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夜墳酒店（1）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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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入住雙人間後, 宋瑜發現生活並沒有什麽變化。
她的每日安排依舊是運動—洗澡—吃飯—睡覺—運動—洗澡—吃飯，最明顯的區別, 就是餐桌對面多了一個人。
秦濯原本就請她指導防身術, 現在入住雙人間後，兩人訓練完各自回房洗澡，洗完澡再出來一起吃飯。
至於靈？
在第一天品嘗過公寓提供的各類菜品後, 靈在這方面收斂了很多, 它每天只吃五頓，一頓吃十種不同類的菜品。
——雖然這個飯量比起尋常人而言過於誇張, 但對體內藏著1132道女性怨氣的靈來說，已經是極為克制了。
比起美食, 它更喜歡吃糖, 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吃糖。
用它的話來說, 就是“我們沒有吃過糖, 大家都喜歡這個味道”。
宋瑜很能理解, 因為她和小啾啾也喜歡吃糖。
公寓顯然不會限定住戶吃過多的糖, 於是，在宋瑜的默許下，靈二十四小時都在吃糖, 即便是喜歡吃糖的宋瑜也看著牙疼。
適應了幾天雙人間的生活，宋瑜剛剛吃飽飯，攤在椅子上舒展四肢, 放空大腦。
秦濯正在整理自己的物品欄, “我看時間差不多了, 下個副本應該快開啟了, 需要我幫你帶點東西嗎？”
帶東西？！
宋瑜眼睛一亮, “你的物品欄是靜止的嗎, 我想帶點吃的，還有換洗的衣服。”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她當即就想點菜，卻又遲疑道：“你可以借我幾個格子？”
秦濯檢查著自己的物品欄，“我這邊可以給你十個格子。”
怕宋瑜以為格子少，他補充道：“換洗的衣服只會占一個格子。”
那她還能借用九個格子！
宋瑜立刻放飛自我開始點菜，很快就點了一大桌——炸雞、燒烤、鹵味、牛肉火鍋、炒菜，兩瓶冰可樂、幾盒冰淇淋，甚至還有一鍋海鮮粥！
秦濯：“……”
“1、2、3、4……”
宋瑜一個個計算，發現只剩下一個格子的空間，她遲疑道：“你有什麽想吃的嗎，可以再選一樣。”
“所以，你打算一樣占一格？”
秦濯忍俊不禁，他知道宋瑜的想法有時候很清奇，但沒想到這十個格子，宋瑜竟然準備一個裝衣服，剩下全部裝食物。
“當然，不然會串味啊。”
宋瑜皺了皺鼻子，她正在看點心部分，“你有什麽想吃的點心嗎？”
大多數東西都可以塞到她的背包裏，但有些食物不適合塞進背包。
秦濯認真思考了下，“還是看你喜歡吃什麽吧，這格子是我借給你的，自然是裝你想吃的東西。”
特意留一個格子裝小啾啾喜歡吃的東西，這不是為了表達對他的謝意嗎！
宋瑜認真回憶了下小啾啾的口味，他的口味比較淡，偶爾會吃點不那麽甜的點心。
她盯著菜單看了半天，突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桂花糕怎麽樣？”
是靈。
靈正抱著小獅子，小獅子慵懶地趴在靈的懷裏，慢悠悠地甩動毛茸茸的大尾巴，看上去極為愜意。
見兩人都看向自己，靈靦腆地笑了笑，“抱歉，我們都覺得桂花糕是最好吃的點心。”
“我們”指的是1132位全體女性怨氣。
“桂花糕啊…”
宋瑜扭頭看向秦濯，“你要吃桂花糕嗎？”
“我沒意見。”
秦濯對此並不在意，公寓出品的桂花糕自然是沒得挑，他又不挑食。
等幫宋瑜把食物分別轉移進這些格子，秦濯看著物品欄裏的可樂突然回神，“那我點一壺茶，和你的可樂放在一起。”
“好啊。”
兩人剛把物品欄挑挑揀揀收拾好，副本匹配提示再次出現：
[附近有新副本開啟，是否進入副本？]
宋瑜下意識看向秦濯，後者朝她點點頭。
宋瑜連忙翻出自己的新面具，看到她拿出面具，靈便放下小獅子，“要去幫助別人了嗎？”
“沒錯，出發！”
[匹配成功，正在傳輸中……]
宋瑜腳下一空，過了兩秒才踩到了實地。
驟然暗下的環境落在宋瑜眼中如同大片深淺不一的大團暗色色塊，沒等她辨認出暗淡中的輪廓，一道難辨男女的嗓音誇張道：“恭喜！”
伴隨著這道聲音，前後亮起兩團慘綠色的燈光，昏暗的光線照亮了對面一米開外的……紙人？
紙人穿著紅色長袍，它的眼睛不知是誰畫的，竟然一大一小，面頰塗著兩團滑稽劣質的鮮紅色，紅的紅，綠的綠，倒是陰間的很。
宋瑜打量四周，發現她和其餘玩家正站在一間酒店的大堂裏，這酒店裝修得分外陰森，和怪誕游樂場有的一拼，陰測測的綠光打在前臺和大門處，其餘位置都落在昏暗的陰影中，兩邊墻壁擺放著的藤蔓順著支架爬起來，如同幾位藏在陰影中的長發覆面女鬼。
“恭喜各位成為‘夜墳酒店’的實習員工！”
夜墳酒店？
宋瑜移回目光，正對上紙人那雙如同三歲稚子畫出的眼睛，它咧開嘴角，笑容詭異，“你們的考核期將維持七天，這七天內，請大家認真對待自己的工作——”
趁著紙人經理說話的功夫，宋瑜打量其他玩家。
除了站在她右手邊的秦濯，這個副本裏還有四名玩家，分別是兩男兩女。
兩位女玩家都是短發，一個面頰瘦削、眼神冷靜自若，面頰似乎受過傷，下顎有一道泛白的疤痕。另一位女玩家神情要略顯慌張些，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著，無意中和宋瑜對上時，她擠出一個緊張的笑容。
兩位男玩家裏，個子稍矮的那位比宋瑜還要低半個頭，不過他的身材看著非常結實有力。最後那名男玩家則有張略顯稚氣的娃娃臉，看著還有些稚氣未脫。
不過都經歷了幾個副本還這幅模樣，要麽心思隱藏深，要麽就是他生來就長這樣。
“你在幹什麽？”
難辨男女的聲音陡然提高，夾雜著一聲哨子似的尖嘯。
刺耳的聲音惹得宋瑜下意識皺眉，她瞥了眼紙人經理，這才發現那雙大小眼正盯著她看。
宋瑜有些意外，“你在和我說話？”
左側那個比宋瑜矮的男玩家悄然往遠離她的方向挪了一步，像是怕沾上什麽病毒。
“哼哼……”
紙人經理的喉嚨裏發出含糊不清的笑聲，聽起來格外瘆人，“我說的話可關系到你們每個人的性命安全，如果想活著通過考核，最好仔細聽我說了什麽。”
它不再理會宋瑜，重新掃視了一眾玩家，“夜墳酒店只為那些有名號、實力強大的鬼怪提供服務，讓每位顧客感到賓至如歸是我們服務的宗旨，你們必須滿足顧客的所有要求，如果有人被顧客投訴，那我只能遺憾地通知那位——你被淘汰了。”
被顧客投訴就會被淘汰，她記住了。
“除了服務顧客外，你們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任務，只有完成當天的任務才能回宿舍休息，記住了嗎？”
眾玩家鴉雀無聲。
好在紙人經理根本沒打算聽他們的回答，自顧自地繼續說到：“現在，你們每個人可以去更衣間領取自己的工作制服了。”
