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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他的狐貍精(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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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青雲宗宗主沒死?還是他自己親手毀了青雲宗?”若不是這話是江曲說出來的,溫饒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

江曲從被溫饒救回九天宗之後,就一直沒有提過青雲宗被滅門一事。溫饒雖然心有疑惑,卻因為怕觸及江曲的傷心事,就沒有追問過。他沒想到的是,江曲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將這個事實說出來。

“到底是為什麽啊?”溫饒實在想不通,青雲宗宗主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瘋狂的事?

“不知道玄女還記不記得,你贈我的那本心法。”江曲道。

溫饒點了點頭,那是他從先人洞府帶出來的,當初他知道江曲修為停滯不前,才特地讓白夙手抄一份給他送去。但為什麽會忽然提到那本心法?

“我借此心法,確有突破。但是,也被師父發現了,他為我修煉其他宗門心法一事動了怒,將其撕毀之後,罰我思過崖中思過。”因為這些事,連著一些江曲不願回憶的痛苦之事,他聲音難免有幾分恍惚,“我從思過崖出來之後,師父便又叮囑我勤加修煉,但他自己,卻私下裏,與一個魔修交往甚密,我勸過他多次,他都沒有聽……後來。”江曲實在說不下去,合上了眼睛。

“後來他以殺入道,殺了青雲宗外門弟子,帶內門弟子一起和他修魔去了?”溫饒即便說出來,都覺得有些荒謬。

入魔道這樣的事,不都是一些貪功冒進的弟子才做的嗎,他堂堂青雲宗宗主,怎麽會糊塗至此?

“師父一開始,將內門弟子都支走了,我和幾個師弟們,並不知道宗門被滅的事。只是後來,師父將我們帶離青雲宗,勸我們修魔,我們才察覺到異樣。”可是那個時候,就已經遲了,“師弟們勸師父重回青雲宗,主持大局,可是那時候,師父已經入魔了,他殺了兩個師弟,將我們囚困了起來。”正因為看過那一幕,所以江曲才不願被人以為是魔修,才會那樣抵禦著寒潭帶來的痛苦,壓抑體內的魔息。

溫饒想到那一幕,都覺得手腳冰涼。那天他趕到青雲宗,看到遍地屍體,心情也是如此。

“因我求死過一次,師父不知用何方法將我救醒。醒來,我就已經成了這個模樣。”他都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麽逃出來的了,他只記得師父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不論逃到哪裏,終會回去的。既成魔修,天下就無他的容身之處。

事實也確實如此,倘若不是玄女將他救回九天宗,他怕是真的已經受不住世俗的眼光了。

“如果白夙真的是被他抓走,只有我回去,才能換白夙一線生機。”

“你要回去?”按照江曲所說,青雲宗宗主入魔之後,修為大漲,從前懸夢宗九魂宗都能壓他一頭,現在兩方皆已經不是他的對手。而江曲又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現在回去,那之前所做的種種努力,不都是化為泡影了嗎?

“想要救下白夙,也只有我回去了。”曾經逃出來的時候,江曲發誓,與青雲宗恩斷義絕,即便死在外面,也絕不回去,與他一樣淪為魔修。但現在,白夙被抓,他又怎能坐視不理。

讓江曲去換回白夙?不——

“你回去,也不一定能保全下白夙。”拿江曲去換白夙這個念頭,只在溫饒腦子裏出現了一瞬間就被他放棄了。他與白夙朝夕相處不假,但當年,若不是江曲帶他回青雲宗,也沒有他和白夙的今天,“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

山林間,飄蕩著稀薄的霧氣。血紅的人面蛛,從茂密的樹冠間,探出一張陰森可怖的人臉來。因為其身體鮮紅的色澤,乍一看去,就像是剝了人的臉皮,蓋在那裏一樣。江曲踏過一片枯黃的樹葉,從樹下走了過去。

樹上的人面蛛,嗅到了他身上的魔息,悄悄蟄伏了起來。

江曲走到山林最深處時,看到了一具被蛛絲纏起來倒掛在樹上的屍體。一只人面蛛抱著那具屍體,在半空中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在這極南之地的山林中,人面蛛絕對不算是最可怕的妖獸,這裏還有更多可怕的東西,藏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當然,有一種可以看見,那就是快要死的人。

江曲走到一扇屹立在山林深處的石門前,他伸手一撫,空蕩蕩的石門中央,就泛起了漣漪一樣的波光。江曲猶豫了一下,才擡腳走了進去。

穿過結界,他進入了一個黑色的石頭壘砌出來的大殿中。那大殿門口,站著一個廣袖長衫的男子那,男子生的俊美,只眉眼間藏著一股煞氣,與那遠觀時的仙人之姿不同。那人看到江曲,勾唇冷笑了一聲,但還是在江曲走到近前時,同他打了招呼,“江曲師兄,你回來了。”

江曲知道他是隨師父修魔的弟子,在當時,他連正眼都懶得看他,“師父在裏面嗎?”

