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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偏離路線的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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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帶著嗎?神器葉簽需要擁有者把它帶在身邊才有最好的效果,也許應該多寫兩句比較好。”返回b市的路上,豌豆道。

“不需要。”容遠說。就算沒有寫多餘的話,他也知道金陽會怎麽做。

想想之前被他當做實驗體的兩個人,第一個是負功德上百的人,他原本會被樓上掉下來的一個花盆砸中,但鞋帶突然斷了,他一低頭的功夫,花盆就砸在了他的正前方;第二個是功德為正值的老人,他在超市買的東西多,便拿著購物小票參加了超市舉辦的抽獎,然後抽中了價值近百元的二等獎獎品,雖然也不算多,但老人已經高興得合不攏嘴。

容遠不知道這是不葉簽給他們帶來的好運,但至少證明了葉簽對普通人來說是無害的,取走之後也沒有什麽後遺癥,他也便放心的將之轉交給金陽。至於這兩個幸運兒,葉簽從接觸到被取回的過程他們全不知情,只當是今天的運氣好。

回到宿舍的時候天已經微微發亮了,容遠看看外面的天色,猶豫了一下,打電話給老師請了假——為了金陽的事他按捺著暫時沒有處理記憶的問題,但不代表他的心裏沒有為之感到迫切。從幾個月前醒來的那一天起,那段失去的記憶就一直沈甸甸的壓在他心上,讓他困惑迷茫焦躁。有時候他迫使自己顯得雲淡風輕好像不在意,其實只是不想讓這種感情影響自己的判斷和發展。而現在,他已經不想繼續等下去了,早一分鐘也好,他想知道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從手劄中容遠發現,過去的契約者們也有發生過訂立契約以後短暫失憶的現象,還有人出現失明、失聰、不良於行等變化,其實都是因為契約者以未經錘煉的肉體凡胎兌換了遠遠超出自己身體能夠承受的商品,一瞬間龐大的能量以軀體為通道宣洩而出,盡管有《功德簿》的保護,但還是對契約者的某一部分軀體造成了損傷,帶來種種後遺癥。容遠的失憶,就是他的一部分腦細胞受到了損害。一旦治愈,記憶也會恢覆。

最好的治療物品,就是【生命之泉】。

容遠晃著玻璃瓶中的透明液體,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看到這個東西,就讓他想起之前西裝男死亡那一瞬間他感受到的驚怒和後怕。

他把這種多餘的情緒壓下去,將瓶中的液體一口飲盡。生命之泉在口中並沒有液體的感覺,它就像是無形無質一樣消失,容遠似乎聞到了草木的清香,感受到裹挾著細雨的微風的涼意,一股暖流像四肢百骸湧去,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熱,非常舒適熨帖的感覺。同時,過去的一幕幕開始在腦中閃現……

九月十一日

07:00

七點鐘準時醒來,他躺在床上,看著頭頂單調沒有任何裝飾的天花板,想起今天是周六,便沒有立刻起床。又躺了五分鐘以後,再無睡意,容遠掀開被子坐起來,揉了揉有些亂糟糟的頭發,收拾好床鋪,去衛生間洗漱。

07:20

冰箱裏放著昨天買來的包子,軟軟地在盤子裏堆起來,看著就讓人毫無食欲。容遠默默註視了包子們一會兒,把它們塞進微波爐裏,定好時間。然後又拿出一盒牛奶,他本來打算熱一下,但想想自己過去十次裏必然有九次會溢鍋的黑歷史,便放棄了這個計劃,直接打開倒進杯子裏——雖然有點涼,不過他的腸胃還沒有脆弱到會因為這個小事就鬧脾氣的地步。

07:35

吃過早餐,收拾好碗筷,也就沒什麽事好做了。於是他拿出昨天布置的作業,一本一本地開始寫。

10:40

用差不多三個小時的時間寫完所有作業,高高的一摞本子堆在桌子上,看著就讓人很有成就感。看看時間,也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他帶上錢包和圖書館的借書證,把上周借的書塞進書包裏背上,到小區外的飯館裏吃過午飯,然後坐公交車去圖書館。

公交車上人不算多,這讓容遠有幾分滿意。a市的人大多數都生活節奏快壓力大,在公交車這樣狹小的環境中人們的脾氣好像也被放大了,經常因為蹭了一下、踩了一腳這類雞毛蒜皮的事發生爭吵,至於讓不讓座這種每天都常見的情形更是矛盾無數。當車上座位都坐滿的時候如果上來一個老人,好像所有人都被提起了一根神經,有的裝作睡覺,有的看著窗外的風景誓不回頭,有的低頭玩手機聽音樂,有的猶豫不定地打量等待著,看有沒有別人會讓座,有的就默默期待老人不會走到自己身邊來。如果沒有人提前主動讓座,最後老人停下來的地方多半就會有個人暗叫一聲倒黴,黑著臉站起來。

在a市公交車上讓座給老人已經成為了一種普世道德觀,除非坐在那兒的是老弱病殘孕的某一種。當然也有很多懷著尊老愛幼的心情主動讓座的人士,但也有一些人,是被社會輿論、眾人的目光、道德負罪感所脅迫而不情願的讓座。有些老人在這種現狀下把讓座當成了別人的義務而不是一種美德,不僅會主動要求他人讓座,有時還會呵斥辱罵、拳腳相加。

容遠不喜歡這種道德綁架式的讓座,所以如果車上的空座位不多,他寧願站著也不會坐下來。此時車上只有寥寥幾人,容遠找了一個後排中間的位置坐下來,轉頭看著窗外的風景。

過了幾站路,車上的人上上下下,大多數座位上都坐了一兩個人。容遠聽到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在他旁邊說:“不好意思,我有些暈車,能坐在裏面嗎?”

