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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紫藤鎮·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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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桃跟著往裏面瞧,廟裏面不知從何處長出棵極粗的紫藤樹,樹根虬枝盤曲,往外延伸出來,遮擋了源頭。

而藤蔓上,掛著許多骷髏頭,靜靜垂在枝條中,被纏住,宛若石雕。

他們對視一眼,繞過偏門,在窗縫中窺探裏面的情景。

從藤蘿編織而成的籠子裏發現了紫藤,他盤坐在樹枝中央,低頭不知在念些什麽。四周彌漫著紫色煙霧,將這幅場景渲染得分外陰森。

像是信徒正在祭拜。

若要一個詞形容,便是“鬼氣”。

王鳶見和方桃在外看了一刻鐘,紫藤一直保持原樣,只是藤蔓上的骷髏頭又多了一個。新的骷髏,眼窩還帶著血。

身上涼意更甚,此地不宜久留。王鳶見帶方桃折回去。路上,他說:“那些骷髏很小,看起來像是嬰孩的骨頭。”

方桃想起客棧的小二提過紫藤鎮的風俗,揣測:“那些沒出生的孩子,不會都落在了紫藤的法陣上面吧?”

王鳶見想,難道紫藤從百年前就在謀劃此事了?究竟是何事,值得他這樣大費周章。藤蔓上的骷髏頭,少說也有五百來個,絕不可能一朝一夕竣工。

夜裏涼絲絲的,方桃摸著手臂問道:“我們逃出來了,如果不回去,會怎麽樣?”

王鳶見道:“紫蘿並非想象中那樣良善,她只是利用我們罷了。那藥裏藏了蠱毒,若不回去,拿不到解藥。”

方桃心裏並不讚同王鳶見,卻不說話了。她要過王鳶見的傳訊牌,看另外幾個同伴如今的動向。

另外同行的三人中,只有鄧遠昳有傳訊牌。他說,燕明衣去懷明城後,給方桃也買了一塊傳訊牌,等會合後給她。

燕師姐真好。方桃往日裏會送她一些東西,但照旁人評價來看,都是些不入眼的。

何時送些襯得上燕明衣的東西?方桃想著,一面劃拉消息。

印雪宴現在好多了,燕明衣還從懷明帶回一樣寶物,往裏面存錢能生出利息來。於是,他們兩人把身上的家當都往裏投了,算是給燕明衣投資玩。

“師兄,你有錢嗎?”方桃坐在劍上,仰頭問。

王鳶見知道她看了消息,了當地說:“有點,不多。”

“好可惜,我以前在靈山也沒存下錢,全都送給認識的妖怪們了。若是有些錢,還能報答燕師姐。”

到了院子裏,王鳶見推開廂房門,熟絡地點了燈。

王鳶見這時想起燕明衣給的鐲子,從芥子囊裏翻出來,交給方桃,見她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瞧,解釋:“燕姑娘給的。”

方桃戴到手腕上,大小竟恰好合適。

“我總覺得,魔王出世後,每一晚都沒睡夠。”方桃翻到床上躺下,一歪頭,臉頰碰到發髻上的鈴鐺,涼絲絲的。

王鳶見雖未應答,卻在腦子裏盤算著,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一半。尋殘玉已在半路,方桃的身體已經重塑了。

這樣想著,他極快就入睡去。

夢裏,王鳶見回到了靈遙山宗,正處在方桃來後的那些年。

他夢見自己走火入魔,而方桃被自己嚇得楞在原地,滿臉都是血。王鳶見想靠近方桃,她卻一直後退。

待夢醒了,王鳶見聽見紫蘿又在吩咐方桃去布置婚禮。而方桃打著哈欠,睡眼惺忪。

他有些恍然,又想起方桃前日的“告白”。往日他屢次回避的事情再降臨後,倒如當頭棒喝,叫人手足無措。仔細想來,他猶是慎重萬分。

“你們昨日看到些什麽沒?”紫蘿回頭問。

聽完方桃的描述,紫蘿也摸不著頭腦。她皺著眉,慢慢走出房門,一邊怨道:“他所作所為已經僭越,不該殺生……否則會成魔。”

方桃追問:“成魔會怎麽樣?”