它指著走廊左側的盡頭，“——十分鐘，我要看到你們換好衣服站在這！”
話音剛落，幾名玩家迅速動了起來，一個個如同賽跑似的沖向走廊盡頭。
看到這一幕，紙人經理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很有活力！”
但是當它扭過頭時，才發現還有兩個實習員工不慌不忙地走向更衣間。
誰這麽大膽？
等看清楚這兩位的面容時，紙人經理嘴角扭出一抹詭異的弧度。
見四名玩家都快沖到走廊盡頭了，宋瑜覺得這一場景有點熟悉，她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不跑？”
當初季東六中也是這樣，他慢悠悠地在前面走，她就先他一步走在前面。
不過當初小啾啾給的回答，也不能說是推辭，因為他的確不喜歡跑步，準確的說，一切會讓他出汗的活動他都不喜歡，他把自己收拾得很幹凈，身上總是會有一股幹凈清冽的氣味。
宋瑜的思緒忽然偏到十萬八千裏外，目光有意無意往秦濯脖頸處瞥。
說起來，明明大家的換洗衣服都是公寓提供的，為什麽小啾啾衣服上的氣味和她的不一樣？
“這也沒必要跑啊，十分鐘時間過去換衣服。”
不同於在季東六中的回避式答案，秦濯解釋說：“它剛才說的是，讓我們去更衣間領取自己的工作制服，這說明每名玩家的工作崗位已經分配清楚，只要過去把工作服換上就行。”
從這裏走到走廊盡頭再換好衣服出來，哪裏需要十分鐘那麽久？
“它那樣說，無非是展示自己的權力。”
宋瑜讚同地點點頭，“也不知道它會給我安排什麽崗位。”
……
一分鐘後，女更衣室
宋瑜看了眼櫃門上貼著的“宋瑜”標牌，又看了眼掛在櫃子裏的保潔服，她陷入了沈思，發自內心地產生了一個疑惑：
如果毆打經理，經理會給她換崗位嗎？
想到副本處處針對自己，肯定不放過任何可以把她淘汰的機會，宋瑜決定先忍忍，把這套工作服穿上再說。
剛穿上工作服，熟悉的半透明面板浮現：
[歡迎進入新副本！]
[任務已更新]
[新任務：身為夜墳酒店的實習保潔員，請完成你的每日工作內容（1/7）（進行中）]
宋瑜：“……”
雖然不禮貌，但她很想爆粗口。
換上保潔服的宋瑜郁悶地走出女更衣室，正巧對面男更衣室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秦濯。
看到秦濯的衣著，宋瑜恨不得當場給紙人經理點把火。
秦濯穿的是黑色西服，明明不算合身的衣服，卻因為他寬肩窄腰穿出了挺拔修長的味道，略有點長的頭發在腦後隨意紮起，有幾絲碎發落在臉頰旁，本就俊俏的面容又增添了幾分漫不經心的優雅。
盡管心裏在冒火，宋瑜還是欣賞了兩眼，才酸裏酸氣地問：“你的崗位是什麽？”
為什麽小啾啾穿得像是入住酒店的貴客，她卻灰撲撲的！
看到宋瑜穿著深藍色外套、灰色長褲，腳蹬黑色膠鞋，素來笑點低的秦濯抿緊唇瓣，黑眸裏泛起笑意，“……我是迎賓員。”
是因為小啾啾長得好看，所以能當迎賓員嗎，她也很漂亮啊，為什麽她要當保潔員？
難道怕她毆打客人？
宋瑜氣得已經在內心對紙人經理拳打腳踢了。
等到兩人返回到大堂，其餘玩家已經穿著整齊地站在紙人經理身前，姍姍來遲的宋瑜和秦濯惹得眾人都看了過來。
看到這些玩家都穿著整齊的工作服，保潔服過於松垮的宋瑜忍不住磨牙。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死人”就要被這樣欺負嗎？
見兩人重新回到隊列中，紙人經理“好心”提醒道：“你們兩個，做事可不能像換衣服這樣慢吞吞的，要是每天的任何完不成，也會被淘汰的。”
雖然紙人的五官都是畫上去的，但宋瑜能感覺到對方看向自己眼神不懷好意。
“你們的考勤表都在櫃臺那，等會兒自己去找。看完之後，大家就要到自己的崗位上努力工作了，五分鐘後，酒店正式開門——”
紙人經理指著前臺上方的那面鐘。
鐘表盤中心是一只瞳孔猩紅的眼睛，似乎是察覺到玩家們的註視，眼睛突然轉動了下，一一和玩家們對上視線。
此時的時間是11:55分。
“啊對了，差點忘了說，酒店的營業時間是0點到5點，其餘時間不招待任何客人，如果有客人想進來，記得拒絕它，順便告訴它我們的營業時間。”
這句話讓幾位玩家忍不住皺眉。
這裏招待的客人都是鬼怪，讓他們去拒絕，等同於送死。
不過，紙人經理不在乎，“好了，大家去找自己的考勤表吧，努力工作，爭取通過考核期哦。”
說完，它轉身就要飄走。
“——經理稍等一下！”
紙人經理楞了下，居然有人敢叫住它？
它饒有興致地扭過頭，發現是穿著保潔服的宋瑜後，它越發充滿興趣：“怎麽了？”
宋瑜認真地詢問道：“如果需要的話，我應該去哪找你？”
“找我？”
紙人經理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作為合格的員工要應對各種突發事件，想著依靠經理可不行。”
為確保安全，宋瑜又問：“那你怎麽知道有客人投訴呢？”
看她這麽有趣，紙人經理出乎意料的耐心，“酒店裏到處都是投訴按鈕，喏，前臺桌上也有一個，只要客人按下，我自然知道有人投訴。”
宋瑜恍然點頭，“我明白了。”
讓客人按不到投訴按鈕就行。
“沒別的問題了？”
紙人經理又掃視了一圈，它的視線落在秦濯的臉上時，還是沒忍住感嘆了一句：“真希望五點閉門時，還能看見你。”
幾位玩家聽到這話，忍不住往秦濯身上瞥了幾眼。
看來顏值太高在某些時候也不是什麽好事。
這話聽得宋瑜直皺眉，難道她還能放任鬼怪把小啾啾給吃咯？
紙人經理可不在乎自己這句話會不會新來的實習員工帶來恐懼，它施施然飄向酒店大門，身影很快就沒入黑暗之中。
宋瑜本來打算跟出去，然而剛到門口就被一堵無形的墻壁攔住去路。
“……行。”
宋瑜只能轉身回來，幾名玩家已經翻到自己的考勤表，秦濯就站在前臺側邊，手中拿著兩塊考勤表。
他看完左手上的考勤表的內容，神情變得相當微妙。
宋瑜正好奇這考勤表上的內容，就見秦濯把那份考勤表遞給她，“這是你的。”
宋瑜：“？”
她低頭看向考勤表：
[第一日工作內容：]
[1.打掃酒店大堂、墻柱、全部走廊；]
[2.打掃公共衛生間，確保地面幹凈，衛生間內無異味；]
[3.擦洗酒店內玻璃；]
[4.打掃更衣室、電梯、地墊；]
[5.負責植物的養護、花盆內外清潔；]
[6.清潔公共區域內的全部燈具；]
[7.清洗設備、清潔工具，整理幹凈後，將清潔工具歸納到工具間。]
宋瑜：“……”
想累死她就直說，這麽多活怎麽可能在五個小時內做完！
這是逼她抓壯丁啊！
就在宋瑜盯著考勤表渾身冒殺氣時，那位臉上有傷疤的短發女孩已經走了過來，“我是蘆葦，請問兩位怎麽稱呼？”
她進入副本後，第一眼就註意到了這兩位——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形象氣質過於出眾的確很容易吸引目光，不管是善意的、欣賞的，還是惡意的、嫉恨的。
