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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璀璨到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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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深繃著的神色,在這一刻總算是放下了。他的丫頭活著從火場裏出來了,健健康康的站在人群中,纖瘦的脊背挺得筆直,驕傲且自信的討論著她的職業。他默默的站在人群外,眼神一刻也舍不得從她身上挪開,直到她脫口而出的那句“我愛你”。

喬深楞怔的神色,陸淺全看在眼裏。她知道自己這告白,他收到了。沒想過要他的回應,陸淺收回目光,應付了幾句媒體的采訪,跟大隊長打了個招呼,才慢吞吞朝著喬深走去。

天色漸晚,華燈初上。

圍觀群眾散了個七七八八,記者也都打道回府。大樓燒得只剩下一個空架子,被黑夜籠罩得嚴嚴實實。廣場中心剛搭建起來的那顆聖誕樹,把商場的廢墟和喧囂的街道隔成了兩個世界。

陸淺就站在聖誕樹前,和喬深面面相覷。剛告白的勇氣,此時全餵了狗。偏生對面那人還笑著問她“剛剛那三個字是不是對我說的?”

陸淺咬死了不承認,“哪三個字?”

他彎下了腰,貼在她耳邊說“我愛你。”

聲音貼著耳朵流進身體,酥了陸淺半邊身子。她擡頭看了一眼喬深,發現他嘴角噙著散漫的笑。這笑容讓人想起雨過天晴時明凈又清新的景象,就連空氣都是甜的。

她咬咬牙,狡辯“我是說給我爸媽聽的……”最主要還是希望你也能聽到。當然最後這句陸淺沒敢說出口,在沒把真相告訴喬深之前,她做不到毫無心理負擔的告白。但現在這個場合,又不適合說那些冗長的陳年舊事。

陸淺正低頭想著該如何蒙混過關時,下巴忽覺被人擡起。再一擡頭,一個微甜的熱吻就印了上來。她微微張開的唇瓣,恰好迎接了他。

顧及到這是公共場所,喬深並沒有深入,卻也沒有松開捧著陸淺臉頰的雙手。他溫柔地摩挲著她的下頜,帶著笑意的眼睛望著她說“我接住了。”

“嗯?”陸淺被親懵了,不知今夕何夕。

喬深彎腰附在她耳邊說“你的‘我愛你’,我接住了。”

這話比他想象中來得更早一些,他以為就陸淺這擰巴的性子,總要等到兩個月期滿才行。

他尋了張長椅坐下,看著她說“關於我跟祝星辭……”

“陸指導,走了!”遠處有人在催,陸淺應了一聲,“馬上!”

她低頭看著喬深“手給我!”

喬深不明就裏,卻乖乖把手伸過去。陸淺長著薄繭的手覆上來,和他十指緊扣,她問“你和祝星辭有像這樣嗎?”

牽手?喬深搖搖頭。

陸淺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問“那這樣呢?”

喬深笑著搖頭“沒有。”

“那……”陸淺話沒說完,喬深的臉就湊了過來。他輕輕地吻了她的鼻尖,然後虔誠的一路向下,最後落到她幹澀的嘴唇上,貼著她的唇瓣,輕聲說“這樣也沒有。更深入的事情,也只和你一個人做過。”

他濕漉漉的眼睛,倒映著這世間最美的浮光掠影。

陸淺心頭一暖,她沒想過要喬深的山盟海誓,要的只是一個態度和一句解釋罷了。有言道,你信任的人,他什麽也不說,你也會信。你不信任的說,說什麽你都不會信。

從頭到尾,她就沒懷疑過喬深,她就是……小女兒情懷,吃了點飛醋。而這點小嫉妒,早在經歷死裏逃生的那一刻,就煙消雲散了。

“行吧!”她站起身,對著喬深燦爛一笑,“我信了。”

來這裏的路上,喬深準備了一肚子解釋的話,如今這千言萬語,全被陸淺的一句“我信你”給征服了……

遠處消防車已經啟動了。陸淺走了兩步,想起什麽,又倒回來,嚴肅地警告他“以後不管清晨還是半夜,但凡有姑娘穿著睡衣敲你家門,都不許開!”

