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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他們終成眷屬,竟然還讓我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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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我拿著飯卡正要去食堂打飯,瑩瑩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突然挎住我的胳膊,歪著臉笑嘻嘻地說:

“中午食堂沒有好吃的,咱們去外面吃吧!”

我說:“也行啊,我請你。”

瑩瑩說:“我提議我來請,下次你提議時你再請。”

她要帶我去單位附近的一家骨湯麻辣燙店,我問:“這麽熱的天吃麻辣燙不熱嗎?”

瑩瑩撐起她的小花遮陽傘說:“熱才能減肥嘛。”

大熱天吃麻辣燙的人還真不少,多半是女生,老板把空調開的足足的,桌椅擦得亮亮的。

瑩瑩加起一片藕,吹了兩口,問:“映真,你有男朋友嗎?”

我嘴裏塞滿了花卷,因為這家店花卷不要錢,所以我一下子沒忍住拿了 2 個,嘴裏含糊著說:“沒有呢。”

瑩瑩說:“那正好,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吧。”

我說:“行啊。”

瑩瑩吃了一口菠菜,然後說:“他叫牧野,是我男朋友的同學,人特別好,是個自由音樂人。”

我想了想問:“你男朋友也是自由音樂人嗎?”

瑩瑩說:“他不是,他沒這個天分,現在當公務員呢,但是牧野可不一樣,他又有才華又有理想,就是那種……”

瑩瑩瞇起眼睛,仿佛想要看清對面墻上張貼的啤酒廣告裏那個硬漢的皺紋一樣,突然張大眼睛說:“對,就好像時尚雜志上說的那種藝術家一樣。”

我說:“哦。”

“你周末有空嗎?去見一見吧。”

我說:“瑩瑩,我已經 29 歲了。”

瑩瑩說:“沒關系啊,牧野也 29 歲。她說了,比他大都可以,只要能支持他搞音樂創作……”

我趕緊笑著打斷瑩瑩說:“不好意思瑩瑩,我可能沒那個財力。”

她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只要不挑剔他的硬性條件就行。”

我說:“不太明白……”

瑩瑩接著說:“我的意思是呢,介紹對象不是要有看對方的硬件和軟件兩個部分嘛,牧野的軟件特別好,人很有才華,又溫柔又體貼,但是硬件嘛就稍微差了一些,車只有自行車,房只有 40 平米的小平房,在北市場那邊,不過他們家快拆遷了。”

我說:“我明白了……”

說到底,這個青年藝術家牧野只是一個勉強溫飽的理想主義者。

我委婉地說:“算了吧,我就不耽誤人家了。”

瑩瑩說:“怎麽能是耽誤呢,我做前臺這麽久了,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你一來我就知道你是個由內而外的好姑娘,他能認識是她的榮幸。”

瑩瑩做前臺這麽久,這種話肯定也不是只對我一個人說過。

我說:“我這周六沒時間呀。”

她說:“那就周日,你陪我去北市場那邊轉轉,你去沒去過北市場,我跟你講,那裏可好玩兒了。”

我看著瑩瑩有些漲紅的一張臉,也不知道是因為是因為辣還是因為對我有殷切的期盼,剛做同事,她話都說到這份兒上,我總要去見識一下北市場和裝滿理想的男青年。

我說:“好的。”

瑩瑩說:“老板買單!”

快下班的時候,我收到一條短信,這年頭給我發短信的人還真不多,多半都是久未聯系的同學,我定睛一看,果然,一個簡單粗暴的婚禮請帖,時間地點姓名,我一看姓名,黃博宇和劉美娜,這不是我大學暗戀了三年的學長和那場大雨裏被他接走的我的學妹嗎!

他們終成眷屬,竟然還讓我花錢!

我默默地看向窗外,心有翻來覆去滾動著兩句話,一句是對黃博宇說的:

“學長,您還留著我電話吶!”

另一句是對劉美娜說的:

“學妹,你還讓黃博宇留著我電話吶!”

可是生活總是有讓你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比如說就在快下班的時候,我突然接到了黃博宇的電話。

短信可以不回,但電話不接就不太好了。

黃博宇第一句話就說:“我就知道,你是個不換電話號碼的好姑娘。”

他的聲音還是那麽好聽,當年在學校的大學生廣播電臺,每天傍晚五點半,黃博宇的聲音總是伴著我去自習室的路上,每次聽他播音,總是有一種想沖進播音室看看他長什麽樣兒的沖動,可是我連電臺的門在哪兒都不知道,於是我下定決心考進大學生電臺,半夜趴在被窩裏學寫新聞稿,等到電臺招聘,我就成了黃博宇的“新同事”,聽他每天念我寫的新聞稿,然後成為他的朋友,成為我暗戀的那個人。就在我以為會水到渠成的時候,誰知下大雨才是檢驗真愛的重要標準。

黃博宇這話聽著雖然別扭,但也在理,我說:“師兄好久不見啊。”

他說:“我剛才給你發的短信,你看到沒?”

我裝傻:“啊?你給我發短信了嗎?我上班太忙了,沒註意啊!”

他說:“沒關系,我要和美娜結婚了。”

我說:“真的啊!太好啦!你們終於修成正果啦!真替你們高興!我都快哭啦!”

