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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謝家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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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到了最後, 不出意外是基礎更紮實的明正贏了,但行知也只是稍慢一線而已。

金堂瞧見結果,當場便喊了青梅進來:“你去幫我把給明正的紅包再添一成,說好的獎勵, 可不能忘了。”

李鉞眼睜睜見著錢飛到了別人的口袋裏, 故意捂著心口, 做出心痛模樣, 道:“小舅舅, 我的心好痛好痛啊!你就可憐可憐我, 給我也加一成如何?”

李鉞動作實在做得浮誇, 逗得謝斕徐氏不住的笑, 連李恪也沒忍住。

謝父想開口說他拿自己的私房補上這一成, 被已經做到他身邊的徐氏不著痕跡的擰了一把腰上軟肉。

見謝父看過來, 徐氏小聲道:“孩子們鬧著玩,你別跟著摻和。”

“我那叫跟著摻和嗎, ”謝父揉了揉腰,道, “隔輩親隔輩親, 你難道就沒想著自己補點?”

“成成成,我倒成了壞人了,”徐氏用帕子掩著嘴輕笑道,“你既然有心補上,不如問金堂給他們包了多少?”

徐氏自認比較了解自家兒子。雖打從來了潁州,沒什麽用錢的地方,可這做人的性子,可不是那麽容易改的。

謝父顯然也想到了金堂一貫的送禮作風,叫他近前, 問道:“金堂你紅包裏到底包了多少?”

李恪謝斕等人聽見這句問話,也都豎起耳朵。

“不多,”金堂豎起一根手指頭,笑道,“也就一錠金子,不值當什麽。”

“你匣子底的?”謝父多嘴問了一句,在得到了肯定答案後,絕口不提補貼的事了。

笑話,金堂匣子底的金子,一個就是十兩,補貼一成,那也是一兩金子。謝父雖不是拿不出來,卻也再沒有這樣送紅包的道理。

謝斕聽見這話,笑著同李錚兩人道:“一兩斤十兩銀,你們這是一個紅包,就得了一整年的月錢了,還不快哄著你們小舅舅些。”

“小舅舅手裏的金子,成色十足的好,便是拿去打頭面,也沒什麽損耗,可不是外頭流通的那些能比的,要是拿出去換,可不是十兩銀能打的住的,”李鉞這回是真心疼了,“我後悔了,大哥,咱們當方才沒比過,再重來一遍如何?”

李錚覷了他一眼,道:“你現在回去做個夢,或許能成。”

金堂聽了,直接笑倒在徐氏身上,卻任由李鉞怎麽撒嬌求饒都不松口。

到了晚上守歲,爆竹聲響徹整個潁州城,四處敲鑼打鼓,驅趕年獸。

外頭聲音太強,屋裏小輩磕頭的吉祥話,連聲音都聽不清,卻還是人人臉上都帶著笑。

等金堂的大紅包出來,眾人這才發現,不止李錚兩個小輩,就連謝父和徐氏、李恪和謝斕也都各有紅包,同樣是一整錠金子。

紅包有壓歲和壓祟之分,沒分的,卻是對小輩和長輩的心意。

因著金堂三個的活躍,這個年從頭到尾,都是笑著過的。就連原本沒喝多少的李恪與謝父,也被這氛圍熏得有些醉了。

等到各自回房,李恪還同謝斕道,這是他從到潁州以來,過得最舒心的一個年。

沒過年前,總盼著過年,等除夕過後,日子卻奔跑著一路向前,等反應過來時,臘梅香味還沒散盡,卻已經是冰雪消融,柳樹吐新芽了。

“少爺,這都春天了,總在屋裏呆著也不好,不如出去走走?”青梅看了一眼屋裏的兩個炭盆,有些頭疼,從前在京中,金堂朋友多,今日這個請,明日那個邀的,從沒他嫌冷不肯出門的時候。

“春捂秋凍,這種時候,可千萬別出門,若是受了寒氣,可不得了,”金堂振振有詞道,“等柳葉兒再多長幾日,桃花開時就能出門踏春了。”

桃花開?那起碼得三月了,如今才剛要進二月呢。

青梅無法,只得道:“等再過上幾日,便該回河下村去上課了,少爺您如今都不出門,到那時,學堂沒有炭盆,凍得厲害,您又要如何是好?”

