眼裏明媚的笑容消失。

那人似有所覺,握住杯子的手頓了頓,擡起頭來看她,四目相對,猶如滄海桑田,五百年的光陰。

人間難以忘卻的過往,一一浮現在蘇蘇眼前。

蘇蘇的指甲幾乎陷入掌心,看著眼前的人。

怎麽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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