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宋大人的聲望地位，不必每日吃龜苓膏的。”沈睿斟酌了一下，緩緩說道。

在大夏官員的眼裏，像是龜苓膏，糖葫蘆這些都是鄉野小食，上不得臺面的。宋玉現在身為殿前中郎，父親又是兵馬大將軍，深得隆寵。像是這樣的身份，什麽樣的東西吃不到？別說龜苓膏了，就算海參鹿茸，也會有心思剔透官員為他每日奉上。

“沈大人，當初在天牢，我深知出獄無望。每日如行屍走肉一般，是沈大人的龜苓膏讓我知道，在大夏國，宋若谷這個人是活著的。出獄後，在下也一直在等待沈大人的龜苓膏。誰料……”

宋玉放下盞茶，看向沈睿，輕笑了一下道。宋玉的聲音很緩，但聽著有一股莫名的淒涼。宋玉長的出色，再加上他那平和的眼神，淒涼之意更重……

在僅知的劇情裏，宋玉應該屬於‘堅韌冰冷的高嶺之花’，現在這麽一軟，有點接地氣了。

只是……

沈睿狐疑的看向宋玉，這感覺，怎麽這麽像電視劇裏，滴水之恩當湧泉銘記的套路？

按照玩家死亡，游戲重新開始的套路。這一次的劇情中，他和宋玉只在天牢裏見過一次，僅僅一次，宋玉就把龜苓膏記了大半年…

難道是自己的主角光環太重？

一時間沈睿沒有立刻回答宋玉的問題，而是思考起整件事情的脈絡了。

“是在下逾矩了。只是，在下似在夢中見過沈大人。夢中，沈大人一次次的出現在大夏天牢裏，同在下商談時政。為在下帶來周記燒餅和龜苓膏。這半年來，夢境越來越清晰……抱歉，叨擾到沈大人了。”宋玉看著沈睿的表情，慘笑一下。語態中充滿了落寞。

沈睿：！！！

“DH660，這是怎麽回事？”在宋玉說完後，沈睿立即對DH660問道。他之前重置過無數次游戲，每一次游戲都是全新開始。現在……NPC覺醒？

“經檢測，程序一切正常。這應該是游戲人物短時間多次重覆游戲形成的小BUG，簡單修覆即可。”DH660似是檢測了一下數據，一本正經道。在聽到宋玉夢境的時候，DH660也出現了情緒化的數據波動，只是檢測了一下，才放下心來。

游戲一切正常。

得到DH660肯定的答覆後，沈睿舒了一口氣。

“沒有叨擾……”

“謝過沈大人。”

馬車內，沈睿思索了一下，正準備說些什麽，只聽宋玉展顏說道。神色也由落寞變成了欣喜。

沈睿：……

算了，勞逸結合，沒事的時候送送和龜苓膏也是可以的。至於這一直變化的劇情……飛就飛吧，他已經無所謂了。

很快的，半個小時的游戲時間轉瞬即逝，沈睿調了一個舒服的睡姿。然後退出游戲。

蓋世英雄裏，宋玉看著沈睿安靜下來的身影，頓了一頓，接著看向車外，不言一語。

馬車繼續前行。就在宋玉準備小憩一會的同時，整個馬車突然靜止。

風禁止了，樹禁止了，周圍所有的一切都禁止了。宋玉面色一凝，接著維持著剛才的動作一動不動。

一條紅色的絲線突然出現，它順著宋玉的額頭灌入體中，在他身體內游走一圈後，絲線順著手腕滑出。宋玉一直維持最初的姿勢。

片刻後，周圍的一切恢覆正常。宋玉摸了摸右手，他的手腕上沒有任何傷口，光潔如初。

宋玉又回想起剛才的絲線，在他有意識的無盡歲月裏，這條絲線共出現過六次。

第一次，是自己將大夏陛下斬殺，登基稱帝的時候出現了。紅線出現後，自己的‘反覆’人生也從宋玉變成了宋若谷。

每次絲線出現，他的身體總是如萬蟲噬咬，無法反抗。在經歷過多次後，宋玉也摸清了規律。

在紅線出現時，他只要不移動，不反抗。那紅線離去後，一切照舊。仿佛將其欺瞞住了一樣。剛才是紅線出現的第七次，至於引子……應該是自己陳述的夢境。

馬車到了驛站，車夫正在跟驛站老板談話，宋玉閉上雙眼。隨著自己‘存活’的時間越久，非常規的力量也越大。大到可以隨意掌控他人思想，控制時間的流速，控制整個‘人間’。

但是……宋玉睜眼。

他依舊像皮影戲裏，被牽線的木偶一樣。任人一根手指，都會隨意的被擊垮。宋玉感覺自己困在一個牢籠裏，他想要沖出去。

宋玉看了下沈沈入睡的‘沈思年’。在無盡的歲月裏，他當然見過大理寺卿，知道那是一個年約五十，永遠彌勒佛的圓胖子。現在的大理寺卿則像一個天外仙人一樣，將傀儡留在人間，靈魂來去自如。‘人間’對他來說，更像一個游樂場。

“你……究竟是誰？”宋玉身體下彎，右手在‘沈思年’的眉眼上劃過，喃喃自語道。

不管你是誰，你是我走出去，唯一的路。

……

“老板。”大風VR店裏，蘇曼已經收拾好東西，等著沈睿回去。沈睿簡單收拾了一下，接著和蘇曼一起關門離店。

現在已經寒冬，整個和悅街冷風席席。

沈睿算了一下，還有一個半月就要農歷新年了。

……

“您好，請問這裏是大風VR嗎？”