“沒關系,”金堂道,“我自個兒帶手爐,讓墨書跟著去,幫我添碳。”

見金堂事事都想好了,青梅也沒了法子,只好又去清點,看看還存了多少銀絲碳,還夠不夠用到三月。

青梅這邊前腳出門,玉書後腳就進來傳消息了:“王爺那邊各位大人、門客已經走了,少爺您可要現在過去?”

金堂看了一眼自鳴鐘,覺得時辰還早,才道:“去吧。”

說著,金堂又用下巴示意桌角上放著的一疊紙,道:“把我的課業帶上,要是姐夫有空,請他幫我看一看。”

玉書趕忙應是,一面服侍金堂起身,換了外裳,一面又叫人給青梅傳信說了此事,隨後才跟著金堂出門。

金堂一直呆在屋裏,不大受得住外頭天氣,才出門,就被冷風刮得縮了縮脖子。

好不容易走到李恪書房,趕緊進屋關門,一氣呵成。

李恪一聽這聲兒,就知道是金堂來了,除了他,旁人是再沒這麽大的膽子的。

“你這是什麽打扮?”李恪瞧見金堂手裏的小手爐,忍不住道,“等這幾日過了,你早些起床,趁早習慣這天氣。”

“啊?”金堂面上顯出幾分為難,道,“姐夫我起不來。”

李恪也沒說什麽責罵的話,只問:“這是幾月了?”

金堂有些不明所以,乖乖答道:“還沒出正月,不過後日便是二月初一了。”

李恪點了點頭,又問:“你常說潘先生許你參加童試,那童試的第一場是在幾月?”

“二月。”

金堂等反應過來自己下意識答了什麽之後,當即就苦了臉色。

去歲秋闈時,他跟著姐夫去看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這會兒正趕上化雪,只盼過幾日縣試時冰雪化盡,陽光和煦。不然,他若真去考,只怕還真要吃盡苦頭。

若說今次不去,金堂是不樂意的。二月縣試過後,便是四月的府試,轉年三月便是三年兩次的院試。過了縣試和府試,只能稱為童生,只有過了院試,才能叫做秀才。

錯過今年,再等到明年考試,金堂勢必要錯過院試,中間再等兩年,他可不想這麽幹耗著。

李恪見金堂想明白了,便道:“明兒一早,到校場來,我親自教你。今年的縣試在二月下旬,你底子本就不錯,稍稍練練,也該撿得起來。”

“若不成呢?”金堂問。

“若是不成?”李恪伸出手指,點了點金堂的額頭,“那你今年就別去考了,考場是什麽模樣,岳父比我清楚,總不能明知道你不適應,還送你去送死吧。”

古時便有皇帝高壽,卻被風寒奪了性命的事,這還是帝王之家,面對病魔都如此無能為力,更不用說平民百姓。

金堂雖不是普通平民之家,可誰也不敢和病魔賭啊。所以這送死二字,李恪還真沒用錯地方。

金堂自己也知道利害,故而次日一早,便在青梅驚訝的視線中起身,穿了一身短打,乖乖去了校場。

離了手爐的頭一日,金堂還不適應得很,接連七日後,金堂便又能穿著一件夾衣到處跑,還嫌熱得慌了。

見金堂確實已經適應,李恪才放了金堂回河下村找潘先生學習,而他自己,卻是尋人幫著金堂去安排考試前的其他事宜,比如尋與金堂具結和互結的人選。

幸而謝父祖籍便在塗州,又有張大學士已經回鄉,想要尋這麽幾個合適的人,是不難的。

金堂也就在河下村呆了六七日,便被李恪派人接去了塗州,說是叫金堂先去熟悉熟悉環境與天氣,免得到時候車馬勞頓去了塗州,卻因水土不服沒能去考,就不好了。

金堂下了馬車,就看見了早一步過來的謝父和徐氏,忙告狀道:“塗州還是我祖籍呢,姐夫這話說的,我若在祖地還能水土不服,那也不必回來了。”

謝父見他說的不像話,拿著折扇敲了一下他的頭,才道:“你姐夫也是為了你好,你還真當自己祖籍塗州,就當真不會水土不服了?你出生八載,如今也才頭回進塗州而已。”

金堂摸了摸被敲疼的地方,齜牙咧嘴,卻沒敢還嘴,姐夫對他那麽好,的確是他不該胡亂說話。

等進了屋裏,金堂見各處布置都有些老舊,卻並沒換上新的,不由問道:“娘,這些畫都是仿作,還有不少疏漏,怎麽不換了去?”