而真正引起她註意的，是那位女生的表現，她的姿態非常松懈，那是在玩家中不可能出現的狀態。
再怎麽有依仗的玩家在進入新副本後，都會繃緊神經，有的心理素質好、表現得不明顯，有的心理素質差、慌張的神情一覽無餘。
唯獨松懈，這絕不該出現在一名玩家身上，尤其是通過多個副本、存活至今的玩家。
偏偏這女生觀察四周時只有好奇，這是一種游刃有餘的狀態——這只能說明她的確有底氣、有實力，所以根本不把副本的危機放在眼裏。
能夠作為印證的是，她身邊那位男士的表現，哪怕紙人經理暗示他很可能活不過第一天，他也毫無波瀾，好像紙人經理只是說了句“今天天氣真不錯”。
——這兩位一定相當有把握！
宋瑜擡眼看她，友善地笑了笑：“你好，我叫宋瑜，他是秦濯。”
看到她毫不作偽的笑容，蘆葦稍稍松了口氣，她倒不是想來抱大腿，而是能和這樣的玩家打好關系，自然比沒有更好。
蘆葦笑了笑：“我是客房服務員，主要管理二到四樓的房間，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什麽，蘆葦居然只管理二到四樓？
那她怎麽負責酒店的全部衛生？
宋瑜的心情有些不愉悅，但她沒理由對著同為玩家的蘆葦發脾氣，這是副本針對她，和蘆葦無關。
“好，謝謝。”
看得出來宋瑜這會兒心情不太愉悅，蘆葦主動說到：“時間馬上到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稍後再見。”
至於旁邊的秦濯，蘆葦只是朝他客氣地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這兩位的關系密切，又同樣是年輕男女，很難說沒點其他的關系，她要是貿然和秦濯搭話，說不定會引起兩位的不滿，所以還是算了。
另外三名玩家也過來交換了姓名。
女玩家叫小姿，個子比宋瑜稍矮半頭的男玩家是梁開，娃娃臉叫蘇城，他們的崗位分別是後廚幫工、客房服務員和前臺接待員。
換而言之，只有宋瑜，負責酒店的全部衛生。
就在分針即將指向12時，其餘人已經全部就位。
秦濯站在酒店門口側邊，見宋瑜苦大仇深地盯著考勤表，連素來倔強的小短毛都無精打采地垂了下來，他克制住順毛的沖動，安慰道：“別擔心，大堂這片區域的清潔交給我，我會打掃的。”
“等我弄清楚客人到訪的頻率，我就過去幫你。”
他的崗位要求他時刻迎接顧客，他也不知道客人什麽時候過來，目前只能幫忙打掃大堂區域的衛生。
宋瑜大為感動，“小啾啾，你真好。”
“鐺——鐺——鐺——”
宋瑜話音剛落，厚重沈悶的聲響回蕩在酒店大堂，沈悶的聲音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股沈沈的死氣籠罩在酒店大堂內。
0點已到，酒店正式開門營業。
不等員工開門，酒店的兩扇玻璃大門緩緩向兩側拉開，濃郁的黑暗中仿佛盤踞著無數只怪物，不懷好意地窺伺著這間酒店裏的活人。
“噠、噠、噠…”
一道身影漸漸走出黑暗，個子不算高、中等身材，它穿著深色雨衣，戴著兜帽，上半張臉幾乎都藏在兜帽的陰影中，兩只露在外面的手毫無血色，泛著微微的青。
它跨入酒店大門，踩在門口鋪著的紅色地毯上。
而宋瑜第一眼就註意到它穿的雨鞋上沾著諸多濕潤的泥巴，這要是一腳踩地上，肯定會留下腳印。
見它要往裏面，宋瑜一把攔在它面前，“請等一下！”
站在前臺的蘇城見狀渾身一緊，難以置信地看向宋瑜。
——她到底聽沒聽到那個紙人說的，這間酒店只接待實力強大的鬼怪，她居然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沖上去攔鬼？
雨衣人站在原地，它頭都沒有擡，聲音嘶啞冰冷：“……不營業？”
“當然不是，酒店0點開門，您來得非常準時，像您這樣準時的客人已經不多見了。”
宋瑜滿臉真誠，她指著地磚說：“只不過今天地磚剛剛做過特殊保養，它非常滑，而您的鞋子上有水，這樣您很容易摔倒。”
“當然了，您這樣強大的鬼怪自然不會摔倒，但身為酒店的一員，我實在不能讓您置身這樣的危險中，所以請允許我去拿一塊毛巾給您擦擦鞋。”
耶，她真是優秀極了！
雨衣人依舊沒有擡頭，“……好。”
“好的，請您稍等片刻！”
宋瑜迅速轉身準備去找毛巾，在和秦濯擦身而過時，她朝秦濯眨了眨眼——瞧，她多聰明！
接收到她的wink，秦濯心尖微微一顫，他忍不住抿嘴笑，轉身接待這位雨衣客人。
宋瑜正在工具間裏找幹凈的毛巾，卻發現這裏都是些臟兮兮的清潔工具，拖布、掃帚等全沾染著暗紅色汙漬，已經斑駁得看不出原本模樣。
“在哪呢、在哪呢……”
宋瑜有點煩躁起來，主要是難得遇到一位脾氣很好的鬼怪，人家給她面子，她總不能把人家臉皮扔地上踩。
“你在找什麽？”
熟悉的聲音從身側響起——是靈。
宋瑜剛去更衣間換衣服時，面具就在她外套的大口袋裏，靈半天沒察覺到動靜，悄悄震動了下，想詢問宋瑜能不能出來吃糖。
但它遲遲沒有收到回應，這才主動從面具裏出來。
正好更衣室就在工具間旁邊，靈剛從更衣間探出頭，就看到熟悉的漂亮丸子頭。
——那還是宋瑜紮得炸了毛，它幫忙紮好的。
往下一掃，宋瑜正穿著一件不合身、過於寬松的深色外套，靈眼中閃爍著好奇，“這就是你的工作嗎？”
看起來可真……奇怪呢。
聽到靈的聲音，宋瑜興奮地抱了它一把，“哇，靈，快幫我找找幹凈的毛巾，我要去招待客人。”
靈從未被人擁抱過，它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磕磕絆絆地回應著：“毛巾是嗎，我們幫你找。”
數十道黑氣從它體內湧向四面八方，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宋瑜放了心，她趁機把工具間檢查了一遍，發現裏面放著的全都是清潔用品，還有一輛臟兮兮的小推車。
“多虧有你們，不然我真是麻煩大了。”
一想到考勤表上的內容，宋瑜郁悶地扁嘴。
“嗯？”
靈還想追問，但是有怨氣告訴它找到了毛巾，“找到了。”
宋瑜連忙擡頭張望，很快就看到白毛巾從安全通道後面飄了出來，她高興地抱住靈，“太感謝你們了，等我招待完這位客人，我再和你們聊天！”
陌生的溫度一觸即離，靈忍不住有些遺憾。
那溫度比小獅子的要低一點，但也是值得留戀的溫暖。
宋瑜接過白毛巾，這才發現這位姐姐拿了兩條毛巾，她忍不住感謝道：“姐姐想得真周到，下次想吃什麽跟我說，我請你！”
說完，她歡快地拿著白毛巾跑向大堂。
等宋瑜拿著白毛巾趕到時，雨衣人仍腦袋微垂地站在地毯上，絲毫沒有不耐煩。
正與雨衣人說話的秦濯聽到腳步聲，偏頭往這邊看了一眼，他向宋瑜伸出手，“讓我來吧。”
宋瑜遲疑了下，但秦濯已經把毛巾從她手裏接了過去。
秦濯蹲下身，“麻煩您擡下腳。”
雨衣人的動作雖然緩慢，但還是緩緩擡起更靠近秦濯的左腳。
秦濯拿起幹凈的白毛巾，迅速將它鞋上的泥水擦掉，原本幹凈的白毛巾迅速沾染大量暗紅色泥土，看著和拖布上的顏色非常相近。
