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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你是我的軍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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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淺掛斷電話就說要回部隊,一碗魚片粥,只吃了三分之一不到,便要穿上褲子走人。臨走前非要給喬深叫輛車,就好像這點微不足道的關心能顯得自己不那麽渣似的。

她把喬深塞進車裏,後者連大衣衣領都沒翻好。

喬深脾氣好,乖乖上了車,跟師傅報了醫院的地址,又搖下車窗叮囑陸淺“到了部隊有空的話,給我回個電話。”

陸淺點頭如搗蒜,送走喬深,才呼出一口濁氣。

星城酒店對面有個三層樓高的咖啡廳,二樓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陸淺最不想見的人。那人隔著落地窗,端起咖啡杯朝她做了個敬酒的姿勢,臉上還掛著小人得志的笑。

陸淺一邊捋袖子,一邊過了紅綠燈。那一臉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表情,讓服務生都自動退避三舍,沒敢開口,而是拿著菜單小心翼翼跟著她上了二樓。

“一杯冰水。”陸淺慢悠悠地說。

蕭泊舟聽了,貼心道“喝冰水不好,給她換成熱牛奶。”

“冰水!”陸淺重覆了一遍,強大的氣場把服務員震懾住,後者趕緊抱著菜單溜了。

陸淺拉開椅子,老大爺似的坐在蕭泊舟對面“說吧,想怎麽樣?”

分手見人品,這話用在蕭泊舟身上,真實得可怕。

換做一年前,誰要是敢說蕭泊舟有朝一日會用她的過去來威脅她,她一定打爆那人的狗頭。可就在半小時前,蕭泊舟做到了,他竟然用她當年政審的事來威脅她!

陸淺覺得坐在自己對面這個男人是陌生的,就好像從前那二十幾年,她從未真正了解過這人。

蕭泊舟慢條斯理地放下手頭的咖啡杯,就像合作中的甲方一樣,擺出一臉上位者的姿態“只要你保證以後再也不和他見面,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如果服務生及時把水送過來,陸淺可能已經整杯潑過去了。

陸淺當年入伍當兵的時候,要求必須必須通過征兵政治審查。審查內容就包括本人的政治歷史及其直系親屬是否有重大違法亂紀行為,或者是否參加過所謂的‘反動’組織。

而她父親身上背著211特大火災事故縱火犯的罪名,原本是很有可能被刷下來的。可是自從父親過世後,母親就把她接到了雷家,戶口也轉到了雷廷生的頭上。她搬了新家,和以前的街坊鄰居全斷了聯系,再也沒有人知道她父親是陸衛。正因為如此,陸淺再填寫政審資料的時候,直接在父親那一欄上,填了雷廷生的名字。

後來政審順利通過,蕭泊舟又對她展開猛烈追求。追了好些年,陸淺覺得情侶之間不該有秘密,於是不經意間提起這問題時,她就如實說了。只是沒想到,如今卻變成了他用來威脅自己的利器。

陸淺說不上有多難過,比起生氣而言,可能此時更多的是失望。

她輕嗤了一聲“政審規定中,並沒有關於直系親屬犯罪就不能當兵的這一條,規定原義是直系親屬犯罪,本人不能正確認識、對待的不能參軍。你拿這個事情來威脅我。蕭泊舟,你可真棒啊!”

陸淺不屑的神情很快就被蕭泊舟拿出來的一個文件袋壓了下去……

“能不能正確認識和對待直系親屬犯罪這一點,要真說起來,學問可就大了。”蕭泊舟單手撐著身子,貼近陸淺,低聲說,“這十年來,不間斷地調查211特大火災事故背後原因,試圖翻案,你說,這到底算不算正確認識你爸當年的犯罪事實?”

陸淺面如土色,很想大吼一句“我爸不是縱火犯”,可是這罪名他爸都背了二十幾年了,沒證據有個屁用!