說實話,我誇張起來連我自己都怕,我說完,周圍那幾個要下班的同事們全都不收拾東西了,他們停下來看著我,等著我放下電話跟她們八卦。

他說:“謝謝,你一定要來,我還有事兒要請你幫忙呢。”

我說:“哎呀,我那天有事兒啊,要陪我男朋友挑家具。”

說完我就發現自己暴露了,既然沒看到短信,怎麽能知道是“那天”有事呢?不過暴露也好,我也就不用再多說什麽了,可我沒想到的是,黃博宇學長已經在這幾年不見的時光裏,練就了一身不要臉的硬氣功。

他說:“沒事兒,我們婚禮 8 點 48 分就開始了,典禮結束時家具店肯定還沒開門呢。”

那麽連喜宴也不打算讓我吃一口是嗎?到這個份兒上,我對他的懷念與愛戀統統變成了指關節的酸痛,連握著電話都費勁兒了。

他接著說:“所以你就過來吧!早點過來,我真的有事兒請你幫忙,映真。”

他一叫我的名字,我的心就立刻軟了下來,我想求求他別用我愛的聲音叫我的名字,我還是會難過,會不甘心,會可憐自己的敗下陣來。

更會任他擺布。

我聽見我說:“好的,我早點過去幫忙。”

第二天,我打扮漂亮,八點就過去了。我事先和楊照說好,讓他 10 點半的時候來飯店接我。

我一到場,黃博宇就熱情的把我拉到一間沒有門的小屋裏,屋子裏放滿了婚禮的用品和酒水什麽的,就像一個倉庫。

我說:“學長,你今天好帥啊,恭喜你。”

他說:“謝謝,我知道。映真,一會兒典禮開始,所有人都得去看典禮了,這屋裏有這麽多酒水,不能沒人看著,到時候你就在這兒待著就行。”

我徹底傻掉了,大哥,我們好久不見,你一上來就管我要份子錢不說,不給飯吃不讓看典禮也不說,竟然讓我幫你看倉庫!虧我今天早上 6 點就起來打扮,我是不是應該穿著在家幹活兒的運動服來?

外面有人喊他,他應了一聲,急急地吩咐:“我得出去了,麻煩你了映真。”

然後就奔著他的新娘子去了,我又一次被他扔下,我討厭這種感覺!

我四下裏看看,發現有七箱柳州老窖靜靜地躺在那裏,叫囂著讓我來一頓“早餐酒”,可我吳映真能跟他黃博宇一般見識嗎?如果我跟他一般見識,那麽今天和他黃博宇結婚的不就是我吳映真了嗎!

我笑著撈了個凳子坐下,不就是看東西嘛,看就看唄。桌子上有成袋的瓜子和喜糖,我抓了一把,邊吃邊給馬琳打電話。

馬琳帶著濃重的睡意罵我:“吳映真你有病啊!大周末的不睡懶覺給我打什麽電話……”

我說:“馬琳,我給你講個事兒,保證比睡覺還有意思。”

我把我當“倉庫保管員”的事兒跟馬琳講了一遍,馬琳睡意全無,大罵:“他大爺!你在哪個酒店?我打車過去把酒瓶子全給他砸啦!”

我說:“沒事兒,馬琳,他這樣也好,他這樣我就徹底放開了,徹底舒坦了,徹底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馬琳轉過來罵我:“吳映真,你個大傻 B!”

我說:“恩,你說得對。”

她嘆了口氣,說:“人生啊……”

我說:“是呀,就這人生,我也沒招了。”

聊著聊著,我聽見外面熱熱鬧鬧,主持人熱情飽滿地說著黃博宇和劉美娜的婚禮即將開始……

我心裏突然也跟著緊張起來,有什麽東西充盈了我的心,我掛斷電話,全神貫註地聽著那頭婚禮的進程,那邊開始播放兩人的生活短片,黃博宇用我最愛的他的聲音大喊“劉美娜,我會愛你一輩子”,那麽做作,那麽幼稚,白給我一萬句這樣的話我都不要,可我心裏就是不舒服,再不想要,我也不想讓黃博宇對劉美娜這樣說。

新娘的父親把新娘交給黃博宇,劉美娜的爸爸講話,黃博宇的爸爸講話,然後新郎和新娘要開始交換戒指……

我實在忍不住,跑出去偷偷推開宴會廳的大門,沒有人註意到我,但是我看到黃博宇正在給劉美娜帶上戒指,隔著很遠很遠,我發現黃博宇哭了,他曾經也在我面前哭過一回,那時候他媽媽剛生了一場大病,他在上自習的時候哭了,別人都沒發現,只有我看出來了,我給他遞了紙巾,他跟我說了謝謝,我那時候是那麽心疼他,可是我什麽都沒說,因為自習室,不讓說話。

我看見黃博宇緊緊地抱住劉美娜,他吻著她,恢弘的音樂仿佛貫徹了我心底的山谷,畢竟,他是我的初戀,我曾為了他那麽努力過,熬過那麽多的夜,寫了那麽多的稿,我做過的事兒,我從不曾忘記。

每個人都要和青春告別,有的人是一場聲勢浩大的儀式,比如旁觀自己初戀的婚禮,有的人是在睡夢中,悄無聲息,就像龐貝古城的一夜浩劫。我之前一直在想,我吳映真的青春是怎麽告別的方式?

現在我明白了,就是對黃博宇的告別。

我在他們的擁吻中轉身離開,又走回那間小小的庫房。

在裏面玩兒了兩局糖果傳奇,典禮就結束了。

黃仁宇帶著人走過來拿酒,他看見我說:“映真,辛苦了。吃點飯再走吧。”

我掏出紅包說:“不了學長,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黃博宇說:“那也好,我今天太忙了,以後再請你吃飯。”

我笑了笑,剛要走,就聽見一個老太太說:“哎呀!怎麽少了一箱酒!”

黃博宇說:“媽,不能吧,肯定是查錯了。”

老太太嗓門子不小,她說:“我訂的酒我怎麽能查錯呢!這不只有六箱嗎?”

我趕緊走過去查數:1、 2、 3、 4、 5、 6……

確實是少了一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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