“師父說了,不會見你的。”那仍舊身著青雲宗弟子服飾的男子道。

“我有事要見師父。”江曲說完,就要往大殿裏闖去。那修魔的弟子,身影一閃,竟喚出馴養的兇惡妖獸,將江曲擋了回去。

“當初是你執意要離開,怎麽,受不得在外面無處容身的日子,想要回來了?”那弟子對江曲這個師兄,沒有半點恭敬,反而神色睥睨,語帶嘲諷。

江曲無意與他爭執,但凡修仙的人,都知道淪為魔修,是何等羞恥的事。偏偏就有的弟子,淪為魔修之後,還洋洋自得,他不忍猝睹,將面前妖獸一擊擊退之後,往裏面走去。那弟子攔他不住,正要開口叫大殿裏的師父前來,大殿之中,就掠出一道黑影,正中江曲胸口。江曲雖已布下防禦,卻也沒有完全卸下那股力氣,被正中心口之後,往後倒飛幾丈,撞在了石壁上。

江曲沒有血色的唇角中,沁出一抹殷紅來。那打傷他的人,此刻也在大殿外顯出了身影,也是一個身著青雲宗弟子衣裳的男子,若是溫饒在這裏,興許還認得他。

“我當時誰打擾師父閉關,原來是江曲師兄。”那人說話語氣有些奇怪,陰陽怪氣的。

江曲看著當初的同門師弟,變成這幅模樣,心裏湧出了一股說不清是什麽的滋味。

“師兄如今,怎麽變得這麽不堪一擊了?”那人見江曲受傷,還出聲嘲諷。

江曲也沒有辯解什麽,他離開這裏之後,一直在壓制魔息,修煉自然要比當初慢上許多。而這些師弟們,追隨師父入了魔道,修煉豈止是一日千裏,“我要見師父。”

“師父現在,可沒空見你。”

江曲做了這麽多年的青雲宗首徒,豈是這麽輕易,就能被他們壓制的?他擦去唇角血漬,盯著站在石階上的兩人,目光冰冷至極,“那就讓開,我自己去找他。”

被他氣勢所懾,兩個弟子皆往後趔了一步。而後他們想起,江曲仍舊是青雲宗的大師兄,依照他的修煉天賦,一旦真的修魔,很快便又能壓他們一頭。看他走來,便不敢再攔了,一左一右,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江曲走進石殿中,見到一個燃燒著青色火焰的爐鼎和一個坐在石臺上,渾身籠罩在黑色霧氣中的人。

“師父。”即使心中不願,江曲仍舊開口叫了出來。

那黑色的霧氣一動不動,許久之後,才終於發出一點聲音,“你回來了。”

“是。”

“你回來做什麽?”

江曲低下頭來,“徒兒……無處容身。”

黑霧中,傳來一陣嘶啞的笑聲,即便是江曲,都有些不敢相信,那聲音會是他的師父,青雲宗宗主所發出來的,“你若是想回來,早就回來了。現在回來,是為了白夙吧。”

被人一語道破來意,江曲藏在袖子裏的手,忍不住握緊了。

“我本來,想去九天宗裏,將你這個孽徒親自帶回來的。但我知道,只要白夙在我手裏,你會回來的。”石臺上的黑霧站了起來,從那霧氣的縫隙中,似乎能隱隱約約看到幾百只眨動的眼睛,“怎麽樣,是那九天宗的玄女,趕你回來換白夙,還是你自己要回來,救那白夙?”

“是徒兒自己要回來的。”

膝蓋忽然被什麽東西抓住,鋪天蓋地的威壓,讓江曲堅持片刻之後,就忍不住踉蹌的跪在了地上。那黑霧中的人,好像要故意羞辱他那樣,按著他的脊背,讓他深深的垂下頭去。江曲雖然跪倒在地上,卻不願擺出這樣臣服的姿勢,他用手擋著額頭,這樣即便被那威壓,逼的直不起身來,也不至於再在這人面前叩首。

頭發跟著他匍匐的姿勢散在地上的江曲,又叫了一聲,“師父。”

“哼。你這一聲師父,是真心的嗎?”

江曲的臉頰,已經貼在地上了,“是。”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連謊都不會說。”

脊背又被按下去一寸,江曲自己都聞到了自己口腔裏的血腥氣。他想到當初,自己拜入青雲宗門下時,也這樣叩首,那時他是真心實意,現在卻只覺得滿心的蒼涼與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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