半夜敲門?喬深笑了笑,想起了和陸淺認識的第一天晚上……這丫頭記性好著呢!

他看著她輕快的背影,問“萬一敲門的人是你呢?”

陸淺回“老子不可能穿睡衣!”

她滿面春風歸了隊,寧子陽立馬給她報告了一個不幸的消息“陸同志,初步推測,你的摩托車被交管大隊的拖走了。”

陸淺“……”

羅永旭叫她“大隊長讓你蹭他的車。”

陸淺剛上車,就發現大隊長一臉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革命友誼升華了?”

陸淺“……還差點,要不戀愛報告就省了,有需要的時候我直接給您打結婚報告?”

“瞎扯淡!”大隊長冷言冷語道,“我看你還是先想想檢討怎麽寫吧!老子帶了三屆兵都沒你一個人寫的檢討多!”

陸淺認了,違抗撤退的命令救人,說起來英勇無畏,實際上,該寫的檢討一個字都不能少。後期調查員來的時候,還得耳提面命說一遍事故經過。比起出生入死,陸淺更怕這流程……

唯一慶幸的是,不久後醫院就傳回消息,說杜漫霏和陳奇都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值了!陸淺想。

雖然杜漫霏被掩埋時間太長,左手手臂組織已經壞死,醫院給她進行了上肢截肢手術。但好歹撿回一條命!

第二天一早,陸淺把摩托車從隔壁交管大隊領回來,又代表中隊去探望了陳奇。陳奇雖然身上插著管子,但精神狀態還挺好。他生性樂觀,看到憋不住紅了眼眶的石頭,竟然還笑著安慰,“能撿回一條命都是祖上積德,陸隊以後就是我再生父母。”

陸淺笑著嫌棄“誰稀罕你這個不孝子。”

她多買了一束花,跟石頭打了一聲招呼,就去了隔壁病房。隔壁病房住著杜漫霏,她到的時候人還沒醒,守在病房裏的人是蕭泊舟,這倒是出乎了陸淺的意料。

陸淺剛放下鮮花,還沒開口,蕭泊舟就急急忙忙地說“你別誤會,我和霏霏已經沒什麽了。”

杜漫霏似乎被吵到了,眉心蹙了一下,又翻了個身。

陸淺正好要找蕭泊舟,拉著他往外走了幾步,最後在小花園停下。

蕭泊舟解釋“霏霏的母親這兩天要結婚,趕不過來。”

這信息量稍微有點大,蕭泊舟一看她似懂非懂,就說“其實她也挺不容易的,她媽未婚生子,生下她以後就把她丟在老家,她是跟著外婆長大的,十三歲那年她外婆出車禍去世後,她才來星城謀發展。她媽前前後後嫁了四任丈夫,從來沒管過她……”

意識到自己好像說太多了,蕭泊舟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之前的事,你別怪她了,都是我的錯……”

蕭泊舟對陸淺是真的有情,而對杜漫霏,頂多算是愧疚。

陸淺早就放下了,她不在意地說“都過去了,老提就沒勁了是吧?其實我是想跟你打聽個人。”

“你說。”

“你昨天說的那個祝太太,是你認識的人嗎?”

蕭泊舟點頭“祝正剛的老婆,叫洛心譯。靳長風他爸應該認識,他們和祝氏有商業合作。”

“洛心譯……”陸淺念了一遍這名字,覺得有些耳熟。沒有過多的糾結,她沖著蕭泊舟爽朗一笑,“謝啦,回頭請你吃飯。”

不過舉手之勞,蕭泊舟哪裏有臉答應。如果說昨天陸淺那一通罵還沒把他罵醒,那在看到喬深為了她沖進火場的那一刻,他也該徹底醒悟了。

送走了陸淺,蕭泊舟再回到病房時,杜漫霏已經醒了。確切的來說,她一直都沒睡著過。

她也是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病叫腦器質性精神病,也就是肢幻覺痛。明明左手手臂已經鋸掉了,也打了麻藥。可她總覺得被截除的肢體仍然存在,而且疼得鉆心。

蕭泊舟見她難受,又想叫醫生給她加止疼藥。杜漫霏搖搖頭,問“陸淺走了?”

