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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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泱不是沒被人類看見過狐妖的模樣，不算那些故意為之和隔天就忘的情況，最放在心上的一次，大約是在幾十年前。
那一年，她在人間已經混了許久，懂得如何與人類交往，偽裝成女學生，與一個叫李琴的姐姐很要好。只是，過於親近總是會疏漏一些細節，堇泱偶然喝醉了一次，由李琴照顧著，模模糊糊中，她覺得分外舒服與安心，愜意地打滾伸懶腰，把尾巴露出來了。
李琴當時的尖叫與眼神，哪怕是酒醉的堇泱也記得清楚，因為她熟悉李琴，懂得那樣的眼神說明了什麽。到底是把李琴當成了好友，堇泱心裏有些難過，默默地遠離了。最讓她傷心的，是她聽說李琴在幾年後患了急病，奄奄一息，千裏迢迢趕去見最後一面，恰好聽見李琴與親友哭訴，自個兒被狐妖害了，吸了精氣，才落到這步田地。
堇泱永遠忘不了李琴厭惡與痛恨的眼神。
之後的日子，她沒和幾個人類親近過，以為自己刀槍不入了，但如今，她發現淩霽看到自己的尾巴，想一下淩霽那張臉變得驚恐畏懼，不再是她喜歡的漂亮模樣……
嗯，還是有點小傷心。
與懷中的淩霽四目相對，堇泱等待淩霽攥著她衣領的手嫌惡甩開，等待淩霽掙紮地從懷裏逃掉，等待淩霽哭喊著“狐妖不要害我”，面上沒有表情，卻屏著呼吸，像是等待執刑的死囚。
在堇泱專註的凝視中，淩霽的合上因為驚訝微張的嘴巴，眼珠子轉了轉，內裏的情緒沒來得及變化，就被老鼠精的慘叫聲驚擾，視線從堇泱的狐貍耳朵與長毛尾巴轉到了那頭，瞧見了血泊中跟半個出租車一樣大的老鼠精……
“啊！！！”淩霽尖叫出聲，衣領上的手用力攥緊，毫不畏懼往堇泱懷裏一縮，信賴地抱緊，“有老鼠！”
“……”
好像哪裏不對？
本能地拍了拍淩霽的肩膀安撫，堇泱在想是不是淩霽沒瞧清，特意問了句，“淩霽，你看到我的耳朵了嗎？”
“……嗯。”埋在堇泱胸口，淩霽軟軟糯糯地應聲。
“尾巴呢？”
淩霽轉了轉腦袋，露出一只眼睛瞧堇泱，眼圈泛紅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嗯……”
還是怕的嘛。
莫名有了點詭異的自信，堇泱特意晃動耳朵，伸了條尾巴繞去淩霽背後戳了戳，在淩霽的脊椎位置從上往下拂過。
毛茸茸，軟綿綿，還會動的狐貍尾巴……
終於，淩霽嗚嗚嗚地哭出來，露出恐懼的眼神，卻沒推開淩霽，而是啞了嗓子流淚道，“我……我後面是不是有老鼠在爬……”
“……”
揪了堇泱的衣服，淩霽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楚楚可憐地哀求，“你……你趕走它好不好……”
“……”
堇泱真的受到了打擊。
這姑娘得多怕老鼠？比起老鼠不是先怕那麽近的狐妖才對嗎！？
堇泱這只狐貍有一個缺點，好勝。
之前跟淩霽這個n重孫子輩的人比了半天，她才發現沒有必要也沒有意義，如今她狐妖的名號與表象起不到一點嚇人作用，先前又為了淩霽是否害怕做了那麽久的心理準備，結果人家淩霽正眼沒瞧過她兩眼，光害怕老鼠精去了……
打擊，太打擊了。
施了個障眼法，堇泱把老鼠精手動屏蔽，扶起淩霽讓她坐好，哄著小蝸牛似的縮頭縮腦的淩霽睜眼，“老鼠沒了。”
小心地給眼睛開一條縫兒，淩霽緊張兮兮地瞧，果然沒見著老鼠，嘆出憋了許久的一口氣。
“不過……”堇泱露出尖牙，眸子泛著褐紅的血色，舞爪子往淩霽面前湊，“狐貍還在哦。”
