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青年聲音委屈, 但是動作卻一點也不委屈。

龍尾挑開白色衣衫滑進去。冰涼的觸感與肌膚相貼，叫寧霽忍不住皺了皺眉。

楚盡霄已經許久沒有在他面前露出過強勢的一面了。他這幾日一直示弱溫和，倒叫寧霽忘了, 他是膽大包天到在結丹期敢就禁.錮他在寒潭的那個人。做這種事情也得心應手的很。

師尊冰封的時候楚盡霄不是沒有替他擦拭過身體。只是這具身體無論看多少遍，他心頭都會戰栗。

更何況如今師尊接受了他, 這又是另一種叫他心中脹的滿滿的感覺。

只碰一碰, 那些情緒就要溢出來。

寧霽看不見楚盡霄此時的眼神，便不知道他眸中深情。

他握住師尊的手不讓他動。

龍尾卻不安分的從衣物中滑進去，越來越過分……

寧霽眼尾漸漸泛上一絲薄紅。詭異的觸感他雖不是過分的排斥，只是到底還是有些不習慣。

過了許久，他才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楚盡霄被定在原地, 龍尾也被劍氣定住。

寧霽指節有些泛紅, 蒼白昳麗的面容此時在蒙蒙月夜下竟有種別樣的脆弱。

楚盡霄看著有些出神, 被定住後便知道自己今夜恐怕是要反省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楚盡霄仍舊是高興的。

寧霽此時微微收緊了些手轉過頭去, 然而那做了錯事的玄龍竟還敢神色委屈的看著他。

像是在問他為何定住自己。

寧霽:……

他眉頭皺了起來, 卻聽楚盡霄問:“師尊不喜歡？”

楚盡霄本是生的宛如明月般，此時聲音低沈, 竟不顯得難堪。

饒是寧霽，也難得詫異的瞥了他一眼。

想不通這人為何可以將這種事說的這麽理直氣壯。

他眉梢皺起來時顯得有些冷, 這時卻並不回答他的話。

楚盡霄眼睜睜的看著師尊抽離手。

身旁冷香漸漸離開, 寧霽此時已經從榻上起身了。

他皺眉看了眼定住的楚盡霄, 竟神色冷淡的倒了杯茶。幹脆拿出了卷書, 在燭火燃起時看著。

楚盡霄表情越發奇怪。

“師尊。”他時不時的喚上一聲。

有時是心魔, 有時是他自己。但那人就是不為所動。

直到一晚上的時間很快過去，天色漸漸亮了，寧霽才解了他身上的劍陣。

楚盡霄初時還沒有發覺已經解了, 正還要說什麽。便聽師尊道:“以後不要用龍尾。”

那聲音淡淡的，楚盡霄擡起頭來。

總算知道師尊為何生氣晾了他一個晚上。

不過……想清楚之後，他心下想的卻是不要用龍尾，那可以用別的嗎？

楚盡霄擡頭看了眼師尊。這個想法他只敢在心中想想，此時卻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

在寧霽話後，他面上只是聽話的點頭。

“弟子知道了。”

小院中這一夜過的很平靜，但是不遠處蘇風焱那兒卻並不平靜。

他做了一個夢。

不，應該說是——他夢見寧霽了。那個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讓他有熟悉感的人。

夢中的場景遠比他零碎想起的記憶清晰的多。

他夢見那人用劍指著他，夢見他與那人到鬼蜮，夢見……那三滴心頭血。那些記憶慘痛無比，而他卻從心底升起了灼熱。

他們之間的關系遠比他想的覆雜的多。

夢中的聲音始終告訴他，要抓住寧霽。

他現在幹凈了，可以抓住寧霽了。

這是他心底浮現出的一句話，卻叫他陡然收緊了手。

這句話就像是他唯一的願望一般，叫他從靈魂深處升起渴望來。

好似他重來的人生便是為了這個。

寧霽。

他念了一遍那人名字，忽然心中定了下來。

他心中有種預感，那人此次來水宮，便是失憶前的他特意算好的，為的就是讓他方便接近那人。

既是如此，他怎可不抓住機會……

凈之一向溫和的面上出現了抹奇異的笑容，在天色徹底亮起來時，慢慢站起身來。

……

寧霽這幾日一直在不遠處的樹林中練劍。

楚盡霄的身體調理約莫還有一個月便可以結束，到時候他們便要離開。

他練劍時一般並不想其他東西，一直到收了劍才發覺傳音符亮了起來。

——是玉清宗的傳音符。

“劍尊，這幾日的藥已經調制好了，我讓謝風送過來了。”藥牧的聲音從傳音符中傳出來。

寧霽微微垂眸。

沒過多久，便看見水波蕩開水宮中的結界微微動了動。

謝風謝過了帶路的修士，從水波另一頭過來了。

“劍尊。”

看見寧霽正好收了劍，謝風低頭行了一禮。

寧霽點了點頭:“以後在這兒不必叫我劍尊。”