“這些東西在這兒擱了幾十年了,也懶得動它了,”徐氏眼中透著幾分懷念,顯然這些畫上,都有不少故事。

金堂沈下心去看,很容易發現了這些畫運筆的共通之處,顯然,這些畫是出自一人之手。

不過,這樣的手法怎麽有些眼熟……

“娘,這些是爹畫的?”金堂瞧見徐氏面上笑意,便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金堂沒再看畫,既然是出自親爹之手,那就別想著要換了,除非是這宅院重新翻修重裝,不然處處都是爹娘的回憶,樁樁件件都是無價之寶。

等領著金堂四處走了一遍,懷念夠了,徐氏才帶著金堂回到小花廳。此時謝父已經換了一身家常衣裳,坐在屋裏飲茶了。

“方才九弟送了信來,說他午後便來,”謝父搖了搖頭道,“這小子,還是從前那個急脾氣。”

這個九弟是徐氏嫡親的弟弟,因家中行九,人送諢號徐九,從小不愛讀書,酷愛經商。一把年紀了,還總愛跟著商隊天南地北的去玩。他媳婦不攔著他不說,還總帶著孩子和他一道往外走。

得虧是上頭老夫人早早過世,沒人管束得了他們,不然,只怕又是一樁爛賬。

徐氏許久不見弟弟弟妹,心裏也很是驚喜,道:“早先咱們到了潁州,就給他送了信,可惜那會兒他並不在塗州,咱們便也沒想著先回來。想不到如今陪著金堂來考試,倒正巧趕上了。”

“娘,”金堂湊過來道,“我是不是福星?”

“是是是,”徐氏笑著摸了摸金堂的頭,道,“金堂可還記得你小舅舅,他小時候可是給你送了根金笤帚來的。”

“就是那個叫娘你盡管揍我,說金笤帚打不斷的那個舅舅?”金堂轉頭離了徐氏身邊,跑去挨著謝父坐下,小聲道,“舅舅也不早些送信來,要早知道了,我先回去看看姐夫他們再來。”

謝父聽見金堂這話,連茶盞都蓋不住他的笑。

“九弟打小就是孩子王,這還是頭回被嫌棄吧,”謝父索性擱下茶盞,把金堂抱進懷裏。

“誰叫他當初突發奇想,給金堂送了把金笤帚,還那麽逗他呢?”徐氏搖了搖頭,又同金堂道,“你小舅舅喜歡你著呢,從前那都是逗著你玩的。”

“喜歡我送我笤帚?”金堂不信。

徐氏笑道:“都說外甥似舅,你和他,行為舉止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要是不喜歡你,還能喜歡誰去?”

“那不能夠,”金堂心裏起了好奇心,卻還嘴硬道,“我又不會去經商,怎麽算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要是沒你姐夫管著,還真說不準,”謝父道,“你自個兒想想,你讀書這事兒,是誰教的?”

當然是姐夫,金堂在心裏道。

謝父和徐氏這麽一說,金堂對這個小舅舅的好奇心算是徹底起來了。這會兒他也不想著該怎麽躲開,只一心想著中午怎麽不快點到,等用過飯後,舅舅就該來了。

要麽說當初徐氏生金堂,在京中引起了熱議,卻沒在謝家掀起太大波瀾,實是因為有先例的。

徐氏這弟弟,就是個老來子。當初徐氏十幾歲,都定親了,這個弟弟才落地,若算上徐氏前頭的哥哥,這頭尾的年齡差距,堪比金堂和他大哥。

因徐氏母親精力不濟,徐氏帶了他好幾年,所以這個弟弟也格外親近徐氏這個姐姐。

要說當初送笤帚,其實還有幾分徐氏的原因在裏頭。

徐氏四十多才生了金堂,等金堂落地,她身體虧損得厲害,養了兩年才好,小舅舅因著這個,才總看金堂不大順眼,送了那麽一件東西。

而真要說喜歡,金堂和舅舅並沒相處多少時候,反倒是幾位兄姐和他年紀相仿,更親近些。

等用過午飯,金堂才在書房坐下,就被通知說是舅老爺來了,便又趕忙從書房起身去見。

還沒等靠近小花廳,金堂就聽見裏頭傳出陌生男聲的抱怨。

“我看老大他們也孝順,怎麽姐姐你們偏偏跟了最小的,他如今還得靠你們養呢,等到能奉養得起你們時,你們都多大了?”