看到它鞋上濕潤的泥土，宋瑜有些好奇，“客人，外面下雨了嗎？”
雨衣人一頓，“……沒有。”
那它在哪踩這麽濕的泥土？
宋瑜覺得奇怪，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接過秦濯用過的臟毛巾，又把另一條幹凈的遞過去。
等兩只鞋上的泥土擦幹凈後，秦濯這才迎著雨衣人去前臺登記。
宋瑜盯著雨衣人走過的地方，發現地上沒有任何鞋印，這才拎著兩條臟兮兮毛巾回工具間。
聽到她的腳步聲，靈從更衣間裏探出頭，“那位客人招待完了嗎？”
宋瑜隨手把臟毛巾丟到小推車上，“嗯，小啾啾去招待它了。”
看到宋瑜的動作，靈有些好奇，“你要做些什麽呀，需要幫忙嗎？”
幫忙？
對啊，她可以找靈幫忙嘛！
宋瑜差點感動到落淚，“嗚嗚嗚…我真的很需要你們的幫助，請務必幫幫我。”
她翻出那份該死的考勤表，指給靈看，“瞧，我要在五個小時內把這間酒店的清潔全做了。”
看著上面的內容，靈想起那些姐妹們去找白毛巾時途徑的地方都是酒店地盤，它不由得沈默了幾秒，遲疑著說：“……酒店老板是不是故意刁難你，我幫你把他解脫了吧。”
只要除掉給宋瑜帶來痛苦的人，才能讓宋瑜感到快樂，它希望宋瑜能快樂地工作，而不是這樣被人欺負。
“！！！”
聽聽，她就知道靈是真正為弱者思考的好鬼。
宋瑜不禁再次給了它一個擁抱，“謝謝你，不過暫時不需要。”
如果那位酒店老板站在她面前，不需要靈動手，她第一個沖上去幹翻那家夥。
這種工作安排要說沒點私仇，她是不信的。
溫暖的擁抱讓靈體內的怨氣們迅速達成一致，“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吧，我們生前經常要幹活的。”
宋瑜：“QWQ”
靈真好！
大量怨氣從靈的體內湧出，怨氣們裹著工具間裏的清潔工具，紛紛去找地方清洗，準備開工。
“咕嚕咕嚕咕嚕——”
小推車主動朝著走廊另一端滑去，在走廊裏發出活潑的聲響。
輪到宋瑜拿工具打掃的時候，才發現工具間裏空蕩蕩的，就連剛剛那兩條臟毛巾都被拿走了。
宋瑜難得楞住了，“這，給我留一個呀！”
那些姐姐們都幫她做清潔，難道她什麽都不做嗎？
靈拍了拍她的手背，明明是稚嫩的小孩面容，卻意外的成熟穩重，“你先休息吧，大家很快就能幫你打掃完了。”
宋瑜：“……”
她還什麽都沒做呢，怎麽就開始休息了？
但是盛情難卻，宋瑜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正撓頭想著應該幹點什麽，就聽靈說：“你最好和老板聊一聊，如果能解開仇怨自然最好，解不開的話，我幫你把他解脫了。”
“嗯，我會好好和它聊聊的。”
……
於是，酒店各處都能看到靈異的一幕——
抹布、掃帚、拖布全都憑空動了起來，它們迅速在酒店走道、玻璃上來回動著。
如果臟了，這些就會自發地動起來在水桶中清洗，盛著臟水的水桶又會飄向衛生間，重新換一桶幹凈的水，再飛回來。
就像是看不見的幽靈正麻利地做著酒店內的清潔。
宋瑜沒有清潔工具，被靈打發著找地方休息。
她琢磨著左右沒事，便直接朝大堂去了——她得盯著新來的客人，別讓它毀了那些好心姐姐們的成果。
宋瑜抵達大堂時，大堂裏只有前臺的蘇城，和正等著迎賓的秦濯。
宋瑜好奇地扭頭四處看，“剛才那位客人已經上樓了嗎？”
剛才也沒看到雨衣人經過，怎麽就不見蹤影了？
“嗯，它住在301號。”
見她伸著腦袋四處看，秦濯就猜到她在看什麽，“前臺旁邊的客梯看到沒，它是從那上去的。”
順著他手指的指向一看，宋瑜這才看到那有道不太顯眼的金屬邊框，因為藏在陰影裏，很容易被忽略掉。
原來在那啊，她說剛才怎麽沒看到他們經過！
宋瑜恍然大悟，就在她準備和秦濯分享靈有多熱情助人時，一股惡臭從外面飄了進來，熏得宋瑜下意識閉緊嘴巴。
什麽東西這麽臭？
宋瑜看向酒店門口，心裏陡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只見酒店門外的黑暗中有線條在隱隱跳動，等那物近了，才發現是一道滾圓、龐大的身影。
伴隨著越發濃郁強烈的惡臭，那道身影走到了酒店大門亮著的慘綠色燈光下。
直到這時，宋瑜才看清那是什麽。
那是一座相當龐大的肉山，它的個頭超過兩米，龐大的身軀堪堪擦著玻璃門走進來。
宋瑜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它的腳，卻發現這家夥渾身上下都是肉，腿上的肉過於粗壯，把它的腳遮擋得嚴嚴實實。
“晚上好，歡迎光臨夜墳酒店，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嗎？”
秦濯剛一開口，那座肉山才註意到門的側邊還站著一個人。
看到秦濯的瞬間，藏在層層疊疊肉|縫|間的眼睛亮了起來——如果不是陡然變化的黑點，宋瑜都找不到它的眼睛在哪。
它滿懷惡意地盯著秦濯，“當然有了。”
下一秒，肉山的肚腹間陡然撕開一道半米寬、一米長的裂口，裂口下是兩排尖銳鋒利的鋸狀牙齒，如同一張巨大的嘴。
濃烈的惡臭撲面而來，熏得宋瑜差點流淚。
“——我現在很餓，你這麽可口，不如讓我吃掉填飽肚子吧！”
張大的嘴朝著秦濯狠狠咬下去，宋瑜一把拽開他，後者順勢往她手裏塞了一根趁手的棍狀物品。
宋瑜舉起來才發現是一根拐杖，她毫不猶豫地朝著那排牙齒用盡全力敲下去。
“吭——”
如同金屬相撞聲暴起，鋒利如鋸齒的牙蹦出了一條裂縫。
“哢哢哢——”
裂縫如同蛛網般迅速蔓延開來，眨眼間，牙齒上已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縫。
肉山似乎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僵在原地，連“嘴巴”都忘了閉合。
宋瑜好心地擡起拐杖戳了戳它的牙齒，希望它能把臭嘴閉上。
“嘣——”
堪堪維持著原本模樣的牙齒，在外力的作用下掉了一小塊。
宋瑜有些驚奇，她忍不住讚嘆：“誒，您的牙還真是——”
“堅|挺”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嘩啦”一聲，兩排牙齒徹底碎了，掉了一地。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把“堅|挺”兩個字改為：“節哀。”
“啊啊啊啊啊——你好大的膽子！”
肉山憤怒地震顫著，連帶著酒店地面都抖動起來，藏在肉|縫中的小眼睛爆發出怨毒的光芒：“該死！該死！我要投訴你！”
這個保潔員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敲碎它的牙齒！
宋瑜：“？”
宋瑜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她反手一棍狠狠抽向肉山的嘴巴，“投訴是吧？”