知道他是不想暴露身份，謝風應了聲後才將懷中的乾坤袋拿了出來，雙手遞交給劍尊。

微冷的指尖從乾坤上拂過，沒有觸碰到謝風，卻叫他心頭一頓。

藥牧拿過來的藥自是沒有問題的。寧霽沒有再多看，只是擡眸問:“最近外面可好？”

他有些擔憂自己與楚盡霄離開之後樓危宴會去為難玉清宗。

這麽久魔域都沒有動靜，很難叫人心安。

謝風正想著要如何與劍尊搭話。聽見劍尊開口詢問，立馬道:“尊上放心，這幾日外面尚且沒有出什麽事。”

“只是……”他頓了頓道:“我們的人探聽到魔尊已經失蹤許多日了，總像是雨前平靜一般。”

樓危宴失蹤多日，這個消息倒是出乎寧霽意料之外。

楚盡霄吸收了他本命兵器上的元火，寧霽本以為他修為受挫，理應會修養，但是沒想到這麽快卻又有了動作。

修真界這十年雖說恢覆了過來些，但到底還是比不過魔族。

寧霽微微垂眸，他本是並不想管這些事情，但樓危宴幾次三番動手，若真讓他占領修真界，結果只會更壞。

他開口提醒:“魔族底蘊不可小覷，樓危宴修為不在我之下。”

謝風面色微微沈重了下來，他也料到接下來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寧霽抿唇道:“我已隱退多年，修真界的事情我不會再摻和。”

“但若是樓危宴出手。我亦會幫你們擋住他，其餘的便自看造化。”

謝風心中微動，忍不住擡起頭來看著他。

劍尊本可以不摻和這些事情的，如今卻願出手對上魔尊……

寧霽知道謝風是誤會了，收了劍後解釋了一句:“不必多想，我與樓危宴有舊怨而已。”

他雖不知道那人為何幾次三番動手。但生死之仇已經結下，便沒有不報的道理。他皺了皺眉，卻聽身後一道聲音道:“我與師尊一起。”

楚盡霄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身後。

謝風皺眉擡起頭來，便見他神色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之後，望向了劍尊。

兩人眼神之間帶著敵意的交匯只是一剎那間。

楚盡霄心中頓了頓，沒想到這謝風竟然也對師尊有那種心思。

同是情敵，看向對方的眼神中自然能明白一些。

楚盡霄眼中微沈，卻將手中的狐裘披在了師尊身上。

“師尊這幾日不是感覺有些冷嗎？”

寧霽回過頭來，便聽他低聲道。

狐裘溫暖了些身體，肩上的寒意被拂去。寧霽眉梢頓了頓，楚盡霄卻笑看著他。他好似一點都沒將昨夜的罰站放在心上。

寧霽微微抿了抿唇，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謝風看著這一幕皺起了眉，他沒有想到尊上居然與楚盡霄這麽親近。

心頭略微有些不適，他總覺得……這樣的動作有些過於親昵了。

但是劍尊卻沒有說什麽，他心頭不知是失望還是如何。

“你一路過來也累了，去休息吧。”寧霽轉眸看向他道。

謝風其實是不想走的，他心中一緊，看著楚盡霄與劍尊親密的樣子微微沈下，但說話的人是劍尊，他只好握緊劍道:“是”。

他說完忍不住擡頭看了眼，劍尊目光卻放在別處，謝風只好先離開。

院中如今只剩了兩人，楚盡霄看清謝風的神色，忽然從背後抱住了寧霽，低頭悶聲道:“真想將師尊藏起來。”

寧霽擡眸看了他一眼。

“又在說什麽胡話。”他聲音淡淡的，倒是沒什麽呵斥的意味。

楚盡霄抿唇道:“師尊太好了，總有許多人與我搶。”

從前是，現在也是，但好在師尊自己並不知道。

寧霽皺了皺眉。他於感情這方面感覺並不敏銳，也不感興趣。並不知道除了楚盡霄之外還有人喜歡著他。

孔翎那日的求偶他並沒有放在心上，至於其他人……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謝與卿了。

他微微皺了皺眉，可惜註定是要分道揚鑣。

“師尊在想什麽？”楚盡霄出聲問。

寧霽慢慢垂眸:“沒什麽。”

看出他並不想說，楚盡霄也不勉強，只是微微收緊了手。他從前從不敢肖想有這樣的時刻，如今便宛如在夢中一般。

眼前這人就是他的全部。

師尊若是不要他……

他會死的。

楚盡霄知道，不能有人打碎這場夢。

眼眸微微垂下時心魔便要出來，卻被他強行壓下。這是他的師尊，誰也不能搶走。

……

寧霽垂眸想起謝與卿時，謝與卿卻吐了口血。

吳罡看不懂樓主這幾日究竟在做什麽，他從誅天秘境出來之後身體損耗嚴重，絕不能再蔔算，可是這些日子他卻每日都在算。

銀發黯淡的厲害，再這樣下去修為前功盡棄是小事，恐怕會性命不保。

“樓主，您到底在算什麽？”他終於忍不住問。

謝與卿唇角血跡滲出垂下了眼。

他在算什麽？

他在算——寧霽不會愛上楚盡霄的一個可能。

樓危宴那日來找過他。

謝與卿面色冷了下來，緩緩收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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