第二天一早，沈睿準時到店，只見店門口站著一個二十左右，留著齊耳短發，身著日式和服的軟萌女生。在見到沈睿後，女生彎腰，恭敬的招呼道。

“這妹子是日本人？長得挺可愛啊。”

“在華夏穿日本和服？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我感覺很萌啊，妹子看這裏，卡哇伊！”

此時臨近上午九點，已經有不少游客過來排隊了，他們在看到短發女生後，紛紛交談道。

女生雖然說的是華夏語，但華夏語說的並不標準，再加上她圓臉小鼻子的外表，一看就是日本女生。

女生並未在意周圍人的好奇，而是眨巴著眼睛看著沈睿。

“咳，你要玩恐怖美食島嗎？可以去VR2門口排隊。”沈睿被看的有些不太習慣，他輕咳一聲，接著一邊用鑰匙開門，一邊對開口道。

現在VR001售賣火熱。每天來大風VR的散客大多是沖著恐怖美食島來的。自然而然的，沈睿以為日本萌妹子也是來玩美食島的。

“請問你這裏有恐怖過山車可以玩嗎？”店門打開，沈睿正準備進去，只見萌妹子搖了搖頭，用不熟練的華夏語對沈睿再次問道。

“可以。”

沈睿詫異。恐怖美食島裏面的場景真實，就算有游客想玩刺激性游戲，也都習慣性的站在美食島的懸崖絕壁上，然後玩一些真人版‘會當淩絕頂’什麽的，自從恐怖美食島推出後，對恐怖過山車和艾莎的城堡產生了不少沖擊。

除了一些死忠粉外，大多是等候美食島的散客順便進來玩的。

“老板，我要開一次恐怖過山車。”萌妹子再次鞠躬笑道。

和沈睿猜想的一樣，萌妹子專門為過山車過來的。

萌妹子名為井田恭子，是京華大學的交換生。

上午九點，大風VR正式開業，此時蘇曼已經將大風VR的店門打開，其他顧客也井井有序的在店門口排隊。

“進來吧。”沈睿將門口的掃把移到一邊，對萌妹子點了點頭。

井田恭子走了進來，站在大風VR的正中央，她環顧四周。

質地精良的跳舞毯，小豬佩奇的粉嫩墻紙。幹凈整潔的布藝沙發……和網絡圖片一樣，大風VR設計的十分接地氣。

環顧之後，井田恭子便看到了大風VR南側，那一個造型大氣，線條流暢的恐怖游戲倉。她在網上看過，這正是恐怖過山車的倉體。

井田恭子伸手摸了一下游戲倉，接著坐了上去。

“準備好了嗎？”沈睿幫她戴上VR眼鏡，將座位調試好後，出口詢問道。

大風VR這段時間接待了數十萬游客，沈睿對戴眼鏡，開機這一套十分的熟能生巧。

井田恭子點頭，在得到確定回應後，沈睿按下啟動按鈕。

…………

“親愛的游客朋友們，歡迎來到恐怖過山車，美妙的夢境即將起航。”

斯須間，井田恭子出現在了一個高聳入雲的山巔之上。電閃雷鳴，遠處傳來陣陣轟隆聲，身旁是朵朵烏雲，而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淵。

“這就是恐怖過山車嗎？”井田恭子看了一眼四周，喃喃自語道。只是和普通游客的驚訝害怕相比，她的目光十分平靜。

井田恭子握了握身上的安全帶。整個過山車發生一道吱呀聲，接著向下奔去。

一節節的斷木迎面飛來，臉上被劃了兩道小血珠。井田恭子伸手摸了一摸，血是溫熱的。井田恭子用舌頭卷了一下，表情十分平靜，平靜到近乎麻木。

黑色的過山車駛入深淵，接著路過吞天巨蟒，然後向瀑布下方迅速飛奔。這一路上，井田恭子所遇到的風景和游客們所陳述的一般。

這對於其他游客來說十分恐怖，但對於自己……井田恭子看著從上而下飛落的過山車殘骸，嘴角上揚微笑了一下。

要是就這樣的死去，真好。

大風VR店內，沈睿看著面前的液晶屏幕，皺了皺眉頭。他倒不是有意在這裏觀看井田恭子的游戲過程，只是剛剛把店內打掃幹凈，隨意一瞥而已。

沈睿遇到這麽多顧客，每個游客玩恐怖過山車基本都是‘啊啊啊’‘好刺激’之類的狀態……

沈睿又打量了一眼萌妹子，雖然戴著VR眼鏡，但萌妹子整個游戲過程中並未移動。

無論從外界還是游戲中來看，她的狀態都是平靜的毫無波動。

“老板，謝謝你。”游戲結束，井田恭子看著沈睿，再次鞠躬90度道。

末了，更是笑了一下。笑容仿佛如釋重負。

游戲結束後，井田恭子準備離開。

“這裏還有艾莎的城堡，要不要玩一次？”沈睿看著面前的粉色和服背影，斟酌了一下，突然道。

“謝謝老板。”萌妹子轉頭，表情有些疑惑。在將跳舞毯上下打量後，笑著說道。

她是為了恐怖過山車而來，現在游戲結束，再玩一局艾莎的城堡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交錢，戴眼鏡……很快，萌妹子再次進入冰雪時間。

……

游戲艙外，沈睿沒有打掃衛生，而是認真觀看著萌妹子的游戲過程。游戲啟動的外放模式。

在粉色的公主床上醒來，和阿瑞斯互動，乘坐獨角獸，建造冰雪城堡……

萌妹子的游戲過程和其他女生一樣，但沈睿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在其最後，當沈睿見到萌妹子建造起一個日式寺廟後，他終於知道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裏。

無論是恐怖過山車還是艾莎的城堡，這個身著和服的女生都是毫無生氣，就像放棄人生追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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