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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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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時間了。”

彼時夙瑤說這句話時,天色已明,重樓躺在她的床上,而她壓著重樓的胸口。

經過一整夜的治療,重樓的傷已經愈合,換來的是她渾身靈力被抽空,連動一動小指頭都不能。而重樓。表面上的傷雖已彌合,力量卻也幾乎耗竭,只能一動不動地被夙瑤枕著。

她倦極,睡著了。

兩個人身上都是斑斑血跡,一動不動,若讓別人瞧見這副光景,怕是以為兩具屍體。

重樓醒著,他半個身體都被夙瑤壓著,十分不適,力氣已經漸漸恢覆,他忍不住動了動,夙瑤立刻感覺到了。

她睡得淺,重樓一有動作她就驚醒過來。

夙瑤頓了一會兒,見他不說話,撐起身子問:“你怎麽樣了?還是沒力氣說話?”

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但那只是表面上的,真正致命的是他魔力的受損,這需要十分長久的時間來恢覆——但竟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重樓還是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悶悶不樂地說:“手臂麻了。”

於是夙瑤哭笑不得地給他揉手臂。

重樓的臉色總算好了一點,有心情接她的話了。

“你剛才說‘沒有時間了’,什麽意思?”

夙瑤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從架子上抽出一本書,書裏夾著一張符咒,她嘴唇翕動幾下,那張符咒忽然無風自動,似乎就要飛走。但抖了很久,那張符咒卻始終托在夙瑤的手心,飛不起來的樣子。

夙瑤的臉色沈下來:“果然!”

她幾下把那張已然無用的符咒撕成碎片,臉色蒼白。

“這是我當初在下在龍陽身上的子母符。他身上的是子符,這張是母符,只要他還在人界,無論身處何地,母符都能感知到他的所在… …但現在,子母符失效了。”

這意味著… …他已經不在人界。重樓看到的人,十之八九就是飛蓬。

“重樓,你和他交手了嗎?”

重樓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似乎認為她這個問題十分白癡,簡直不屑回答。但他還是冷冷說道:“當然!否則你認為憑借區區幾萬天兵,我能傷成這樣?!”

他的口氣惡劣,似乎完全不記得是誰昨夜不惜耗盡全身靈力救他。夙瑤不在意他的惡形惡狀,若

有所思道:“確定是飛蓬無疑?”

重樓惡狠狠道:“神界能找出第二個人和我打成平手?!”

他與飛蓬交手無數次,彼此熟悉程度遠超旁人想象。

他如今回憶著那一戰的驚心動魄,暢快淋漓,猶能感覺到一陣令自己全身戰栗的痛快和舒暢!他的眼睛越來越亮,簡直恨不得立刻拖著重傷的身體再去找飛蓬打上一場!

“胡鬧!”夙瑤按了按他的胸口,力氣不大,但重樓臉色一變,“嘶”的一聲,只覺得胸口的骨

頭一齊戳到了肺裏,撕心裂肺。

他想把夙瑤的手推開,但卻無奈發現自己擡擡胳膊的力氣也欠奉。

“把你的手挪開。”

夙瑤威脅般瞇著眼睛:“好好躺著休息。”

重樓大怒:“現在是誰不讓我休息?!”

夙瑤勾唇一笑。她的手還頑固地按在他胸口,絞心絞肺地疼。

重樓的臉綠的十分精彩:“有話好好說… …先松開!”

夙瑤欣賞夠了他的表情,這才松手,正色道:“既然飛蓬已經重回天界,當初我與你在姜國曾幫

助過他的事情是絕瞞不過天帝的… …他或許一時半會兒察覺不到我的問題,但遲早… …總之事情如今十分糟糕。”

她心中想著,早知今日,當初絕不該用真名。

回憶在姜國的短短時日,她和重樓在龍陽面前出現過不止一次,她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不同… …或許天帝很快就會知道她早已離開天界,逃到人間。

重樓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也許他真的認為這沒什麽大不了的:“被發現了,換個身份再逃就是,如今反正你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身體… …不怕追蹤。”

夙瑤一臉郁色,道:“真到了那一步,也只好如此。只是瓊華派… …唉,我想做的還未來得及——”

重樓截口道:“想做就做。難道沒了這張皮,你就不是你了?何必現在東想西想先令自己不快?”

夙瑤皺眉道:“我真是厭煩極了神界。飛蓬竟然還回去為天帝效力,實在不可思議。”

重樓冷笑道:“他與你不同。你是主動下界,他可是被貶謫下凡的… …他還想著回去,一點也不奇怪。”

夙瑤說:“他素來是純臣… …看他這樣,我真想給神界添點堵。”

她說這話時神色奇異,不知想到了什麽,連重樓也一陣毛骨悚然。

重樓警惕地問:“你想做什麽?”

夙瑤微微一笑:“你豈會不知。”

——今世初次見面,她不是已有提及?

她的神色疲倦,滿面蒼白,眼睛裏卻似燃著蒼火,口角詭譎翹起,不像仙人,倒像妖鬼。

重樓努力回想起來她是否真的曾經透露過類似的想法,眼睛在她臉上上上下下看了許久,才勉強在記憶裏尋到了一段類似的對話。

——“哼!天庭!卑鄙的天庭!竊取人族氣運,難怪千萬年來都事事壓我魔族一頭!可惡!可惡

至極!不行,讓我去毀了那該死的樹!”。

她當時勸他:“你稍安勿躁… …重樓,先聽我說完。神樹紮根於天界千萬年之久,豈是你說毀掉就能毀掉的?只怕在你成功之前就會被阻止… …何況,若你真的這麽做了,仙魔大戰勢所難免!”