蕭泊舟他爸是蕭蓬生,是星城消防支隊的支隊長,當年蕭蓬生和木子美離婚後,沒拿到蕭泊舟的撫養權,就一直覺得虧欠了他,這些年來也一直試圖補償他。如果他真的把這件事捅到蕭蓬生那裏,陸淺覺得自己這消防生涯差不多也到頭了。

沒想到曾經愛過的人,終於還是變成了一把插在心上的刀,拔出來就得血灑當場。

不過就像靳長風說的,陸淺是塊不好啃的硬骨頭。

她面容寡淡地掠了一眼蕭泊舟:“你如果已經決定好了要告發我,真的不用知會我這一聲,你就放手去做就是。是我傻,為了一個捅我數刀的人浪費青春年華。”

陸淺連那杯冰水也不想潑了,怕浪費水資源。她仰頭一飲而盡,轉身時候,被蕭泊舟攔住去路:“你和喬深在一起,是不是為了查你爸當年的案子?”

蕭泊舟多希望她點頭,只要她點頭,他就放下過去所有的成見,去愛她,去幫她。

可是陸淺只是輕諷地勾了一下唇角,說:“如果我要利用喬昊的家人,就不會等到今天。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是別有用心。”

陸淺繞過蕭泊舟,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她竟然希望能和蕭泊舟好聚好散,事實證明她對蕭泊舟也不夠了解。

“那喬深知道嗎?”蕭泊舟沖著她的背影問,“他知道你爸當年一把火燒了帝格頓斯嗎?他知道你爸是縱火犯嗎?”

陸淺腳步生生地頓住。

蕭泊舟得寸進尺走進她,嘴角噙著冷笑:“你不敢告訴他吧?因為你怕他知道以後……”

蕭泊舟唇角驀地一疼,陸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對著他的側臉狠狠地揍了一拳。血腥味蔓延至整個口腔,嘴角滲出一抹血紅。

陸淺忍無可忍,終究動了手,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按在咖啡桌上:“你要去告發我就去找你爸!你要想拆散我和喬深你就去告訴他,你跟他說我是縱火犯的女兒,是我爸當年放火把他爸燒死的!!你還有什麽卑鄙的手段,你全部使出來!所有人都以為我爸放火是事實,你也只不過是所有人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而已。如果喬深因此要和我分開,那我就守他一輩子!!我認命,我不怪你。我陸淺本來就孑然一身,大不了再讓你在我身上紮幾個血窟窿。”

陸淺摸出兜裏僅有的一百塊現金,拍在他臉上:“散夥飯,就當青春餵了狗。”

陸淺來得爽快,走得也瀟灑。

蕭泊舟看著那明晃晃的紅票子,恨不得撕成碎片。明明他才是手握陸淺把柄的上位者,可是這一輪交涉下來,他卻變成了那個輸得一無所有的人。

看著鏡子裏男人狼狽的臉,蕭泊舟甚至不想承認這是自己。

陸淺轉身的那一剎那,他看到了她紅通通的眼眶,仿佛要滴出血來。

“他到底哪裏比我好?!”拋棄最後的尊嚴,蕭泊舟問了陸淺這樣一句話。

陸淺頭也沒回,只道了一句:“哪裏都比你好。”

如果喬深聽到這句話,該笑著親她了。

一想到喬深,陸淺心底的氣突然都消了,被他帶來的陽光所取代,心裏甚至暖洋洋的,就像背著沙包的接力賽,終於跑到了終點,可以卸下重重的負擔。

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確定,喬深就是她生命裏的光。因為愛他,她變得畏縮不前,同樣因為愛他,而無所畏懼。

蕭泊舟把陸淺留下的一百塊錢當做小費丟給服務生,像是一條喪家犬一樣,邁著虛浮的步子從咖啡廳走出來。

或許從他真正意識到喬深不是陸淺用來氣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瘋了,嫉妒得瘋了。所以才會孤註一擲地威脅她。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蹦出一條特別關註的微博提示消息——

陸遇淺水坑:當我跨過沈淪的一切,向著永恒開戰的時候,你是我的軍旗。是陽光下的軍旗。

蕭泊舟顯些捏碎手機,他目光如炬,懷著魚死網破的決心翻出了蕭蓬生的電話,還沒有撥通……

“蕭先生,有空嗎?”喬深指尖夾著香煙,靠在門口的香樟樹上,眉梢輕挑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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