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回來了。”

“大哥和孟小姐呢？”

“他們在樓上一整天都沒有下樓。”

“是分別在單獨房間還是在一個房間裏？”

張媽不敢說謊。“二少爺，孟小姐在大少爺房間裏，好像大少爺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了。”秦浩沒有多說什麽，脫掉外套交給保姆，他今天心情看起來很不錯，盡管只是一個人，也吃了晚餐。

二樓秦澤臥室。

孟靈兒雙腿盤膝而坐，雙手疊加在兩個膝蓋處，她閉著眼睛，靜靜地坐在那邊，一動不動。這樣的姿勢已經維持了最少三個小時了，也沒見她睜開眼睛看過。

霧蒙蒙雲朦朧。

孟靈兒腳踩著一團祥雲，飛在去往酆都城的路上。她路過土地廟，路過黃泉路，路過望鄉臺，路過惡狗嶺，她看見惡狗嶺上的狗在啃食著過往的鬼魂，她也看見了金雞山的雞叼走了鬼魂的眼球。

這是人死後變成鬼魂必須要經歷的事情，所以很多人在親人死後會手裏捏著打狗棒和三兩米，為的就是走在陰間可以舒服一點。

過了金雞山就是野鬼村，孟靈兒每次來到這個地方都覺得不舒服。她很快的越了過去，直逼迷魂殿。迷魂殿的大殿門口貼著一副對聯。

上聯是：人與鬼，鬼與人，人鬼殊途。

下聯是：陰與陽，陽於陰，陰陽湧隔。

她落在迷魂殿的門口，向衛兵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像她們這樣可以和陰間打交道的人，在這裏都是有一塊刻有自己印記的令牌。

“進去吧，不過不要多逗留。”

“好的，謝謝。”孟靈兒道了一聲謝，目標明確的直逼大殿。因為她知道，上官清月就在這裏。

“我在七歲那年偷偷的拿過商店的一顆糖果！十歲那年踩到狗屎，蹭在同桌的身上。二十歲那年因為嫉妒別人有女朋友我沒有，我特意紮破了超市裏的好多避孕套。三十歲的時候做生意失敗被抓起來，把我最好的哥們也給出賣了。四十五歲我女兒生孩子，讓我給醫生塞錢我心疼了沒塞，讓我女兒受了很多苦。五十歲，我出了車禍，實際上我是想害死我妻子，拿到那筆巨額的賠償款。沒了，真的沒了。”

“真的嗎？”一道清冷的聲音劃破大殿，他的聲音不怒自威，冰冷道令人發指。

“真的沒有了。真的真的。”

“行了，下去吧，就送到三層地獄去贖罪，什麽時候贖罪完了什麽時候再去轉世投胎。”

“謝謝，謝謝啊。”鬼魂哭哭啼啼的感激體力，他被鬼差帶走了，該去旅行他所犯下的罪過。

“上官清月。”孟靈兒從旁邊走出來，盯著上官清月看。哪怕已經了無數次，卻依然每次見到都很驚艷。

白衣黑發，不紮不束，他肌膚上隱隱有光著流動，眼睛裏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尤其是袖口那妖冶的彼岸花，是他最喜歡的圖案。“我的小靈兒，你來了。”

“嗯，來了。”孟靈兒在和上官清月說話的時候完全不客氣。她走上前幾步，坐在他依靠著的椅子上眸色閃爍。“我有件事情想要問問你。”

“我的小靈兒，別說一件事情，一百件事情本判官都告訴你。”上官清月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他眉目深情似海，鮮紅的薄唇幾乎要貼了上去。

孟靈兒伸出一只手擋住他不安分的嘴。每次來找他都有一種逛窯子的感覺。“你那天為什麽出現在秦家附近？你是要調查秦家人對嗎？”

“噢，你說這件事情啊。”上官清月被拒絕了，難免會有些小傷心，他的胳膊很自然的放在她腿上，哀怨滿滿的盯著她。“還以為你想我了，特意來看看我。”

“上官清月，我沒有太多時間和你在這邊糾纏，你知道的，我逗留在這邊的時間不多。”

“我知道我知道。”上官清月手指卷著發絲妖嬈的靠在她肩膀。“秦家的確是有古怪，古怪到我的生死薄上的資料忽然消失了。你說，這事奇怪不奇怪？”

“怎麽會消失？”孟靈兒對他的話不是很理解。“每個人所有的命運都是你來寫的，現在你說你寫的故事消失了？”

“沒錯，就是消失了。”上官清月眸色微涼，對這件事情超級不爽。“我在想，一定是什麽人動了什麽手腳，所以才會導致這種現象。沒想到啊，我一去陽間就遇見了你，我的小靈兒，哥哥我都想死你了。”

“是想死我了還是想我趕緊死？”孟靈兒完全不吃他這一套，就算是俊美異常又如何，人鬼殊途這種事情自己還是知道的。“我就算是死了，也會被莽家大仙吞噬靈魂，你啊，就想都別想了。”

“哎呀呀呀，不要這麽絕情嘛。”上官清月依然不肯心死。“如果你願意跟我定下冥婚，你就可以安然的在地府生活，就算是蟒家大仙也不能把你怎麽樣。看你願不願意了。”