他素來不留心細節,此時勉力回想,當時夙瑤臉上神情亦不同平常,眉眼帶笑,口角卻猶如噙著蒼火,說出的話冷如金石,配合著她如今張合的口唇,一字未改。

——“神樹不需你毀。因為,我會親手來做!”

重樓的心中一緊,剛想開口說話,卻忽然神情一定,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有人來了。”

緊接著,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掌門,紫英有事求見。”

慕容紫英敲了敲門,門裏面沒有一絲動靜,似乎沒人在屋內。

這就奇怪了。

又敲了敲,他的心中急切,手上力道就失了分寸,敲出來的動靜很大,不似往常克制有禮。

掌門到底去哪兒了?不在大殿,似乎… …也不在臥房。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再去別的地方尋一尋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於此同時,血腥氣猶如洪流一般從門內沖出來。

紫英驚恐地看著夙瑤,險些繃不住表情:“掌門,你受傷了?!”

夙瑤懨懨地看了他一眼,臉色慘白,衣襟上還沾著大片的血跡,整個人搖搖欲墜的,紫英及時扶

了她一把,才免於跌倒。

陽光很刺眼。她閉了閉眼睛,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忘記把沾了血的衣服換下了,看慕容紫英的臉色,似乎嚇得不輕。

她盡量撐起平時的樣子,問他:“什麽事?”

慕容紫英磕磕巴巴地說:“掌… …掌門… …你、你沒事吧… …隔著衣袖,他感覺到她的手臂

纖細地驚人,軟綿綿的毫無力氣。

夙瑤想要抽回手,卻奈何實在沒這個力氣。只好看著慕容紫英的蠢樣子,懶洋洋地說:“我沒事… …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陽光照在她臉上,慕容紫英有個錯覺,仿佛她整個人都快透明了。

他心中一慌,急道:“掌門!療傷要緊!”

夙瑤努力站直道:“我真的沒事,只是靈力消耗過度… …看著嚇人,其實身上的血都是別人的… …你快說你找我什麽事吧。”

紫英訥訥道:“真的沒事嗎… …是這樣,玄霄師叔那邊出了點狀況,他讓我請掌門過去。”

玄霄?雙劍?出事?

夙瑤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現在就過去。”

重樓暫時動不了,夙瑤換了身衣服,囑咐他好好養傷。

重樓懶懶哼了一聲,表示他知道了。

路上,紫英幾次想扶她,都被她拒絕了。

雖然依舊走的很吃力,好在靈力已經在慢慢恢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行動自如。

玄霄和王子登一直在劍臺修習雙劍。他昔日已經和夙玉將劍練得極熟,何況而今功力與過去更不可同日而語,夙瑤想不出能出什麽問題。

問紫英,紫英也不清楚。

行行重行行,到了劍臺,夙瑤遠遠看見玄霄分明好好的站著,王子登也在,都沒出什麽事情的樣子。

想必不是什麽大問題。

夙瑤剛舒了一口氣,玄霄一眼瞧見了她,神情竟像是十分憤怒,大吼:“夙瑤,看你幹的好事!”

夙瑤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氣極之下口不擇言的玄霄,似乎覺得猶不解氣,竟然手一擡,羲和脫手而出,如離弦之箭刺像夙瑤!

夙瑤一驚,心中想要閃避,奈何靈氣告罄之下肢體較以往遲鈍百倍,竟躲閃不開!

她的瞳孔驟然緊縮!

千鈞一發的時刻,還是慕容紫英見事情不對,拉了夙瑤一下,那劍偏了些,只是擦過夙瑤的手臂,“奪”的一聲釘在了夙瑤身後的石柱上。

袖子劃了一條縫,有血順著手臂和垂下的指尖流下。

夙瑤尚未如何,慕容紫英卻首先急紅了眼,不顧玄霄師叔身份,怒吼道:“玄霄,你竟要殺了掌門不成?”若非他眼明手快,方才那一劍,早已穿心而過!

玄霄也驚住了——他沒想到夙瑤竟會閃不開。眼看傷了她,心中也有內疚,但乍聞連慕容紫英這等他平日不屑的小輩也敢對他高聲,立刻也怒了:“這麽慢的劍也躲不開,死了也是活該!”

說完這句話,他的眼睛還特意傲慢地在臉色蒼白的夙瑤身上轉了一圈,以示鄙夷。

慕容紫英豈容他對夙瑤這般指桑罵槐嘲諷,立刻漲紅了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王子登勸道:“夙瑤掌門想必是靈氣有虧,這才反應不過來的吧。玄霄,你怎麽可以用羲和去傷掌門呢?哪怕掌門能躲開,你也不該這般不恭敬。”

慕容紫英怒視玄霄,一貫的冰塊臉上滿是惱怒:“乘人之危。”

夙瑤按了按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多說:“紫英,不得對師叔無禮。”

玄霄用劍刺她不是一回兩回,她回回都能躲開,也知道他只不過是一時憤怒,並非真心欲致她於死地。

玄霄聽到夙瑤說話,不知為何更加憤怒,指著王子登… …手中的望舒,道:“你告訴我,為什麽望舒劍會有兩個宿主!很多時候,它根本不順從王子登!這樣我們還怎麽練劍,怎麽結成劍網?!”

夙瑤楞住了。

劍成以後,只有過夙玉一個夙主。宗煉也從沒提過,此劍會同時認兩個人為宿主啊?

她皺眉道:“你是不是弄錯了——我並不是天水違行之體。”

望舒劍就在王子登身側懸浮不定。夙瑤五指張開,低低念了聲。

“來。”

望舒劍鋪開一地劍光,急射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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