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萊因是沒有意識到他把怎樣的一個存在就這麽放之不管了。

他忙於和克維爾公爵鬥智鬥勇，仔細斟酌每一個字，以防止自己落入對方的圈套。

整個都倫都陷入了黑暗，唯有這裏燈火通明。

萊因維持著他老師授予他的良好風度直至公爵出了莊園的大門。

沃金斯為他倒了杯的提神醒腦的烏果汁，他已經預感到今晚將是新主人的不眠之夜。

強大的法師是國王拉攏的對象，和自詡追求至高的知識的法師不一樣，平凡人們，特別是高位者，就是喜歡權勢，他們發動戰爭，擴大國土，把自己的邊境線劃到霧霭森林的門口。

感謝上蒼，賢者之林坐落在都倫，這讓康頓的國王有極大的方便拉攏這裏的人，而能夠得到賢者之林的讚助，相當於被整個法師界垂青。

克維爾公爵的到來預示著他將來的日子都不會太安靜。

“不要參與戰爭。”萊因回過頭，看見盧瑟埃佛就站在他身後。

“絕對不要參與凡人之戰。”他目光如炬，神色肅穆。

————

一個強大的法師介入平凡人的戰爭。幾乎是壓倒性的優勢。

他們念一句咒語，萬人的軍隊就會被從空中降臨的巨石砸成泥漿。

感謝法師們不約而同，他們的傲慢讓他們把自己看做凡人與神之間的過渡者，他們不屑於這種孩童般的野蠻的爭鬥。

但又總是有種種原因讓他們其中的某一個選擇站入一個陣營。

科羅拉巨坑便是鐵證。

這是萊因的老師莫洛林留下的最後的奇跡。

在康頓和塞沃爾交戰的地方，那本來是片美麗的平原，戰火燒掉了它綠色的外衣，元素精靈王的虛影把它變為巨坑，而因為殘存的暴躁的火元素，二十多年過去了，它依舊寸草不生。

“法師禁止參與戰爭。”盧瑟埃佛的聲音如虛無般縹緲，他似乎是試圖在自己龐大的記憶中搜尋出什麽，“這是規定。”

亞當斯·D·佛羅定下的法師條令。

因為建立它的人的盛名，它也曾在法師群體中風光一陣，可漸漸地，和所有約定一樣，不斷有人越界，曾經不可撼動的法師條令也就只是了幾張薄薄的紙，永遠地鎖在不知名的角落了。

“和高等精靈和巨龍一樣，人類太過於依賴元素了。”盧瑟埃佛緩緩地說，“這是通往滅亡的路。”

高等精靈，巨龍，這已經是傳說中的生物了，他們曾經稱霸整個大陸，那時的人類個個都會魔法。

那是個劍與魔法的時代，遠非衰敗的如今能比的。

高等精靈和巨龍最終消失了，能找到的只有遺跡和遺骸，人類的天賦也消失了，眾人之中再難出一個法師。

“你就沒有感覺到麽？這稀薄的元素。”盧瑟埃佛的指間跳躍出一朵微弱的火焰，“元素也在消失呢。”

————

今天真是充實的一天。

一年的驚嚇一天就集齊了。

萊因看著盧瑟埃佛，年輕的法師經歷得太少，無窮無盡的魔力在這種時候反而讓他敏感力降低了不少。

因為這無窮的魔力，他根本無法感知魔力的流失，一切召喚施咒都輕巧地結束，平人所說的魔力耗盡他從未感受過。同樣的，這也連帶著他對元素的敏感力也下降了，其他的法師靠著所謂的元素親和力而能夠用少量魔力驅動更多的元素。他不一樣——他終於意識到哪裏不一樣了，他的元素親和力其實很差，全靠龐大的魔力雪崩式地輸出，雖然這一般對他沒什麽影響，但在有些時候，能把他從青雲端一下子扯下地獄。

那就是元素極其稀薄的時候。

大陸上也發現了幾個所謂的“禁魔區”，那裏的元素稀薄得幾乎沒有。

原來，這不是個例，它只是未來的投影。

整個大陸都將會成為禁魔區。

輝煌過的法師們，終將迎來末路，他們將會變成他們輕視的平凡人，這劍與魔法的時代的殘餘，終將被翻過，成為史書裏的神話。他們和早早擺上去的高等精靈和巨龍一樣，成為只能用文字描述的疑似虛構的存在。

“你們每驅動一次元素，就會有一部分作為代價回歸元素界。”盧瑟埃佛突然微笑，那弧度詭異得像是嘲笑又像是哭泣，“反正，這也是一次意外帶來的產物，是異界的東西，收回它是遲早的事。”他攤開手，上面什麽也沒有，“你看，究其一生探尋的東西，都是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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