容遠一看,身邊站著一個少女,穿著軍綠色的休閑服,有些寬大的衣服顯得人格外嬌小,肥大的黑色帽子下是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臉色蒼白,不過長得很漂亮,即使穿著不合身也不怎麽好看的衣服,還是有種羞花閉月之美。

容遠對美醜基本無感,不過女孩子提出這種請求也不好拒絕。他起身讓她坐到裏面,自己坐在外側的座位上。

女孩似乎很難受,人都縮了下去,手一直捂著胃部,微微低頭,只能看到一個頭頂。

容遠開始擔心——她要是暈車暈到吐出來怎麽辦?他是該換個地方坐呢?還是幹脆現在就站起來比較好?

他看看其它空閑的座位:不是前後都有熊孩子,就是鄰座是個膀大腰圓的大叔/大嬸,或者是一直在吸鼻涕的病態青年。這麽一對比,身邊坐著個幹凈年輕的女孩子,簡直就是vip級別的待遇。

公交車慢慢減速,在下一站停下來,十幾個年輕人湧上來,似乎是附近大學的學生。一群人迅速占領了所有的空座位以後,還有幾個人就站在容遠旁邊說說笑笑。

身邊的女孩又往下縮了一下,她的呼吸有些沈重。容遠忽然覺得不太對——她的反應,不太像是暈車。

車行車停,離圖書館只剩下四站路了。再一次車門打開的時候,幾個男人走上來,個子很高,肌肉發達,都很壯實。一上車就四下打量,看了一會兒後往裏開始走。

容遠掃了一眼新上車的乘客就移開視線,目光移到窗外的時候心裏突然覺得有些異樣,他又轉回頭,仔細看了看這幾個男人。

身上的著裝很隨意,但目光犀利,行走時彼此間的位置相互照應,像是在戒備著什麽。他們臉上並沒有普通乘客或麻木或疲憊或焦慮的神色,而就像瞪著眼睛尋找獵物的鷹,一刻都沒有放松。天氣很熱,他們卻都穿著外套,衣服下面有些鼓,似乎是帶著什麽堅硬的東西。

容遠心裏咯噔跳了一下。

他打量的視線與其中一個男人對上,對方仔細看了他的臉一眼,漠然地轉過去繼續觀察其他的乘客,那種不在意,就好像他看到的是一具死屍。

容遠當機立斷,站起來朝車門走去,準備在下一站下車。一個壯年男人就倚在車門處的欄桿邊,也是掃了他一眼就不再理會。

容遠心砰砰跳著,手心冒出細細的汗。

車窗外,公交站牌一晃而過,等在站臺人的驚愕的看著毫不停頓的公交車大聲說著什麽。車上幾個也要準備下車的乘客立刻叫起來:“師傅,開過了開過了!我們要下車!”

“司機師傅,請停一下車!”

車速不減反增,前面碰到一個紅綠燈路口堵著好些車,公交車車頭一轉,拐到了正常路線外的一條路上。整輛車的乘客都開始大聲抗議質問,但司機一句解釋都沒有。

容遠往前面看了一眼,一個男人就靠在司機駕駛座的旁邊站著,神色中帶著幾分譏誚。後視鏡中,司機臉色慘白地扶著方向盤,滿頭都是黃豆大的汗珠。

很顯然,他被那男人威脅,整輛公交車都被劫持了。

——這些人想幹什麽?求財?綁架人質跟市政府做交易?發動恐bu襲擊?

不管這些人想做什麽,容遠都不打算坐以待斃。在其他乘客都往前擠想要跟司機理論的時候,他分開人群擠到後面原來的座位上——他坐車的時候習慣選擇這個座位的原因,就是因為安全錘就在旁邊。

“砰!”

容遠剛把錘子取下來,一聲槍響,整輛車上的人都被嚇呆了。眾人擡頭看看車頂的小圓孔,楞了一會兒後,發現這是真的,紛紛扯著嗓子尖叫起來。

車頭的人又開了一槍,結果讓乘客更加慌亂了——糖國的人生活比較和平,不像堅果國香蕉國等國家的人訓練有素,一聽到槍聲會立刻條件反射的抱頭趴下或者保持安靜,他們拼命想跑得離那個開槍的人遠一點,又哭又叫亂成一團。槍手無奈,揮手示意了一下,其他壯漢對周圍的人又踢又打,有些人被打得頭破血流,才終於讓他們都安靜下來。

槍手說:“我們只是在找一個人,不想殺雞儆猴。請各位安靜一下,配合我們的工作,好嗎?我保證,不管能不能找到這個人,事情結束以後都會下車,讓各位繼續原來的行程,怎麽樣?”

他態度溫和,但眾人都快被嚇哭了,忙不疊地紛紛點頭。有個孩子真的低聲哭了出來,他還摸了摸孩子的頭,說:“別怕,男子漢不要隨隨便便哭。”

容遠聽到他們在找一個人,立刻懷疑地看向身邊一直低著頭看不清面容的女孩,一只冰涼的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別被騙了!他們沒有擋住真面目,就表示不會放過這車上的任何一個人!”

女孩擡起頭,呼吸有些困難地低聲說。容遠她捂著肚子的另一只手上已經染上了血跡。

“你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容遠肯定地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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