紫蘿白了她一眼:“會被你們這幫修士殺了。”

方桃倒被逗笑了,幾步趕到紫蘿身邊,她笑說:“他們道你是個魔,可魔頭竟在擔心哥哥成了魔被人追殺,這真好笑。”

兩人一塊並肩走。背後望去,如同鄰家姊妹一般。

王鳶見本想幫忙布置,紫蘿卻讓他上一邊待著。她們倆用術法,很快就把四處的大紅燈籠都掛好,又結上紅綢,像模像樣的。

在布置的空隙裏,方桃問:“你真要和我師兄成婚?”

“怎麽,你傷心?”

方桃想了想,點頭:“他拒絕了我,卻必須為了我和你成親。”

“天下烏鴉一般黑,”紫蘿冷笑道,“他們都愛奉獻感動自己,你不要和這種人在一起,我從不覺得愛是回避,愛應當是最赤誠的東西。”

“這不對,”方桃撇嘴,“第一,我師兄不是那種人。第二,愛若赤誠,怎麽算是惡?你既然不要我和師兄在一起,有本事也別繼續愛你的哥哥。”

紫蘿不想和她爭論下去,打發方桃試婚服。她在石像前坐著翻請帖,藤椅搖啊搖,悠然自得。

忽然,一個影子投在請帖上,紫蘿背後一涼,慢慢擡起頭,對上了紫藤的眼睛。他俯身,長發垂落在紫蘿肩上。

“妹妹,你在看什麽?”

“你不是在睡覺嗎……”紫蘿連忙收起請帖,卻欲蓋彌彰。她飛快瞥一眼四周,心跳如擂。她還沒布置術法,紅綢和燈籠都會讓紫藤看見。

“我的好妹妹要成婚了,做哥哥的當然要來。”紫藤臉上是熟悉的微笑,卻讓紫蘿不寒而栗。

她雖然結過許多婚,這次卻格外心虛。因為現在她是故意要背著紫藤成婚,氣他的。

想到這,紫蘿有了些底氣:“不錯,我也寫了你的請帖。”

她抽出一張請帖甩在紫藤手上,站起身來,走到王鳶見身邊:“這位是我為你挑選的妹夫,哥哥看著可還滿意?”

紫藤微微笑著,看了一眼王鳶見,不等對方解釋,就甩了一道術法過去,把王鳶見背後的燈籠劈得稀爛。

紫蘿臉慢慢沈下:“你什麽意思?”

“我倒要問你是什麽意思?”紫藤輕輕一拉垂下的紅綢,地上就鋪了一層亂紅。

他神色平和,若是忽略掉語氣的生冷,看不出其間的慍色。

“你見不得我和其他人成婚?你就想我孤獨終老,而你終日躲著我?”

紫藤笑意不減,他說:“我等了很久,紫蘿。今日,烈日當空,正是做法的好時候。待今日一過,你不用再躲在傘下,不用再顧忌世人的眼光。”

隨著紫藤腳步逼近,紫蘿忽然感覺他很陌生。她眼裏流露出怨毒來:“你在胡言亂語什麽?還有……殺了這麽多人,還想繼續當你的神嗎?”

方桃這時剛換了婚服出來,想給王鳶見瞧瞧,一出門便聽見紫蘿的質問。紫藤見到他們,隨手甩了片紫藤花,飛到兩人心口中間。

“這是紫藤蘿的解藥,你們快離開。再晚一些,你們免不了當祭品。”

方桃還未反應過來,王鳶見已經喚出劍,將她帶離了屋子。身後只傳來紫蘿不甚清晰的怒罵。

門外正是街市熱鬧時,方桃一身喜服格外顯眼。王鳶見極快禦劍到客棧,一邊給鄧遠昳發去訊息。

方桃道:“我在紫蘿身上下了追靈咒,應該能撐一會兒。”

想起臨走時紫藤的眼神,王鳶見說:“殘玉即便不拿也無礙。只怕摻和進去,會出大事。”

方桃道:“旁人尋不到的,我們尋到了,這機緣難得。先和師尊傳訊?”