“啊啊啊啊啊！”
淩霽花容失色，失聲尖叫，一點不顧淑女的形象手腳並用地往後退，退無可退時擡手指了堇泱，胳膊抖啊抖，害怕到說不出話來。
“嗯……這就對了。”堇泱心中升起些微妙的成就感。
然而……
“有鬼啊！”淩霽縮成一團，鴕鳥似的捂著臉，“堇泱救命……”
“……”
堇泱轉頭，與瞪眼伸舌的巧芳面面相覷。
“你～～～是～～～淩～～～霽～～～吧，我～～～找～～～你～～～好～～久～～～勒～～～”
還嫌不夠，巧芳用飄渺幽魂的調調喚起淩霽的名字，忽前忽後，長發亂舞，像是要撲向淩霽，說話時長舌往前伸展，似乎就要碰到淩霽的鼻子尖……
“啊！”淩霽拼盡最後的力氣大喊，脆弱的精神支持不住發虛的身子，兩眼一翻，朝後倒去。
為了不讓淩霽被石頭沙子磕著，堇泱下意識地沖過去，一摟，抱好。
“滾邊去。”堇泱嫌棄地瞪向巧芳。
巧芳掩面假哭，“老大，你不能見色輕友啊……”
“噓！”堇泱啪地打巧芳一下，“別嚇醒她。”
巧芳心裏苦，但巧芳不說：剛才明明是老大你先帶頭嚇人的……
懶得管吊死鬼的委屈臉，堇泱問起正事，“你怎麽來的。”
“老鼠精敢耍我們！”巧芳說到就氣，瞪得眼珠子彈出來落地，咚了一聲悶響。
淡定看巧芳撿起眼珠拍灰塵，堇泱去了障眼法，告訴巧芳，“他死了。”
巧芳一楞，裝回眼珠子扭頭去瞧，見到卸成幾個肉塊的老鼠精，默然。
鬧騰的吊死鬼忽的安靜，堇泱有些擔憂，畢竟巧芳認識老鼠精比自己久多了，難免是有感情的。
“你們妖精……不是有個內丹嗎？”巧芳忽道，“你光切了他的肉，不毀他內丹，沒用吧？”
“……”
“毀沒毀啊！”巧芳著急了，“等會他又活了怎麽辦。”
堇泱答，“早毀了。”先前她的一爪子，可不是白打的。
巧芳松了一口氣，對上堇泱疑惑的神色，無奈道，“唉，其實有件事我沒告訴你，你沒來前，老鼠精殺過一個人。”
堇泱訝然，猜測，“所以你……”
“那小妹妹挺好的，”巧芳陷入回憶中，“跟我一樣，壓力大，想不開，上吊時繩子斷掉，摔地上時，老鼠精殺了她，還說幫她去死算不了什麽。可我心裏就有個坎兒……指不定她已經想通了呢？要是活到現在，孩子都有了吧。”
堇泱若有所思，低聲開口。
“怎麽淩霽看得見你呢。”
“……”
敢情她說了一大堆，堇泱根本沒聽呢！？
巧芳暴躁地撓頭，“老大你聽我說話的內容好伐！？”
“而且不怕我，怕你和老鼠……”堇泱繼續認真思考。
認命地順著老大的話說，巧芳攤手，“你要聽實話嗎？”
堇泱以眼神示意她開口。
“你的原形……”巧芳斟酌了一下用詞，“並沒有那麽嚇人，現在年輕人接受能力很強的……”
“……”
“現在是怎麽說來著……”巧芳拿她的手機查了查，“很萌。”
“……”
堇泱不願相信，用尾巴尖兒戳了戳淩霽的臉頰，想把淩霽叫醒再嚇一下。
誰知，淩霽一把抓住了，攥緊，揉著茸軟的毛，還用臉蛋蹭了蹭，滿滿舒適愜意的表情。
“淩霽！”堇泱忍無可忍，輕搖淩霽的身子，“醒醒！”
悠悠醒轉，淩霽重新對焦的眼睛對上堇泱的妖眸，楞神片刻。
“我是狐妖。”堇泱正色臉。
淩霽楞了楞，細細思考一陣，驚詫的表情換成了……恍然大悟？
“難怪那麽媚啊……”淩霽喃喃。
這不是一只狐妖想要的反應！！！
覺得自己好失敗，堇泱極為丟臉地直接問，“你不怕我嗎！？”
淩霽抿了抿唇，想搖頭又猶豫了，很不情願地在堇泱不爽的目光中點頭，“怕……吧？”
這時，淩霽看清了後頭有只飄蕩的巧芳，大驚失色，哭喪著臉，“你……你是狐妖？”
堇泱不明內情，很是滿意，“是啊，怕了……”
“吧”字還沒說出口，淩霽便縮到了她的懷中，指著巧芳的方向，低泣，“那你應該打得過鬼吧……”
一陣無名火上頭，堇泱沒處撒，只好噴巧芳。“滾回去！”
“……”