“我倒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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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每日安排依舊是運動—洗澡—吃飯—睡覺—運動—洗澡—吃飯，最明顯的區別, 就是餐桌對面多了一個人。
秦濯原本就請她指導防身術, 現在入住雙人間後，兩人訓練完各自回房洗澡，洗完澡再出來一起吃飯。
至於靈？
在第一天品嘗過公寓提供的各類菜品後, 靈在這方面收斂了很多, 它每天只吃五頓，一頓吃十種不同類的菜品。
——雖然這個飯量比起尋常人而言過於誇張, 但對體內藏著1132道女性怨氣的靈來說，已經是極為克制了。
比起美食, 它更喜歡吃糖, 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吃糖。
用它的話來說, 就是“我們沒有吃過糖, 大家都喜歡這個味道”。
宋瑜很能理解, 因為她和小啾啾也喜歡吃糖。
公寓顯然不會限定住戶吃過多的糖, 於是，在宋瑜的默許下，靈二十四小時都在吃糖, 即便是喜歡吃糖的宋瑜也看著牙疼。
適應了幾天雙人間的生活，宋瑜剛剛吃飽飯，攤在椅子上舒展四肢, 放空大腦。
秦濯正在整理自己的物品欄, “我看時間差不多了, 下個副本應該快開啟了, 需要我幫你帶點東西嗎？”
帶東西？！
宋瑜眼睛一亮, “你的物品欄是靜止的嗎, 我想帶點吃的，還有換洗的衣服。”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她當即就想點菜，卻又遲疑道：“你可以借我幾個格子？”
秦濯檢查著自己的物品欄，“我這邊可以給你十個格子。”
怕宋瑜以為格子少，他補充道：“換洗的衣服只會占一個格子。”
那她還能借用九個格子！
宋瑜立刻放飛自我開始點菜，很快就點了一大桌——炸雞、燒烤、鹵味、牛肉火鍋、炒菜，兩瓶冰可樂、幾盒冰淇淋，甚至還有一鍋海鮮粥！
秦濯：“……”
“1、2、3、4……”
宋瑜一個個計算，發現只剩下一個格子的空間，她遲疑道：“你有什麽想吃的嗎，可以再選一樣。”
“所以，你打算一樣占一格？”
秦濯忍俊不禁，他知道宋瑜的想法有時候很清奇，但沒想到這十個格子，宋瑜竟然準備一個裝衣服，剩下全部裝食物。
“當然，不然會串味啊。”
宋瑜皺了皺鼻子，她正在看點心部分，“你有什麽想吃的點心嗎？”
大多數東西都可以塞到她的背包裏，但有些食物不適合塞進背包。
秦濯認真思考了下，“還是看你喜歡吃什麽吧，這格子是我借給你的，自然是裝你想吃的東西。”
特意留一個格子裝小啾啾喜歡吃的東西，這不是為了表達對他的謝意嗎！
宋瑜認真回憶了下小啾啾的口味，他的口味比較淡，偶爾會吃點不那麽甜的點心。
她盯著菜單看了半天，突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桂花糕怎麽樣？”
是靈。
靈正抱著小獅子，小獅子慵懶地趴在靈的懷裏，慢悠悠地甩動毛茸茸的大尾巴，看上去極為愜意。
見兩人都看向自己，靈靦腆地笑了笑，“抱歉，我們都覺得桂花糕是最好吃的點心。”
“我們”指的是1132位全體女性怨氣。
“桂花糕啊…”
宋瑜扭頭看向秦濯，“你要吃桂花糕嗎？”
“我沒意見。”
秦濯對此並不在意，公寓出品的桂花糕自然是沒得挑，他又不挑食。
等幫宋瑜把食物分別轉移進這些格子，秦濯看著物品欄裏的可樂突然回神，“那我點一壺茶，和你的可樂放在一起。”
“好啊。”
兩人剛把物品欄挑挑揀揀收拾好，副本匹配提示再次出現：
[附近有新副本開啟，是否進入副本？]
宋瑜下意識看向秦濯，後者朝她點點頭。
宋瑜連忙翻出自己的新面具，看到她拿出面具，靈便放下小獅子，“要去幫助別人了嗎？”
“沒錯，出發！”
[匹配成功，正在傳輸中……]
宋瑜腳下一空，過了兩秒才踩到了實地。
驟然暗下的環境落在宋瑜眼中如同大片深淺不一的大團暗色色塊，沒等她辨認出暗淡中的輪廓，一道難辨男女的嗓音誇張道：“恭喜！”
伴隨著這道聲音，前後亮起兩團慘綠色的燈光，昏暗的光線照亮了對面一米開外的……紙人？
紙人穿著紅色長袍，它的眼睛不知是誰畫的，竟然一大一小，面頰塗著兩團滑稽劣質的鮮紅色，紅的紅，綠的綠，倒是陰間的很。
宋瑜打量四周，發現她和其餘玩家正站在一間酒店的大堂裏，這酒店裝修得分外陰森，和怪誕游樂場有的一拼，陰測測的綠光打在前臺和大門處，其餘位置都落在昏暗的陰影中，兩邊墻壁擺放著的藤蔓順著支架爬起來，如同幾位藏在陰影中的長發覆面女鬼。
“恭喜各位成為‘夜墳酒店’的實習員工！”
夜墳酒店？
宋瑜移回目光，正對上紙人那雙如同三歲稚子畫出的眼睛，它咧開嘴角，笑容詭異，“你們的考核期將維持七天，這七天內，請大家認真對待自己的工作——”
趁著紙人經理說話的功夫，宋瑜打量其他玩家。
除了站在她右手邊的秦濯，這個副本裏還有四名玩家，分別是兩男兩女。
兩位女玩家都是短發，一個面頰瘦削、眼神冷靜自若，面頰似乎受過傷，下顎有一道泛白的疤痕。另一位女玩家神情要略顯慌張些，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著，無意中和宋瑜對上時，她擠出一個緊張的笑容。
兩位男玩家裏，個子稍矮的那位比宋瑜還要低半個頭，不過他的身材看著非常結實有力。最後那名男玩家則有張略顯稚氣的娃娃臉，看著還有些稚氣未脫。
不過都經歷了幾個副本還這幅模樣，要麽心思隱藏深，要麽就是他生來就長這樣。
“你在幹什麽？”
難辨男女的聲音陡然提高，夾雜著一聲哨子似的尖嘯。
刺耳的聲音惹得宋瑜下意識皺眉，她瞥了眼紙人經理，這才發現那雙大小眼正盯著她看。
宋瑜有些意外，“你在和我說話？”
左側那個比宋瑜矮的男玩家悄然往遠離她的方向挪了一步，像是怕沾上什麽病毒。
“哼哼……”
紙人經理的喉嚨裏發出含糊不清的笑聲，聽起來格外瘆人，“我說的話可關系到你們每個人的性命安全，如果想活著通過考核，最好仔細聽我說了什麽。”
它不再理會宋瑜，重新掃視了一眾玩家，“夜墳酒店只為那些有名號、實力強大的鬼怪提供服務，讓每位顧客感到賓至如歸是我們服務的宗旨，你們必須滿足顧客的所有要求，如果有人被顧客投訴，那我只能遺憾地通知那位——你被淘汰了。”
被顧客投訴就會被淘汰，她記住了。
“除了服務顧客外，你們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任務，只有完成當天的任務才能回宿舍休息，記住了嗎？”
眾玩家鴉雀無聲。
好在紙人經理根本沒打算聽他們的回答，自顧自地繼續說到：“現在，你們每個人可以去更衣間領取自己的工作制服了。”
它指著走廊左側的盡頭，“——十分鐘，我要看到你們換好衣服站在這！”
話音剛落，幾名玩家迅速動了起來，一個個如同賽跑似的沖向走廊盡頭。