“嗯。”蕭泊舟在邊上坐下,說,“我已經跟你的經紀人溝通過了,你別擔心,安心養傷。”

杜漫霏不擔心,因為她一直都知道,蕭泊舟面對愛情或許渣了些,但對朋友,他素來很仗義。商場出了這麽大的事,要換成其他公司,十有八九準備宣布破產了,不過蕭泊舟背後還有木子美撐著,這點損失虧得起。

反正也睡不著了,杜漫霏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既然提到了陸淺,她就順著這個話題說“阿舟,我發現你是真瞎啊!”

“……”正在倒水的蕭泊舟一懵,水灑在桌上。

“昨天,我一度以為我要死在裏面了。”杜漫霏輕輕說,“特別是當我認出消防員是陸淺的時候。”

蕭泊舟把水遞給她“是不是覺得她要恩將仇報了?”

“她讓隊友撤了。”杜漫霏喝了一口水,說,“我以為她也要撤了。但就她一個人留下來了。我就這一條賤命,我想就算了吧,我讓她走。你猜她說什麽?”

蕭泊舟從善如流地問“她說什麽了?”

她說“以後別再給人當小三了,破壞別人家庭的都沒什麽好下場,你看,現世報了吧?”

當時杜漫霏又絕望又生氣,就罵她“那你滾啊,反正我死了也沒人會替我掉眼淚。”

那時陸淺搬開最後一塊石板,抱著她一邊往外跑,一邊吼“要活著啊杜漫霏,要活著才能改過自新!”

這番話杜漫霏最終還是沒告訴蕭泊舟,她只是在想,世上怎麽會有陸淺這樣的女人……

想著想著,眼淚就止不住奪眶而出。她一直以為,自己生來就只能成為這樣的人,一個踩著捷徑往上爬,為了追名逐利而不擇手段的女人。她的母親是這樣,所以她也變成了這樣。她不認為自己有錯,因為她以為所有人都是這樣活著的。直到真正認識了陸淺,她才知道,原來有人不是這樣的,原來有人可以活得這麽光明磊落,這麽一塵不染……

就像王爾德的那句名言——我們都在陰溝裏,但仍有人在仰望星空。

而陸淺,她不是在仰望,她本身就是星空,璀璨到耀眼。

渾渾噩噩過了半生,經歷了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杜漫霏頭一次遵循著自己的真心對蕭泊舟說“阿舟,你去把她追回來吧!”

蕭泊舟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後只是無奈的搖搖頭“她遇到了比我待她更好的人。”

那個人是誰,杜漫霏也知道了。

她低聲感嘆,又紮了蕭泊舟一刀“陸淺是真好,可惜你沒那個命。”

蕭泊舟“……怪誰?”我看你還是別當模特了,你改行紮心吧!

杜漫霏臉上帶著看破紅塵的笑“就算我不勾引你,你們也走不到最後。我知道你愛陸淺,但你的愛,更多的是索取。你希望她能用你想要的方式去愛你,你希望她能像我一樣關心你,在乎你,陪著你。從你愛上她的那一刻起,你就不留餘力的想要改變她,改變她的工作,改變她的生活,甚至改變她的性格。可你卻忘了,你從一開始愛上的那個人,就是原原本本的她。”

這個道理,蕭泊舟也懂了,只是懂得太晚了,他只能憤憤不平地吐槽一句“姓喬的也不是什麽好人,陰招損得很。”

杜漫霏知道蕭泊舟指的是證監局那事兒,她同情的看了蕭泊舟一眼“難怪陸淺不會回頭。我要是她,遇到喬深這樣背地裏默默待我這麽好的人,我命都給他。”

蕭泊舟“……”就屬這刀最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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