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咖啡店。孟靈兒把早上挑選的鉆戒送給牛莉。

“這是我們秦家送給你的新婚禮物，原本是要參加你們的婚禮的。但是因為另外一個朋友的婚禮日期也是月末所以不能參加，不要介意。”

牛莉是個碩士生，她攻讀的雖然不是珠寶專業，但是也看的出來這個禮物很貴重。“我媽媽經常跟我說，秦太太是個很好的人。這些年秦家人很照顧我媽媽，我不能要這麽貴重的禮物。”

“拿著吧。”孟靈兒將盒子推到她面前。“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矯情了。既然送你了你就拿著，誰家結婚還不送個禮物，更何況我和張媽關系那麽好，沒有不送的道理。”

“那我就先收著了。謝謝秦太太了。”

“你別一口一個秦太太的叫著，叫的我有些不習慣。你比我年長幾歲，直接叫我靈兒就好了。”

“這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孟靈兒笑逐顏開。“結婚之後你就不是一個人在過日子了，而是成立一個家庭。希望你可以和你的丈夫共同度過之後的溝溝坎坎，我想張媽也會放心很多。”

“我媽媽她……狀況是不是特別不好。”

“你……怎麽知道的？”

“她跟我說的。”牛莉牽強的笑了。“她跟我說了很多事情，奇奇怪怪的，我根本聽不懂。但是我卻記下來了。”

“奇奇怪怪的是什麽？”

“她說她早就應該死了，之所以沒死多虧了秦家人的幫忙，但是還是難逃一死。”

“張媽說話這麽直接噢。”孟靈兒被嚇了一跳。“雖然聽起來是有些奇怪，但是說的的確是真的。”

“原來是真的。”牛莉眼圈紅潤。“我媽還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這是大自然的定律，就像是誰也改變不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輪回。叫我不要悲傷。”

“的確不需要悲傷。”孟靈兒的手覆蓋在她的手背，聲音也柔和了幾分。“人的命，天註定，如果你只知道哭鼻子的話，我想離開的人才會更難受。”

“我只是有些小失落，我的婚禮我媽不能來參加。”

“她跟你說的嗎？”

“嗯。”牛莉點頭。“她說，她這輩子都是在服飾別人，老了老了，想要一個人出去走走，至於最終的歸宿會是哪裏她自己也說不好。總之，走到哪算哪。”

“已經走了？”

“恩。”

孟靈兒撲騰一下起身，隨後又坐下。“那個，牛莉啊，現在已經很晚了，你應該還要操辦婚禮的細節吧，不要在這裏逗留太晚。”

“秦太太。”牛莉朝著她深深一鞠躬，強顏歡笑。“如果你見到我媽媽了，可不可以幫我轉達一聲，告訴她我非常愛她，我會好好照顧我自己。”

孟靈兒不知道為什麽鼻子有些酸酸的。“放心好了，我會用心傳達你想要表達的心情，不用擔心。”

牛莉走了。走的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她總覺得，總覺的咖啡店裏媽媽還在，也覺得剛剛的話一定會被她聽見。

孟靈兒來到後廚看見躲在角落裏的張媽。她的皮膚已經長滿了斑點，空氣中還彌漫著些許的味道。

“牛莉的話剛剛你都聽見了吧。”

“聽見了。”張媽抹了抹眼眶。“我知道我的身體到底能維持多久，謝謝孟小姐對我的照顧。”

她沒有喊秦太太，也沒有喊孟老板，反而喊了她們一開始相遇的稱呼。

“這輩子能和孟小姐遇見是我的榮幸，以前我以為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會在秦家別墅度過，是孟小姐給了我機會，讓我可以見到我的女兒，死而無憾。”

“什麽死不死的。”孟靈兒也被這悲傷地情緒感染了。“我想死亡對於你們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吧，其實就跟你們靈魂出竅是一樣的。”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擔心的是，如果我就在這裏死了，到時候這具身體怎麽辦。”

“會處理好送到醫院，最後給你一個立墓碑的機會。你想在墓碑上面寫些什麽？”

“我可以自己挑選嗎？”

“當然。”

“那我希望我的墓碑上寫著，希望所有人都可以珍惜活著的每一天，因為活著不易。”

“好，我會照辦的。”事到如今，孟靈兒也希望張媽可以早日擺脫這樣的痛苦。“需要我幫忙嗎？”