這個必定是小舅舅了,金堂心想,果然是見面不如聞名,外甥似舅什麽的,還是算了吧,我和這個舅舅,估計八字不合。

金堂端著姿態進門,發現陌生的人只上首的一名男子,下意識端起李恪常用的笑臉,上前請安:“這位就是九舅舅吧,侄兒謝閑,見過九舅舅。”

徐氏一聽,就知道方才得話被金堂聽去了,忙叫了他近前,道:“這孩子你從前見過的,我們給他起了個小名,叫做金堂,家裏人都這麽喊他。”

“娘,我都長大了,可不能總喊我的乳名了,”金堂說了這麽一句,又扭頭對徐九道,“方才我在外頭時,聽見九舅舅說我養不起爹娘?”

金堂不等徐九說話,就道:“侄兒雖然年紀小,暫時也沒什麽才幹,但是銀錢這東西,卻是不缺的。別說是給爹娘養老送終,便是每日我爹娘吞金咽玉,我也養得起。”

“金堂,”謝父喊了他一聲。

金堂臉色不變,道:“爹喊我有事兒?”

徐九這才尋著插話的機會,同徐氏道:“這孩子脾氣大,老大他們幾個加起來,都比不上他一個。”

“金堂平日一貫聽話得很,”徐氏招了金堂近前,拉了他一同坐下,道,“好好和你舅舅說話。”

“我好好說了啊,”金堂不服氣道,“我進門就先行了禮,說話也是有理有據,怎麽就沒好好說話了。”

謝父見狀,搖了搖頭,同板著臉的徐九道:“你別看他年紀小,身家說不定你這個跑了大半輩子商的人都豐厚。”

“這怎麽可能,”徐九不信。

金堂再想開口,卻被徐氏輕輕搭在肩上的手壓的沒了脾氣。

方才就說了那麽一通,此時再說,就是給娘沒臉了。

到底是娘親近的弟弟,爭這麽多沒意思,若談不到一塊兒,以後再不來往就是。

謝父見徐九不信,也沒舉什麽例子,他可沒有把自己兒子的身家往外賣的習慣,就算對方是小舅子也不成。

謝父沒再提,只和徐九又說起塗州多年變化。

“這麽多年沒再回過塗州,我和夫人都快不記得路往哪邊走了。”

“塗州這些年是變了不少,”徐九也只當是忘了方才的事,一心同謝父和徐氏說話,偏生又故意忽略金堂。

金堂全然沒感受到徐九的冷落,反正這是他家,他是主人,有什麽好計較的。何況,他雖端坐一旁,心裏卻在暗自琢磨姐夫和潘先生給他改的文章,要如何換典、用典,才能真正恰如其分。

等金堂又坐了一會兒,徐氏忍不住開口道:“過幾日金堂便要參加縣試,先回去看書吧。”

徐九聞言正要開口,被徐氏冷冷掃了一眼,頓時閉了嘴,再不敢說一句。

金堂雖不在意自己有沒有受冷落,可要是能早些離開,不必繼續浪費光陰,也還不錯,當下告別出門,往自己屋裏去了。

“說吧,”等金堂走了,徐氏一拍桌子,心裏的怒氣這才毫無顧忌的發了出來,“老大老二那兩個逆子給你告了什麽黑狀,值得你這樣對金堂?”

“他們遠在京城,能給我告什麽狀,”徐九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徐氏。

“我看金堂說的還真沒錯,”徐氏冷笑道,“什麽外甥似舅,都是假的,他和你可半點不像。”

“可不是嗎,”謝父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適時道,“要說有錢,九弟不如金堂,要說生的好看,九弟不如金堂,要說腦子,九弟也還是不如金堂,這樣算來,可當真是沒一處像的。”

作者有話要說:  徐九(委屈臉):他們都叫我小舅舅的,就這個叫我九舅舅。姐姐你聽我解釋,我真的只是聽了讒言!

金堂:這個舅舅我以後不會來往了。

——

剛剛突然想到,大外甥明正,他未來媳婦要是叫言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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