巧芳：媽的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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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她在人間已經混了許久，懂得如何與人類交往，偽裝成女學生，與一個叫李琴的姐姐很要好。只是，過於親近總是會疏漏一些細節，堇泱偶然喝醉了一次，由李琴照顧著，模模糊糊中，她覺得分外舒服與安心，愜意地打滾伸懶腰，把尾巴露出來了。
李琴當時的尖叫與眼神，哪怕是酒醉的堇泱也記得清楚，因為她熟悉李琴，懂得那樣的眼神說明了什麽。到底是把李琴當成了好友，堇泱心裏有些難過，默默地遠離了。最讓她傷心的，是她聽說李琴在幾年後患了急病，奄奄一息，千裏迢迢趕去見最後一面，恰好聽見李琴與親友哭訴，自個兒被狐妖害了，吸了精氣，才落到這步田地。
堇泱永遠忘不了李琴厭惡與痛恨的眼神。
之後的日子，她沒和幾個人類親近過，以為自己刀槍不入了，但如今，她發現淩霽看到自己的尾巴，想一下淩霽那張臉變得驚恐畏懼，不再是她喜歡的漂亮模樣……
嗯，還是有點小傷心。
與懷中的淩霽四目相對，堇泱等待淩霽攥著她衣領的手嫌惡甩開，等待淩霽掙紮地從懷裏逃掉，等待淩霽哭喊著“狐妖不要害我”，面上沒有表情，卻屏著呼吸，像是等待執刑的死囚。
在堇泱專註的凝視中，淩霽的合上因為驚訝微張的嘴巴，眼珠子轉了轉，內裏的情緒沒來得及變化，就被老鼠精的慘叫聲驚擾，視線從堇泱的狐貍耳朵與長毛尾巴轉到了那頭，瞧見了血泊中跟半個出租車一樣大的老鼠精……
“啊！！！”淩霽尖叫出聲，衣領上的手用力攥緊，毫不畏懼往堇泱懷裏一縮，信賴地抱緊，“有老鼠！”
“……”
好像哪裏不對？
本能地拍了拍淩霽的肩膀安撫，堇泱在想是不是淩霽沒瞧清，特意問了句，“淩霽，你看到我的耳朵了嗎？”
“……嗯。”埋在堇泱胸口，淩霽軟軟糯糯地應聲。
“尾巴呢？”
淩霽轉了轉腦袋，露出一只眼睛瞧堇泱，眼圈泛紅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嗯……”
還是怕的嘛。
莫名有了點詭異的自信，堇泱特意晃動耳朵，伸了條尾巴繞去淩霽背後戳了戳，在淩霽的脊椎位置從上往下拂過。
毛茸茸，軟綿綿，還會動的狐貍尾巴……
終於，淩霽嗚嗚嗚地哭出來，露出恐懼的眼神，卻沒推開淩霽，而是啞了嗓子流淚道，“我……我後面是不是有老鼠在爬……”
“……”
揪了堇泱的衣服，淩霽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楚楚可憐地哀求，“你……你趕走它好不好……”
“……”
堇泱真的受到了打擊。
這姑娘得多怕老鼠？比起老鼠不是先怕那麽近的狐妖才對嗎！？
堇泱這只狐貍有一個缺點，好勝。
之前跟淩霽這個n重孫子輩的人比了半天，她才發現沒有必要也沒有意義，如今她狐妖的名號與表象起不到一點嚇人作用，先前又為了淩霽是否害怕做了那麽久的心理準備，結果人家淩霽正眼沒瞧過她兩眼，光害怕老鼠精去了……
打擊，太打擊了。
施了個障眼法，堇泱把老鼠精手動屏蔽，扶起淩霽讓她坐好，哄著小蝸牛似的縮頭縮腦的淩霽睜眼，“老鼠沒了。”
小心地給眼睛開一條縫兒，淩霽緊張兮兮地瞧，果然沒見著老鼠，嘆出憋了許久的一口氣。
“不過……”堇泱露出尖牙，眸子泛著褐紅的血色，舞爪子往淩霽面前湊，“狐貍還在哦。”
“啊啊啊啊啊！”
淩霽花容失色，失聲尖叫，一點不顧淑女的形象手腳並用地往後退，退無可退時擡手指了堇泱，胳膊抖啊抖，害怕到說不出話來。