看到這一幕，紙人經理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很有活力！”
但是當它扭過頭時，才發現還有兩個實習員工不慌不忙地走向更衣間。
誰這麽大膽？
等看清楚這兩位的面容時，紙人經理嘴角扭出一抹詭異的弧度。
見四名玩家都快沖到走廊盡頭了，宋瑜覺得這一場景有點熟悉，她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不跑？”
當初季東六中也是這樣，他慢悠悠地在前面走，她就先他一步走在前面。
不過當初小啾啾給的回答，也不能說是推辭，因為他的確不喜歡跑步，準確的說，一切會讓他出汗的活動他都不喜歡，他把自己收拾得很幹凈，身上總是會有一股幹凈清冽的氣味。
宋瑜的思緒忽然偏到十萬八千裏外，目光有意無意往秦濯脖頸處瞥。
說起來，明明大家的換洗衣服都是公寓提供的，為什麽小啾啾衣服上的氣味和她的不一樣？
“這也沒必要跑啊，十分鐘時間過去換衣服。”
不同於在季東六中的回避式答案，秦濯解釋說：“它剛才說的是，讓我們去更衣間領取自己的工作制服，這說明每名玩家的工作崗位已經分配清楚，只要過去把工作服換上就行。”
從這裏走到走廊盡頭再換好衣服出來，哪裏需要十分鐘那麽久？
“它那樣說，無非是展示自己的權力。”
宋瑜讚同地點點頭，“也不知道它會給我安排什麽崗位。”
……
一分鐘後，女更衣室
宋瑜看了眼櫃門上貼著的“宋瑜”標牌，又看了眼掛在櫃子裏的保潔服，她陷入了沈思，發自內心地產生了一個疑惑：
如果毆打經理，經理會給她換崗位嗎？
想到副本處處針對自己，肯定不放過任何可以把她淘汰的機會，宋瑜決定先忍忍，把這套工作服穿上再說。
剛穿上工作服，熟悉的半透明面板浮現：
[歡迎進入新副本！]
[任務已更新]
[新任務：身為夜墳酒店的實習保潔員，請完成你的每日工作內容（1/7）（進行中）]
宋瑜：“……”
雖然不禮貌，但她很想爆粗口。
換上保潔服的宋瑜郁悶地走出女更衣室，正巧對面男更衣室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秦濯。
看到秦濯的衣著，宋瑜恨不得當場給紙人經理點把火。
秦濯穿的是黑色西服，明明不算合身的衣服，卻因為他寬肩窄腰穿出了挺拔修長的味道，略有點長的頭發在腦後隨意紮起，有幾絲碎發落在臉頰旁，本就俊俏的面容又增添了幾分漫不經心的優雅。
盡管心裏在冒火，宋瑜還是欣賞了兩眼，才酸裏酸氣地問：“你的崗位是什麽？”
為什麽小啾啾穿得像是入住酒店的貴客，她卻灰撲撲的！
看到宋瑜穿著深藍色外套、灰色長褲，腳蹬黑色膠鞋，素來笑點低的秦濯抿緊唇瓣，黑眸裏泛起笑意，“……我是迎賓員。”
是因為小啾啾長得好看，所以能當迎賓員嗎，她也很漂亮啊，為什麽她要當保潔員？
難道怕她毆打客人？
宋瑜氣得已經在內心對紙人經理拳打腳踢了。
等到兩人返回到大堂，其餘玩家已經穿著整齊地站在紙人經理身前，姍姍來遲的宋瑜和秦濯惹得眾人都看了過來。
看到這些玩家都穿著整齊的工作服，保潔服過於松垮的宋瑜忍不住磨牙。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死人”就要被這樣欺負嗎？
見兩人重新回到隊列中，紙人經理“好心”提醒道：“你們兩個，做事可不能像換衣服這樣慢吞吞的，要是每天的任何完不成，也會被淘汰的。”
雖然紙人的五官都是畫上去的，但宋瑜能感覺到對方看向自己眼神不懷好意。
“你們的考勤表都在櫃臺那，等會兒自己去找。看完之後，大家就要到自己的崗位上努力工作了，五分鐘後，酒店正式開門——”
紙人經理指著前臺上方的那面鐘。
鐘表盤中心是一只瞳孔猩紅的眼睛，似乎是察覺到玩家們的註視，眼睛突然轉動了下，一一和玩家們對上視線。
此時的時間是11:55分。
“啊對了，差點忘了說，酒店的營業時間是0點到5點，其餘時間不招待任何客人，如果有客人想進來，記得拒絕它，順便告訴它我們的營業時間。”
這句話讓幾位玩家忍不住皺眉。
這裏招待的客人都是鬼怪，讓他們去拒絕，等同於送死。
不過，紙人經理不在乎，“好了，大家去找自己的考勤表吧，努力工作，爭取通過考核期哦。”
說完，它轉身就要飄走。
“——經理稍等一下！”
紙人經理楞了下，居然有人敢叫住它？
它饒有興致地扭過頭，發現是穿著保潔服的宋瑜後，它越發充滿興趣：“怎麽了？”
宋瑜認真地詢問道：“如果需要的話，我應該去哪找你？”
“找我？”
紙人經理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作為合格的員工要應對各種突發事件，想著依靠經理可不行。”
為確保安全，宋瑜又問：“那你怎麽知道有客人投訴呢？”
看她這麽有趣，紙人經理出乎意料的耐心，“酒店裏到處都是投訴按鈕，喏，前臺桌上也有一個，只要客人按下，我自然知道有人投訴。”
宋瑜恍然點頭，“我明白了。”
讓客人按不到投訴按鈕就行。
“沒別的問題了？”
紙人經理又掃視了一圈，它的視線落在秦濯的臉上時，還是沒忍住感嘆了一句：“真希望五點閉門時，還能看見你。”
幾位玩家聽到這話，忍不住往秦濯身上瞥了幾眼。
看來顏值太高在某些時候也不是什麽好事。
這話聽得宋瑜直皺眉，難道她還能放任鬼怪把小啾啾給吃咯？
紙人經理可不在乎自己這句話會不會新來的實習員工帶來恐懼，它施施然飄向酒店大門，身影很快就沒入黑暗之中。
宋瑜本來打算跟出去，然而剛到門口就被一堵無形的墻壁攔住去路。
“……行。”
宋瑜只能轉身回來，幾名玩家已經翻到自己的考勤表，秦濯就站在前臺側邊，手中拿著兩塊考勤表。
他看完左手上的考勤表的內容，神情變得相當微妙。
宋瑜正好奇這考勤表上的內容，就見秦濯把那份考勤表遞給她，“這是你的。”
宋瑜：“？”
她低頭看向考勤表：
[第一日工作內容：]
[1.打掃酒店大堂、墻柱、全部走廊；]
[2.打掃公共衛生間，確保地面幹凈，衛生間內無異味；]
[3.擦洗酒店內玻璃；]
[4.打掃更衣室、電梯、地墊；]
[5.負責植物的養護、花盆內外清潔；]
[6.清潔公共區域內的全部燈具；]
[7.清洗設備、清潔工具，整理幹凈後，將清潔工具歸納到工具間。]
宋瑜：“……”
想累死她就直說，這麽多活怎麽可能在五個小時內做完！
這是逼她抓壯丁啊！
就在宋瑜盯著考勤表渾身冒殺氣時，那位臉上有傷疤的短發女孩已經走了過來，“我是蘆葦，請問兩位怎麽稱呼？”
她進入副本後，第一眼就註意到了這兩位——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形象氣質過於出眾的確很容易吸引目光，不管是善意的、欣賞的，還是惡意的、嫉恨的。
而真正引起她註意的，是那位女生的表現，她的姿態非常松懈，那是在玩家中不可能出現的狀態。
再怎麽有依仗的玩家在進入新副本後，都會繃緊神經，有的心理素質好、表現得不明顯，有的心理素質差、慌張的神情一覽無餘。
