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淩冽，慘栗入骨。

寧灃裹緊身上的皮髦，一晃頭，一捧的雪就從頭上傾落了下來。真冷，他想。回頭看了看姜笑，在黑色的護眼紗下，姜笑的身影綽約不清，但還是覺得姜笑好像不懼冷，抱著包裹坐在馬鞍上，仰頭看著四周大雪。

如今在雪地裏只走了幾日，還未到達姜笑說的地方。

漸漸入了夜，寒風更加冷峭。二人找到一枯樹下，生了火，就此取暖。

寧灃側臉影在黑夜中，橘黃的火光在他另半張臉前跳躍。他著著黑色狼皮，狼皮地下也穿得厚實，可經大風一吹，卻感覺瘦得可憐，甚至還能感覺到背胛骨突出在寒風裏

姜笑坐在寧灃面前看著他，心裏愧疚得越來越大。

寧灃擋著風，道:“你帶沒帶那支簪子？”不知怎的，想起了月娘。

姜笑一楞:“沒帶。”

也是，都說好盡量減裝，怎麽還會帶簪子呢。

“你睡覺吧，我守上半夜。”寧灃說。

姜笑點點頭:“好。”

於是姜笑在碎石頭上鋪好墊子，側頭看了看寧灃，發現他正看著遠方黑夜。於是輕聲走到寧灃身側輕呼一口氣，於是寧灃迷茫的眨了眨眼，倒在了地上。姜笑吃力的將寧灃抱在先前鋪好的墊子上，再給寧灃蓋好被子。

行了四五日，每夜姜笑都是這樣幹的，在第二天早上寧灃不會記得晚上的事。姜笑不需要睡眠。

姜笑跪坐在寧灃身側，匐著腰看著寧灃的臉。她手冰涼，慢慢的撫上寧灃的眉，眉狹長，眼狹長，又撫過寧灃的鼻，鼻挺朗，唇薄，有淩。

姜笑有些發楞，自己要怎麽才會喜歡寧灃呢……她想讓自己喜歡上寧灃。

喜歡寧灃，喜歡寧灃，她在腦海裏一直強調這句話，可在大腦深處卻浮上了另一個人的臉。

她懊惱的拍拍頭，再看了一眼寧灃，起身爬到樹上，對著火光一個意念，火光被罩了一圈光，冉冉燃著，再不會滅。

風慢慢的小了下來，大地變得冷靜。彎月如鉤，懸在枯樹上方。

從遠方傳來一陣沙沙聲，姜笑凝眉註視著那邊。幾十註綠光閃現在遠處黑暗之中。

姜笑看著它們，原來是群餓瘋的狼。

狼王走在最前方，許是餓極了，竟不怕樹下那團火光，慢慢的朝寧灃逼近。姜笑看著狼王，淩厲的眼神一瞇，那狼王頓時打了一慘栗，收了腳驚詫的看著姜笑。

姜笑從身側將包袱裏一個水囊拿出來，把塞子扯了，將水囊裏的液體在寧灃身側滴了個圈。滴出的液體鮮紅而又濃稠似血 ，姜笑滴得很小心，很慢，生怕多滴又怕少滴。

這時，群狼已走到姜笑身側，爪子觸到雪地上深紅的液體時，爪子突然一個哆嗦，急向後退，恐懼的看著姜笑和地上的雪。

又一匹狼不甘心，撲向沈睡的寧灃，那知一到血圈附近就被血圈散發的幽光彈得老遠。後來又有幾匹狼上前來試，都被血圈陣飛，漸漸的狼匹都恐懼的隱回到黑夜裏去。

姜笑站在血圈外看著這一切，她知道狼群不會撲向她。

搖了搖水囊中的液體，只剩半囊了。

這時，天光微涼，姜笑喚醒寧灃，起來趕路。

早晨又下了雪，將昨夜的血圈給掩覆了。

再行了幾日，終於來到姜笑所說的地方了。

望眼處，一排銀馳蠟像，雪山高聳潔白，聖意一片。

“就是那座雪山之頂！”姜笑指著最高那峰。

寧灃仰頭看著，失笑:“到底多少金子，埋得這麽高？”

姜笑不語，神情無悲無喜。

“走吧。”

寧灃看著姜笑背後背的東西，比自己背的都多。

“馬上就要爬山，你將你的東西拿我背吧。”

姜笑搖搖頭，臉色有些泛黃，看著他:“各背各的吧。”

寧灃沒有堅持，踩上雪。

那日他睡醒時，聞到空氣裏隱隱的血腥味，那時他看著姜笑，口上沒作問，心中的疑問卻越來越大。

這雪山的寒冷不同平底的寒冷，連姜笑冷得也臉色發白。

雪虐風饕，透骨奇寒。

寧灃凡人之軀，默默忍受著這嚴寒，沒跟姜笑說。終於爬到半山腰時，寧灃體力不支昏迷了過去。

姜笑大驚，顧不得其他，默念了一個法決，雪山之中頓時開了一幹燥溫暖的山洞，把寧灃扶了進去。

姜笑將寧灃服了進去後體力也不支了，躺在寧灃身側。

一個小憩醒來，姜笑渴得唇色發白，她知道自己臉色蠟黃，心肺也有些竭弱了，可……笙哥哥的血，不多了。

在那一夜用來抵禦狼群時就用了一半，如今……

若不喝會死，若喝了等又渴的話也會死。姜笑閉眼想著，只喝一口！

想罷姜笑在包袱裏掏出幹扁的水囊，一拔開塞子，腥甜之氣彌漫了整個山洞，姜笑渴急了，顧不得那麽多，仰頭就喝了一大口血。

正在昏迷的寧灃眼珠在皮下轉動了一圈。他早就醒了，在姜笑拔塞子之前就醒了，鼻翼全是鮮血的味道，極甜，極腥。可此時他一動不動，隨後他又感覺到姜笑在他背後躺了下來。

他沒有動。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