實際上,要從靈山趕來,也需等些時辰,眼下,事情緊急,等不了多久。

到了客棧,還不等王鳶見把事情緣由說清楚,鄧遠昳先滿臉憂色道:“鳶見師兄,燕師姐被紫雲宗的人抓走了!”

印雪宴臉色蒼白,她雖然平時就癱著臉,這下看起來更是冷若冰霜。

“燕姑娘今早說,她買的傳訊牌出了差錯,又前去一趟懷明。不料,這一去,就再沒回來過。”

印雪宴說:“我給她的劍有感應,是幾個修士把她帶走了。往日我留了心眼,這氣息能察覺出是紫雲宗的人。”

“那我們要怎麽找?”方桃急忙問。

“紫雲宗本就不允她四處闖蕩,”印雪宴嗤了一聲,“罷了,若是真有緣,她會回來的。”

她眉眼冷冷,看不出喜怒。似乎根本不在意燕明衣的生死。

王鳶見只好暫且把燕明衣的事情擱在一邊,把紫蘿一事講清,與幾人商討是否要去奪殘玉。

方桃上樓把婚服脫了,穿了燕明衣留下的外裳。她不如燕明衣高,衣服還有些寬松。方桃理著衣裳,瞧見手鐲的鏤花,心裏沈沈的。

燕師姐回去也好,不必對敵了。活著,遠比探險好……是嗎?

她來不及多想,噔噔跑下樓,正欲和同伴商談,卻見門外頭走過些修士,陣仗頗大。領頭的還是老熟人——秦爭和傀儡師。

他們一打照面,彼此都停住了腳。

“好久不見,”秦爭打量了一眼幾人,臉上依舊掛著疏離的微笑,“聽說你們要去尋殘玉?”

三清宗不齒與靈遙山宗為伍,自然也看不上這種“下下策”。他們斷定了靈遙山宗不會成功。

王鳶見客套了兩句,秦爭別過頭,大步流星地走去:“我等有要事在身。這紫藤鎮難得出了好東西,你們先到了此地,竟未拿到手?”

又是熟悉的嘲諷語氣。方桃忍不住在心裏翻白眼,她想,秦爭這樣招搖,也不怕所謂的好東西被人搶去?

然而,他們瞧見,三清宗的人,正是往紫蘿的居所去的。

一路上,三清宗途徑的地方,百姓都歸了家,閉門不出。因為三清宗到來,證明鎮上有魔。

“不會是去找殘玉吧?”鄧遠昳皺緊眉頭,“可不能落在他們手裏……不然,就再也拿不到了。”

印雪宴唰一聲抽出劍:“光說有什麽用,要搶就馬上走。站上來。”

王鳶見隨後也禦劍,載著方桃。最開始,只有紫蘿流血,方桃才能覺察到殘玉的氣息,這下,她遠遠地就有了感應。

恐怕,紫蘿那邊的情況並不樂觀。

方桃指引著位置,而三清宗的人大概是用法寶來感應,並沒有他們到得快。落了地,方桃忍不住說:“這是我們來過的地方。”

是晚上看到的廟宇。

大門緊緊關著,設下了結界,王鳶見想起紫蘿說的話,四處看了一轉,沒找到陣眼。

鄧遠昳道:“或許陣眼在裏面。”

“可誰能進去?”王鳶見皺眉。

印雪宴聽完,將劍註入一抹神識,在手上劃了一道口子,直接拋劍飛上廟宇。劍從屋檐處垂直墜落,與結界對抗了一陣,迸裂開。

鄧遠昳心道,冰靈根果真擅長破結界。他快速在手心捏了一個術法,為印雪宴止血,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他們不說話,等了一秒,悄無聲息地走進去。

眼前,只有斷壁殘垣,到處都是翻倒的香燭和石像,經書狼藉,鋪成一條路,好像刻意指引他們前去。

再往裏,突然伸出一枝藤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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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你要結婚了,新郎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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