唯獨松懈，這絕不該出現在一名玩家身上，尤其是通過多個副本、存活至今的玩家。
偏偏這女生觀察四周時只有好奇，這是一種游刃有餘的狀態——這只能說明她的確有底氣、有實力，所以根本不把副本的危機放在眼裏。
能夠作為印證的是，她身邊那位男士的表現，哪怕紙人經理暗示他很可能活不過第一天，他也毫無波瀾，好像紙人經理只是說了句“今天天氣真不錯”。
——這兩位一定相當有把握！
宋瑜擡眼看她，友善地笑了笑：“你好，我叫宋瑜，他是秦濯。”
看到她毫不作偽的笑容，蘆葦稍稍松了口氣，她倒不是想來抱大腿，而是能和這樣的玩家打好關系，自然比沒有更好。
蘆葦笑了笑：“我是客房服務員，主要管理二到四樓的房間，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什麽，蘆葦居然只管理二到四樓？
那她怎麽負責酒店的全部衛生？
宋瑜的心情有些不愉悅，但她沒理由對著同為玩家的蘆葦發脾氣，這是副本針對她，和蘆葦無關。
“好，謝謝。”
看得出來宋瑜這會兒心情不太愉悅，蘆葦主動說到：“時間馬上到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稍後再見。”
至於旁邊的秦濯，蘆葦只是朝他客氣地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這兩位的關系密切，又同樣是年輕男女，很難說沒點其他的關系，她要是貿然和秦濯搭話，說不定會引起兩位的不滿，所以還是算了。
另外三名玩家也過來交換了姓名。
女玩家叫小姿，個子比宋瑜稍矮半頭的男玩家是梁開，娃娃臉叫蘇城，他們的崗位分別是後廚幫工、客房服務員和前臺接待員。
換而言之，只有宋瑜，負責酒店的全部衛生。
就在分針即將指向12時，其餘人已經全部就位。
秦濯站在酒店門口側邊，見宋瑜苦大仇深地盯著考勤表，連素來倔強的小短毛都無精打采地垂了下來，他克制住順毛的沖動，安慰道：“別擔心，大堂這片區域的清潔交給我，我會打掃的。”
“等我弄清楚客人到訪的頻率，我就過去幫你。”
他的崗位要求他時刻迎接顧客，他也不知道客人什麽時候過來，目前只能幫忙打掃大堂區域的衛生。
宋瑜大為感動，“小啾啾，你真好。”
“鐺——鐺——鐺——”
宋瑜話音剛落，厚重沈悶的聲響回蕩在酒店大堂，沈悶的聲音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股沈沈的死氣籠罩在酒店大堂內。
0點已到，酒店正式開門營業。
不等員工開門，酒店的兩扇玻璃大門緩緩向兩側拉開，濃郁的黑暗中仿佛盤踞著無數只怪物，不懷好意地窺伺著這間酒店裏的活人。
“噠、噠、噠…”
一道身影漸漸走出黑暗，個子不算高、中等身材，它穿著深色雨衣，戴著兜帽，上半張臉幾乎都藏在兜帽的陰影中，兩只露在外面的手毫無血色，泛著微微的青。
它跨入酒店大門，踩在門口鋪著的紅色地毯上。
而宋瑜第一眼就註意到它穿的雨鞋上沾著諸多濕潤的泥巴，這要是一腳踩地上，肯定會留下腳印。
見它要往裏面，宋瑜一把攔在它面前，“請等一下！”
站在前臺的蘇城見狀渾身一緊，難以置信地看向宋瑜。
——她到底聽沒聽到那個紙人說的，這間酒店只接待實力強大的鬼怪，她居然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沖上去攔鬼？
雨衣人站在原地，它頭都沒有擡，聲音嘶啞冰冷：“……不營業？”
“當然不是，酒店0點開門，您來得非常準時，像您這樣準時的客人已經不多見了。”
宋瑜滿臉真誠，她指著地磚說：“只不過今天地磚剛剛做過特殊保養，它非常滑，而您的鞋子上有水，這樣您很容易摔倒。”
“當然了，您這樣強大的鬼怪自然不會摔倒，但身為酒店的一員，我實在不能讓您置身這樣的危險中，所以請允許我去拿一塊毛巾給您擦擦鞋。”
耶，她真是優秀極了！
雨衣人依舊沒有擡頭，“……好。”
“好的，請您稍等片刻！”
宋瑜迅速轉身準備去找毛巾，在和秦濯擦身而過時，她朝秦濯眨了眨眼——瞧，她多聰明！
接收到她的wink，秦濯心尖微微一顫，他忍不住抿嘴笑，轉身接待這位雨衣客人。
宋瑜正在工具間裏找幹凈的毛巾，卻發現這裏都是些臟兮兮的清潔工具，拖布、掃帚等全沾染著暗紅色汙漬，已經斑駁得看不出原本模樣。
“在哪呢、在哪呢……”
宋瑜有點煩躁起來，主要是難得遇到一位脾氣很好的鬼怪，人家給她面子，她總不能把人家臉皮扔地上踩。
“你在找什麽？”
熟悉的聲音從身側響起——是靈。
宋瑜剛去更衣間換衣服時，面具就在她外套的大口袋裏，靈半天沒察覺到動靜，悄悄震動了下，想詢問宋瑜能不能出來吃糖。
但它遲遲沒有收到回應，這才主動從面具裏出來。
正好更衣室就在工具間旁邊，靈剛從更衣間探出頭，就看到熟悉的漂亮丸子頭。
——那還是宋瑜紮得炸了毛，它幫忙紮好的。
往下一掃，宋瑜正穿著一件不合身、過於寬松的深色外套，靈眼中閃爍著好奇，“這就是你的工作嗎？”
看起來可真……奇怪呢。
聽到靈的聲音，宋瑜興奮地抱了它一把，“哇，靈，快幫我找找幹凈的毛巾，我要去招待客人。”
靈從未被人擁抱過，它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磕磕絆絆地回應著：“毛巾是嗎，我們幫你找。”
數十道黑氣從它體內湧向四面八方，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宋瑜放了心，她趁機把工具間檢查了一遍，發現裏面放著的全都是清潔用品，還有一輛臟兮兮的小推車。
“多虧有你們，不然我真是麻煩大了。”
一想到考勤表上的內容，宋瑜郁悶地扁嘴。
“嗯？”
靈還想追問，但是有怨氣告訴它找到了毛巾，“找到了。”
宋瑜連忙擡頭張望，很快就看到白毛巾從安全通道後面飄了出來，她高興地抱住靈，“太感謝你們了，等我招待完這位客人，我再和你們聊天！”
陌生的溫度一觸即離，靈忍不住有些遺憾。
那溫度比小獅子的要低一點，但也是值得留戀的溫暖。
宋瑜接過白毛巾，這才發現這位姐姐拿了兩條毛巾，她忍不住感謝道：“姐姐想得真周到，下次想吃什麽跟我說，我請你！”
說完，她歡快地拿著白毛巾跑向大堂。
等宋瑜拿著白毛巾趕到時，雨衣人仍腦袋微垂地站在地毯上，絲毫沒有不耐煩。
正與雨衣人說話的秦濯聽到腳步聲，偏頭往這邊看了一眼，他向宋瑜伸出手，“讓我來吧。”
宋瑜遲疑了下，但秦濯已經把毛巾從她手裏接了過去。
秦濯蹲下身，“麻煩您擡下腳。”
雨衣人的動作雖然緩慢，但還是緩緩擡起更靠近秦濯的左腳。
秦濯拿起幹凈的白毛巾，迅速將它鞋上的泥水擦掉，原本幹凈的白毛巾迅速沾染大量暗紅色泥土，看著和拖布上的顏色非常相近。
看到它鞋上濕潤的泥土，宋瑜有些好奇，“客人，外面下雨了嗎？”
雨衣人一頓，“……沒有。”
那它在哪踩這麽濕的泥土？
宋瑜覺得奇怪，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接過秦濯用過的臟毛巾，又把另一條幹凈的遞過去。