“嗯……這就對了。”堇泱心中升起些微妙的成就感。
然而……
“有鬼啊！”淩霽縮成一團，鴕鳥似的捂著臉，“堇泱救命……”
“……”
堇泱轉頭，與瞪眼伸舌的巧芳面面相覷。
“你～～～是～～～淩～～～霽～～～吧，我～～～找～～～你～～～好～～久～～～勒～～～”
還嫌不夠，巧芳用飄渺幽魂的調調喚起淩霽的名字，忽前忽後，長發亂舞，像是要撲向淩霽，說話時長舌往前伸展，似乎就要碰到淩霽的鼻子尖……
“啊！”淩霽拼盡最後的力氣大喊，脆弱的精神支持不住發虛的身子，兩眼一翻，朝後倒去。
為了不讓淩霽被石頭沙子磕著，堇泱下意識地沖過去，一摟，抱好。
“滾邊去。”堇泱嫌棄地瞪向巧芳。
巧芳掩面假哭，“老大，你不能見色輕友啊……”
“噓！”堇泱啪地打巧芳一下，“別嚇醒她。”
巧芳心裏苦，但巧芳不說：剛才明明是老大你先帶頭嚇人的……
懶得管吊死鬼的委屈臉，堇泱問起正事，“你怎麽來的。”
“老鼠精敢耍我們！”巧芳說到就氣，瞪得眼珠子彈出來落地，咚了一聲悶響。
淡定看巧芳撿起眼珠拍灰塵，堇泱去了障眼法，告訴巧芳，“他死了。”
巧芳一楞，裝回眼珠子扭頭去瞧，見到卸成幾個肉塊的老鼠精，默然。
鬧騰的吊死鬼忽的安靜，堇泱有些擔憂，畢竟巧芳認識老鼠精比自己久多了，難免是有感情的。
“你們妖精……不是有個內丹嗎？”巧芳忽道，“你光切了他的肉，不毀他內丹，沒用吧？”
“……”
“毀沒毀啊！”巧芳著急了，“等會他又活了怎麽辦。”
堇泱答，“早毀了。”先前她的一爪子，可不是白打的。
巧芳松了一口氣，對上堇泱疑惑的神色，無奈道，“唉，其實有件事我沒告訴你，你沒來前，老鼠精殺過一個人。”
堇泱訝然，猜測，“所以你……”
“那小妹妹挺好的，”巧芳陷入回憶中，“跟我一樣，壓力大，想不開，上吊時繩子斷掉，摔地上時，老鼠精殺了她，還說幫她去死算不了什麽。可我心裏就有個坎兒……指不定她已經想通了呢？要是活到現在，孩子都有了吧。”
堇泱若有所思，低聲開口。
“怎麽淩霽看得見你呢。”
“……”
敢情她說了一大堆，堇泱根本沒聽呢！？
巧芳暴躁地撓頭，“老大你聽我說話的內容好伐！？”
“而且不怕我，怕你和老鼠……”堇泱繼續認真思考。
認命地順著老大的話說，巧芳攤手，“你要聽實話嗎？”
堇泱以眼神示意她開口。
“你的原形……”巧芳斟酌了一下用詞，“並沒有那麽嚇人，現在年輕人接受能力很強的……”
“……”
“現在是怎麽說來著……”巧芳拿她的手機查了查，“很萌。”
“……”
堇泱不願相信，用尾巴尖兒戳了戳淩霽的臉頰，想把淩霽叫醒再嚇一下。
誰知，淩霽一把抓住了，攥緊，揉著茸軟的毛，還用臉蛋蹭了蹭，滿滿舒適愜意的表情。
“淩霽！”堇泱忍無可忍，輕搖淩霽的身子，“醒醒！”
悠悠醒轉，淩霽重新對焦的眼睛對上堇泱的妖眸，楞神片刻。
“我是狐妖。”堇泱正色臉。
淩霽楞了楞，細細思考一陣，驚詫的表情換成了……恍然大悟？
“難怪那麽媚啊……”淩霽喃喃。
這不是一只狐妖想要的反應！！！
覺得自己好失敗，堇泱極為丟臉地直接問，“你不怕我嗎！？”
淩霽抿了抿唇，想搖頭又猶豫了，很不情願地在堇泱不爽的目光中點頭，“怕……吧？”
這時，淩霽看清了後頭有只飄蕩的巧芳，大驚失色，哭喪著臉，“你……你是狐妖？”
堇泱不明內情，很是滿意，“是啊，怕了……”
“吧”字還沒說出口，淩霽便縮到了她的懷中，指著巧芳的方向，低泣，“那你應該打得過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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