“上官清月你很無聊誒！”孟靈兒這個時候哪有心情開玩笑。“秦澤的命數是你寫的，我問你，蠱毒也是你特意寫上去的？”

“蠱毒？”上官清月伸出手，旁邊的鬼差立馬拿出一個木質的小筒子遞過去。他打開來看，找到秦澤的那一頁，遞給了她。“小靈兒你自己看好了。”

孟靈兒接過書頁發現是空白的，上官清月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所以的確是有人做了手腳。“那他之前的命數應該是什麽？”

“之前我記得我隨手寫了日後他會成為秦家的家主，不過現在看來，他可能會命不久矣了。”

“為什麽？”

“因為你啊。”

“我？為什麽是因為我？”

“我的小靈兒。”上官清月一把將她圈入懷中笑的妖冶。“你不是說他中了蠱毒嘛？種蠱之人必死，你是知道的。”

孟靈兒覺得渾身的血液逆轉，他的聲音冰涼刺骨，也刺痛了自己的心。“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

“辦法當然是有的，就是要看小靈兒到底有多在乎他的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蠱毒嘛，就是一條蟲子幻化而來的。種蠱的人通常都是想要看著他死，自然不會留情。那你可知，蠱蟲是吸收什麽東西成長的？”

“人的心智和血液。”

“沒錯。”上官清月欣賞小靈兒的聰明，也隱隱的有些嫉妒。“我們家小靈兒的血和尋常人的不同，你的血呢，過於香甜，很容易吸引一些不幹凈的東西到你身邊。我想，就算是蠱毒也逃不開這種美味吧。”

“你的意思是，用我的獻血去灌溉蠱毒，這樣才能將蠱毒從身體裏抓出來？”

“聰明。”上官清月立馬邀功。“小靈兒，我都告訴你這麽多了，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我一下？”

“你想我怎麽報答你？”

“親我一口好不好！就一口！”

“不好！”孟靈兒起身，拉開兩個人的距離。“上官清月，你好歹也是地府的判官，官職很大，也有不少的女鬼對你有愛慕之心，你幹嘛老是要逗樂我這個凡人。”

“你可不是凡人，你是我的小靈兒。”

“算了吧你。”孟靈兒既然已經知道答案了，也不準備在這邊多逗留了。“我先回去了，以後有事情來找你。”

“好啊小靈兒，哥哥我就在這裏等著你。”

孟靈兒沖著上官清月揮了揮手，踏著祥雲按照原來的地方離開了。

上官清月抓著空空如也的筒子，一把扔給旁邊的鬼差。“給我查查看種蠱之人是誰，只有查出種蠱的人，才能解開困擾本判官的難題。”

“是，判官。”

孟靈兒回到陽間已經是淩晨三點鐘了。她拖著已經麻木的雙腿來到床邊，按照上官清月說的話，以血作為誘餌看看對那只蠱蟲有沒有作用。

她拿出水果刀在手心上狠狠地劃下一刀。她的血順著秦澤的喉嚨一滴一滴的滴入進去。右手摸向身後的桃木劍以備後患。

“額！啊！”秦澤的身體開始有了反應。裏面的蟲子好像聞到了血的味道，在往外鉆。

孟靈兒蒼白著一張臉，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的情況。

忽然！

一大坨黑煙從他嘴裏噴出！

孟靈兒下意識的閃躲開來，這才免於被蟲子啃咬！

她看清楚了，是一條蛇！黑色花斑蛇！她右手抓著桃木劍直接打向它的七寸。

黑色花斑蛇吐著蛇信子身體劇烈的晃動著！它每次晃動，秦澤都會大口大口吐血！

孟靈兒扔掉桃木劍雙手死死地抓著蛇的脖子！企圖控制住它。她將它從秦澤嘴中拽出來時，她才發現她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黑色花斑蛇離開了秦澤的身體後，直接倒在地上，它完全沒有了剛剛的氣焰，反倒是如同死了一般的安靜。

孟靈兒吞了吞口水，用腳踢了踢地上的母蛇，心中懊悔。她剛剛分明在母蛇出來的那一瞬間看見了隱藏在它身後的數十只小蛇。

所以，它突然在體內躁動是因為它繁殖了，它需要更多的血液和心智，從而不願意安靜的躺在那邊緩慢生長？

蠱毒下蠱毒。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秦澤啊秦澤，這蠱毒究竟在你身體裏呆了多少年？

“啊！”秦澤側過身體，大口大口的鮮血往外吐，整個屋子裏都彌漫著血腥的味道，再這麽下去恐怕不死也殘了。

孟靈兒為今之計只有安撫好體內的小蛇，讓它們暫時乖乖的聽話壓制住一下。

她拿起之前的水果刀在手臂上有狠狠地劃上一刀，隨著血液的滴入，它們終於安靜了。不再躁動。

秦澤就像是一個沙漠裏饑渴的人一樣，喝到香甜的味道下意識大手抓住她的手腕放在唇畔大口大口的吸了起來。

“嘶。”孟靈兒疼的皺起眉頭。再這麽下去自己會不會失血過多導致提前一步進入陰曹地府？

秦澤猛然松開手，睜開眼睛。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孟靈兒，半天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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