等兩只鞋上的泥土擦幹凈後，秦濯這才迎著雨衣人去前臺登記。
宋瑜盯著雨衣人走過的地方，發現地上沒有任何鞋印，這才拎著兩條臟兮兮毛巾回工具間。
聽到她的腳步聲，靈從更衣間裏探出頭，“那位客人招待完了嗎？”
宋瑜隨手把臟毛巾丟到小推車上，“嗯，小啾啾去招待它了。”
看到宋瑜的動作，靈有些好奇，“你要做些什麽呀，需要幫忙嗎？”
幫忙？
對啊，她可以找靈幫忙嘛！
宋瑜差點感動到落淚，“嗚嗚嗚…我真的很需要你們的幫助，請務必幫幫我。”
她翻出那份該死的考勤表，指給靈看，“瞧，我要在五個小時內把這間酒店的清潔全做了。”
看著上面的內容，靈想起那些姐妹們去找白毛巾時途徑的地方都是酒店地盤，它不由得沈默了幾秒，遲疑著說：“……酒店老板是不是故意刁難你，我幫你把他解脫了吧。”
只要除掉給宋瑜帶來痛苦的人，才能讓宋瑜感到快樂，它希望宋瑜能快樂地工作，而不是這樣被人欺負。
“！！！”
聽聽，她就知道靈是真正為弱者思考的好鬼。
宋瑜不禁再次給了它一個擁抱，“謝謝你，不過暫時不需要。”
如果那位酒店老板站在她面前，不需要靈動手，她第一個沖上去幹翻那家夥。
這種工作安排要說沒點私仇，她是不信的。
溫暖的擁抱讓靈體內的怨氣們迅速達成一致，“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吧，我們生前經常要幹活的。”
宋瑜：“QWQ”
靈真好！
大量怨氣從靈的體內湧出，怨氣們裹著工具間裏的清潔工具，紛紛去找地方清洗，準備開工。
“咕嚕咕嚕咕嚕——”
小推車主動朝著走廊另一端滑去，在走廊裏發出活潑的聲響。
輪到宋瑜拿工具打掃的時候，才發現工具間裏空蕩蕩的，就連剛剛那兩條臟毛巾都被拿走了。
宋瑜難得楞住了，“這，給我留一個呀！”
那些姐姐們都幫她做清潔，難道她什麽都不做嗎？
靈拍了拍她的手背，明明是稚嫩的小孩面容，卻意外的成熟穩重，“你先休息吧，大家很快就能幫你打掃完了。”
宋瑜：“……”
她還什麽都沒做呢，怎麽就開始休息了？
但是盛情難卻，宋瑜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正撓頭想著應該幹點什麽，就聽靈說：“你最好和老板聊一聊，如果能解開仇怨自然最好，解不開的話，我幫你把他解脫了。”
“嗯，我會好好和它聊聊的。”
……
於是，酒店各處都能看到靈異的一幕——
抹布、掃帚、拖布全都憑空動了起來，它們迅速在酒店走道、玻璃上來回動著。
如果臟了，這些就會自發地動起來在水桶中清洗，盛著臟水的水桶又會飄向衛生間，重新換一桶幹凈的水，再飛回來。
就像是看不見的幽靈正麻利地做著酒店內的清潔。
宋瑜沒有清潔工具，被靈打發著找地方休息。
她琢磨著左右沒事，便直接朝大堂去了——她得盯著新來的客人，別讓它毀了那些好心姐姐們的成果。
宋瑜抵達大堂時，大堂裏只有前臺的蘇城，和正等著迎賓的秦濯。
宋瑜好奇地扭頭四處看，“剛才那位客人已經上樓了嗎？”
剛才也沒看到雨衣人經過，怎麽就不見蹤影了？
“嗯，它住在301號。”
見她伸著腦袋四處看，秦濯就猜到她在看什麽，“前臺旁邊的客梯看到沒，它是從那上去的。”
順著他手指的指向一看，宋瑜這才看到那有道不太顯眼的金屬邊框，因為藏在陰影裏，很容易被忽略掉。
原來在那啊，她說剛才怎麽沒看到他們經過！
宋瑜恍然大悟，就在她準備和秦濯分享靈有多熱情助人時，一股惡臭從外面飄了進來，熏得宋瑜下意識閉緊嘴巴。
什麽東西這麽臭？
宋瑜看向酒店門口，心裏陡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只見酒店門外的黑暗中有線條在隱隱跳動，等那物近了，才發現是一道滾圓、龐大的身影。
伴隨著越發濃郁強烈的惡臭，那道身影走到了酒店大門亮著的慘綠色燈光下。
直到這時，宋瑜才看清那是什麽。
那是一座相當龐大的肉山，它的個頭超過兩米，龐大的身軀堪堪擦著玻璃門走進來。
宋瑜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它的腳，卻發現這家夥渾身上下都是肉，腿上的肉過於粗壯，把它的腳遮擋得嚴嚴實實。
“晚上好，歡迎光臨夜墳酒店，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嗎？”
秦濯剛一開口，那座肉山才註意到門的側邊還站著一個人。
看到秦濯的瞬間，藏在層層疊疊肉|縫|間的眼睛亮了起來——如果不是陡然變化的黑點，宋瑜都找不到它的眼睛在哪。
它滿懷惡意地盯著秦濯，“當然有了。”
下一秒，肉山的肚腹間陡然撕開一道半米寬、一米長的裂口，裂口下是兩排尖銳鋒利的鋸狀牙齒，如同一張巨大的嘴。
濃烈的惡臭撲面而來，熏得宋瑜差點流淚。
“——我現在很餓，你這麽可口，不如讓我吃掉填飽肚子吧！”
張大的嘴朝著秦濯狠狠咬下去，宋瑜一把拽開他，後者順勢往她手裏塞了一根趁手的棍狀物品。
宋瑜舉起來才發現是一根拐杖，她毫不猶豫地朝著那排牙齒用盡全力敲下去。
“吭——”
如同金屬相撞聲暴起，鋒利如鋸齒的牙蹦出了一條裂縫。
“哢哢哢——”
裂縫如同蛛網般迅速蔓延開來，眨眼間，牙齒上已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縫。
肉山似乎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僵在原地，連“嘴巴”都忘了閉合。
宋瑜好心地擡起拐杖戳了戳它的牙齒，希望它能把臭嘴閉上。
“嘣——”
堪堪維持著原本模樣的牙齒，在外力的作用下掉了一小塊。
宋瑜有些驚奇，她忍不住讚嘆：“誒，您的牙還真是——”
“堅|挺”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嘩啦”一聲，兩排牙齒徹底碎了，掉了一地。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把“堅|挺”兩個字改為：“節哀。”
“啊啊啊啊啊——你好大的膽子！”
肉山憤怒地震顫著，連帶著酒店地面都抖動起來，藏在肉|縫中的小眼睛爆發出怨毒的光芒：“該死！該死！我要投訴你！”
這個保潔員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敲碎它的牙齒！
宋瑜：“？”
宋瑜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她反手一棍狠狠抽向肉山的嘴巴，“投訴是吧？”
“我倒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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