“好。”張媽抓起孟靈兒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閉上眼睛。“其實這樣的畫面在我腦海裏已經想過無數遍了。之前選擇活著，是因為我心願未了。現在選擇死亡，是因為我死而無憾。”

“人活一輩子誰能到最後說一句這輩子沒遺憾。也就只有張媽能說出這樣的話了。”

“孟小姐，你對我的大恩大德這輩子我是報答不了。如果我真的有來世，當牛做馬也要感謝你的恩情。”

“言重了張媽。要說感謝也是我感謝你。”孟靈兒手掌發著微弱的白光，覆蓋在張媽頭頂。她也不想做的這麽殘忍，只是，於其這樣茍且偷生，不如走的光明這正大。“如果有來世，我希望還可以和張媽遇見，因為張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人，最像媽媽的人。”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咖啡店的人都不記得了。只是知道半夜的時候忽然發現張媽心臟停止跳動。送到醫院後被證明是癌癥晚期自然死亡。

孟靈兒沒有傷心很久也沒有哭很久，因為張媽說過，她死而無憾，要珍惜現在擁有的美好時光。

秦澤不放心的陪在她身邊，見她就這樣望著外面，知道是在想念張媽。“其實張媽人很好，我也很喜歡。”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你誇獎秦家的保姆。難得的很。”

“我只是不擅長表達而已。”

“是啊，我們都不擅長表達。”孟靈兒長長的睫毛抖動，心裏沈甸甸的。“秦家以後放棄死契好不好，我覺得這樣比殺掉她們還要殘忍。”

“都聽你的。”秦澤將她圈入懷中，一杯卡布奇諾出現在她面前。“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適當的喝一點，不過不要貪杯。”

孟靈兒手裏捧著熱乎乎的卡布奇諾，放在胸口處，溫暖自己冰涼的內心。“老公，其實做好人的滋味很難受，如果可以，下輩子我一定要做一個壞人。”

“壞人？”秦澤眸色深情。“如果你是壞人，那我就做一個江洋大盜，和你一起浪跡天涯。”

“你傻了吧。”孟靈兒被他的話給逗笑了。“未來的世界可是一個科技世界，哪裏會有什麽江洋大盜，你土不土。”

“如果能讓你綻放笑容，當個土老帽也沒什麽不好。”

孟靈兒忽然發現自己又讓他擔心了，心裏很愧疚。“我沒事，我只是在感慨生命無常。”

“生命本來就是這樣，難道你還沒習慣嗎？”

“習慣不了。雖然我知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也知道每個人的命都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可是真正到了自己身邊的時候，真的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也要接受。”秦澤親吻她柔軟的發絲。“我們不能因為悲傷一直活在回憶裏。我們要勇敢的走出來，帶著她們的希望和寄托好好地活下去。”

“哎呀。”孟靈兒眼淚猝不及防的掉了下來，連忙用手抹掉。“好端端的幹嘛要說這麽傷感的話題，我們……還是睡覺吧。”

“你確定要……睡覺嗎？”

孟靈兒想到這幾天晚上秦澤化身精力男的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還……還是在這裏悲傷一會吧，不然我擔心明天早上會睡眠不足。”

“不會的，現在才六點鐘。我可以讓你早一點休息。”

“還是不了吧。”孟靈兒發現，不管什麽話題，秦澤總是能很奇妙的把自己帶偏。“說起來最近沒有看見元寶。不知道這個小家夥有沒有長高一點。”

秦澤見孟靈兒又開始轉移話題。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卡布奇諾，將她抗在肩上，另一只手拖著臀部，防止她掉下來。“元寶是個男人，在我面前提男人你知道是什麽後果嗎？”

“誰說元寶是個男人了！元寶明明是個……是個……小男孩！”

“噢？”秦澤將無賴的潛質發揮的淋漓盡致。“小男孩將來也會是男人，在我眼裏都一樣。”

“秦澤！你耍賴！你怎麽可以這樣！”

“我怎樣了？”秦澤將孟靈兒放在床上，整個人欺身而上。“老婆，你知道不愛睡自己老婆的老公不是好老公嗎？”

“這句話你已經說了無數遍了。”

“那我就再說一次。”

“在我的世界裏，每天睡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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